《梦非缘，缘于梦》水之沐

4、贤王府记事

　　“大小姐，慕老托我转告您，贤王妃已知晓您下山了。”一名青衣打扮的男子恭恭敬敬地立于一旁，垂首禀报。

　　“知道了。”依依苦恼地仰望着房梁顶，她有预感，他，就快要出现了。可娘的缠功太过厉害，看来，她必须要回府一趟了。只要想到府中那如谪仙般的爹爹，想到那些个虚伪的姨娘们，以及那个满嘴刻薄、讥讽的姐妹，她便一个头两个大。

　　只盼着此次回府，能早些出来便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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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到府门口，看着气派的“贤王府”牌匾，君伊娃讥讽而又无奈地一笑，多久没有回王府了，三年，还是五年？她也记不清了，自她三岁离开这里，回来的次数屈指可数。而她从不主动打探府中的事情，除非娘与她说起。

　　她只听娘说过，在她离府后，府中的姨娘又多了几位，而这些姨娘的长相无一例外的，都与爹那无缘的青梅竹马——江若神似。

　　自此，爹爹便奔走于各位姨娘房中，娘虽是府中的正妃，却是独守着空闺。

　　西夏有着每月十五，夫君要在正妻屋中歇息的传统，而娘亲一次也没有享受到。

　　这富贵人家的后院就是如此，谁得了宠，谁便有骄纵的本钱，是以，娘的处境甚是尴尬，没有夫君的支持与宠爱，管教起那些个一个比一个娇艳的妾氏，甚是尴尬。

　　看着自己夫君的妾氏一个个生下子女，看着那些位份在她之下的女人渐渐的母凭子贵，娘着急了，算准了日子，用药与爹爹缠绵了一整夜，翌日，知道真相的爹爹拂袖而去，与娘更是相敬如宾。

　　而娘终也如愿以偿，在依依五岁那年，又诞下一位嫡亲的儿子，府中正经的小少爷，取名君欢，娘与她说起过，君欢，与君欢愉……

　　想来，那缠绵悱恻的一夜，成了娘此生最珍贵的记忆了吧。

　　君欢的出世，使得白水遥将全部的精力投入到这他身上，渐渐的，白水遥心中便不再满足，她利用君欢来争宠，为了保住君欢的嫡子身份，与府中的妻妾暗中较劲。

　　依依看着嫉妒让一个纯真的女子变得如此深沉，看着爹爹看着娘的神情，由最初的漠视，到如今的厌恶，依依便感到心寒。她的王爷爹爹永远不会反省，是谁让自己的妻子变成如今的这副模样。同时，她也为白水遥感到不值，为了这么一个不爱自己的男人，将自己逼到这副田地，究竟值得吗？

　　由最初的几个月回府一趟，变为了几年，如若不是此次娘寻她回去，依依都快忘记了，自己还有一个尊贵的身份——贤王府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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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依立于王府门前，年幼的门童好奇地望着她，似是不认识她。

　　依依也不气恼，只将腰间的令牌取出递了过去，门童翻来覆去仔细查看着，而就在此时，府中多年的老管事走了出来，看到守候在外的依依先是一愣，只觉这粉雕玉琢的女娃像极了府中的女主人——白水遥。

　　“大小姐！大小姐回府了！”管事大叫着上前迎接，将依依一路送至白水遥的住处。

　　一路上，只见树木葱茏，耀眼的阳光从树杈间洒下，留下斑驳的光点。走过拱形木桥，一带清流，从一旁的花木深处倾泻而下，听着淙淙的流水声，顿觉愉悦。过了木桥往东走去，便是正妃所居之处。青松拂檐，玉兰绕砌，玉石匾牌上龙飞凤舞地写着“瑶华苑”，在这王府之中，只有贤王爷和贤王妃有自己独有的居所，其余无子嗣的妾氏皆住于后院，如若诞下子嗣，便可另辟居所。

　　如今这贤王府之中，有自己院落的除了贤王妃外，还有一位侧妃，一位姨娘。

　　这侧妃名唤何惜文，是文职京官光禄寺卿何青的嫡长女，可谓身份尊贵。这何青虽属京官，却是寒门出生，并无浑厚的家族底蕴支撑，是以，嫡长女能嫁于当朝贤王爷，乃求之不得，虽为侧妃却也足矣。

　　而这何惜文同她那中了探花的父亲一般，是京中有名的才女，比起江若，有过之而无不及。依依猜测，她那父亲之所以看中这何惜文，或许就是她那与江若一般的满腹才华，以及才女所特有的气质神韵吧。

　　因着光禄寺卿嫡长女的身份，何惜文不同于其他妾氏，而是以侧妃之礼入门，位份之比白水遥低上一级，而在她诞下长子君钰后，更是如日中天，被贤王特许协理王府中事，而她在人前不吭不卑，对下人柔声细语，可谓深的人心，比起毫不受宠的正王妃来，何惜文更受府中下人的爱戴。

　　依依不禁同情起她的娘亲，丈夫被众多女子瓜分，连手中的权势也被分去了一半，也难怪她变得如此偏激。

　　一个男人，就如此放不下吗？

　　依依实在想不通。

　　而另外一个姨娘是商户之女，名唤阮新柔。虽是富商出生，却被皇族视为庶民，无尊贵血统。而她凭着与江若神似的面容，令君越一见倾心，重聘娶回府中为妾，宠爱有佳，更在其孕育一女后升为贵妾，并将府中最幽静的雅苑赏赐于她，而她的女儿因与其神似，而得了君越的全部父爱，赐名君明珠，意掌上明珠。似是为了补偿江若，君越将所有的宠爱都给了这对母女，对阮新柔的任性骄纵也只是宠溺一笑，只当是女孩家使的小性子加以容忍。是以，阮新柔虽只是贵妾，在府中却也无人敢招惹。在君伊娃不在府中的日子里，君明珠则是以大小姐的身份在府中呼风唤雨。

　　而其他的侍妾则是无权诞下子嗣，而血统尊贵的爹爹，也不会允许她们生下他的子嗣，是以，她们这一生只能衣食无忧的居住在这硕大的贤王府中，等待着爹爹偶尔的临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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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小姐……大小姐回来了！”跟随白水遥多年的陪嫁丫鬟赵嬷嬷，看见多年未见的依依，惊喜万分，而依依也是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在这贤王府，真正给了她温暖的，怕是只有这憨厚、老实的赵嬷嬷了吧。

　　“依依回来了啊！”一个明艳动人的妇人从里屋疾步走出，只见她身着朱红色缠枝莲花织金妆花罗上衣，皆是绣工最好的秀娘所绣，头戴上好的碧玉镶嵌珍珠的如意钗，皮肤雪白，眉目如画，在这正午的日光下，竟是给人一种不似凡人的错觉。

　　依依想不通，如此明丽的美人，爹爹就一点也没有动过心吗?那江若就真的这么好，让那么优秀的爹爹思慕至今吗？

　　“娘亲。”依依走上前，行了个大礼，被白水遥拦下，含泪迎进了屋。

　　屋内檀几上一盏青铜三足鼎式香炉，正青烟袅袅，吐露着淡雅的芬芳，令人心旷神怡。

　　“你弟弟入国子监与各位皇子一同读书，申时才回，这是皇上特许的。”说到载满她期望的幼子，白水遥一脸喜色，随即又愤愤道，“可恨你那爹爹，竟然恳求皇上，让那贱妇何惜文的儿子也一同入学，真是有悖常理，哪有如此栽培庶子的道理！”

　　因为愤怒，让她白皙的肌肤红云一片，反而更加娇俏。

　　依依讨好似的地给白水遥捏肩捶背，说道：“娘亲别恼，女儿这不是回来陪您了嘛！”

　　白水遥展眉一笑：“我已托人同慕老说过，此次你回府便不再出门了。”

　　依依双手一顿，眉头紧锁，等着白水遥说明缘由。

　　“这些年来，你不在府中，有些个贱人都快忘记谁才是这王府的嫡长女，那君明珠只比你小上一个生辰，却深得你爹爹的宠爱，连那贱妾阮新柔也长了几分脸面，你可要给娘争点气，可不能输给那君明珠！”

　　依依精致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失望，她早该想到，娘对她的疼爱远不及引起爹爹的注意，以及在这府中的地位、荣耀来的重要。

　　娘亲，变了……

　　“娘亲，女儿也非常想陪伴在娘亲的身边，可女儿跟随慕老学艺，所谓有始有终，哪有半道放弃的道理？”依依虽是满肚子不满母亲的自作主张，却笑脸盈盈，柔声细雨地想要打消母亲的想法。

　　白水遥轻锁眉头，更添女子的楚楚可怜，看得君伊娃都心生不忍，怀疑自己是不是做了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

　　“哪有女孩子舞刀弄枪的？就算是平民女子也是足不出户地学习刺绣、织布，以求将来嫁个好人家。更何况你是个堂堂贤王嫡女，也不知道王爷怎么会应允你跟随慕老学艺，你不知道这京城之中，有多少妇人在背地里议论你。”白水遥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说着，还伸出芊芊玉指点了一下依依的脑门，“你呀，怎么也不为你自己想想，你已经十二岁了，再过几年便可以嫁人了，女人这一生啊，所图的不就是有个号归宿吗？不要像娘这样……”

　　依依看着自己的娘亲说着又要泪水决堤，哀诉自己的遇人不俗，慌忙叫住她：“娘亲！娘亲！”在白水遥的雾眼迷蒙中，依依硬着头皮继续说道：“您说得这么突然，女儿一点准备也没有，你总要给女儿一点时间去整理一番，和慕老正式辞行吧！”

　　见白水遥一副迟疑的表情，似是有些动摇，依依一阵窃喜：“俗话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慕老教导了女儿九年，待女儿如同亲女，女儿总不能失了礼数不是？”

　　“那好吧！”敌不过依依的软磨硬泡，白水遥终于松口了，“不过，这次你难得回府，多陪娘一些日子再回去，也好让府中一些小人认认清，谁是贤王府真正的贵女，谁是真正的贤王妃！”

　　看着白水遥眼中的坚决与怨愤，依依知道这是铁板钉钉，无法改变的事情了，只得乖巧地点了点头。

　　看来，为了以后的自由，最近一段时间得老实得待在王府，度过一段她最讨厌的勾心斗角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