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离开我》深澍

60、番外三：方菁篇

　　伊势丹的旋转门，方菁静静的等姚冉。炎热的夏季，呼之欲出的热气流，在即将落幕的傍晚，肆意妄为的游走于大街小巷。

　　本来上周约好了陪姚冉去试婚纱，结果不但没成功，还让姚冉在医院帮忙陪了两天床。方菁怎么想都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也实在是因为她老妈的病来的有点突然。现在又都是独生子女，除了姚冉，真是想不到还能找谁帮忙。终于赶上个周末，方菁非要拉着姚冉出来吃饭。

　　“阿冉，你到哪里了，滨江道这儿超级堵。我不着急，我就在伊势丹门口等你。”

　　“我快到了，你再等我会哈。南京路太堵了。要不你先去吃饭的地方，我停好车就去找你。”

　　“没事没事，我先进去逛逛好了。你来了电话我。”说着方菁漫无目的的走进商场区，一排排整齐错落的化妆品专柜盛放着时下受人追捧的各色护肤和美妆产品。

　　路过DIOR的时候，方菁停下来看了看口红，想着可以买一支红色的送给姚冉，可以结婚的时候用。再一想，姚冉好像用淡色的比较多，那干脆买两支好了。

　　正犹豫着，就听售货员讲，“您好，这款口红是我们今年的夏季新款，卖的很好，您要不要试一下。”方菁正寻思着参考下旁边人的选择，转过身，居然是李景艳和曹文轩。

　　“这个好看吗？”李景艳的肚子已经隆起很高了，他们站在一起，真是一对羡煞旁人的爱侣模样。

　　“还可以。你喜欢就买吧。”曹文轩笑笑，伸手抚了抚李景艳的肚子。

　　“嗯……那我再看看。这个呢？”李景艳问售货员。

　　“这款也是很畅销的，而且很多明星都用过的，像是这个Angelababy啊，韩国那个郑丽媛都用过。”

　　“这个，好不好看？”李景艳询问曹文轩的意见。

　　“嗯……没有刚才的好看。还是刚才的好。”曹文轩语气柔柔的，方菁却红了眼睛。原来，他不是任何时候都强势野蛮，他也可以这样和别人讲话，也会在意对方的感受。

　　“那我要这只吧。”李景艳礼貌的跟售货员讲。

　　“好的，您稍等。我帮您拿一支新的。”售货员转身去拿口红，方菁沉浸在一片混乱的思绪里。往事历历在目，如今却已是物是人非。

　　“你现在也不能化妆，买这个干嘛？”曹文轩笑着问，期间还抬手帮李景艳捋了捋头发。

　　“给文雨啊，下周她生日，你又忘了！”李景艳通情达理的解释道。

　　方菁下意识的转过身，手中开了一半的试用装被死死攥在手里。

　　曹文雨，曹文轩的妹妹……这个名字是多么的熟悉，可除了知道名字之外，她什么都不清楚。再看看李景艳，她才是曹文轩名正言顺的家人。

　　方菁静静的回忆着和曹文轩不清不楚的这几年，她仿佛从未真正走进过他的生活。她没有见过他的家人、朋友，他们除了工作和私/情之外，真的什么都没留下，自己就像是一个被他远远隔绝在外的陌生人。苟延残喘，却执着不干。自己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会爱上一个这样的人？

　　“女士您好，这款口红还和心意吗？或者您再试下这款。”售货员才刚介绍，方菁便把开了一半的试用装塞进她手里，头也不回的走了。

　　姚冉见到方菁时，她的情绪已经平静了，只是眼眶还有点红，看到姚冉的时候莞尔一笑，为她倒上新榨的果汁，淡淡的讲，“尝尝啊，他们家招牌。”

　　“阿姨好点了吗？你说你这么着急找我吃饭干嘛，哪天都可以啊。”姚冉说完喝了一口果汁，还真是蛮好喝，就是味道苦了点。

　　“我看到曹文轩了。”方菁嘴角抽动，好像用了很大力气才平复了脸上的悸动，慢吞吞的讲。

　　“啊？在哪儿？”姚冉环顾四周。

　　“不是这儿。刚才在商场。和李景艳。来给曹文轩的妹妹买生日礼物。我都不知道李景艳的肚子已经那么大了。她看上去状态还挺好。”方菁像是说着一件无关痛痒的事。

　　“你还好吗？”

　　“挺好的。”方菁低头喝果汁，姚冉从她的眼角看到了星星点点的泪光。

　　“你别硬撑，你难受就跟我说说。”姚冉安慰着。

　　“我真没事，就是有点触景生情。”方菁伸手抹干眼角的泪说，“我和曹文轩在一起这么多年，我最美好的几年都给他了。可有什么用呢！从最开始骗我说没有家庭，到后来被拆穿，再后来我就等，一直等他离婚，等来等去，我就老了……我们却还是这样。”

　　“那你……”

　　“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对他，什么想法都没有！我感觉她和李景艳现在挺好的，我自己也挺好的。再说了，谁离开谁不能活呢。或者，我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未必多喜欢他吧。我这么自私的人。”

　　“你别这么说自己。都过去了不是么。”姚冉知道，这种痛只有自己清楚，别人无论说什么，都不能减轻一分一毫。

　　“嗯，过去了。”

　　这顿饭好像吃了很久，方菁和姚冉断断续续的说起曾经种种。说起第一次见姚冉，说起两个人一起住过的出租房，说起杜冰的婚礼，还有姚冉要回新加坡的日期。

　　“江熙诺真的留在天津了？”

　　“嗯，是啊。TCK要在天津组建分公司了。”

　　“想想都觉得神奇！我从来都不敢想，你都要结婚了。时间真快。”方菁蓦地回想起曾经，她们已然认识多年，而这一路，她们经历了互相依靠、争执、猜忌、反思，最后走到了这里。

　　当时姚冉不计前嫌的劝说方菁，让她打消了辞职的念头之后，她回家哭了很久。她后悔曾经自己的所作所为，比起后悔，或许是对自己真的死了心。

　　“阿冉，当时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没有。就是，有点失望吧。觉得，你和我认识的方菁不同了。”

　　“呵……是！鬼迷心窍了吧。我现在想想，觉得自己特别傻。人这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是我的，早晚都是我的。如果不是，或许就是我还不够好吧。那时候我不懂事，你别怪我。”方菁伸手拉住姚冉的手指，撇撇嘴，一脸求饶。

　　方菁好像忽然成熟了很多，不知道是不是曹文轩的事给了她很多感触，让她终于从思想的枷锁中挣脱出来。

　　“明月去上海了，你知道吗？”方菁问。

　　“上海？”

　　“嗯，去做客户经理。听说是一家不错的4A公司。她走之前找过我。”

　　“找你？”姚冉很讶异，她以为从微信告别之后，李明月会永远沉寂在他们的生活中。

　　“她说是她把曹文轩的事告诉了杜冰。但是，她不后悔自己这么做。”

　　“那她为什么走？”

　　“邹莘不会留着这种人在身边的。她想离开这个圈子，就只能去其他的地方。明月说，她不适合安逸，因为她真的很想出人头地，走出小城，去一个大的平台大展拳脚。”

　　“明月的确是个上进的姑娘。”姚冉点点头表示认可。

　　“阿冉，明月说，如果我想，其实我应该离开这里……所以，我在纠结……”

　　“你想去上海？”姚冉一脸震惊。毕竟方菁和李明月不同，李明月是外地人，无论去哪里，都是一样，可方菁是土生土长的天津姑娘。

　　“不，我想去北京！想换个环境！这次我不是为了逃避，我就是想去闯闯！我想过了，反正我是天津人，两个城市又这么近！干不好，大不了再回来么！做人还是要往前看才行！”

　　“真想好了？”姚冉问。

　　“嗯，真的！我想下周跟杜冰提离职。就是很舍不得你……我来MZ好多年了，感觉从来没离开过这里。你知道的，我这个人成天丢三落四的，工作的事儿也好多都是靠你和张希帮我张罗，我舍不得你们。但是……天下无不散的筵席，对不对！”方菁咬咬牙说。

　　姚冉没说话，红着眼拍拍方菁的手说，“想好了就去做吧！不好了再回来！但是……我希望你不要回来。”

　　“嗯！我会的！”

　　方菁离开天津之前，姚冉去出租屋帮她收拾行李。沙发的角落里方菁找到了自己24岁那年唯一一张和曹文轩的合照。那个时候的她，还是稚嫩的脸庞，高兴的时候总是梳起马尾，而如今，已经趋近而立之年的她却不再年轻。

　　姚冉拍拍方菁的肩膀，复看看照片，那时候方菁和曹文轩穿着情侣装，比着“V”的手势，笑的没心没肺。如今这一切均已化为烟尘，消失的无影无踪。

　　方菁没说话，转身抱住姚冉，姚冉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背。只听到方菁喃喃的道，“阿冉，那时候的我们是特别特别好的朋友。”

　　“现在也是。”姚冉的话让方菁红了眼，她起身看看手中的照片，终于将它撕得粉碎扔进了垃圾桶。

　　最后交还钥匙的时候，房东太太很是感慨，说姚冉和方菁是她租房子以来，最好的客人。

　　她们走了，终于搬走了出租房中的最后一样东西，再也没有回头。

　　用方菁的话说，这辈子除了旅行，她仿佛一直不曾离开过这座城市，如今跳出这里，像是从牢笼飞出的鸟，在很高很高的天空，俯瞰这大千世界的美好。现在的她，是一个新的方菁，没有过去，没有未来，只有现在。

　　如今，她终于明白，自己这些年的青春究竟去了何处，而接下来的路，自己又将如何走下去。时间终究带走了青涩年少的自己，却不会磨平那些快乐的记忆。她相信，在周而复始的时间中，在过往历经的芸芸众生里，这些终将成为一种财富，在未来的时光中，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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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方菁应该是这个故事中最饱受争议且不讨喜的角色，但是不可否认，这样的人的确存在。
从写文章之初我对方菁恋情的全然否定，到随着时间推移，开始学着慢慢的理解。
我发现，经过四年的时间，这个角色也在不断的成长，它开始变得更饱满，更鲜活。
方菁的爱是复杂的。我写这个角色时，我本身是相信她爱曹文轩的，而且很爱很爱。只是在历经了权利和欲望之后，开始走向了极端，甚至畸形。
一个女人的青春其实短短几年罢了，如果一个人用尽青春陪伴一个男人，谁又能去说她从未爱过呢。
比起裴宇宁，曹文轩应该是我文章中，我最深恶痛绝的一个角色。
他的结局好坏我不想评论，但是我想，方菁的顿悟应该是一个女人的成熟，放下，不只是对他人的宽恕，也是对自己的救赎。
我也相信所有的爱都会守恒，有了辜负，自然有人可以抚平伤痕。
希望所有懂得爱的姑娘，都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PS——应该还有最后一篇番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