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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一卷长生叹 第一章 ...

  •   第一章

      清晨初日头,微光粼粼,俞芑支起半边身子挑开纱帐的时候心里头还又继续不要脸又赞佩的拜服了一下自己。但说到这句不要脸的赞佩拜服,却还得从五日前嫁入平南王府内说起。

      五日前的嫁娶迎亲礼已极其倒血霉的方式结束。

      雁鸣关外巳时末刻待到迎亲礼将近的时候却不预料逢及刺客,其实这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这种关乎国亲的联姻边疆各族没有动静那才奇怪。

      但是不预料有三,一是原本一副拒不娶亲的平南景王突然开窍了似的竟回了礼迎了亲;二则是想不到这回半路劫亲的刺客武功如此高强,碰面不过顷刻皇宫的内卫便已死伤大半,真不知道是刺客太强悍还是护卫太无用;三便是救命的迎亲队竟早到了一刻,免了剩下几个精英的伤残。

      其实这三条不预料和俞芑牛马不相及着实没必要去赞佩拜服,俞芑她本公主拜服的是她自个儿贴着床边睡了五天居然没在掉下来过。当然这个在字也不过是新婚夜失误罢了。

      更加风牛马不相及的事儿便是平南后府比它主子的脸还干净,便不说没影的如夫人了,连个通房的丫头都没有。

      俞芑和她清白的夫君每天晚上睡觉中间隔着仨人的距离,在加上一把新婚夜就被她不慎摔了的青玉如意,那叫一个清白,清清白白的连个衣角都没碰着半分,但其实这份清白,也跟她蒙着红盖头便歪在喜床上睡着了也有一层原因。

      上溯三代平南恭王也就是她夫君的爷爷便开过先列,听闻恭王迎娶郑氏时郑氏才十二岁,按照大雍成礼,女子十六岁及笄后方可出嫁行礼,恭王妃便推延至十六岁又挑选了个良辰吉日方才与恭王圆了行房。

      正妃发妻本就是极其重视个良辰,俞芑她新婚夜一觉到三更不仅错了良辰更误了吉日,索性平南王还算有人性,了解她风尘仆仆远行了半个月又差点送了命的辛苦,不曾为难过她。

      这不曾为难大概算是他每日在她安寝后回来入寝,在她起床梳妆前离开。其实俩人唯一的交集就是五天前在雁鸣关外那一挑盖头,加上新婚夜晚上帮她解开了她解的面红耳赤的缠在头发上的衔凤钗。

      平南后府多了几分皇宫中不曾有的古朴雅致,俞芑用完早膳百般无赖捧了杯清茶坐在窗栏下看花看树看鸽子,又顺便想了想早上的一道青笋鸽子汤味道还不错中午要不要再来一蛊。

      她拿着茶杯盖敲着杯沿有一搭没一搭的抿上一口,又回头看了看站在门口眉目冷淡的女子,舒畅的心胸蓦然升起了一股浓浓的郁闷之感。

      女子名为赤奴,是她夫君分给她的侍卫夹带侍女,听说也是平南王府少有的近卫之一,更主要的是,她还是一个女护卫。

      女护卫赤奴拥有着和名姓完全不搭的性情,为人疏冷,眉眼却是少见的清秀好看,只可惜了她那张好看的脸上右眼梢至额鬓有一道细长的疤痕。

      郁闷的俞芑待在窗栏软榻下从卯时初窝到巳时末,期间就有一个小内侍在赤奴公务在身离去半刻钟的功夫里进来添了盘糕,便就窝到了用午膳的时辰。

      丫头内侍鱼贯而入部下膳食的时候俞芑她正打着哈气慢悠悠从寝房缓缓踱出来,想了片刻,又回身端了盘内室小茶几上没来的及用上的花糕,打算用了午膳过后留着在正殿吃。

      内屋的丫头侍女都被她指使出去理花打草扫院子,这直接性导致了她无法晓得来者何人并且尴尬如厮,就比如她刚执起筷子眼前便出现了一双修长的手的现在。

      她愣了,然后木愣愣的抬起了头,木愣愣的话不过脑子便丢出来:“诶我说你拿的是我的碗。”
      然后又木愣愣的反应过来面前这位长的如此要命的仁兄是谁,又反应过来她是在谁家地盘,瞬时间无地自容。

      她无地自容的佯装淡定唤来侍女添碗筷,默默的沉默着扒饭,看着对面的平南王殿下微挑着眼角笑的重新部菜的小丫头都在魂游天外不知所云,实在咬牙切齿的不知说什么是好。

      他笑了片刻执筷子的手轻轻一顿,顿在了她刚刚从内殿里拿出来糕上,道:“这是谁贡上的糕?”

      俞芑咬着筷子僵硬道:“是个小内侍来着,殿下这般问,可是……”

      她看见他微微侧头,平日里不苟言笑的赤奴从他身后站出竟然满脸羞愧跪道“是属下轻率了,望公子恕罪。”俞芑依旧僵硬迷茫,但却瞧他手中银纹筷子才刚点上糕点,筷子的底部便已经乌黑。

      这毒下的…可真够有分量。

      俞芑迷茫的灵台被这乌黑的银筷子炸出了几分清醒,抬眼目瞪口呆的看着他。瞧他又笑了笑,微微上挑的眼梢带着说不出的漂亮,但是凌厉的有些过妖了。

      很久之后她了解他的性情,才明白他做出这样的表情的时候,才是真正动了杀意。

      他修长的手指轻扣在白瓷莲纹盘上,微微侧过脸去看着跪在地上的赤奴,淡声道“便是老规矩罢。”俞芑被这比戏折子还要精彩的转折变故慑在座位上,抬手还保持着扒饭的姿势,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若不是她提前已经做足了心理准备,又带上这地儿的主子不多事,怕也难得过上几天安稳的日子。

      老天垂帘,她也就过上了这么几天安稳的日子,事儿就找上身前来了。

      她出嫁前在教养嬷嬷前人后摊着各种前皇室贵族的秘辛册子,春宫薄子,戏话折子,思量过轻至自个未婚夫君是个残暴王爷惯是虐待妻妾的;是个有内宠自个去嫁过去横插一脚的;是个万花丛中过片片都沾身的,重至有可能是个割袍断袖惯爱桃李之好的;重病在身人事不能的;甚至是个叉烧包人妖扮相的……她全想过并且全想到了周全的法子,为这周全的法子还整整半个月没睡好觉甚至减下了前些日子宫宴吃喝出来的几两肥肉。

      但是绝对没想到竟然是个这么省事的。

      虽然她现在实在不敢确定,面前这位有这么一张即便是她这种见惯世面的看着都不大好把持的住的皮相下是颗什么样的心,又或者并没有想去招惹他好奇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事情的发展永远在人的意料之外,这场戏里她不知道自己唱的是个什么角儿。
      她规矩的坐在一侧继续保持沉默。

      赤奴起身端起桌上看似诱人的糕点,退出门外,迎面来了位中年的嬷嬷进屋来重新置办了分碗筷,礼后侧站于一旁笑道:“娘娘长的可真是好看,前几日老奴远远瞧着娘娘的身姿,却是不曾瞧着娘娘一面儿的,这回瞅着了可真真是漂亮!”

      中年的嬷嬷操着一口带着异音的中原话,俞芑抬头去看,她眼角有细细的鱼尾纹,眼窝微陷,瞳色较之中原人泛浅,鼻高眉密,想起儿时阿爹提过的胡人的模样,又看着女子的样子,应该是个胡人。

      她似乎还要说些什么,单手点着额角的平南景王殿下打断了她:“阿姏母,你先退下。”
      被称作阿姏母的嬷嬷笑着瞧了俞芑几眼,识趣退下。

      一派日光映着泛白的瓷碗茶碟,却冰冷冷的叫人再提不起食欲,俞芑无言的对坐,听见坐在对面的男子开口。周围一片静寂,她第一次听清楚他的声音,他的声音并不似他笑的温雅,清凌凌的带着冷淡的气场。

      他说:“你害怕?”

      俞芑她其实没那么脆弱不禁吓,但是面对着她即使没什么感情也要对着过一辈子的夫君她觉得她应该像教养嬷嬷说的似的,柔弱点儿。

      她纠结了一会,小声的嗯了一声。

      他点着额角的手顿了顿,散着的发丝顺着手指滑落到绣着素纹的玄色衣襟上,停顿片刻道 :“不用害怕,这次是我疏忽,没有人会把你怎么样。”抬手分了半盏茶递给她,又道:“以后这府里,除了赤奴和阿姏母的东西,其他人的莫要接。”

      俞芑疑惑,明白过来之后有点感动,但更多怅然。感动于她名分上的夫君对她还有点儿责任在没任她自生自灭,怅然在她才来待五天就遇到了这么一档子的事儿,以后道路坎坷没边儿的可怎么活。

      但又转脑子想了想悲伤感秋不是她的性格,想又想不出名堂来就算了。

      她抿出来一个看起来娴静乖觉的笑来又嗯了一声,看坐在对面继续吃饭的人深深感觉到他被这么闹了一通还能有心思吃饭内心真是强大。

      中午用完午膳后又独自灌了一盏凉茶的俞芑来了兴致,跑到自己的嫁妆箱子里翻出了收藏的几块上好的松脂墨,找出笔墨纸砚在屏风后头檀木桌上支起架子来练字。

      她挑起笔端正行云流水上书,“忧者自忧,乐者自悦”笔迹内敛于最后一个字上挑,然后侧头顿了顿,又点墨行笔平稳在后头添了一句“伤悲即浮,愁怀即空。”

      忧者自忧,乐者自悦。伤悲即浮,愁怀即空

      小时候经常看见阿爹写这几句话,那时候俞芑还不懂事什么意思,只觉得阿爹喜欢的东西一定是有道理的,所以就跟着阿爹喜欢。长大以后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才晓得,当年看似爽朗的阿爹是如何每天自欺欺人的安慰自己。

      所以才会这么早就离去罢。

      俞芑一遍又一遍写着写着心情就好了起来,心情好了便唤来随侍收拾摊子,自己沾着手帕净了手,却看见个陌生的丫头在涮笔整理石墨,本应该随侍的赤奴不知去向。

      她想了想道:“赤奴呢?”

      小侍女隔了张长案对着俞芑礼道:“回娘娘的话,奴婢听说赤奴姊姊受了罚,想来现在应该正在后府武场罢。”

      俞芑想到午膳,不由得又道:“为甚受罚?”

      小侍女侧头道:“听说是因为值守玩忽,可是平日里赤奴姊姊很是谨酌的啊,还有小厨房里的几个小厮厨娘平日里好好的,今儿个却都重病暴毙了……”

      俞芑打着折扇子的手顿了顿:“你说什么?打哪儿听来的?”

      小侍女道:“就是今中午的时候,还是奴婢料理的事儿。”自觉多言说了晦气的东西,小侍女跪下慌忙道:“奴婢多言了…娘娘恕罪!”

      俞芑拿扇柄抵住一侧脸,沉默片刻,漫不经心地抬了抬手打发了战战兢兢的小侍女。

      世人皆道平南王三岁受封世子十二岁掌权十七岁封王,内无权臣干政外无天子排压虽地处偏远却因位于要塞领地富足,是诸侯王上位中少有的闲适顺遂。但是似乎鲜少有人想过他为何会如此平稳顺遂的登上王位,如此安逸的偏居一偶坐看天下纷争。

      这样的人,不是太命好就是太可怕。
      这样干脆狠厉的手段,怎么也不像是外界传闻安逸了二十来年的好命王殿下所能拥有的。

      可能是因为他的善待让她有点儿感动,也可能只是单纯的好奇,俞芑嫁来平南王府第五天第一次有了想要了解她一无所知的夫君的想法。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第一卷长生叹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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