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日蔷薇》陈小布

6、第六章

　　两个人吃饭的时候，林梓萱有紧急的事情找潘明德处理。

　　林梓萱是他的得力助理，在他的公司已经六年有余。

　　蔷薇已经见过她好几次，便招呼她，“梓萱姐，你吃过饭没有？同我们一起吃，好不好？”

　　潘明德边签文件边说：“这几份文件她要马上回公司处理的，哪有时间陪你在这里慢悠悠的耗。”

　　林梓萱笑着收拾起文件，“是啊，我已经吃过了，现在得赶紧回公司了。潘总，明天见。”

　　“明天见！”

　　“蔷薇再见，你们慢用。”

　　“梓萱姐，再见。”

　　林梓萱一走出大门，蔷薇就问潘明德，“你干嘛不留她下来和我们一起吃饭？”

　　“你没听见她说她吃过了吗？”

　　“才怪！”蔷薇不信，“她是出了名的工作狂人，我敢打赌她肯定没吃。是你不留人家，她才那么说的嘛。”

　　“老板非要留员工吃饭的吗？”

　　“你明知故问。”蔷薇翻白眼。

　　潘明德不理他，兀自吃饭，又夹了一筷子鱼放蔷薇碗里。

　　“你怎么不说了？”蔷薇看着他。

　　“说什么？”

　　“被你气死了。你明知道梓萱姐喜欢你。”

　　“哦，是吗？”

　　“鬼才信你不知道。梓萱姐哪里不好了，高学历，人又漂亮，又能干，家世又好。我看配你足够了。小心过了这村没这店。”

　　“我知道她高学历，能干，所以在公司我给她很大的权利，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你知道她要的不是这个？”

　　“那我也无可奈何，我能给她的只有这个。”

　　“有时候我觉得你很残忍。”

　　”我不想给任何人误导。”他给自己倒了一杯子酒，转移话题，“你在学校怎么样？习惯吗？”

　　“很好。”蔷薇有点迟疑。

　　“看你样子好像没那么好。”潘明德看她神色犹豫的样子。

　　“小飞侠，你会不会觉得我有时候很傻气？”

　　“怎么说？”

　　“我和同学们在一起，总觉得他们把我当小朋友。”

　　“为什么这么说？”

　　“我迟到喊报告，他们就笑。我举手问老师问题，他们也笑。平时出去野外实习，去实验室做实验，他们就老照顾我，好像怕我出什么事情似的。连老师也这样。”

　　潘明德失笑，“你本来就是小朋友啊。”

　　“怎么你也这样，人家和你说认真的。不和你说了。”蔷薇气鼓鼓的。

　　“我忘记了，过完年我们的蔷薇就十七岁了，大人了！可是好像十八岁才算成年吧？”

　　“我都可以考驾照了。”她狠狠叉一大口饭在自己嘴里。

　　“是毕业生驾照。”他提醒她。

　　“一点都不好笑！”

　　“好了，不和你开玩笑。像以前同你说的，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管别人怎么看你。在不伤害别人的前提下，你觉得对的就坚持。”

　　“其实我也想改啦，不过那样我觉得好像对老师不礼貌。”

　　“既然如此，那么你就不用改。不用在意别人的眼光别人的话，最重要的是你自己开心。”

　　“恩！”

　　“天气冷了，你要不要去添置些衣服？我让梓萱陪你去。”

　　“够了，我带了几件厚的过来。”

　　“你们女孩子不是最喜欢shoping吗？这里的冬天可比上海冷，我看了你的那几件都不够厚。”

　　“可我不想麻烦梓萱姐，她的工作已经够多了。要是你陪我，我就去。”

　　潘明德笑道：“好像助理是比老板更忙。”

　　“行不行嘛？”

　　“好！”

　　蔷薇出学校门口出来，看到司机约翰靠车子站着。

　　她正疑惑，小飞侠说他会自己过来接她去购物。

　　“老板还有事情没做完，他让我接你去公司等。”约翰解释。

　　蔷薇钻进车子里，才几天果然温度就降低了。

　　车子停在繁华的CBD，蔷薇从前就来过这里，所以直接就坐电梯上楼。

　　公司环境很好，有上下几层楼，中间的几百平米的地方打成了大通间，角落里摆了好些大盆的绿植，生机盎然。

　　没有因为快到下班时间，员工有所懈怠，大家都很忙碌。

　　不时有员工穿梭在各个办公室之间进进出出。

　　潘明德的办公室在最里面一间，蔷薇兀自推门进去。

　　潘明德正在和别人进行电话会议，看到她来了，用眼神示意她先等等，蔷薇自己在沙发上坐下，打开挎包，开始看课堂笔记。

　　林梓萱从茶水间给她拿来一盒酸奶和点心。

　　蔷薇轻轻的道谢。

　　潘明德结束电话会议，蔷薇正看笔记看的入神，有些知识很晦涩，老师讲的也不够清楚，她还不能完全领悟，正皱着眉头。

　　潘明德也不打扰她，只是饶有兴趣的看着她认真的样子。

　　好一会儿，蔷薇才发现了，侧过头来对他嫣然一笑。

　　把笔记扔一边说，“好难！”

　　潘明德走过来，拿过她的笔记，“让我看看。”

　　蔷薇的字很娟秀，小小的，笔记做的很仔细。

　　“你看这个，还有这个，我都不懂。”蔷薇抱怨。

　　潘明德扫了一遍，说：“你看这个公式，应该这样理解。”

　　他把整个公式拆成几部分，一个一个构架和她解释。

　　“哦，我知道了。”蔷薇理解进去，雀跃的拿过指笔演算给他看，“是不是这样？”

　　“对了。”潘明德点头，赞许道：“所以说，你哪里笨了？比谁都聪明嘛，要对自己有信心。”

　　“那是你教的方法好，我们老师讲的飞快，要命。上课的时候我尽做笔记了，很多都不明白。”

　　“这边大学是这样子的，很多功课都要学生自己回来做。不仅你，我想你们班也有很多同学也不是课堂上就能全部理解。很多大学都是进去容易，毕业难，慢慢来，不着急。”

　　“不能再慢了，第一个学期，我选修的课程本来就不多。”蔷薇吐舌头，“再慢，到时候学分修不够，四年读成五年六年可不好。”

　　“只要你喜欢就一直读下去，有什么不好的？”

　　“我是喜欢读书，五年六年也不是不可以，可是我才不要本科就读那么久啦。等我同学博士都毕业了，我还在念本科，被人笑死！”

　　潘明德笑着抚过她的头发，“你还要念到博士啊？”

　　蔷薇笑嘻嘻的说：“虽然我比较笨，学的很慢，可我真喜欢读书嘛。”

　　正说着，有员工拿文件进来给他看，他拿着文件边看边走到办公桌边。

　　蔷薇看他有事要做，就自己喝起牛奶来，眼睛滴溜溜的环顾四周。

　　潘明德越看越脸色越阴沉，末了把文件往桌子上一扔，“这就是你们要给我看的结果？”

　　那职员看老板不满意，连忙解释说：“除了有几个细节，差不多....”

　　“差不多，大概.....你在这公司做多久了？不清楚我从不要听到这些话吗？拿回去重做！”

　　“可是...这份资料我们一组人员已经做了一个星期，如果重做，我怕来不及...”那员工诚惶诚恐。

　　“我不管你们是通宵也好...不吃不睡也好，三天后我要这份资料出现在我的桌子上，而且没有任何漏洞和缺陷。不是差不多...大概...ok？有什么问题？”

　　“我知道了！”那员工看老板脸色阴沉，连忙抓了桌上的文件出去。

　　蔷薇很他相处这么久，是第一次看他生气。

　　他对她永远是和蔼可亲的。

　　一下子她心里有点发毛的，虽然那个员工已经出去，办公室只他们两个，她并不敢开口说话，很怕他还是这种口气和她说话。

　　潘明德看她安静的坐在那里，大眼瞪着他，也不说话。

　　“在公司，要是做老板的没有威严，他们就会觉得任何事情都可以敷衍应付。你现在还不懂，这是办公室政治。”他解释。

　　蔷薇看他语气温和，放下心来说：“但是你刚才的样子真的有点吓哎。”

　　“那你以后要是不乖乖听话，就知道我的厉害了，怕不怕？”潘明德笑道。

　　“我才不怕，我知道你才不会那样对我啦。不过我现在才理解那句话，认真工作的男人最有魅力。”

　　“丫头夸我呢，看来我今天晚上心情好的可以多吃几碗饭了。”他拿过架子上的外套，说：“走吧，我们去买东西。”

　　两个人一起走到公司楼下，蔷薇今天穿了件宝蓝色的呢子外套，只扣了下面的扣子，上面的两颗牛角扣还松开着。

　　公司里开着暖气不觉得冷，一走出来，风迎面扑来。

　　潘明德转过身，自然而然的挡在她前面，又帮她把外套最上面的扣子也扣了，把大衣的领子立起来。

　　司机已经开了车子过来，他没让司机跟去，拉开车门让蔷薇上了车，自己驾驶。

　　蔷薇发现他开车总喜欢用几个手指搭在上面，而不是双手都握住方向盘，有时候手指还在方向盘上打着节拍。

　　蔷薇伸过手去，把她的手指按在他的上面。

　　“又淘气！”潘明德轻轻拍她手背。

　　车子停在路的一边，两个人步行了一段路到店里，这家店专门卖少女的衣服，但价格不菲。

　　店员热情的给他们介绍，潘明德指了几件羽绒服，让店员拿最小码给蔷薇试，自己拿了店里的杂志在沙发上坐下翻看。

　　衣服穿在蔷薇身上很好看，颜色也合适，更衬的她脸色雪白。

　　蔷薇自己在镜子前左看右看，拿不定主意要哪一件。

　　走过来问潘明德的意见，店员在旁边极力劝说，希望他们一起都买下来。

　　“这几件都很适合你女儿，你看她穿上，简直就像安琪儿。”

　　潘明德心里一沉，他女儿。

　　可不是，蔷薇站在他身边，粉妆玉琢、轻盈娇俏，旁人自然认为是他女儿。

　　他不动声色的站起来，对店员说，“这几件都包起来。”

　　蔷薇还嘀嘀咕咕的说着好浪费，自己穿不了这么多，潘明德已经刷了卡，提了衣服就推门出去。

　　“小飞侠，你等等我。”蔷薇赶紧跟在后面追上来，“喂，你腿那么长，可怜下我这短腿的好不好？”

　　潘明德把衣服都放进后尾箱，蔷薇已经跳上了车子。

　　看到他上车，半撒娇半抱怨，“店里暖气开的太足了，不要钱似的，试几件衣服弄的我都要出汗了。”

　　潘明德看着后视镜倒车，看他不说话，蔷薇笑道：“刚才她们很好笑哎，说我是你女儿，我有那么小吗？”

　　潘明德也不看她，说：“估计是我太老了。”

　　“哈哈。”蔷薇乐道：“哪有？你现在走出去，这个城市有一半的女人要被你迷倒的。你可是城中有名的钻石王老五。”

　　“这么多，那我可消受不起。”

　　“也对，不用那么多，弱水三千，一瓢就够。”

　　“你对这方面还挺懂的嘛！在学校是不是有人追你了？”

　　“哪有！”蔷薇撇撇嘴，“那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的嘛！”

　　“恩，猪肉你肯定吃过，猪跑就不一定见过了。”他笑她。

　　“叔叔，有点幽默感好不好？成语而已！”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潘明德心里飘过一片乌云，感觉从来没有这样糟糕过。

　　他宁愿蔷薇永远都没大没小的叫他“小飞侠”，他只愿自己永远只是她的小飞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