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痛快》黑眼圈粉粉

8、不痛快8

　　虽然在萧梓青走后陈扉已经对着镜子调整了很久自己的表情，可不知道为什么，在看见萧昊碹的时候，她依旧下意识的不敢去面对。

　　好在萧昊碹此刻正在和身边的一位男士气氛不错的攀谈着，陈扉便干脆绕过了他们，走到一边的自助区，假装吃东西，直到生日会结束，她才跟以往一样，默默回到萧昊碹的身后，跟着他离开回家。

　　萧昊碹似乎今晚喝了不少酒，回到车上便直接闭上眼睛，一直到车子到达目的地，都没有要睁开眼睛的架势。

　　司机师傅自是不敢去叫醒大BOSS，却又等着下班，只能苦着脸一直盯着陈扉看。陈扉被他看的无法，只得壮着胆子去准备推醒他。却没有想到探过去的手都还没有触到他的衣服，便陡然被他一把抓住。

　　他的眼睛随着他的动作一道突然睁开了，好似他根本没有睡着过一般，纯黑色的眼睛在幽静的夜里闪着黑亮的光泽，缓缓转头看望她，唯有声音带着一点倦意，“动作这么慢，你在怕什么？”

　　其实不过是玩笑话，他说完后自己便笑了，很配合的起身关上车门，却没有看见独留在车上的陈扉，怔住的僵硬身体以及猛然苍白的面色。

　　周末结束后是一个不错的晴天，今年的第一个季度也将要结束，季度末的这几年，萧昊碹的工作强度更是比平常足足增加了一倍。数不清的会议，一天下来，饶是单单记会议纪要和归类文件的陈扉都觉得有些眩晕。她伸了个懒腰，偷偷隔着玻璃去看坐在老板台后的萧昊碹，却惊奇的发现，他竟然依旧能保持着最初的神采奕奕。

　　这个时候桌边的内部电话响了，接完电话，她敲门进去，向萧昊碹请示：“财务部的张总说他本季度的大体报表做出来了，想要上来给您过目，问您现在是否有时间？”

　　“好的。”萧昊碹闻言一边继续翻看着手中的文件一边轻轻颔首，“五分钟后叫他以及销售部的陈云一起到旁边的小会议室等我。”

　　两位经理到达后小规模会议准时开始，这次并没有要求陈扉在一旁做会议纪要，不过陈扉借着进去送咖啡的机会进去一次的能看出三人讨论的很激烈，大约是一时半会不会开完的样子。而出来后看见萧昊碹并没有上锁的办公室大门，那晚萧梓青的脸庞便不可抑制的浮现在了她的眼前，惊的她险些将手里的托盘都甩脱在地。

　　放下托盘后，她又回来盯着那扇门看了好久，最后终是壮着胆子站了起来，蹑手蹑脚的轻轻推门走了进去。

　　桌子上的文件很多，她不过是一个小小的秘书，根本分不清哪些重要哪些次要。只单单看着文件上的抬头，凭感觉偷偷抽了几本复印了一下，复印好后又立马放回了原处。她将复印好的那一叠文件锁在了自己办公桌柜子的最深处，等到一个星期后萧昊碹被一通电话匆匆叫去了萧氏老宅，她才终于拿出手机，播通了那个电话。这天陈扉午饭都没有吃，做贼心虚的换了好几趟车，才总算来到郊区的那家咖啡店。

　　“你以为单凭着这几页毫无作用的破纸就可以打发我了吗？”而萧梓青只不过翻了几页文件便直接劈头盖脸的朝她扔了过去。纸头分量轻，并没有丢中她的人，但是落下的时候却还是掀翻了桌子上的咖啡杯。滚烫的咖啡沿着桌沿低落到她的腿上，可是他不说话，她却是不敢躲的，只低头沉默着。

　　她这般好不反抗的姿态似乎终于让萧梓青微微满意了一些，手指敲打着自己的下巴，沉思了片刻终于道，“下个月城东那块地的竞标，我想知道萧昊碹的底价，你听明白了吗？”

　　听得那“底价”二字，陈扉就惊恐抬头，“可是那么机密的信息，我不一定能……”

　　“我跟你说过的吧！我最不喜欢听到别人跟我说‘不’字！”不过萧梓青却是根本没有考虑到她的立场，直接狠狠的打断了她的解释，语气陡然变得狠烈，打碎了她仅剩的侥幸幻想，“你现在的回答？”

　　陈扉的头垂的更低了，默了良久，终是屈服的答道：“我……我明白了。”

　　“很好。”

　　“那我的……？”她本还想问他自己的最关心的那个问题，然而等她抬起头来的时候，他却已经走了，只剩下她一个人恍恍惚惚的坐在那里，直到被大腿上愈来愈强烈的刺痛感拉回现实，她才孤零零的站起来，打车回公司。

　　唯一庆幸的是萧昊碹今天一天都没有在公司。陈扉以为他会很晚回来，却没有想到他比她到家的还要早。

　　陈扉一打开门就看见他坐在客厅里，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时候回来的，此刻外面的天空已经很暗了，可是萧昊碹坐在那里却没有开灯。陈扉初走近是被她吓了一跳，还碰倒了一旁鞋柜上的鞋子，弄出了一地乒乒乓乓的声音。可萧昊碹却是仍旧没有动，依然坐在那里。直到陈扉收拾好一地的鞋子打开了灯，他才缓缓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你回来了。”

　　那一眼，不复他平时的凌厉睿智，只有说不出的沉默悲伤。陈扉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此刻的萧昊碹，愣了愣，也只憋出了一句无关痛痒的话来，“你……吃饭了吗？”

　　萧昊碹没有回答她，不过她还是决定算上他的份量。家里剩余的食材不多，陈扉思索了片刻，决定下两碗面条吃。

　　做好了浇头，就等着锅里的水沸腾后下面了。陈扉习惯性的靠着橱柜盯着锅里的水面发呆，却没有察觉萧昊碹突然走了进来，无声无息的从后面环住了他的肩膀。

　　“欸！”陈扉冷不丁的被他吓了一跳，手里的筷子险些把煤气灶上的锅捅翻。赶紧侧过身体从他的手下移开，然后站直身体扶住摇摇欲坠的锅。

　　萧昊碹倒也难得的收回了手没有再为难他，只是依旧站在厨房里不出去，看着她一边下面一边问，“晚上就吃这个？”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听得她的问题陈扉捞面条的手只微微顿了一下，便干脆一边继续着动作一边实话实说，“食材不够了，只能做面条了，你不喜欢的，就只能出去吃了。”

　　她原本已经做好了被萧昊碹毒舌的准备，却没有想到，萧昊碹今天却是什么也没有说，反而配合的自己走过来端了一碗面，望着面上缀着的那再普通不过的番茄炒蛋，回忆般的轻轻答道，“没，我这是想起我小的时候，我妈妈也经常给我做面条吃。”

　　陈扉听到他的回答，再看看自己粗糙完工的那两碗面，亦忍不住好奇，“就这番茄鸡蛋面？”

　　“差不多吧，我妈妈的厨艺并不是顶好，会做的菜不多，这种简单的番茄鸡蛋面应该算是她最拿手的菜了。”萧昊碹似乎陷入了很久远的回忆之中，浅尝了一口碗里的面，一边缓缓道：“连味道也和你做的这碗差不多。”

　　被他这样说，陈扉在一旁也很有些不高兴，自己也尝了一口，闷闷的说，“我的厨艺自然比不过萧宅的那些特级厨师的。”

　　“特级厨师？”萧昊碹好像是突然听到了一个可笑的笑话，大笑了起来，“你以为我是在萧氏吃着特级厨师的菜肴长大的吗？”

　　“难道不是？”

　　回答她的依旧是萧昊碹的冷笑，“在我妈妈刚刚生下我的时候，萧睿根本连正眼都没看过我们母子一眼，任由那位高高在上的正室太太将我们像狗一样驱逐出去。还特级厨师？我十二岁之前都跟我妈妈住在仅仅十多个平方的棚户区里，靠着她当洗碗工的微薄收入过日，那个时候能吃上一碗这样的鸡蛋面就是无与伦比的奢侈了。”

　　陈扉呆住，这是他第一次听说萧氏的这般辛秘，即使从萧昊碹的嘴里说出来并没有多大的起伏，但还是让她意外极了。

　　“那你——”怔怔的接口，可是话到嘴边，又突然不知道可以说什么。

　　“问我为什么又会回来？还不是因为他最看重的大儿子死了，后继无人，才突然想起了我，把我捡了回来。”萧昊碹抬起深色的眼睛看着她，依旧沉沉笑着，仿佛今晚的他被什么东西压制着，而那些从前绝对不会与人说的话，却像是发泄一样知无不言，“那时候他肯定万万没有想到，不过是一个贫民窟里私生子的我能将他逼到今天的局面。”

　　他所说的话都散发着恨意，可是又为什么，那双眼睛的深处会是那样的悲哀？

　　陈扉有些不忍，终是放下筷子站起来拍了拍他，“萧昊碹，你到底是怎么了？”

　　“陈扉……”

　　“萧睿他今天被确诊是肺癌晚期。医生说他最多还能活三个月，他要死了，他对我妈妈所做下的孽终于遭到了报应，我明明应该高兴的，可是为什么，实际上却笑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