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忧郁症VS幼稚病》煌灼

2、你和我

　　１

　　星稀月淡。天快要亮了。陈赫南靠在天桥上。天桥下面，有辆重型卡车远远驶过来。

　　天桥上没有灯，路灯暗淡的光孤孤寒寒透过繁盛的勒杜鹃花丛，从下面漏上来一点。

　　有一根长长的花枝直接从花坛里探出来，满枝都是簇拥的红色花朵，就挤在陈赫南身边。这种花没有香气，但植物特有的青叶气息依然让他打心底厌恶，但他并没有尝试去改变自己的位置。
　　当厌恶的事物太多，一丁点改变就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再次点了支烟，没有吸，看着它缭绕的雾气在黯淡的路灯光里升腾，带着他的神思缭绕升腾,汇进这座城市无尽的尘烟里。

　　这里离地面不过六米，这个距离跳下去最多摔断腿,若是要摔断脖子，需要在跳下去的时候摆出个头朝下的跳水的姿势来才行。

　　陈赫南注视着最后一支烟，待它将要燃尽，才颇有几分珍惜地放到嘴边抽了一口。
　　烟气辛辣地冲进喉咙，倒灌上鼻腔，其实这并不是好闻的味道，但不知道在什么时候，就已经戒不掉了。
　　跟很多其他的事情一样。

　　巴西世界杯结束了，阿根廷队史上第三度拿了冠军！

　　大群蓝白条球服的男生像水库泄洪一样嘈杂地涌过，阿根廷国歌、世界杯主题歌和无数谩骂诅咒嚎成一团，喝完未喝完的啤酒罐儿在天桥的台阶上框框滚动，苦涩微甜的啤酒味、年轻人们充满活力的气息和这座城市萦绕不去的尘烟气息融洽地混在了一起。

　　陈赫南想，他厌恶那样的嘈杂，厌恶那些无缘无故就能开心的人，但是更糟糕的事情发生了，情绪好像都不见了。

　　连“厌恶”都没有了。

　　他忽然意识到这是件很好笑的事，他尝试提起嘴角，也没有成功。

　　其实最可厌的是他自己。

　　天边泛白，路灯的光变得更黯淡了，空气产生了微妙的变化，无端端多了一丝清晨才会有的新鲜气息。

　　这种变化的到来也让陈赫南本能地厌恶，他慢慢迈出了一步。

　　身后传来了一声带着痛苦的咕哝。很轻，但那是人的声音。

　　陈赫南站了片刻，回过头，看见黑乎乎的地面上，趴着一个人影。他思维极慢地判断出来，这是涌过的人潮遗留下来的一个，大约喝醉了，没形没相地趴在地上。

　　他想起附近就有个Z大的校区，刚才乱糟糟涌过的大概都是从那里结伴出外看球赛的学生。他看见那醉鬼翻了个身，嘴里不知嘟哝着什么，手脚滑动，径直从倾斜的阶梯上滚了下去。

　　应该去看看。反正都要死，看和不看又没有差别。

　　心里这样淡然地想着，但阶梯下传来了含着痛苦的呻.吟，于是陈赫南走了下去。
　　醉鬼滚阶梯的技术很得当，这下已经滚到了最下面，整个身体弓成了虾米样，也不知摔伤了哪里。

　　黯淡的路灯光让陈赫南勉强看清了，这醉鬼原来穿的是一身蓝白条的球服，头出奇的大，又很圆。

　　应该送到医院吧。这点良知他还是有的，是以并没有犹豫很久，把人架到他停在路边的车上，开车前往最近的医院。临走之前他往天桥的方向看了一眼，淡淡的想道，这样也好。

　　急诊室值班的护士大妈一脸无法睡觉的怨气，手上迅速地给醉鬼检查身体、清洗伤口、上药包扎：“怎么搞的，喝醉酒也能摔成这个样子？你当朋友的，知道他喝醉了怎么也不好好看着点，就让人摔成这个样子？全身二三十处擦伤，我这里纱布都要用掉好几卷！小年轻就是不懂事，半夜不睡、过量喝酒，伤肝伤脾伤身懂不懂？问你呢，懂不懂？”

　　大妈狠狠一瞪陈赫南，没有得到回应令她更暴躁了。
　　不过，当她定睛一看，发现送伤者来的是个身穿得体西装、身材高大、面貌俊美的男人之后，大妈的表情一下就缓和了下来，语气也放轻了，但依然在念念不休：“看你的样子也不是个傻的，怎么这么不晓事……”

　　陈赫南拿回挂号单，站在急诊室靠墙摆放的长条椅边。
　　有人要与他对话，他的脑子本能地转动了起来，他听见自己用十分温和的语气说：“是我不懂这些，劳烦你了。”

　　“也没有什么劳烦不劳烦的……”大妈又看了陈赫南一眼，那张圆饼脸好像有了点红的冲动，语气放得更轻了：“行了，外伤都是些小刮蹭而已，没大碍，你说他是横着从天桥上滚下去的？也算是他运气好了，年轻小子骨头又好，没见着哪里骨折的。去把诊费交齐了把人带走吧，医院里床位紧张，可不能留他在这里。是了，病人叫什么名字？我要登记个表格。”

　　“陈赫南。”陈赫南没说他不知道这人的名字，人醉得糊里糊涂的，身上也什么都没带，能问出什么来。他直接拿自己名字挂的急诊。但是大妈说病人不能留在医院里让他皱起了眉：“不能让他在医院里过一晚上？我不知道他住在哪。钱不是问题，我现在要走了。”

　　“就这点小伤住什么院？年轻人恢复快，这点子伤不要一个星期就能好！跟人车祸重伤的、突发心脏病的抢床位也不害臊呢！先带回去，明天要是哪里不舒服再带来拍个片子！要是活蹦乱跳的就不用来了！”大妈又竖起眉毛，把诊费单往陈赫南身上一拍：“赶紧的，去前面把钱交了，把人带走！”

　　陈赫南直接是被护士大妈庞大的身躯挤出的急诊室。

　　他有点茫然地站了站，长年习惯遇事决事的处事态度还是让他去把诊费交了，然后在大妈的催促下，茫然地把醉鬼架起来，离开了医院。

　　天色已经渐渐亮了，借着微弱的天光和路灯光，陈赫南终于看清了醉鬼的脸，俊秀干净，顶多二十岁。也不知喝了多少酒，脸红得跟关公似的，被陈赫南用极不舒适的姿势搬了老远也没有清醒的迹象。

　　那看起来格外大格外圆的头，原来是他烫出了无数小波浪、蓬松得根根直立的头发，硬生生把一个头的体积扩成了原来的两倍大。

　　而且，还染成了很前卫的栗色。
　　再配上一身蓝白条的足球服。
　　和一双荧光黄的跑鞋。

　　这样的品味……

　　陈赫南有点目瞪口呆，半晌勾勾唇角，把人放到路边长椅上，拍拍他的脸：“醒醒。你醒醒。”

　　“肥仔别碰我……疼着呢……”爆炸头愤怒地嘟哝，一挥手啪地挥开了陈赫南的手。

　　陈赫南看看他浑身上下缠着的纱布，有的因为伤口较大，已经渗出了星点血液。摔成这样，居然也没醒，还有力气打人，年轻人的活力不得不让人羡慕。
　　他摇摇头，把人打横抱起来塞进车里，直接回了家。

　　陈赫南的家是一套半旧的公寓，是他在这个城市打拼到第五年的时候买下的，到现在已经又四年了。
　　单身男人的房子通常都不会怎么打理，陈赫南亦然。他把爆炸头抱到沙发上放下，然后就去洗了个澡。
　　洗澡的时候，遍寻不着的困意总算慢慢涌了上来，他看看窗外已经大亮的天色，朝自己露出微嘲的笑意。真该感谢爆炸头，若不是这小子打打岔，他现在大概连感受困意的机会都没有了。

　　躺上床睡觉前,陈赫南先去客厅看了眼，爆炸头还睡着，一身的酒气一身的伤，看得出他睡得很痛苦，但他还是很坚强地睡着。

　　年轻真好，陈赫南再一次感叹。

　　＊

　　喻君陶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宽大的沙发上，周围的一切都和他习惯的不一样，残余的酒意猛地就吓醒了。

　　等再发现自己身上大大小小全是伤口，用碘酒和不知什么东西涂得一塌糊涂，又被大量的纱布包了起来，拉起上衣一看下面也全是瘀青，他立刻爆了句粗：“妈.的搞成这个样子怎么回家……”家里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姑姑姑丈外加姐姐姐夫看见了，一定会轮番上阵教育他，然后再把他困在家里直到伤口完全好为止。

　　一想那种寸步难移的场景喻君陶就觉得心塞，他都上大学二年级了，这些人还把他当小孩看。

　　墙上有个挂钟，时针已经指向12了。
　　他站起来活动了一下，确认全身都是皮外伤，养几天就能好，便不再理会，在房子里转了转。户主的装修品位好，简洁大方，但房子没什么人气，很多摆设上面都落了一层薄灰。

　　主卧的房门关着，旁边的两间房门都是虚掩，一间是书房另一间摆满杂物，看来主人应该是在主卧里面了。

　　喻君陶便上去敲门，半晌没有人应。他试了试，轻轻旋开门把，推开，里面居然没有丝毫光亮，他借着从房门透进去的光勉强看清了，房间里大床上躺了一个人。

　　有人就行。

　　喻君陶把门推得更开，走过去张口想叫，但立刻在微弱的光里看清了主人的模样。

　　这家的主人原来长得又成熟又帅气，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主人家虽然是睡着的，但眉深深皱着，嘴唇抿得死紧，眼下青黑一片，明显是个长期失眠的人。

　　失眠的人要睡个好觉不容易。

　　从来眼里都只有自己的喻君陶本能地放轻了动作。

　　他犹豫片刻，还是安静的退出去，留给主人一片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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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唔　都么么哒
开这文的时候世界杯还没结束呢，小梅西在的阿根廷必胜！
虽然德国队今天7-1把巴西在家门口屠了……ORZ
其实德国队的诸位也挺帅的 QAQ
如果不是有梅西人家还是喜欢梅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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QAQ 伤心我阿根廷输了,但是文文的细节不打算改了 妄想症G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