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通玄心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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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四娘、王嫣和璧珪三人信步北上，遇到城镇便停留一二日，遇到夜晚落宿荒郊也不刻意赶路，有时还会往深山幽秘处探寻一番，此中又有另一番妙趣。
他们自然也听闻宁仲在垄沪的那场胜仗，民众对于自己无法解释的事，都愿意将其归为鬼神之说。因此很多人相信这位怀远将军掌握了神鬼莫测的法术，可呼风唤雨。没多久又传言这位怀远将军貌若钟馗，有御鬼之术。
其实南楚并不乏神勇的将士，也不是没有为南楚打过胜仗的将军，但宁仲仅凭这一场胜利就在南楚人的心中树起了一种近似信仰的，高大的，神秘的形象，这还真是南楚史上没有前例的。
“一来，这次垄沪之战，让南楚迁都后，迎来了久违的胜利，二来，突如其来的洪水为这个故事添加了神乎其神的一笔。”璧珪总结道，“人们总是希望，自己是受上天庇护的一方。”
辛四娘：“那宁仲岂不是被人生生拿架子架到了半空中，如果不能保持每一场的胜利，恐怕是要被人拿火在底下烤了。”
王嫣拿一双干净的筷子为璧珪布菜，十分体贴爱护的样子。
因为先前有几次被官兵拿着画像追的经历，王嫣在人多的地方都让辛四娘给自己脸上施个小法术，此时他便顶着一张普通到甚至有些猥琐的脸，和辛四娘璧珪坐一桌吃饭。又因为这一男一女带着一小孩出行，很容易被认为是一家三口，王嫣最近深陷某种角色扮演不可自拔，本就对辛四娘处处体贴入微，现在连着对璧珪都一脸慈爱，仿佛是在看自己的亲儿子。具体表现就是每次吃饭，都自己先不吃，先给辛四娘和璧珪布菜，等这两人吃得差不多，自己才开始吃……
这直接导致辛四娘拒绝吃任何东西，表示自己辟谷已久，不适合吃五谷。王嫣于是很是失望，只能更加体贴地给璧珪布菜。
至于璧珪……若不是璧珪对食物抱着最深沉的爱，他或许早将菜盘子拍王嫣脸上了。
“你看看隔壁那桌，长成那个样子，却讨了这么漂亮的媳妇，生了这么好看的儿子。我以后讨老婆，就得找这样的，这样生的儿子才会好看，为祖上添光！”
辛四娘：“……”
璧珪：“……”
王嫣一脸幸福：“他说得在理。”
辛四娘和璧珪都下定决心，不要流连沿途的风景，得赶快到青城山下，为王嫣找回他的树皮。毕竟，有句话说得好，人要脸，树要皮。
垄沪隶属于菖蒲郡，乌渡河流经菖蒲郡的时候，河道急剧收拢，垄沪便落在此处，房屋建筑呈梭形分布，越往两头越人烟稀少，沿河是从上游冲刷下来的河沙，但到了夏季雨水丰沛，河水湍急的时候，又会冲走一部分河沙。宁仲带领的军队便临时驻扎在垄沪靠着河岸的外处。而隔着河岸，恰好就是广平县。辛四娘三人如果去广平县，从垄沪渡河最为便捷。然而现下两边交战，哪有人敢明目张胆渡河。于是三人一合计，决定到时候璧珪把他那艘白蛟船召唤过来，三人从河底走。
这三人在即将进入垄沪的一处荒山野岭还遇到一件令人费解的事情。
当时三人正商量着是否需要在垄沪逗留一两天。璧珪是认为一处地方是否值得逗留完全要取决于当地是否有值得人驻足的美食，辛四娘不喜争战，觉得为免生事端，去宁仲那里看一眼后便早点渡河回广平县青城山，王嫣因为“近乡情怯”，心里既想要快快渡河，又怕太快渡河，最后持保留意见。
正在此时，三人感觉明亮的天空突然被一片巨大的乌云遮住，刚刚还风和日丽，此时却遮天蔽日，瞬息银河倒泻，根本不给人任何躲雨的时间，三人一愣神之间便被琳了个透彻。而且这雨下得奇怪，就跟被人从天上硬生生倒了一盆水下来似的，一下子就没了。这盆水中还混了一个不明物体，经过一棵巨大绒花树横伸开来的几根树枝后被挂在了其中一根枝丫上。
很快三人头顶又恢复风和日丽碧空如洗。
辛四娘淡定地掐了个法术将三个人身上的雨水烘干。
“哎哟哎哟也帮帮贫道啊。”树枝上那人哼哧哼哧叫唤。
辛四娘听那声音十分耳熟，仔细透过那人蓬乱的湿哒哒的头发，认出原来是在临水遇到过的通玄真人。
璧珪自然也认出来了：“……通玄真人？”
“正是贫道，正是贫道。小河君，辛姑娘，国舅爷，贫道有礼，贫道有礼啦！”
于是三人看到这个顶着通玄真人名号的不明物体扑腾了几下四肢，从绒花树上翻了个身摔了下来，最后五体着地。
三人一阵沉默。
“哎年纪大了，身手就没有以前灵活了。”通玄真人哼哧哼哧好不容易从地上站了起来，一挥袖就又是一个仙风道骨的模样——若不去回想他刚才那番模样的话。
而王嫣也终于认出，这道士正是当初临水救过自己的那位。据后来王嫣从旁人处听闻，当初“王嫣”不慎落水，被众人从水中捞起后整个人早已凉透，阖府上下慌作一团，正要进宫禀报的时候，门外来了一个道士，两手高举一个宝葫芦，嘴里大呼着“快来不及了”“赶快让让”，脚下生风冲进了府，一路撞得人仰马翻，也没见他问路，直直赶到了脸色青白的“王嫣”床前，打开葫芦塞一阵念念，就见金光一闪，床上人的脸色肉眼可见地从青白变成了红润，胸口也有了起伏呼吸的动静。
而王嫣当时只是听到耳边一个声音既远且近，似合道法，玄而又玄，不断呼唤着自己醒来，那声音好似有一股冲破万物的力量，让他寂然清澄，睁开了双眼。
于是他醒了过来。
王嫣刚醒来时还不知自己是醒是梦，只见到一大群人围着自己喜极而泣。只有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抚着白须含笑洒然离去。
这个道士自然就是璧珪口中的“通玄真人”。
“临水一别，王嫣就再也没有见过真人，却原来真人是去了天上。”王嫣笑着恭敬行了个礼，“真人真乃道法无边啊。”
“国舅爷过誉了，”通玄真人内心哆哆嗦嗦地受他一礼，表面还要一副高人风范，“贫道此次前来其实是受人之托，相助国舅爷。”
“哦，不知我有何事需要劳烦真人，真人又是受何人所托？”
“唔，”通玄真人在此处一阵含糊其辞，“……就是一些落水的后遗症啊。”
王嫣不疑有他——至少表面是这样的。“那就有劳真人了，”说完就垂手静立，一脸纯良地看着通玄真人，“请道长开始施法吧。”
边上辛四娘和璧珪两人也瞪着两双水汪汪的眼睛兴味盎然地看着他，只恨手中没有两碟子瓜子果脯。
“咳咳……”通玄真人清了清嗓子，表示这个法不是随便施的，要等到王嫣有了这个症状，自己才能对症下手，加以治疗。
辛四娘和璧珪皆一脸扫兴，辛四娘脸上甚至不小心流露出“这道士莫不是个骗子吧”的神情。璧珪在也是一脸可疑地看着他，觉得他很有问题。
只有王嫣，回以一脸纯善的笑：“既如此，王嫣只能打搅真人清修，劳烦真人同行几日了。”
通玄真人：“不劳烦……不劳烦……”最好不过，最好不过……
于是这北上之路便奇奇怪怪地增加了一位道士，站在三人中间十分多余的样子……
通玄真人：“咳咳……天气很不错啊。”
几人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刚才那一场“暴雨”，无言以对：……
通玄真人：“咳……不知三位去往哪里啊？”
王嫣解释道：“我们打算前往广平县的青城山。”
“……北上……广平县……青城山？！”
“正是。”
详装镇定地发问：“……你们去青城山干嘛？”
通玄真人不知道自己是问到了哪个奇怪的点上，就眼见着王嫣脸上露出迷离的微笑，艳光四射……
通玄真人觉得今日的太阳似乎是有点灼眼的……
“是这样的，”王嫣维持着那笑，回道，“因为四娘曾在青城山的山脚栽了一棵柳树，近日她日夜想念，茶饭不思，我便决定和她回青城山看看。”
通玄真人一脸奇怪地看向辛四娘：“……种了棵，柳树？”
与王嫣温柔的笑脸不同，这辛四娘却面无表情：“……是的。”茶饭不思是真的。
通玄真人觉得这两人怕不是把自己当成个傻子了。那棵“柳树”不是自己师尊他老人家老眼昏花一脚踹错才一头扎进了青城山的山脚吗？然后是自己任劳任怨不辞辛苦不远万里不计回报地把这棵“柳树”连根带叶搬到了神女峰峰顶。可不要看这“柳树”在自己葫芦里小小的一棵，但这分量是一点都没少，他老胳膊老腿怀揣一棵“柳树”他容易吗？
哎……
或许他们想的柳树和自己想的“柳树”并不是同一棵吧。通玄真人只能如此安慰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通玄心苦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