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不宿》来杯蛋酒

2、吴姚【一】

　　在楼梯口等了片刻，才看到男生提着书包走过来。

　　“走吧。”男生在自己面前停了一瞬，低声说。

　　吴姚抿着嘴唇笑笑，一蹦一跳地跟在后面。

　　不是她多么小女人地向往那种“跟随”感，只是这样才能看见男生藏在黑色衣领下若隐若现的纹身。

　　是那种已经用药水洗过几次的，变得有些淡的纹身。

　　极漂亮的一双小翅膀，展开在后颈和肩线连接的那条水平线上。

　　第一次不小心瞥见的时候，吴姚有些吃惊地低叫了一声。

　　男生偏过头看她，顺着她的目光知道她的疑惑，于是伸手盖住那双翅膀，揉了揉，说：“看见了？”

　　吴姚很老实地点头，“什么时候纹的啊？”

　　“初二。”

　　“好像你洗过了。”

　　“恩。”

　　“为什么？”

　　男生又看了她一眼，笑起来，瞳仁像也被什么药水稀释过，浅浅的褐色路灯下晶亮。

　　泪光似的。吴姚鬼使神差地想。

　　“因为飞不起来了。”男生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回答。

　　回忆还在继续，男生却忽然停下脚步。

　　吴姚反射弧一直都很长，不留神碰在男生脊背上，鼻子被撞得很酸。

　　“怎么啦？”吴姚好奇地摸着鼻子，一面从男生背后探出头来。

　　见到十班的拜梓月咬着嘴唇和男生面对面站着，只不过一个在台阶上一级，一个在下一级。

　　男生往右边让，拜梓月也往右，他往左，她也刚好往左。

　　两人像演偶像剧一般晃了一个来回，男生干脆一侧身，修长的手指在空气中划了一下：“你过。”

　　拜梓月还是咬着嘴唇，极小声地道谢，抱着书本很快跑上楼。

　　男生继续下楼。

　　好像几米那著名的“向左走向右走”的节奏。

　　吴姚跳了一步，和他并肩，歪起头来看着男生平淡无波的侧脸。

　　说起来，整幢教学大楼分左中右三处楼梯，按照拜同学班级的坐落位置，她应该走中间才对呢。

　　可是最近却每晚都能在左边楼道里碰见她。

　　是思念前男友了么？

　　男生的眼角忽然往她身上瞥过来，微皱了眉：“你在看什么呢？”

　　吴姚摸了摸鼻子，老实地说：“我在看你的表情。”

　　“那有什么好看的。”

　　“额，说的也是。”

　　生气了吧，生气了哟生气了。

　　吴姚在心里默默念叨。

　　果然和前女友狭路相逢，即使冷淡如李任，也不能避免地情绪起波澜了呢。

　　那我还是不要说话的好。吴姚想。

　　于是一路上竟然果真再也没有开口。

　　吴姚在学校附近租了间房，出了校门，再走二十分钟就到。男生的话，要稍稍远一点。

　　因为偌大一个班级只有他们同路，所以理所当然地结伴了。

　　毕竟晚自修结束已经九点，大晚上的自己一个女孩子回家很危险啊。吴姚这么为自己找理由。

　　到了小区门外，吴姚对男生挥挥手：“明天见。”

　　“等下。”男生叫住她，“致词的题目，要找谁问？”

　　“哦，我去问方城吧。回头电话告诉你！”吴姚回答。

　　男生短促地笑了一下：“学生会的方会长？”

　　“不要给他贴金啦，”吴姚想起男生不怎么同外班打交道，好心肠地介绍，“他就是个二货。”

　　男生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明天见。”

　　于是继续往前走了。

　　路灯昏黄的，照着男生身着白色校服短袖的清瘦影子，看上去萧索孤寂地不像少年人。

　　吴姚目送他转过拐角，看不见了，这才回家。

　　自己煮碗泡面，一边吃一边给方城发短信。

　　“下周的致词题目是什么？”

　　很快那边回复：“理想的重量。PS：我妈单位组织去法国旅游带回来的巧克力明天给你送去啊。”

　　吴姚吸着泡面，弯着眼睛笑起来：“那我是该谢你还是谢阿姨？”

　　“当然谢我，没我有你的份？”

　　“23333……好吧方童鞋，十分感谢。祝你晚安。”

　　“晚安。:）”

　　放下手机，三两口吃完，收拾后洗个澡，坐到桌前写作业。

　　到十一点半时闹钟响。按掉。打着呵欠关了灯，歪进被窝里，找了个舒舒服服的姿势，才拿出手机来给李任打电话。

　　“喂。”

　　男生应该也刚躺下，声音因疲倦而微哑。

　　“问着了，题目是理想的重量。”

　　“好，我知道了。”

　　“那我挂了。”

　　“晚安。”

　　看着手机的灯光一点点暗下去，吴姚的眼睛也跟着慢慢闭起来，很快就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