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症VS幼稚病》煌灼

3、自来熟

　　２

　　可能是实在熬得累了，陈赫南一觉睡到了半下午，才醒了过来。睁开眼感觉到的依然是缠绕周身不去的疲倦，他盯着黑乎乎的天花板看了半晌，说不清的厌倦感又在心底蔓延了开来。

　　他打开房门，听到厨房里息息索索的声音，皱眉道：“谁在那里？”

　　立刻，一颗标志性的蘑菇爆炸头从厨房探了出来，下面跟着的是同样标志性的蓝白条宽松球衣，陈赫南勉强认出了，这是阿根廷国家足球队的球衣样式。
　　在足够明亮的光线下观看，这位……的着装品位似乎显得更加特别了。
　　陈赫南嘴角自然地往上勾了勾。

　　喻君陶将嘴里的面包吞下，欢快地招手：“Yo～下午好，我是喻君陶，比喻的喻，君子陶陶。哥们，多谢你搭救，我昨晚喝死在路边是吧？还有一身的伤，也多谢你给我都包扎了。”

　　“陈赫南。”陈赫南点点头：“不是我处理的，昨晚看见你从天桥台阶上滚下去，就把你带去看了下伤口。”看看喻君陶活蹦乱跳，还知道从他冰箱里翻食物，陈赫南也不打算再提护士大妈说的话，示意一下大门口道：“用餐愉快。门在那边，你随时可以走，请便。”他侧身走进厨房，给自己倒了杯冰水。

　　喻君陶很自然地在厨房外的餐椅上坐下，大口大口地嚼从主人家冰箱里翻出来的面包、芝士和火腿肠，一点不好意思的样子都没有。吞得急了差点噎到，他才想起来没有倒水，捶着胸扭头喊：“南哥，给我杯水！”

　　陈赫南微微一愣，这孩子还真是不见外。他也不是斤斤计较的人，依言给喻君陶倒了杯冰水，还端过去给他放在餐桌上。他没有碰任何食物，站着看了喻君陶片刻。

　　君子陶陶？和名字还真是绝配。
　　这孩子岂止是不见外而已，就他出房门之后这二十分钟里看到的，喻君陶更像是患了治不好的多动症，对所看到的一切都充满了兴趣，左看看，右看看，一张脸上表情极多，活泼外向得不得了。
　　虽然顶了个一般人绝对不会去烫的爆炸头，品味难以言喻，但这孩子长得实在是好，肤色白，五官轮廓都好看，快一米八的身高也是南方沿海的男孩子里少见的了，又是这样外向的个性，在学校里应该很受欢迎。

　　他还有一双如此明亮而干净的眼睛。

　　这是和他自己完全不同的人，轻快得刺眼。那种深沉的厌倦又从心底涌上来了，陈赫南不再看喻君陶，走进书房，还关上了门，也不在乎一个前一日还不认识的人会把他的家怎么样。

　　喻君陶看着主人家把自己关进书房，暗自在心里给陈赫南盖了个“莫名其妙”的戳。
　　这个大叔起床之后居然只喝了水，难道感觉不到饿？

　　餐风饮露，这是要升仙呀！
　　喻君陶笑得直抽抽，虽然坐着人家的椅子，吃着人家的食物，身上的伤也都是人家送去包扎的，这些都无法影响他拿人家的事笑得心安理得。

　　回想起偷窥到的陈赫南睡觉时也放不开的眉头，喻君陶感觉自己发现了什么，大叔失眠得很严重嘛。昨晚世界杯决赛是五点多打完的，后来他就迷迷糊糊地和那群小子起身回学校，那时候大叔竟然还在路边闲逛？

　　想到这里喻君陶又爆了句粗，学校里那帮小子还能更没节操吗？居然干得出把他落在路边的事，之前无数次从他口袋里掏钱去吃喝都是吃到狗身上去了吧！

　　看看身上就没有块好皮肉了，喻君陶杀气腾腾地下了决定，回到学校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群小子一人在屁股上赏一脚。
　　他大口将剩下的食物吃掉，站起身走到门口，一摸口袋，才发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有。

　　靠啊！喻君陶记得出门前往口袋里揣了钱包，现在居然不在了。一伙人齐哄哄涌出去看球赛，想想回来也有人开门，他就连钥匙手机都没带，这下怎么办？
　　他看过了，这栋公寓所在的小区离Z大足有十公里。这个距离就算他能徒步走回去不迷路，也要花上半天。

　　点背到这地步，他都服了自己。

　　喻君陶只得回身去敲书房门，但不等他的手放上去，门就自己开了，刚被他暗搓搓耻笑完的大叔讲着电话走出来，脸色看起来更加阴郁了。

　　喻君陶咧嘴一笑，很有眼色地让开身，承受了陈赫南冷漠的一眼，站在门边看着对方走进厨房，从冰箱里取出又一包切片面包和一罐焗黄豆番茄酱，期间一直在讲着电话。

　　陈赫南没理会喻君陶，拿出简单的食物，却一点进食的欲望都没有。

　　电话那边，白梅在用她温柔而悦耳的声音说话：“赫南，我听你的声音不怎么好，昨晚是不是又失眠了？今晚陪我吃饭，好不好。我们三个月没有见过面了，其实我很想见见你……如果你不喜欢在外面吃，不如来我家吃餐便饭，阿爸阿妈提了好多次，如果你肯来，他们不知有多高兴呢。”

　　陈赫南微微皱眉，放柔语气，客气地说道：“我最近睡得还不错，多谢你关心。不过最近公司里很忙，以后有机会的话，一定请你吃饭。”

　　白梅娇嗔起来，指责道：“哎呀，你这人怎么这样？你不知道女孩子都会害羞的吗，人家都把架子放得这么低啦，求了你这么久，你怎么还是连陪人家吃顿便饭都不肯嘛？不要这样啦，男人老狗的啦，吃个饭我还能把你吃了不成？应承人家好不好，就一顿饭而已，满足人家这个小小的心愿啦……”

　　喻君陶在刚才两人擦身而过的时候，听到了电话那边是个娇滴滴的女孩子，暗道大叔虽然人莫名其妙的，但长得确实不错，怪不得人家女孩子主动打电话来倒贴。
　　但这么笋的事，大叔居然面无表情地拒绝了！这还是男人吗！简直不能忍啊！

　　不过一眼看到大叔十分成熟深邃的面孔，喻君陶感觉自己再次发现了什么——难道大叔是个基佬，所以才看不上女孩子？！
　　这肯定是真相，不然这么帅的大叔为什么不找女孩子！
　　一个活生生的基佬在面前出现，喻君陶立刻抖了抖，他长得这么帅，大叔不会看上他吧？想想大叔对着他的时候也没多少好表情，喻君陶才又放下了心来。

　　白梅撒着娇各种缠人，陈赫南面色淡淡，静静听着，时不时礼貌地应上一两句。

　　和这座繁荣的沿海城市里成长的无数年轻人一样，白梅的母语是粤语，说普通话的时候便免不了带点粤语的口音。但并不是不好听的，还因为揉入了些许粤语的特质，白梅的声音听起来格外柔软动人，话语里更是有明晃晃的讨好之意。

　　一个男人只要不是铁石心肠，都很难不被打动，更何况她是个面孔很漂亮、身材不错又会打扮的女孩子。
　　又而且，她的父亲拥有一家大药企，她还是个独生女儿。

　　凑在这个女孩身边的男人有如过江之鲫般数之不尽，这样一个天之娇女，根本没有必要来和他这样的人凑合。

　　陈赫南对自己的评价并不过高，他的出入口公司只有几十人规模，是他来到这座城市之后，从一无所有打拼起来的，他又是个外乡人，根基还浅，相比白梅的家世来说差了一大截。这个女孩子喜欢他大概就喜欢在这张脸上吧，他知道自己长得还不错。

　　如果他能搭上白梅，应该很容易就能搭上白氏企业的顺风车，只要白总从指缝里给他漏点人脉，他的公司至少能省掉三十年的实力积累时间，两边算得上互惠互利。

　　换个人，说不定立刻就贴上去了，名利美人三收，还能有比这更好的事？但他做不到。想想那些事他就觉得很厌倦，从心里往外，厌倦的情绪不停地弥漫，这份倦意已经让他放弃了太多东西。

　　醒来之后，回想起前一晚差一点就从天桥上跳了下去，他居然没有感觉到一点后怕，弥漫在心里的，依然只有疲惫而已。

　　用足够礼貌周到的态度陪着白梅讲了接近半小时，最后陈赫南依然没有答应陪她吃饭，白梅无可奈何，却又因为他礼貌的语气无法发火，忿忿地把电话挂了。

　　陈赫南终于松了口气，出来做生意的就讲究一个和气生财，到处得罪人的话他也没必要在这座城市里混下去了。

　　挂了电话，陈赫南才有精力注意到靠在书房门边的喻君陶。这孩子爆炸头下是一脸的百无聊赖，研究着屋子里的摆设，但大部分的时间是在眼巴巴的看着他。

　　陈赫南不由又笑了笑，想想便也恍然：“你要回去了，身上没钱是吧？”

　　喻君陶立刻热烈地鼓掌，笑容阳光灿烂：“南哥果然英明！”他有点不好意思地用手背蹭蹭鼻尖：“已经给你添了不少麻烦，也不差这一笔。南哥你就再借我点钱吧，回去了我连带诊费一起还你。”他又补充道：“你放心，我喻君陶从来不赖帐的，整个Z大都知道我从来不差钱。”

　　陈赫南简单地点点头，以新的目光打量了一回喻君陶。
　　Z大是这座城市最好的学校，入读分数每年都是全省最高的。这孩子虽然特立独行了些，但看着就很聪明，应该是自己考进去的，算得上很厉害了。
　　人很聪明，家世又好不差钱，脾气不坏，这样的年轻人，路走得总是让别人都羡慕的顺畅。

　　“昨天那是虎落平阳被犬欺，”喻君陶愤怒地说道：“一起出来混的那些小人，吃我的喝我的，居然敢半路把我扔在地上！还害我伤得五颜六色的，看我回去不告诉他们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不是把你扔在路边地上，是天桥上。”陈赫南说，忍不住又勾了勾唇角，这孩子说的话总是带着满满的元气，听着就可乐。他从门口置物架上面的钱夹里抽出一叠钱递过去：“拿着吧，诊费无所谓了，也没多少。以后出门小心些。”

　　“谢了南哥。”喻君陶眼神奇异的看看陈赫南，顺手把钱接过塞到裤袋里，然后告辞离开。
　　大叔脑子真的没问题？随手给他个萍水相逢的人两三千，比得上他家里那堆长辈平日的手笔了。而且根本不求他还的样子，现在社会上的人都这么大方，路不拾遗，夜不闭户了？

　　不过呢，他肯定是会还的，他从来不欠别人人情，喻君陶愉快地哼着歌儿骄傲地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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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都是日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