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子的篮球]幻宴》_原一

22、大学篇第三章

　　开学后的一周，浅井由崎度过一段平淡的生活。
　　她喜欢平淡。
　　什么是平淡？比如认真听课，偶尔发言表态；或者上课讲与同系友人河野茜口型交流；讨论老师的衣服发型，哪里不够得体。下课后去学校附近的咖啡厅呆一会儿，有时发呆有时思考。再然后可以去宣传部随便说一两句聊一会儿天，看看今天三上怎么出洋相，中岛又怎么讽刺他。之后就去钢琴房练上一小时新曲——是早川在音乐会那天提供的某篇曲谱——感受一下钢琴，回味一下过去。晚上回家，友人会提前布置好晚餐，不管好差都必须咽下去。
　　最后在床边试想少年的意图。
　　自从宣传部大扫荡结束后，少年没有找过她，她也自然是逼死自己。
　　明明在同一个场景大脑都会下意识接受少年的话，不论那是不是和她说的。

　　“没想到大学会遇上你。我败给你了，浅井由崎。”
　　“这么明显的问题，我有可能弄错麽？”
　　“这是个机会也说不一定。”
　　浅井由崎说不上迟钝，但现今只能从佐藤和音的话入手分析。
　　会不会是特意来的呢。
　　这么想又未免太过不现实，所以每次都是无果而终。

　　在东京大学度过的第一个周五，浅井由崎和藤原伺讨论过宣传部各方面事宜后，已经是黄昏。
　　落日旋成橙黄的天色绸带，染着浓晕，携上梦幻，延伸向远方。橙黄逐渐带上各色，一层一层颜色渐变——再往上是青绿，淡紫，天蓝，云白。
　　单单一味沉浸在鲜有黄昏的冬天，又错过多少次夕阳的染照。
　　然后，她再次告诫自己——太阳的颜色严格上来说不是血红也不是赤红。
　　所谓再三告诫不过也是左耳进右耳出。
　　如此心态也许是对夕阳逃避的原因之一。
　　可能是人的大脑太强大，一瞬的想法又怎么是自己能控制住的。

　　或许可以将思绪放进另一件事情里——比如前些天那个女孩的告白，比如大学的选修。
　　不，应该是比如大学的选修，比如那个女孩的告白。
　　先后顺序也是很重要的。
　　浅井由崎主修的是纯粹的文学，说实在话她也想体验一下别的方面。比如别的语言，通用于世界的英语，源远流长的汉语。
　　虽然这也尤为重要，但她果然更在意那个女孩。
　　女孩拥有令人羡慕的纯真美好。
　　仅此一点，便能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更何况是那娇小怯懦的身影或是所说的想要少年的联系方式。应该是一句话把所有心里想法如数透露给别人的单纯。
　　年少的无知和勇气是一种恩惠。
　　这是早就明白的事情。

　　关于宣传部的大扫荡，狠话一放确实有大批人自行离开。留下十多个是浅井由崎的理想标准，但依据事实，只留下十个不到又算什么？超额完成任务？所幸宣传部工作量不多也不复杂，十个人也足够。
　　可是就算超额完成任务有没有得到少年的任何表扬。
　　仅仅是回复都没有。
　　她多想再听听少年的声音，少年的笑容。
　　几年前的冬天，自己为此深陷。

　　“呐呐，新上任的会长你去见过吗？”
　　“开学那天不是看见了麽……”
　　“那么远根本看不清啦。留美子去见过了，而且还打算告白啊！”
　　“你声音小点……留美子明明才刚和他认识一周吧？”
　　“留美子在高三就认识会长了哦。”
　　“高三？”

　　不知道这段对话和记忆中什么场景重合，总之久违的熟悉感涌上心头。

　　“等等，那不是浅井由崎吗？”
　　“真的是她……”
　　“阿空我告诉你啊，你知道学生会那天发生了什么吗？……”

　　两个女生的谈话中会出现她也不算意外。
　　毕竟第一次学生会会议，会长和宣传部部长的对话和反应的确让人匪夷所思。
　　一个特意亲自点名，用上和副会长不同的校名；一个应答时竟然带着一抹泪。
　　然后成为了近期茶余饭后的话题之一。
　　所幸不是最热门的那个。
　　她该是荣幸还是排斥？

　　顺带一提，友人河野茜不知为什么说是要出去打工。
　　应该说是不知道河野茜是什么时候决定的。以前不论所有事情都会先与对方交流讨论一番，至于现在局势已经大不相同。
　　去过友人打工的咖啡厅，浅井由崎突然萌发了打工的念头，算得上是先一步体验社会，但同行的友人极力反对。
　　真是越来越不明白。

　　浅井由崎鬼使神差走到东大门口。
　　明明几个小时前走出来毫无惧暗恋，现在却又不知不觉走回来。
　　一切都有规律可循，用个浪漫些的方式解释，这也许预示着什么事情的发生？
　　最好发生的事情也能浪漫些。
　　她决定绕上一圈。

　　夜晚，校园笼罩在微弱的霓虹灯下。
　　如果说国小是蜡笔画，国中是彩铅画，高中是墨画，大学就是油画。
　　天的颜色，树的颜色，教学楼的颜色，就像是油画里调好的模样，深刻现实。
　　不一样的时间一样的环境，心的感觉截然不同。
　　比如平日生机盎然的操场少了欢呼，不过是寂静无声。
　　“晚上果然没有人麽。不是有住校生麽。”
　　思考之际，她瞥见操场某地有两个人，看体型判断应该是一男一女。
　　不会是情侣吧？那还真是尴尬。
　　正当她转身打算离开，她猛然识破那两人的身份。
　　不论走到哪里都是万众瞩目的赤发少年，先前遇见的青涩女孩。
　　难不成是在告白？
　　心里莫名其妙恐慌起来。
　　然后脑袋里开始设想各种结果，但都因为过于惊讶胎死腹中。
　　她根本没有想到女孩的动作会这么快，真是来了个措手不及。
　　她匆忙躲在行道树后，距离太远什么都听不见也看不清，正是因此才会愈发躁动。

　　少年的动作在柔和的灯光下显得异常轻柔，纵然看不清楚表情，听不见声音，她也无缘无故认定此时的少年是笑着的。
　　甚至是声音，面容她都能想象出。
　　女孩的动作就像她现在一样慌张，与少年相对的身躯柔软娇弱。
　　此前她一贯认为少年对这类女孩是抱着偏爱的心情。

　　千万不要。
　　不要笑。
　　不要接受。
　　求求你不要。

　　她看见少年俯下身，女孩垂着头，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蔓延到一旁的行道树树桩。
　　而她只能形单影只。
　　不知道少年说了什么，女孩愣住片刻。
　　少年离开了。
　　简直就像看过恐怖片，浅井由崎从未受过这样的恐惧，自然除了高二的冬天。
　　刚才的场景像极了高一在体育馆后的事情。
　　那时少年的回答是什么？
　　——“我知道。”
　　然后一切因此延伸，昔日的幸福甜蜜，现今的万念俱灰。
　　她自认为高二的冬天会是人生中最大的玩笑。
　　可她太小看上帝。
　　她曾经翻阅过中国的古文——“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父亲说这点教诲她必须牢记于心。
　　但她想问，为什么最难熬的一部分却是在最前端。
　　苦其心志。

　　“浅井同学？”
　　清脆如铃般的声音唤回她飘散开的思想。
　　“啊……真的是浅井同学。晚上好。”
　　女孩看起来很高兴。
　　她很讨厌这个时候看见别人高兴。
　　真的。
　　尤其是面前女孩的笑脸。
　　“晚上好……啊对了，你刚才在……向赤司同学告白？”
　　她终究是问出来。
　　“啊咧，是、是的。”
　　女孩有些羞愧。
　　见女孩没有排斥他无理由的询问，她继续问了下去。
　　“答案呢？他怎么说？”
　　接下来，女孩的一句话产生的效果说不定能够使她找回过去的感觉。
　　反正决不是过去的温馨。

　　“我也不知道赤司同学是怎么想的……”
　　“他说……”
　　“他知道。”

　　Rain falls because the clouds can no longer handle its weight just like tears fall,because the heart just cannot handle the pain.
　　雨水落下来是因为天空无法承受它的重量，眼泪掉下来是因为心再也无法承受那样的伤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