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露酒之奠 ...
-
Where have you been?
你身在何处？
Where did you go?
你将往何方？
Those summer nights seem long ago.
时光流淌的仲夏之夜，而今渐行渐远
…………
夜光如幕，满天星尘。爬满篱笆的葡萄藤上，晶亮的露珠残存着夕照的流光。粉蓝色的绣球花，在静谧的小径两旁悄然盛放。这是一条古老的石路，路两边斑驳的石阶诉说着它的沧桑。淡薄的花香和古龙水味浮动在夏夜的空气里，仿佛时光逝去的气息——亘古不变，神圣，永恒……
“这是，一个古老的爱情魔咒。”
维多利亚式的白色凉亭里，黑色头发的小女孩扑闪着大大的眼睛，怀抱一大捧药草。浅金发色的小姑娘就在她对面，好奇又有些犹豫地伸出手指，碰了碰其中一丛带银丝的绿色枝叶。
“真的么？”名叫茜茜的金发女孩屏住呼吸。
“当然啦。”黑头发的小女孩一本正经地板着脸，折射暗绿色的眼睛却如烟晶石般闪亮：
“传说在‘圣路加日’，中世纪的少女会采撷万寿菊花、墨角兰枝条、百里香和小苦艾草，在火炉前烤干并压成粉末，添加少量的蜂蜜和醋后用细麻布筛滤和慢火炖煮。如果在睡觉前用这种制作的浆糊涂擦皮肤，同时将咒语重复三次——你将梦见的，就是‘未来伴侣’的模样哦。”
——St. Luke, St. Luke,
圣路加，圣路加，
——be kind to me,
求您对我开慈恩，
——In dreams let my true-love seen.
让我在甜梦中，看到我未来的如意郎君
……纳西莎闭上眼睛，嫩粉色的唇虔诚地呼唤着圣徒的名讳。略带苦辛气息的熏香，在夏日的月光中袅袅升起。
“艾琳……”马尔福小姐转向自己的好友，后者正靠着廊柱专注地注视着袅袅的烟尘；蓦然间，她回头轻声地问道：“在这个咒语之后——你，曾看到过什么样的人？”
————————————
And so is the girl
记忆中的天使
you used to call,
模糊了的容颜
The Angel of Toujours Pur
可曾记起，那个你曾视如珍宝的女孩
…………
“您令我惊讶，消失了七年的普林斯小姐。”
阿布拉克萨斯看着眼前年轻而陌生的黑衣女子，眉头不知不觉又皱紧了一些。“您所说的那个女人，是一个叛徒，一个败类，一个全家族的耻辱——她不配做马尔福家的人！”
马尔福家主冷冷抛下这样一句话，然后扬起下巴，戴着傲然的贵族面具凝视着那个身份成谜而目的更无法看清的女子。然而出乎意料，对面那人保持着完美的面无表情的表情，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沉吟几秒后，眼神淡漠的艾琳给出了回应：
“愿闻其详。”
“……什么？”
“您认定纳西莎·马尔福·里德尔，是纯血统之叛徒的理由。”女子静静地说，那平稳的声音中隐藏着并不浓重的讽刺，“愿闻，其详。”
……
“我来这里，不是为了听你对我高贵家族的名誉擅加妄论！”年届中年的马尔福家主眼睛里罕见地喷出火光。
而年轻的一方只是微笑。“我来这里，为的是跟自己的过去做个了断。”
“你到底想要什么？”面色阴沉的男人从喉咙深处挤出冷冷的最后通牒。
“做个交易吧，学长阁下。”对方的声音平淡如昔，这种漫不经心的镇静令他愤怒。“告诉我，令妹离家之前发生的那件事情。”她说，“作为交换，我会告诉你，阿索德的今世与前生。”
“——你说什么？”明显不等价的交换，令纯血贵族一时血液上涌，张口结舌。
“怎么，信不过我？”年轻女子微笑着抬起左手，轻轻抚过小指上的六角形铁戒。“这样的交易，我终此一生只会做一回。”
“你保证——？”已经不再年轻的纯血家主脸上闪耀出难以掩饰的激动。
“我保证。以昔日之家族的名誉，我愿在此立下抵死之誓言，”普林斯末裔之女的微笑中点染着萤萤的火光，“马尔福学长阁下，您，将会是整个巫师世界——得以有幸，被告知圣女阿索德之谜的真相的第一个人。”
——————————
The power of youth, is on my mind.
韶光暗淡，铅华难掩，
Sunsets small town. I’m out of time.
日沉边陲，旧时毋追。
Will you still love me when I shine
当容颜老去，唯有故事流传
From words but not from beauty
昔日的爱恋可会再见
…………
纽约，哈姆莱区。
一面是灯火繁华的摩天大厦；另一面则是那破烂不堪的贫民区。墙壁倒塌，房顶倾斜。被打碎了玻璃的窗户上杂乱地钉着木板和白铁皮，污秽不堪的马路上遍布垃圾和杂物，老鼠和野狗摆出一副唯我独尊的样子横行霸道。
喝醉了酒的醉鬼和吸了毒的瘾君子衣杉褴褛地躺在地上，小孩子们则绕在他们的周围尖叫着跑来跑去——他们是一支“纽约的犯罪后备军”，随时准备着充实到帮|派打手和街头毒|贩的队伍。摇摇欲坠的破败住宅楼的门洞处，一群不到20岁的青年无所事事地吞吐着成分不明的烟雾，对于从外面来的人毫无例外地用充满了敌意和戒心的目光盯视。婴儿被老鼠咬死、幼童遭到野狗袭击之类的事情，在这里更是司空见惯。
而就在这种地方，有一个奇怪的独身女人，一住就是两年。
在这片犯罪漩涡般的地域，没有人知道她从哪里来，又因何不曾离去；但出于某种无法言说的理由，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漂亮女人不能靠近。
据说她的丈夫曾经是个摄影家——也许是真的，因为这个年轻女人自己也实在漂亮得像个平面模特。据说那个女人至今收藏着照相设备，偶尔也会在街头取景和拍照。但从来没有人见过她那个传说中的丈夫，甚至没有人见过她幽会任何情人；倒是都知道她独自带着一个黑头发的小孩子。
也没人知道那个隐居在犯罪中心的女人的真实名姓。只有街头一些小孩，偶尔曾听到，她管那个孩子叫过一个完全没有任何个性的名字：
——Tom。
……
眼前的公寓是一座行将拆除的四层红砖建筑，墙壁上是用漆喷上去的反战标语，环形标志里的人字应和着著名的嬉皮士风潮，"Make | Love Not War”。门口台阶旁一只装垃圾的塑料桶翻倒在地，野狗正在乱扒。唯一令人奇怪的是，这里没有哈姆莱区随处可见的孩子身影，仿佛死神在前一个深夜清空了这里的所有人。
很难想象，若你走进那幢公寓，就会发现一个全然不同的世界。虽然都是哈莱姆区结构相同的建筑，可室内的布置和气氛与“城市弃民”们惯有的房间却完全不一样。
至少，从外表看上去，那确实像是美观又舒适的年轻女性的房间。兼作客厅的卧室里面从餐桌、椅子、沙发、衣柜到电视机、梳妆台、书架等无一不有，东西摆放的位置十分讲究，书架上还可以看到法文书。房子的布置里井然有序；窗户上甚至还挂着粉红色印花窗帘，使房间的气氛出一种不合时宜的妩媚和温柔。
这间房子的纵深处，是用布帘隔出的一小块儿地方，后面放置着照相器材之类的东西，甚至还有专门冲洗照片用的暗室。 这种布置，无形中给这块犯罪漩涡地带的绿洲带来了难以言说的异样感。
一身警察制服的男子手中握着金质的怀表，在门廊的暗影中对归家的金发女人微笑。
“当年的我曾保证，我们终有一日会再见。”
他的典雅气质和言辞，无论和这贫民窟的地域、城市巡警的制服还是此刻一触即发的气氛，都显得格格不入。挂着铰链、打开三分之一的门里，黑色头发的男孩踉跄着倒退一步，袖中藏着的小刀乒喨落地。
然而手提编织袋的美丽女人，脸上并没有惊慌或者恐惧。
她的声音中有种奇怪的笃定，这似乎也令门里面的男孩子保持了死一般的寂静。“我可以相信你，因为你的故事不值得疑问。但我为何要将一切托付给消失了七年的一个幻影，为何又要信任一个所谓的‘牢不可破’的誓言？”
“你不必信任。”黑发男人平静地回答。“与马尔福家的交易仅止于真相的表面。诺言令我们负债，但我的忠诚不属于任何人。”
金发女人没有回答，而身着制服的男人继续说道，“查尔斯·曼森和曼森家族的女性成员有过十一个孩子。在他们被捕后，这些婴儿被普通中产家庭领养，他们同样可以成长为体面的律师和工程师。You'll never know。”
“这可真不是个有说服力的故事。”女人依然没有说话，隔着门缝注视着他们的男孩却很讽刺地回了一句。
男人的微笑加深了一些。“我很抱歉。”他对上男孩的眼睛说道，“我知道。所以我很抱歉。”
美丽的金发女人叹了口气。“你曾效忠于里德尔，而今却是普林斯的代理人。所有一切，也都是为了传说中的阿索德(Azoth)？”
“我说过，我的忠诚不属于他者。”他说，“但也许——我的灵魂会属于她。”
女人轻笑，那被时光侵蚀的面孔依稀是少女时代的纯真和妩媚。
“你现在的名字，是托比亚斯？”她带着奇怪的漠然问道，仿佛一切已无可挽回，“那么，我的儿子将要冠上的，是她的还是你的姓氏？”
“对此我很遗憾，但经过当年之事，普林斯的名声在巫师界已经太过敏感。“那人以介于绅士和代理人之间礼节向她微微行礼，语气却重归于一种冷淡的公事公办，“如无意外，令郎日后的名字，将会是西弗勒斯。”
“西弗勒斯·斯内普。”金发女郎重复地念着这个名字。“真有趣。一个麻瓜的姓氏，而这竟会属于我和那个男人的唯一儿子。”
“如果艾琳在这里，她可能会解释，Severus这个名字来源于罗马时代的最后一位庞贝总督。”男人的目光再次扫过怀表，侧脸的曲线却显现出意外的温柔。
女人似乎并未在意这话，眼睛中依旧带着某种执拗的恍惚。“我的儿子将被叫做西弗勒斯·斯内普。而你的名字是托比亚斯（Tobias）。”
“呃。如果你有兴趣知道的话，它是来源于弥尔顿的《失乐园》中的一个不信神的人类在末日和魔鬼搏斗时……”
“不。”女人笑了，“我对你的词源学不感兴趣。你的名字是托比亚斯。而我只是想为我的儿子，留下一个中间名的缩略。”
短暂的沉默后，依然是金发女人的声音淡淡说道：“ T for Tobias."
回答她的，是心知肚明的男人的声音：“ ——T for Tom."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露酒之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