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是明媚,一面是忧伤》蔚暖

46、11再遇（三）

　　拿着最新的《世界时尚》走进南生的办公室，看着站在窗前出神的他，庄周的心不由一酸。日见消瘦的脸庞，寞落的眼神，更显羸弱的身体，这样足见寥寥的离去对他打击极大。

　　“南生，这是最新的《世界时尚》，你的专访在第2页。”等他走近了，才发现空气中弥散着淡淡的烟草味儿。

　　“南生你……”庄周诧异，真的……已经心痛到用烟草来麻痹自己了吗？

　　直到这刻，南生才从自己的世界中走出，发现了庄周的存在：“噢，是你，你刚刚说些什么？”

　　走出窗前的阴影，南生动作娴熟的掐灭手中的烟，将它扔进了桌下的废纸篓里。

　　“噢，我说《世界时尚》已经刊登出了你的专访，他们说你的设计风格变了。”将手中的杂志递给他，庄周倚着桌子站在他的身边。

　　南生从他的手上接过杂志，顺手翻到了第2页：“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我的设计风格确实变了。”

　　眼角刻意瞟向桌角，黑色的咖啡杯依旧安静的放置在原处，光亮如新。内疚舔噬着庄周的心，关于寥寥的消息刹那间就要说出口，可话到了嘴边，还是忍住换成了其他内容：“南生，你还是放不下寥寥吗？”

　　南生不经意的皱了皱眉，随即转换了话题：“庄周，昨天可是你带小蝶见父母的日子呢，为什么却没有到？听说庄叔叔发了很大的火。”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耽误了。”庄周犹豫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南生，如果寥寥出现了，你会怎么办？”

　　庄周在等待他的答案，可时间是那么漫长，漫长到他以为除了沉默不会得到任何答案。可是在他即将放弃的时候，南生抬起了头。

　　“我会祝她幸福！”

　　“如果她并不幸福呢？”话不经大脑的脱口而出，可当他看到南生饱含疑惑与震惊的眼神后立刻发现了自己的失误。

　　“庄周，你告诉我，你究竟知道了些什么？”南生的声音颤抖着，他感觉得到，庄周一定知道些什么，庄周一定在刻意的向他隐瞒着什么。

　　庄周将不安的眼神飘向窗外：“南生，我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胡乱猜的。还要忙，我就先出去了。”

　　几乎是落荒而逃。

　　眼前的门被关上了，另一扇门却在南生的心里打开。

　　南生竟无法抚平心中的激动。是的，寥寥回来了，寥寥一定会来了。一贯的沉稳消失，嘴角也挂上了许久不见的笑容。

　　因为有更重要的事耽误了。

　　什么是可以比带小蝶见父母更重要，答案只有一个——寥寥回来了。可是……笑容僵在了嘴角。
　　如果她并不幸福呢？

　　这么说，寥寥过得并不好？究竟发生了什么？寥寥现在究竟在哪里？



　　车驶进车库，庄周为小蝶解下安全带，两人随即进入了别墅内。再见寥寥已一月有余，只可惜寥寥的病没有丝毫进展。

　　Avirl从室内迎出来，脸上还是淡淡的表情，却没了初见时的排斥。

　　寥寥依旧躺在落地窗前的藤椅上，眼神空洞的望向前方，没有任何的反应。

　　“怎么不见叶吹？”

　　“公司在祁卢的业务遇到了麻烦，他父亲抽不开身，所以叶吹就过去了。”

　　庄周点了点头，原来叶吹不在。

　　“Avirl姐姐，我为Angel姐姐买了一束玫瑰，要放在哪儿？”小蝶抱着花走到Avirl面前，声音甜甜的问道。

　　Avirl的表情柔和下来，温柔的笑了笑：“跟我来，我给你拿个花瓶。”

　　空气宁静的可怕，只剩下他与寥寥。

　　庄周走过去，在寥寥身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寥寥，你的笑容去哪儿了？总是这样可不好啊，大家会担心。你不是最不想让大家担心的吗？”

　　“寥寥，小蝶给你买了你最喜欢的玫瑰哦，你不要看一下吗？小蝶一直很感谢你呢，我也是。若没有你当初的鼓励，她恐怕只有一辈子躲在角落默默注视我的勇气吧！”

　　沉吟一下，庄周接着说道：“寥寥，南生最近的状态很不好！是我不好，太忽略他了，没想到他竟然学会了抽烟，并且……嗜烟成瘾。”

　　“前段时间不小心说漏了嘴，我以为他会发现，所以每次来都是小心翼翼。事实证明是我敏感过头了，他一点都不知道你住在这里！你想见他吗？如果你想见他的话就告诉我啊，我会帮你把他带来的。”

　　……

　　从太阳西沉一直到皓月当空，庄周不停的说着想说的话，可是寥寥依旧没有丝毫的反应。

　　“已经很晚了，看来还是没有效果，你们还是过两天再来吧！” Avirl不忍寥寥继续被骚扰下去，只能下了逐客令。

　　看看沙发上已经困倦的蜷缩在毛毯下睡着的小蝶，庄周停下了只有一个人的聊天。站起身为寥寥整理了整理额前的乱发，他温柔的说道：“寥寥，已经很晚了，我们要走了，过两天再来看你！”

　　用毛毯裹紧小蝶，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打横抱进了怀里：“Avirl，寥寥就烦你照顾了，我们过两天再来。”

　　点了点头，Avirl把他们送到了门口。

　　门被关上了，她重新走到了寥寥面前：“寥寥，什么时候你才能醒来？”

　　“夫人……”管家走了过来，站在一旁很是犹豫。

　　Avirl不悦的看着他：“不是说过了吗，我现在已经不是叶吹的妻子，请叫我小姐。”

　　“是，小姐。”管家恭敬的点了点头。

　　“有什么事？”

　　“外面有位先生的车抛锚了，手机又恰巧没电。他向我求助，问是否可以在家中充一下电？”

　　Avirl皱了一下眉：“只有他一个人吗？”

　　“是的！”

　　“那就让他进来吧！”



　　不一会儿，他被带了进来，因为疲惫显得风尘仆仆：“抱歉打扰了。原本想联络朋友帮忙的，可是手机没电了，电话又存在手机里，只能麻烦您帮忙给充一下电了。”

　　仔细的打量着他，得体的打扮，温柔的性格，Avirl顿时卸下了防备：“没关系，你把手机给我好了。楼下没有插座，我只能拿到楼上的卧室里去。”

　　“谢谢！”他走上前，把手机电池和充电器给了她。

　　“你可以在客厅里等一会儿，只要十分钟左右就能开机打出电话去了。”说完，她走上了楼。

　　客厅里只剩他一人。

　　他环顾四周，发现了落地窗前的藤椅上的寥寥。

　　迟疑了一下，他转过沙发走到了她的面前。

　　心被震颤了，身体竟止不住的发抖，是她，她真的回来了，可是，为什么看到他，她却没有丝毫的反应？

　　蹲下身，他抓住了寥寥的手，声音喑哑而颤抖：“寥寥……”除了这两个字，竟再说不出其他。重逢的喜悦化成微咸的眼泪流出眼眶，原来，他竟也是有泪的。

　　泪滴上寥寥的手，由温热变得冰凉，奇迹般的，寥寥的手瑟缩了一下。

　　“寥寥！”

　　“不哭！”抬起另一只手，寥寥笨拙的为他拭去了眼泪。

　　因为很久没有说过话的缘故，她的声音粗重而显得有些怪异：“我为你弹琴听好不好？”

　　“好！”

　　寥寥牵着他的手企图站起来，可因为许久没有运动过了，腿一软重新跌坐回去。

　　他诧异的看着眼前的寥寥，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伸出双手扣住她的肩，他帮她重新站了起来。稍稍适应了一下，寥寥在他的搀扶下向钢琴走去。

　　“寥寥……”刚刚从楼上下来的Avirl看到眼前的一幕，已经激动得泣不成声，只能扶着栏杆止住全身的颤抖。眼前陌生的男人是谁已不重要，出现在这儿的真正原因也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寥寥终于清醒过来了。

　　一年，整整一年没有出现过的焦距出现在了寥寥的眼中，虽然有些模糊，可是她分明看到了。

　　寥寥在钢琴凳上坐下，翻开琴盖按下了黑白相间的琴键，再次沉浸在只有自己的世界中。

　　“寥寥，寥寥动了……”拿起电话拨通叶吹的号码，说出这几个字后，竟哽咽得再说不出任何话。终于，阴霾即将走过，一切都可以雨过天晴了吗？

　　“我这就回去！”电话那头的叶吹匆匆挂了电话。

　　舒缓的曲子倾泻，有些许的生疏，是《水边的阿狄丽娜》。

　　不对。

　　寥寥不禁皱起了眉头。

　　停下琴声，重新来过。

　　还是不对。

　　再重新来过，琴声中已透漏出琴者的惊慌。

　　继续重新来过。

　　“寥寥……”

　　“寥寥！”

　　此刻，他与Avirl都发现了不对。

　　“寥寥，你怎么了？”

　　“为什么不对，为什么总是不对？”寥寥双目圆睁，身体不住的颤抖着，泪水已不住流出了眼眶，惊慌失措如同受伤的小兽。

　　“啊，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她无助的双手抱住头，身体倾斜从钢琴凳上摔下，倒在了冰冷的地板上。

　　“寥寥，寥寥，你怎么了，你究竟怎么了？” Avirl和他忙冲上前扶起她，把她强行按在了沙发上。

　　“爸爸不要我，妈妈不要我，依川不要我，庄周不要我，叶吹不要我……”

　　“南生对不起，依川对不起，庄周对不起，卓娅姐姐对不起，外公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爸爸不要我，妈妈不要我，依川不要我，庄周不要我，叶吹不要我……”

　　“南生对不起，依川对不起，庄周对不起，卓娅姐姐对不起，外公对不起，妈妈对不起……”

　　眼中刚刚燃起的光芒再次消退，只余空空洞洞的茫然。

　　“管家，管家，快点把车开出车库，我们马上送寥寥去医院，马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