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听宋斐然的坏话》纯原槿溪

7、秋予手札·六

　　并非从来没有产生过顾虑。
　　但是“只想是你”的认定，在当时，分明让人产生了巨大的错觉。
　　时至今日，秋予也分不清，宋斐然对她这么明显的在意是真的还是错觉。

　　说回那次，师兄也不曾因为直接被她放了鸽子而生气，翌日竟还来她住的浮云峰敲门，“走，还没练够呢。”

　　秋予把住门扉，犹犹豫豫不知如何解释，“不行的师兄，还是不去了吧，我很笨学不会的。”
　　“我还教不会一个你吗？”师兄一开始也没在意，站在远处一个劲地招手。

　　秋予没动，踌躇的模样令人生疑。
　　师兄觉出味来，“哦，昨儿个那个，该不会是你道侣？”

　　秋予下意识想要点头，但总觉得师兄的语气过于有深意，便反问他：“我和他看起来很像道侣吗？”
　　“我以前觉得像，后来又觉得不像。”师兄点头，却又卖了关子，“是那小子不准你和我修炼啊？”

　　秋予实在不好意思承认。但在有心人的眼里事实已经非常明确。师兄劝说道：“我认为那小子不是什么良配，你要不还是换个道侣？”

　　不知这结论从何而来，秋予只是望着他。
　　师兄也收敛了神色，“我在后山那家白兰客栈，见到他和旁的女子相伴而行，举止亲密……”

　　他顿了顿，秋予却懂得了他要说的，“然后你怕我伤心，拉我去修炼吗？”
　　“我和你关系很好吗，还要怕你伤心。”师兄好笑地否决她的猜想，“我只是觉得那小子若不是你道侣，那找你一起修炼比较好玩。他若是，那我就不来找你了。”

　　“哦，哦。”秋予语塞。
　　是的呢，如果她和宋斐然是道侣，怎的师兄还会看见他和旁的女子举止亲密。但是，不对，她被绕晕了，都快忘了，“我和宋斐然只是一起修炼的朋友，不是那种道侣，你看到的才是他从小认识的青梅……”

　　师兄已没耐心听她为宋斐然辩护，“我第一次听说道侣还有什么这种那种，你如果还要和那小子继续混在一起，那就保护好你自己。”
　　他说完便走了，自那以后也不曾再来寻过她。

　　秋予把遇到师兄这一档子事和司城又说了，不等司城帮忙分析，她便自顾自拍拍司城的肩膀，做恍然大悟状，道：“宋斐然有小青梅，我也有你，若是师兄看到我和你坐在一起，没准又要去劝宋斐然保护好自己别和我鬼混了。分明我们不是他设想的那种关系……”

　　这回换做司城懂了动嘴，半天没能说出话来。
　　秋予开开心心推己及人自我说服结束，对宋斐然没有丝毫芥蒂。
　　即使后来宋斐然屡次三番去找自己的青梅，每次都会叮嘱她莫要传信，因为小青梅胆子小、身体又不好，灵镜传音会吓到对方。而且小青梅不喜他与旁的女子走近，曾经因为他在街头帮一位陌生小姐捡了手帕，小青梅便当街气晕了过去。

　　秋予再怎么迟钝，也觉得不对，“如果你青梅的意见如此重要，她在的时候，你就不能表现出和我是道侣，那么她不在，你也不该和我结交好友。”
　　司城不甚在意，“没准他的青梅就是身体不好，人家就是不想让青梅气着了呢。”
　　“你想到哪里去了，”宋斐然解释得正义凛然：“她知道我和你是道侣，我上山没多久就传书信告诉她我结了道侣，她也希望你早日飞升。她就是自己不修仙，不想接触这些东西罢了。”

　　他理直气壮，秋予也不疑有他。与青梅相识在前，好友间也未尝不会吃醋，如果有人和司城成了道侣，她也未必不会在意。
　　嗯，会不会呢？她忽然不确定起来。
　　如果有人和司城成道侣……这念头一闪而过，秋予摆摆手，自言自语：“诶才不会的，司城真要修炼也肯定是和我修炼，他现在不就是不想学法术吗？”

　　一次自我说服不是终点，而是个轻飘飘的起点。
　　后来几乎每日，秋予都会对宋斐然的所言所幸产生许多疑惑与不适，但宋斐然的解释永远刀枪不入，她只能尽力去适应和了解。

　　七夕是个凡人节日，与回南山上的仙人无关。
　　但还是有许多爱好浪漫的年轻道侣们约见空谷，用法术幻化成天河，整个空谷都是纸船漂浮。

　　宋斐然在折纸上写愿望时，神情意外地虔诚。
　　秋予知道这只是写着好玩，但还是猜他是在许下想要回到自己的国家，拿到属于自己的皇位，保护好自己的母妃之类的愿望，便也认真写了字，再叠成船。

　　没想到宋斐然主动对她说悄悄话，嘴边热气呵得她耳朵痒痒的：“你许了什么愿望吗？”
　　秋予咬咬唇，也用手挡住嘴，学他在他耳边轻轻地回：“说出来就不灵了。”

　　宋斐然又附耳过来，说：“所以我悄悄问你。”
　　秋予被逗笑，不再坚持，“我的愿望是：你可以愿望成真。”

　　她竟一心一意盼他好。
　　说这话时，她的双眸明亮，眼中倒影干净澄澈。
　　宋斐然有一瞬间的发愣，“那你想知道我的愿望是什么吗？”

　　秋予双手捂住耳朵，摇摇头，道：“我不希望你的愿望不灵。”
　　宋斐然好笑抓住她双手，定定望她，郑重说道：“我许的愿望是你永远和我做道侣。”

　　他没有说悄悄话，而是郑重其事地解释。
　　秋予愕然，他在意的竟然不是自己的凡间事，而是和她这微不足道的友谊。
　　是友谊没错吧，他一直都说，和她只是一起修炼的关系。就算承认了幼稚吃醋，但也仅限于对好友的占有欲。
　　虽然，她好像已经喜欢上他了。

　　嘴唇有点发干，秋予强忍着莫名其妙的泪意，带些鼻音转过头去：“你好狡猾。”
　　宋斐然一头雾水，“我哪里狡猾了。”

　　“哼，”秋予噘着嘴，“光说我永远和你当道侣，没有说你要一直和当。”
　　宋斐然急道：“这不是一样的吗？”

　　秋予说：“才不一样呢，这就是你的狡猾之处。”
　　宋斐然也站起身来，“你故意找茬，我不理你了。”

　　虽然像是在吵架，但秋予心里分外开心。
　　不过，宋斐然为何到最后都没改口，说他也会永远陪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