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一波未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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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十五那日，中秋，烧退，刘禅醒转。
窗外月华似练，宫中灯火通明。
刘禅坐在窗前，支着下巴，望着那无边月色，眉峰紧蹙，又狠狠呛咳了几声，幽幽叹道：“我从前总以为那些痴男怨女的故事都是假的，却没想到，有一天，我也会为情所苦。这世上的事，总是造化弄人。”
黄叙坐在她身侧，深深的注视着她，又很快转过眸光，去看那天上的月，造化弄人，他何尝不是呢？犹记那个雨夜，那女孩兴奋无比的眼神，却在看清他模样时立刻变得失落。他那时只觉心里窝火，却想不通为什么，如今……倒是全然明白了，心中却更加苦涩。
“昏迷的这两日，我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刘禅突兀的开口。
“什么样的梦？”
“这梦说来也怪异……
我站在一条大河中央，河里全是血水，我害怕极了，想从水里抽身而出，便朝岸边跑，可脚下似有一只手狠狠抓住了我，不让我离开。
我只好向岸边的人求助，岸上站着孟起……但他看我的眼神格外漠然。我向他伸出手，想让他拉我上岸……他却忽然变了模样，穿着一身鲜红的新郎袍，冷冷的道，‘今夜是我大喜之日，你还是去死吧’，说着他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
我那时，在梦里听了这句话，只觉万念俱灰，恨不得立即去死，便闭上眼，再也不挣扎，往河里沉下去，任由那血水漫过我的脸，漫过我的口鼻。”
月皎皎，人影瘦，刘禅怔怔地说着，目光时而温柔，又时而凄凉，眼底的悲伤，让人的心都要疼痛的化出泪来。
黄叙看着她那副难过的模样，心如刀绞，然而他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安慰她道：“小主公，不过一个梦，不要再想了！”
刘禅放下手，任由脸颊伏在桌上，歪着头，纤细的手指，轻轻扣动着桌面：“我原想，若我死了这个痛苦的梦，大抵便结束了……可是，就在我沉入河底的那一瞬，我发觉一道强有力的光芒，从河底发出，将我托了上来。我诧异的扭过头，看清了河底的景象……原来，这世上对我好的却不只他一个，能救我的，也不只他一个。”
顿了顿，刘禅才缓缓道：“因此，我已经想明白了，我要彻底放下情爱念头，变得坚强，去做一个为国为民好主公。”
她说这话时，尽管面色苍白，神态虚弱，可她秀气的脸上扬着微微的笑容，云淡风轻。
“你能看破……很好。”黄叙忍不住伸出手摸了一下她柔软的发丝，心里一面高兴，一面却是止不住发苦。
月华如霜，沐在黄叙肩头，刘禅仰脸看他，只见面前青年生的唇红齿白，阴柔俊秀，端得美丽动人，她第一回发现，其实黄叙的脸比许多女子还好看。
刘禅呆了一呆，却想起，她没说完的话——
那梦境里，她在河底见到的，是许多人的尸体。
其中有黄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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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河里的血，原来也不是别人的，是他们为这江山，为天下百姓，为她，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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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好后，刘备也来此看过她好几回。却都只是站得远远的，将手里东西放下，便黯然离去。
刘禅自然懒得理会，只是次数一多，她难免好奇的向黄叙问起。
黄叙不好不答，只得颇是为难的将她回蜀中那日的事说了。
刘禅听了，神情当即变得阴晴不定，面露不悦，很快又恢复往常，对黄叙叹气道：“算了，我早已不将他当做我的父亲，打便打吧，反正他总也活不了几年了。”
黄叙闻言松了口气，他还真怕刘禅去闹，到底是两父女，真的闹翻，传出去只能白白让人笑话。
“不过，那几个老东西，我早晚要收拾了他们。”刘禅冷冷一笑。
黄叙微微点头，又柔声道：“对了，小丁昨夜回了，吵着要见你。你见吗？”
刘禅听罢，唇边牵了点笑容，高兴的道：“小丁出去也有两年了，让他来吧，我还真想他了。”
不多时，黄叙牵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进来了，甫一进屋，那少年便高喊道：“阿斗姐姐!”
刘禅斜他一眼，哼道：“声音这么大，整个王宫都能听见了。”
少年立时大笑，露了一口白牙，却凑到刘禅跟前，蹲下来道：“阿斗姐姐，听大黄说你病了呀？”
黄叙眉峰一挑，不悦道：“没大没小。”
少年朝他做了个鬼脸，又问刘禅道：“你病好了吗？”
刘禅揉揉他的脑袋，笑道：“难为你还惦记着，姐姐病已经好了。”
“那就好!”
刘禅捉住他的手，摩挲着又问道：“对了，小丁，你在昌北跟着法孝直，本事学的如何？”
“自然是天下第一!我这么聪明，孝直先生老夸我呢!”少年自信一笑，尚存稚气的面孔在阳光照射下，显得朝气蓬勃。
刘禅似被他灿烂的笑容感染了一样，心情不由也轻松起来，便轻快的道：“好了，不说这些，姐姐今日带你出去玩一玩如何？”
少年自然拍手称好。
“小主公，你大病初愈，小心些。”黄叙皱着眉叮嘱了一句，又对那少年道，“小丁，记着，别折腾你阿斗姐姐。”
那少年闻言，立时不耐烦的朝他挥挥手：“知道知道，大黄你真啰嗦。”
刘禅不由一笑，便揽着少年的肩往外走。
黄叙无奈的摇摇头，见那二人背影渐行渐远，便将刘禅的寝宫粗略收拾了一遍。整理到刘禅床上时，却看那枕头下，放着一枚精致的暗器，正是他亲自做的那个，立时心里一软，唇边勾起个温柔的笑容。
“做什么笑的这么开心？”青年醇厚的声音响起。
黄叙闻声望去，只见寝宫门帘处站了一个人，黑袍曳地，眉目俊朗，俨然便是他的好友姜维。
“伯约，你怎么来了？”黄叙默不作声的收起暗器，又抬眸笑笑道，“莫不是有事来找小主公？”
“找她？”姜维一挑眉，掀帘而入，却气道，“我跟她从小就不对付，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年踩我的那一脚，我到现在还没忘呢。”
黄叙闻言，不由笑起来：“没想到伯约还这么记仇。”
姜维哼了哼道：“是她太招人厌!”
说了这句，看黄叙没啥反应，又朝他挤眉弄眼，“阿叙，我今天来找你，不是为了什么公事，而是受人之托。”
“受人之托？”黄叙略张了张唇，“谁？”
“自然是红粉佳人!”姜维轻声道，又挑着眉峰说，“这你还猜不出来？”
黄叙摇摇头，摊手苦笑道：“伯约，你别卖关子了，到底怎么回事？”
“唉，好吧!”姜维失望的耸耸肩，走近前，拍了拍黄叙后背道，“我直接告诉你罢，是樱樱，她回来了想见你。”
“樱樱？廖樱樱？”黄叙微惊。其实自从五年前那次他跟了刘禅后，他同廖樱樱便再也没有联系了，却不知道她为何会突然找上自己。
正当黄叙疑惑之际，姜维凑到他耳边来低声道：“阿叙，别怪我没提醒你。”
“什么？”黄叙微怔，便听姜维认真道，“自打两年前樱樱的父亲廖化老将军去世之后，樱樱的性子就变得很奇怪，你最好小心些。”
廖叔叔去世了？黄叙一惊，还未来得及细问，姜维向他说了个地点后却匆匆离去了。
黄叙心情复杂，犹豫了一阵后，随手披了件袍子，便出了门去。
廖樱樱约的地方在城里，离王宫也就半里路，是个客栈，叫什么迎香居。
黄叙策马疾驰，不过片刻，便到了那客栈门前。他抬头向上扫了一眼，正巧对上一张似曾相识的俏脸。
甫一上楼，便看正对楼梯口的大门嘭的一声开了，跑出来个粉衣粉裙，眉目艳丽的绝色女子，那女子娇滴滴地喊了一声“叙哥哥”，便扑向他怀中，将他抱住。
迎面而来一股香腻的脂粉气，黄叙微微皱眉，不动声色的将那女子推开了一些，才说道：“樱樱，男女有别，又是在这人多眼杂的地方，叫人看见了不太好。”
说罢他一撩袍袖，率先进了屋去。
这漂亮女子正是廖樱樱，她见黄叙如此反应冷淡，心中颇为气恼，使劲跺了两下脚，才不情不愿的跟在他身后进了门去。
黄叙挑了个位子坐下，正要张口说话，便看廖樱樱走得好好的，突然脚一扭，往地上一倒。
他下意识去扶，那廖樱樱立时顺势跌入他怀里，两只柔荑勾住他的脖子，往地上一拉，俏脸贴在他胸膛上，媚眼如丝道：“叙哥哥，你难道就不想同我快活吗？”
黄叙怎么也没想到廖樱樱会如此，他浑身一震，当即用力一推，将廖樱樱那娇弱的身躯猛推了两个踉跄，才翻身而起，死死盯着廖樱樱怒道：“你这是做什么？”
“做什么？”廖樱樱红唇一弯，声音柔得似一潭水，“叙哥哥，快活啊，你说是做什么？”
黄叙早就不是曾经的天真少年，此刻自是明白她话中的特殊暗示，因此更为气愤：“樱樱，你同孟起不是已经订下婚约，为何、为何你要这么做？你对得起他吗？”
廖樱樱风情万种的睨他一眼，笑得花枝乱颤：“我是同他订下婚约，不过那又如何？我便不能找人快活啦？”
见黄叙面沉如水，她不以为意的笑笑：“男欢女爱乃是世间最正常不过的事情，你情我愿的，有什么对不起？”
黄叙不敢置信的盯着她，她怎能如此坦然的说出这样不知廉耻的话？
廖樱樱见黄叙这副震惊的面孔，心里更为快意，眼波流转，伸出一只素白的手缓缓拉开自己腰间的系带，便朝黄叙一步一步的走过去，娇娇笑道：“叙哥哥，你也别装什么正人君子了。咱们自小一起长大，你对我什么心思，我还不明白吗？”
见黄叙满脸错愕之色，她不由嗲嗲笑起来：“春宵苦短，叙哥哥发什么呆，还不过来帮我宽衣？”
看黄叙傻傻站着，没了反应，廖樱樱红唇扬起，便解了外衫，只着一件清凉的薄纱贴身长裙，凑了过去，柔软的腰肢紧紧贴着黄叙的大腿，她媚笑着喘息道：“叙哥哥，来啊。”
说罢，便猛不丁捉住黄叙的手，似乎要往自己仅有块碎花布盖住的胸口处探。
黄叙这时终于回过神来，眸光转凉，一把甩开她的手，自己往后退了几步，拉开距离后，冷冷的望着廖樱樱，语调里说不出的失望：“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廖樱樱看他目光如此的冰冷，和某张脸渐渐重合，她轻抬起下巴，眼眸里再也没有半点媚色，只剩滔天恨意：“我惯来如此，你不知道吗？我就是这么一个淫.荡下贱的女人!只要是男人，就能同我欢好，你可满意？”
“你——”黄叙未料她说话如此露骨，当下再也藏不住怒意，气的一巴掌便打了过去，“樱樱!你竟变得如此不自爱!”
廖樱樱被他这一下，打得歪过头去，却也不恼，吐了口嘴里的血沫后，吃吃笑道：“打得好，打得好，叙哥哥，打完了，来快活么？”
“你!你疯了!”抛下这么一句后，黄叙推开房门快步往外走，再也未看一眼廖樱樱，他只怕自己会忍不住想打死她。
昔日那个嚣张跋扈的少女，如今竟然变成了这副模样。
黄叙心里，又是难过，又是痛恨。
房门被黄叙摔得咯吱咯吱作响，廖樱樱倚在榻上，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却再也笑不出来。
“你们都嫌我脏罢。”她妩媚的眼里渐有泪水流出来。
作者有话说
第89章 一波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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