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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再纯粹也是曾经(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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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裴宇宁的这顿饭,姚冉没怎么说话,在她看来,两个人并非朋友,所以没有叙旧的必要,至于他的未来也早已与她没有半分瓜葛。方菁的电话来了几遍,姚冉均没接,看着眼前这个最熟悉的陌生人,只能生硬的堆笑。
“裴总,不知道我们的投放案您那边怎么看?”姚冉问的小心翼翼,裴宇宁点了一支烟,静静的抽着。以前和姚冉在一起时,他不抽烟,就算是朋友聚会也能免则免,如今这般动作自然,想必早已成为了生活习惯。
“少抽点,对身体不好。”姚冉轻描淡写的讲。
裴宇宁对姚冉的劝告很受用,狠吸了两下便掐灭了还剩大半的香烟。沉默良久,他潦草的拉了拉自己的白色衬衫,灼热的视线审视着姚冉浅淡平静的脸。她化了淡淡的妆,优雅中露着一点妩媚,职业化的笑容,标准的商谈模式,那么纯粹的将他分类为陌生人。
两年了,她真的变了很多,他确实对她分别之后的生活一无所知,甚至从没想过再次遇见她,毕竟是先说分开的人,假惺惺的关心或许更伤人。如今再遇见,那本是安然若素的心事像是脱缰的野马在他心内奔腾跳跃。
人总是如此,明确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时会迫不及待、不计结果,等得偿所愿时又会不由自主的回想曾经。而关于他们的曾经,他确实是快乐的。
“小冉,我不想骗你,你们的投放案我根本没看。”姚冉没说话,继续听裴宇宁讲,“段楠给我的时候我直接扔进了碎纸机。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永远不可能是MZ。”
姚冉没辩驳,她心里早有过这个想法,所以无论裴宇宁此时如何形容,她都觉得平常不过。
裴宇宁看她不说话,以为是对此有所戒备,苦笑讲,“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混蛋。我在因为你和我的过去幼稚的报复你……”裴宇宁好像还想解释什么,姚冉轻声打断了。
“裴总您太幽默了。TCK本来就是根难啃的骨头,我们MZ也从来没想过一次就会成功。”比起裴宇宁,姚冉从容淡定,这种气度另裴宇宁失笑。
“姚冉,你真的不一样了。说话、眼神都不一样了。以前你眼神很亮,现在……变得……”裴宇宁好像找不到合适的词形容,索性伸手去拿烟盒,姚冉抬手按住了烟盒的另一端,继而把烟盒扔进了地上的垃圾桶。
“我的烟很贵的。”他玩笑着。
“没事。我赔得起。”姚冉挑挑眉,太阳穴隐隐传来一丝抽痛。
“姚冉,我从来没想过还能遇见你,还有,报复你。我很清楚,当初是我对不起你。不过,TCK的投放案已经远远超出了我的控制。”
“您是想说,又有所谓的高层领导插手这件事吗?”
裴宇宁狡黠一笑,柔声道,“你看你,不信我,又表现的那么有耐心。”
“你要的不就是如此么。”姚冉讨厌裴宇宁的欲擒故纵,但她也很清楚人和人的关系又往往如此。
“如果我说,我特意来看你,你信吗?”裴宇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问,可话已出口,便如泼出去的水,不能收回。
“信怎样,不信又怎样。TCK不是我的目标,甚至不是我的客户,如果不是杜冰把案子分配给我,我这辈子都不想见到这三个字母。”
裴宇宁耸耸肩,闷闷的问,“还那么恨我?”
“我如果说不恨你,我的投放案难道能起死回生。如果不能,那算了。”姚冉低头喝大麦茶,头发轻落下几缕,裴宇宁的手按捺再三还是缓缓伸了过去,他顺了顺她的发把落下的几缕帮她掖到耳后。
姚冉大睁着眼睛看他,深深浅浅,她还是原来那个他喜欢的女孩儿。没有了马尾辫,没有了稚气纯真的笑靥,没有上不完的自习,温习不完的功课,他们都长大了。
她坐在他对面,不再是那个撒娇让他买汽水,说小谎骗他冰淇淋的女孩儿,他们,是决心逃离彼此生活的人。他,选择了先背弃这段快乐。
“对,对不起。”裴宇宁收回手,意外的是姚冉没说话。她看上去脸色不太好,但情绪还算稳定。
“如果你不是TCK企划部总监,我觉得我会把这壶大麦茶浇到你头上。不过因为你有了这个头衔,即便是我心里已经把你骂了千万遍,我还是会对你笑。”
“小冉。”裴宇宁含糊的叫她名字,姚冉低头思忖了片刻,自嘲的笑道,“裴总是不是很意外?”
“是,是很意外。我吃饱了,我们走吧。”裴宇宁拿起外套狼狈的破门而出。姚冉心里没多好受,失去爱情之后的报复都是幼稚的,裴宇宁的触景生情是情理之中,她的言辞苛刻也情有可原,说到底他们终究还有利益驱使。
看着那个僵在门口直挺挺的背影,姚冉缓缓走过去,柔声道,“你,几点的车,送你吗?”
“姚总,打一个巴掌给一个甜枣有意思吗?”裴宇宁一阵见血的讲。
姚冉迟疑了下,低声说,“还行。”
“我今天不回去了。”浓浓的夜,再次重逢的两个人,裴宇宁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倒是让姚冉红了脸。她刻意的往后站了站,不自然的咳嗽了一声后,冷冷的说,“你去哪儿,我送你吧。”
“你开车了?”
“朋友的。”姚冉说的朋友是杜冰,她自从换了奔驰之后就冷淡了原来的马三,碍于她嫌弃姚冉整日不是打车就是公交的龟速,便硬是把自己的马三推给了姚冉。
“是吗?你这个朋友还真是大方。那我就不客气了。”裴宇宁住在卫津路与鞍山西道交口的酒店,离姚冉家也算近,姚冉去地下停车场取车送裴宇宁到酒店。
宝蓝色的天幕,霓虹交错的街道,车子停在天塔一处,姚冉发现裴宇宁一直怔怔的看窗外,她没说话,静静的等红绿灯,耳畔是他低沉的笑,“以前我们一起来,你还记不得当时你说那家旋转餐厅不伦不类的。”
“恩。”姚冉目不转睛的看着车窗外,红绿交换的一瞬间竟恍如隔世。
“当时的咖啡好像是40元一杯,你和我还都是穷学生。点了两杯之后你就开始后悔,非说有这80块又可以充一个星期的饭卡。”姚冉来不及说话,裴宇宁又笑,“我还记得当时去那家旋转餐厅,你穿了件白色印花的连衣裙,简单的梳了个马尾辫,我一直夸你漂亮。”
姚冉本是想说不必缅怀,可还是在裴宇宁的喃喃自语里想起了曾经,那之于她而言无比珍贵的日子。离开裴宇宁是她最痛的伤,尤其他没有任何缘由的说要分手,连解释的机会都没留给她。如今缘分交错,又把逃开的人捆绑在一起,说曾经,他们早已没有资格。
“裴总,以前的事都过去了,您何必记得这么牢。有些东西知道就好,说出来也不能显得您长情。”姚冉的车一路直行,八里台立交桥旁的灰黑色废墟是原来天津师范大学的校区,现在被中海地产买来盖高级公寓了。天津一直在变,变的更美、更好,她有什么理由非要回头看呢。
姚冉自怜自艾的笑笑,“裴总,您要是不累,咱们说说工作吧。吃饭时您说无论如何都不是MZ,您这么宽宏大量,又不想报复我,那我能问问,究竟MZ哪里得罪了你们吗?”姚冉问话的时候特意留心了裴宇宁的表情,他眉毛紧蹙,整张脸黯然失色,竟是说不出的痛苦。
“小冉,话我不能说太多。以前在一起时我就和你提过,TCK起初就是洪氏和江氏的联合产物,可是友谊早就不是以前的友谊了,貌合神离的结果就是内部斗争。原来北京这边一直是洪海泽的天下,江董虽然才是最大的股东,但他从来不会过问中国区域的事。47层是TCK的总裁办公室,因为江家一直不派人,所以常年空置着。以前的TCK,从来都是Eric一个人说的算。现在不一样了,Eric最不希望见到的人回国了,还时常出现在TCK,就算他不过问公司业务,可是人心惶惶。本是如火如荼进行的项目像是一夜之间就都销声匿迹了,没人知道原因。企划部不能成为众矢之的,我不会在这个时候接受任何提案。”
裴宇宁的话姚冉听明白了,点头之余又继续问,“上次你说我们动用了你们的高管……”
不说这句还算平静,姚冉才提了个话头,裴宇宁立刻警戒起来,“你好好开车,以前考驾照的时候就费了好大劲儿才过。”姚冉知道他这是不回答的信号也不敢继续深问,在这儿得到了消息,自然要回头再去询问下杜冰的意思,见她最近对TCK的案子不闻不问必定是得到了什么内部消息。
到了酒店,裴宇宁提议喝一杯咖啡,姚冉答应了,两个人在楼下的SEEK又坐了一会,可方菁的电话一个接着一个,姚冉没心思和裴宇宁煮酒论英雄的慢慢聊,干脆找了借口回家。
才回到住处,就看自己房门紧闭,方菁哭哭啼啼的坐在沙发上,客厅是灯火通明,只有自己那一间黑漆漆的格格不入。
姚冉脱了鞋子走到沙发前,方菁不肯说话,只是一直抹眼泪,姚冉见她不理自己,就想起身回房间换衣服。才动一下,身后的人就怨道,“你说你,你找我的时候我是什么速度!你看看你,两个多小时了,电话还不接。”
姚冉看她说话了,赶紧赔笑道,“今天情况特殊。我实在不方便。”
“有什么特殊?难道你是在跟男人约会。”姚冉没答,方菁马上明白自己猜对了。红红肿肿的眼睛一直看着姚冉似笑非笑的脸,“你满眼桃花,你说吧,哪儿玩去了,也不喊我。”
“是裴宇宁来了。他说来出差,找我吃个饭。”
“然后你就去了?”方菁厉声问。
“恩。难道不去?他现在是甲方。再说也不远,就公司楼下的绿色庄园。”
“你让我怎么说你呢。你要是想谈工作呢,这个地方又吵又闹不合适,你要是想旧情复燃呢,这个地方还是又吵又闹没情调。”
“都不是。就吃顿饭,没那么多要求。”
“然后吃了两个小时?”
“然后我送他回酒店,在他们楼下的咖啡厅喝了杯咖啡。现在浑身都疼。”姚冉话毕,就看方菁凑了过来,在她的头发上闻了闻,嫌弃的问,“去酒店你都不用洗澡吗?”
姚冉知道她说的是什么,粉拳垂在她肩膀上,愤愤的道,“你满脑子都是什么东西!想哪儿去了!怎么可能,我,我和他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人都是饥不择食,时间久了就惯性的空虚寂寞冷。你难道不是正常女人?”
“我是空虚寂寞冷,可我不会饥不择食。我不会为五斗米折腰,我宁可饿死。尤其是在裴宇宁身上,我失败一次就够了,绝对不会有第二次!”方菁被着急解释情况、说话愤然的姚冉逗得哈哈大笑,好像刚才泣不成声的是另有其人。
方菁明快的眨眨眼道,“阿冉,我觉得这才是你。其实你也会生气,而且也会说起话来不走脑子。我喜欢这个你。还是这样的阿冉最好呢。”方菁撒娇的搂住姚冉的胳膊,没瞧见姚冉脸上的情绪。她能平复得了表情,却忍不住心内的悸动。
刚刚的那番话不是气话,那是她心底最真实的想法,她已决心和过去说再见,对他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