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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12超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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猫怕火。不,应该说世上大多数的东西都怕火。
元宝在火光窜起的瞬间就早早的跑到一边舔爪子了,在钟离揪住刘信时歪着脑袋看着他,金色的眼珠在黑夜里异常的亮眼,似乎有些不解的往前走了几步。
钟离在刘信的手上轻轻划了一道口子,从刘信的外套口袋里掏出装着生辰八字的那个小荷包,浑沦的抹了血,再割下刘信的一小撮头发放进荷包里拴紧。做完这一切后钟离顿了顿,把放在地上的油灯拨灭,手一挥,那个染了血的荷包就掉进了火圈里烧了起来。
“唔。”几乎是烧起的一瞬间,刘信就苍白着脸捂着伤口倒在地上,他顾不得手上的伤,更疼的,是心口。钟离吓了一大跳,手足无措的想要去扶他。可刘信似乎疼的狠了,手指抓挠着泥土,直至那荷包烧光才一身汗的安静下来。
白饮岁眼神深邃,背着手走过去问:“古青教你的?”
钟离愣了愣没回答,而是回过头去看火圈里的两个鬼魂。姐姐的脸上满是惊讶,她看了看墙头又看了看火圈,牵着妹妹的手微微的笑了笑,另一只手指了指外头。似乎在问:我们能去外面吗?
脸上还带着血泪的妹妹平静的看着他们,道:“我姐说,她想……带我去外面。”
钟离回过头一脸希冀的看着白大师,没等白饮岁说话呢,黑猫元宝就把串着铃铛的绳结用嘴扯开,火圈没了源头,很快就熄灭了。白饮岁挑了挑眉头看了元宝一眼,黑猫似乎感受到了这“爱”的视线,迈着小短腿跑到主人的脚边蹭了蹭,轻轻的“喵”了一声。
妹妹恶狠狠的盯着刘信,咬牙切齿的想撕了他,可姐姐却握紧妹妹的手,拨了拨她有些乱的发丝,眼睛里满是笑意。看着她们一步一步的朝前院走,白饮岁打了个响指,黑猫和半空中的小纸鹤也跟了出去。
钟离松了口气,用外套把刘信冒血的胳膊缠了一圈,说道:“抱歉信哥。”
“没事儿,为了活命嘛。”刘信喘了喘摆摆手,扭头看四周,“那两姑娘呢?”
“出去了。”
三个人,白饮岁走前头,钟离扶着刘信在后面跟着也走出了宅子。
另一边黑漆漆的巷子尽头,有一颗梧桐树。姐妹俩坐在高高树干上,树底下是厚厚的梧桐叶子。小纸鹤在她们身边绕着圈扇翅膀,黑猫元宝则是蹲在旁边,和姐妹俩一起,看着眼前的万家灯火。
不知过了多久,元宝“喵”了一声,三个大男人循声抬头往上看。那只纸鹤绕着梧桐树飞,渐渐地越飞越远。而那对姐妹花的身影也慢慢的变得透明,直至消失。
“走了?”刘信的声音有些颤的问道。
白饮岁没有作答,而是侧着脸看巷子某处,那里出现了点点星芒,一只纸鹤衔着一跟细细的香飞着,它的面前有好长好长的路,路边开满了红色的小花,有两个红色的身影跟着纸鹤渐行渐远。
刘信怔怔的看着,鬼使神差的喊了一嗓子,“等等!”
前方几乎看不清的鬼影停了下来,似乎还回了头。刘信张了张嘴,轻轻的问:“你们……叫什么名字?”
纸鹤轻轻一扇翅膀,那条长长的路与她们一起,消失不见。只留下了一道清冷的女音,她说了两个字:“文暖。”
正当刘信惋惜姐姐不能说话时,钟离似乎听到了一道微小的声音,声线干净温暖,她说:“我叫文晴,谢谢你,对不起。”
也许是钟离把刘信的胳膊割的狠了,又被按进水里受了凉,回到车上时刘信整个人都烧了起来,烫的可以煮鸡蛋。钟离只能把刘信塞到自己车上的副驾驶座,载着人去医院。白大师倒是没什么表示,他抱着元宝在后座上闭目养神,偶尔张开眼睛用“深情”的眼神看着钟离的后脑勺。
把刘信送进急诊室之后,钟离这才松了口气坐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白大师站在一边还没走,若有所思的盯着人看。钟离被盯着脊背发凉,只好硬着头皮说:“白……”才说了一个字,就被白饮岁打断了。
“古青教了你多少东西?”
“啊?”钟离有些呆。
白饮岁眼都没眨,继续问:“他那半吊子的本事,你都学了多少?”
半吊子……钟离眼角有些抽,这家伙真是师父的朋友吗?别是师父一厢情愿认为的吧?意思意思心疼一下好了。天马行空的想了半天,眼神都涣散了,再回过神时眼前凑近了一张眉目如画的脸。
钟离吓了一跳后背“嗙”的撞到墙上,“怎……怎么?”
白饮岁面无表情的看着他,道:“用镇鬼生辰人的血和头发代替人,把禁锢的鬼魂放走消除怨气方便超度,古青是这么教你的?”
“……”其实那是他从那本“界书”上看到的,为了师父的尊严还是默认好了。
“办法还不错。”
“是吧!”钟离想着,总算从这挑剔的不行的人嘴里听到一句好话了。
“呵。”还没等钟离高兴呢就听白饮岁冷笑一声,接下来的话直击心脏,“你是运气好,她两其中一个脾气温和,而且不为报仇只想带着另一个走出被禁锢的地方。如果碰上个狠的,一放出来它们能把你撕了喂狗。”
钟离的笑容立刻就僵住了,他半天没说出一句话,愣生生的看着白大师潇洒的背影,丢下的那句话还萦绕在耳边:“记得和刘信说,我要的东西尽快送过来。”他捂着心口喘气,虽然白大师那句话明明就是好心的警告,可怎么听都觉得不舒服!口气好一点喂!而且那也是个姓白的人写的!
从怀里掏出捂得温热的书本翻了翻,果然在那一页的页尾发现一行小字。
视怨气的大小而定,情况不明不可擅用。
呵呵,这本记录其实真实的名字叫“逗你玩”吧?
一个月后。
钟离早已把那本日记看完,不止一遍。从三岁之后就被嘱咐着不许好奇,不能到墓地之类的阴寒之地,师父古青也没有和他说过相关的这类事情。他安安稳稳的过着日子,避开那些所谓的鬼魂直到今年生辰才被打破,还被一本日记愣生生的改变了世界观……
“小老板,小老板!”
“啊?!怎么了?”钟离一脸生无可恋的坐在柜台里呆滞的盯着某一点看,满脑子的风水、冥婚、鬼宅、祖坟……飞龙点绛卧虎藏气等等乱七八糟的东西。半夏在旁边结账时让他递个卡半天没动静,等闲了就贴在他耳边喊,这才见人傻愣愣的回过神来。
半夏含着跟棒棒糖撑着下巴瞧他,戏谑的说:“被哪家姑娘偷了心呀满脸失魂落魄的?”
“你……”
半夏笑嘻嘻道:“哎呀好开心,小老板有房有车还有产业长得又帅,我喜欢你啦高兴点嘛。”
钟离无奈的笑着摇头。
“咦?”丁乐正好从厨房里端着点心出来听见了,惊讶的问:“小老板喜欢半夏姐?”
“配吗?”半夏笑眯眯的揽着钟离的肩膀把脑袋凑过去问。
半夏一张精致的漂亮娃娃脸,钟离长得山明水秀的,且不说配不配,好看的人站在一起看起来都是顺眼的。于是丁乐笑着点了点头,“配。”
“唉,不过不可能啦。”半夏摆摆手,“看起来配的人其实不适合。”
钟离挑了挑眉看她,半夏抿嘴笑道:“是我不可能的。”
“为什么?”丁乐有些不解,互相喜欢的情况下为什么要纠结配不配的问题?不可能什么的,不是还有可能这个词么?
“你还小。”半夏故作深沉,她指了指不远处站起身的客人道,“客人离开啦,乐乐去收拾一下桌子吧。”
“你才比我大几岁……”丁乐微微撅着嘴,拿着抹布收拾桌子去了。
钟离笑着看他们闹,突然想起自己为了开店忙的不可开交时,半夏和川乌推门进来的那天。两兄妹穿着简单的白衣黑裤,简短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他们的老家是偏远地区的一个小村落,村子四周的山全是野生的药草,于是那里的人都用药名取名。但他们那有个可怕的习俗,每十年会从村民里选健康的一男一女祭祀山神。
他们是遗腹子,一出生就没有家人。根本不知道山神长什么样,只知道他们被村里人舍弃了,于是拼了命的逃了出来。直到现在,连姓都没有。钟离让相熟的朋友在相关单位给他们弄了身份信息,跟着他姓。对于半夏和川乌来说,比起其他,他们就是家人。
第二天一早钟离接了个电话,是消失了近一个月的刘信,让他陪着去扫个墓。
钟离开车到目的地时天色有些阴,那是市里一个比较土豪的墓园。刘信就在门口站着,手里提着东西怀里一束花,见他来了就笑了笑也没说话。两人走过掩映的山林,绕过一座佛塔,一排排墓碑拾阶而上林立着。这里的墓地越往高处价格越贵,可以说是贵的惊人。
刘信的伤口已经痊愈,留了细细的一条疤。他和钟离走过长长的台阶来到最高的一处小山坡,停在了左边的某个墓碑前。钟离看见墓碑上的刻字有些惊讶,刘信则是把花束放在一边,把提着的东西拿了出来——三个瓷杯子,一壶酒。
“信哥?”
刘信拔了塞子,给三个杯子满上酒,道:“钟离,麻烦你见证一下,也算是我欠她们的。”说着就捏着其中一个杯子仰头喝了,剩下的两杯倒在了墓碑前。
“见证?”钟离有些不解。
刘信笑的有些苦,“嫁给个生辰八字多冤啊,虽然我长得不咋滴至少还是个活生生的人,也算喝过交杯了,两个漂亮闺女呢也是我的福气!希望她们下辈子投个好人家。”
墓碑上刻着简单的几个字:文晴、文暖之墓,以及落款的刘信二字。
钟离想,这也算是入土为安了吧。
交杯——信哥说不定很懂女人心啊。
遮挡天际的云雾逐渐散开,阳光散落下来。刘信朝墓碑深深的鞠了一躬后,与钟离一起慢慢走出墓园。他吐出口气轻松的说:“钟离,我要带着我姐出国了,这阵子就在忙这些。晚上喊汤圆出来一起吃顿饭吧,我们明儿晚上就走了。”
“这么快?”
“唉,她吓的不轻脑袋有些糊,出去找医生看看散散心也好。”刘信见钟离皱着眉头便拍拍他肩膀,“会回来的。”
“嗯。”钟离这才舒展了眉头,“对了信哥,白饮岁和你要了什么东西?”
“啊?”刘信愣了愣,“是个砚台。”
“砚台?”
“是啊,那砚台是老头儿生前收集的一个古玩。”刘信挠了挠头,又道:“原本是喊我给他送去,可他似乎挺急的自个儿来拿了。神叨叨的在屋子里转了几圈碎碎念,然后骂了句什么我没听懂就走了。”
钟离若有所思的看着脚尖,被刘信一把揽住了肩膀,“想什么呢走走走!今晚上不醉不归啊!”
天虽然晴了,但却有什么东西,慢慢的,破裂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