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有好女》蓼斐清

28、拒绝

　　杨青红如何不知道梅秀的打算，支吾片刻后只得回答：“水生老实肯干，是个好孩子。”

　　“唉。”梅秀叹了一口气，“不是我自夸，自从我们家水生大了以后，上门来说亲的媒人就没少过。可我总惦记着小苗，一个个的全都没答应。眼见着小苗的年纪也到了，你看这……”

　　杨青红连忙说道：“小苗年纪还小，我和丰收都想多留几年在身边哪。而且你也知道，毕竟我和丰收就这么一个娃……”

　　“也不那么急过门，先定下来也是好的。”梅秀急切说着。

　　杨青红没想到梅秀竟如此看重林苗，一时之间也是有些呆了。毕竟杨水生的年龄放在那儿，要真拖个几年的话，可不就耽搁了。

　　但她也不好在这个时候直接拒绝，只得说道：“这事太重要了，得跟丰收商量商量。”

　　“是合该商量，我就是提前跟你说说。”梅秀的语气明显要轻松不少，她怕得就是杨青红一口回绝掉。

　　杨青红知道这事只会越说越给梅秀希望，便推说犯了困，就翻了个身假装睡了过去。梅秀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头，也睡得很快。

　　最后只剩下了林苗一个人，精神还分外清醒。她闭上眼睛，回想着方才杨青红和梅秀的对话。毫无疑问的，梅秀表现的似乎太过急切了些。

　　林苗至今还记得她刚刚穿越过来的时候，云浮村的人对她毫不掩饰的鄙夷。事实也的确这样，一个做不好农活拿不了针线的农村姑娘怎么可能会被人看好。

　　杨水生喜欢她还情有可原，毕竟年轻人看重的不是那些事情。可梅秀挑的是媳妇，到底是凭什么才能看上她？甚至还不惜让杨水生拖成大龄光棍。

　　事出反常必有妖，这件事情有猫腻呀。林苗这么想着，不知不觉也睡了过去。

　　到了第二天的时候，梅秀还是一如既往的热情洋溢，一会儿问林苗爱吃啥，一会儿又问她要不要吃点零嘴。

　　林苗一一作答并回绝，说要去附近走走。梅秀又连忙看准时机，让杨水生作陪。

　　林苗也没往远了走，就在杨大熊家附近转悠，却在无意中看到了杨大熊家的牛棚。

　　牛棚还很干净，想来也是一直在养着牛的。只是现在里面空空如也，并不见牛的踪影。

　　林苗便随口问了一句：“表哥家的牛怎么不见了？”

　　杨水生也没多想，实话实说道：“娘说大舅家有事要借牛用用，我昨儿就把它送过去了。”

　　这件事听起来也怪，哪有人会在大年初一借牛的。对于靠种地糊口的农家来说，一头耕地用的牛说是命根子都不为过。要是放在平时，被别人借去拉个犁啥的还情有可原，可现在大过年的还有谁会下地呀！

　　不过林苗也没多说，只默默在心里估量着。

　　昨天已经在杨大熊家吃过饭了，所以今天林丰收一家就去了林苗大姨杨大红家吃饭。

　　吃过午饭后，杨青红和她杨大红就姐妹两在一起叙旧，随便聊了两句。

　　林苗也没事可干，干脆就在一边默默听着。很快，她就听到她杨大红说道：“大哥家里今年的日子不好过哟。”

　　杨青红大惊，连忙询问为什么。

　　“具体怎么回事我也不晓得，但你看他家今年连腊肉都没腌，养的猪也是一整头都拉去卖了。你不知道，昨儿你们在他家吃得肉，都是水生来我这儿借去的。”杨大红低声说着。

　　杨青红没想到自家大哥家里已经窘迫到了这种地步，大过年的居然连请客用的肉都拿不出来。可她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对劲。

　　杨大熊家地多人多，日子虽不富裕但也能丰衣足食。去年一年里，也没说他家有什么变故发生啊。再说了，杨水生那几个月在自家帮工，拿的工钱也不算少，怎么着也该吃得起肉。

　　林苗在一边听了，状似无意地说道：“水生哥的大舅离这儿挺近的吧。”

　　“嗯，是挺近。”杨大红点了点头，突然一拍手掌道，“诶，我倒是记起来，他大舅在三十那天晚上去了大哥家里头。那天我还奇怪，怎么会在这个时候走亲戚。”

　　听杨大红这么说，杨青红和林苗都想到了一个可能性。但母女两都没有把这件事情戳破，只随便应和了过去。

　　在娘家待了两天，今天吃过午饭也该回去了，出于礼节考虑，临行之前还要去找杨大熊一家告别。

　　在从杨大红家去杨大熊家的路上，林苗看左右无人，就把杨水生大舅借牛的事情告诉了杨青红和林丰收。

　　林苗不知道杨水生大舅是什么样的人，杨青红和林丰收却是再清楚不过的。在这附近的村子里，谁不知道他大舅最是游手好闲，赌起博什么都不管不顾。

　　从眼下的情形来看，怕是杨水生的大舅又摊上了什么事。

　　想到这个可能性，再想到梅秀一直以来的迫切。林丰收夫妻俩都沉默了半晌，一直等到了杨大熊家都没有再开口说话。

　　毫无意外的，在林丰收一家还没提出告辞的时候，杨大熊和梅秀就郑重的说起了林苗和杨水生的亲事。

　　本来就都是一家人，谈起这件事来也没有诸多规矩。客客气气说完开场白以后，梅秀再次忙不迭提出定亲的事情。

　　这一回在面对这件事的时候，林丰收和杨青红都保持了惊人一致的沉默。终于梅秀忍不住再提了一遍之后，杨青红才幽幽叹了口气：“水生是个好孩子，又何必只看着我们家小苗呢？”

　　梅秀刚待再说什么，林丰收就直白着开了口：“大哥，你们家要是有什么难处就尽管开口，我家虽然也才刚够生活，但能帮的一定帮一把。”

　　杨大熊脸色沉寂，没有说话，只叭叭抽起了水烟。

　　梅秀怒目圆睁，尖声道：“是不是杨大红又在你们面前嘴碎了什么？！小贱蹄子，我要找她去。”

　　杨水生在一边听着，脸早就变得煞白，此时见梅秀如此架势，连忙上前拽住她问道：“是不是大舅又出了什么事！”

　　早就昨天让他去送牛的时候，他就觉得有些可疑，现在看来，那头牛怕是回不来了。

　　梅秀眼圈儿通红，怎么都说不出话。

　　林丰收默默从怀里掏出了几两银子递给了杨大熊：“这点银子你们先用着，我出门也没装太多。如果真有什么麻烦，我们能帮帮。但是小苗这亲事，我们现在不能答应。”

　　杨水生脚步有点儿不稳，呆呆望向林丰收：“姑父……”

　　林丰收是打从心里喜欢杨水生这孩子的，现在也有点儿于心不忍，只得说道：“姑父不答应你们的亲事，不是因为你大舅和你家里怎么样，毕竟你知道我和你小姑的为人，知道我们不是那种嫌贫爱富的人。我不答应，一来是因为小苗现在实在是太小了，二来是因为这事毕竟跟小苗相关，答不答应，还要看她怎么说。”

　　说着，林丰收看了林苗一眼，示意她表个态。

　　林苗只好给杨水生发了张好人卡：“表哥是个好人，但我现在还不想这么早谈婚论嫁。”

　　如果是放在别人家里，林苗这么说怎么着都有点大逆不道的意味，因为这个时代就决定了父母之言媒妁之命。可现在林家可以说全都是在靠林苗撑着，她不答应，谁还能怎么着。

　　而且梅秀虽然没说，但林丰收夫妻俩猜也能猜到，她这般想定下林苗是为了哪般。林家就林苗一个孩子，再怎么大的家业以后也都会是她的，娶了她不就等于是娶回来了那些家财么？

　　只是亲戚之间，话不好说得太绝，林丰收夫妻俩也不好直接把话挑得太明白。

　　银子也借了，亲事也拒了，现在也该回去了。只是气氛有些压抑，谁也没想着要送他们出门，还是林丰收自己默默去牵出了牛车。

　　不过等到上路的时候，杨水生还是过来送了送，看向林苗的眼神里满是伤感。

　　林苗被他这样看着，心里也充满了负罪感，想了又想，还是开口道：“等年过完了，表哥还来我家做工么？”

　　“啊？”杨水生恍惚了一下，而后道，“来……”

　　林苗点了点头：“记得准时。”

　　杨青红再跟杨水生嘱咐了两句以后，林丰收就架着牛车出发回了家。

　　回去的时候，林苗适应的要好上一点，不需要靠睡着回去。

　　结果才刚到云浮村村口的时候，林苗就眼尖的发现许然正信步走在小路上。

　　林丰收也看到了许然，便主动停下来打了个招呼：“许夫子这是从哪来？”

　　许然晃了晃手上的酒罐子，微微一笑：“刚去见了个老朋友，林大哥这是刚走亲戚回来？”

　　“刚从她大舅家回来。”林丰收又说道，“要不要我带你一程？”

　　许然摇摇头：“不用麻烦了，我也快到了。”

　　林丰收这才说道：“那我们就先回去了，小苗坐久了车不舒服。”

　　许然看了林苗一眼，回答道：“嗯。”

　　牛车错过许然走远，林苗朝他看了一眼，却发现他的鞋子上沾了些黄泥。云浮村及这附近，有黄泥土的只有一个地方。

　　看来许然走了大老远去看的那个朋友，不是活人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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