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快》黑眼圈粉粉

9、不痛快9

　　看着萧昊碹，陈扉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来形容自己的心情，第一次觉得，他也并不是一直是那个指点江山、高高在上的萧昊碹，就像此刻，他也是一个普通的平常人，会伤心，会想要流眼泪。

　　不自禁的，陈扉缓缓俯身，给了他一个拥抱。无关情欲，也不是可怜，只是单纯的拥抱，两颗同样缺乏爱的心靠在一起，仿佛只要稍微这样近一点，便能重新多一些的勇气。

　　时间在这一刻好似静止了一般，暖光的吊灯下面，两个人就这样保持着互相依偎的动作，直到窗外的天空完全变成了黑色，直到身体的关节开始酸涩，才慢慢松开。

　　桌上的番茄鸡蛋面早已经凉透了，陈扉想端起来去厨房热一热再吃，去未想保持一个姿势太久腿麻了，不过抬了一下就不听使唤的软了，碰撞在桌腿上的力道并不到，但却是触到了她大腿上的烫伤处，令陈扉忍不住皱着眉头吸了一口气。

　　“怎么了？”两个人离的那样近，即便她在一开始就极力控制了声音，却仍是瞒不住他。

　　“给我看看。”

　　“只是脚站麻了，撞到了桌腿而已。”看到他伸过来的手，陈扉原本想要躲开，奈何大约是刚才的碰撞碰碎了她腿上那处被烫伤的伤口，此刻只要一用力，就会马上反弹出钻心的疼，腿慌了两下，终是没能躲开。

　　家居裤被轻而易举的撩起来，露出了大腿上那一块明显的暗红色。萧昊碹轻轻用手指碰了一下，陈扉就忍不住疼的直抽气。萧昊碹的目光则在她的脸上扫视了一圈，眼里原本难得的关切不知为何渐渐褪去，声音也很快冷了下来，“这烫伤是怎么回事？”

　　“我……我今天冲咖啡的时候……不小心打翻的……”最简单的谎话，可不知道为什么，只要是面对着他，陈扉就会没来由的觉得心虚。

　　“作为总裁办的秘书你冲杯咖啡都能打翻？”萧昊碹皱眉，“是我平时对你的培训还不够到位吗？”

　　陈扉任由他数落再不敢抬头看他，只觉得仿佛只要自己再对上那双眼睛的话，自己所掩藏的那些秘密便全都会无所遁形。

　　而萧昊碹就在这个时候突然站起来，陈扉本能的瑟缩了一下，之后却发现他竟是去拿医药箱的。看着他取出纱布和消毒药水，他面上的表情依旧阴沉的十分可怕，可是包扎的动作却是她意想不到的轻柔，棉签轻轻的为她消毒好伤口，包扎的时候，他的指尖碰到她旁边的皮肤，痒痒的，带着他特有的微凉触感。

　　萧昊碹没有说话，她自然也不敢再开口，屋子里再次归于了一片沉默，直到很久之后，他完成了将她的大腿变成绷带怪腿的行为，才终于放开了她。

　　“伤好之前你不用上班了，算你工伤。”他的声音在音调上仍没有多少起伏，传进呆愣愣坐在那里的陈扉耳朵里，却竟会有淡淡的温馨感。

　　当第二天陈扉在阳光照到窗前才醒来的时候，第一个反应却是只觉得不习惯。没有了要跟在萧昊碹后面仿佛永远也做不完的日程，她喝着豆浆站在阳台上，首次享受到了晚春温暖舒适的晨光。

　　反正无事，陈扉吃完早餐后换了衣服上了街，春光很明媚，而因为是工作日的缘故，街上也不像双休日那样人潮汹涌。慢慢走过商业街的主干道，转角处沿河的那条小巷是一条保持着几十年前老街样貌的风情文化街，两旁的店铺也多是颇有特色。有卖地方风味小吃的，有卖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的，也有茶楼、饭店、咖啡吧。古朴的木结构房子，节次鳞比的建在静静流淌的小河边，漫步其中，让陈扉觉得舒服极了。

　　等逛的累了，陈扉便选了一间小店进去吃午餐。小店虽小，但装饰的也同样令人舒心。挂着营业牌子的玻璃门两遍，就种着一排清新的盆栽，推开门，首先听到的是门上风铃的脆响，接着才是挂着围兜亲切且漂亮的老板娘的声音。

　　进去之后陈扉惊奇的发现，虽然今天不是休息日，这家店的位置在整条街之中也算不上好，可是客人却不少，几十平的店面仅剩下靠窗的一个小桌子还空着。菜单上的菜色也同样称不上新奇，但是味道却是出乎意料的好。

　　陈扉反正下午无事，一人点了三菜一汤独自望着小巷中的景色慢慢吃，等到她将要吃完的时候，店里大多其他客人已经离开了。客人少了，老板娘便也没有原来那么忙了，也放慢了干活的速度，慢慢的收拾她旁边的那张桌子。

　　陈扉这才注意到那位让人很有亲切感的老板娘似乎并不是一个健康的正常人，她的右腿，似乎有腿疾。

　　忍不住多看两眼的时候，老板娘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回应陈扉她大大方方的撩起裤腿，露出了里面的义肢。接着在陈扉略有些震惊的目光中缓缓一下，干脆停下了手里的活走到她的桌边和她打招呼式的攀谈了起来，“这位小姐，你是第一次来我的店里吧？觉得这里的菜味道怎么样？希望能听听你的宝贵意见。”

　　“恩，很好吃，虽然不是稀奇或是珍贵的菜肴，但是味道就很好，吃上去的时候，就好像……好像跟老板娘你一样，有着一种亲切的味道。”

　　“哈哈。”老板娘听着她的评价爽朗的笑了，一双眼睛和她的人一样美丽平和，同时也带着少有的睿智敏锐，“既然味道不错，那小姐你吃东西的时候却为什么仍然不开心呢？”

　　“因为……”陈扉被她问的话语不禁一塞，初时有些惊讶，然渐渐的也不知是不是心里压的东西太多，还是和老板娘对话实在太舒服让她忍不住的就吐露了出来，“因为我的生活让我高兴不起来。好像不管我怎么挣扎，都……都还是再不断的犯错误，明明不想这样的，我想纠正这些错误，可是却不知道为什么，一次次的错的更离谱……”

　　“怎么会，你都已经发现了错误，那必然可以有弥补的机会的。”

　　“不会的……你不了解……”说到这里，陈扉痛苦的将头埋进手掌里，“我现在就好像是挂在深渊中间的那棵树枝上，没有爬上去的可能，跳下去，更是万劫不复……”

　　“万劫不复？”她的最后一个词却被老板娘用毫不可信的语调拎了出来，“小姐你年纪轻轻的，知道什么才叫做万劫不复吗？”

　　“当年我家的房子遭遇火灾，我的丈夫孩子全部丧生，多年的积蓄更是毁之一炬，只有我命大被消防员救了出来，但也被门梁压断了右腿，全身更是大面积烧伤，只剩下一口气躺在担架上的时候我只觉得是在等死了，可是我却没有死。医院是救活了我，也让我欠下高额的医药费偿还不起，残破的身体根本找不到工作，丧失了生活来源，连在路边捡垃圾、乞讨的活都干过的时候，我确实觉得是万劫不复了，可是若真要我去死，又没有勇气。”

　　她拉开自己的衣袖，狰狞的疤痕比她的话语更让陈扉震惊，但是她此刻语气平淡的却仿佛说的是别人的故事，“直到五年后，我终于成功向政府追讨到了赔偿，开了这家小店，我没有特技厨师的本事，但只要用心做，你看，就像你说的那样，菜普通，口味却还是可以不错的。总算也得到了不少客人的认同，虽然身体上的缺陷已经无法弥补，但在客人们的笑容中，我也找到了我人生的快乐和希望。所以小姑娘，你也不应该那么悲观的放弃。”

　　“真的吗？”她的亲生经历确实打动了陈扉，她有些不可置信的把头从掌心里抬了起来，目光迷茫，在问她，又好像在问自己。

　　“当然。”老板娘的回答和她的笑容一样明快且坚定，“人只要活着，就绝对没有什么万劫不复。只要用心生活、改变，就能一定可以解决问题。”

　　“解决问题？”陈扉喃喃重复着她的话，老板娘的话给了她前所未有的思想冲击，看着老板娘那一副给她打气的动作，也忍不住笑了出来，“谢谢你。”

　　“不客气啦。”老板娘的笑容依旧极富亲和力，“真要谢我的啊，记得去点评网上给我留个好评啊！”

　　“叮铃叮铃”风铃摇晃着发出悦耳的声音，太阳还是一样的好，于陈扉来说，生活也要继续过下去，并且希望可以快乐的过下去。不管结果如何，她突然很想尽自己的全力努力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