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妖》南朝北阙

38、第三十八章（捉虫）

　　娈姝早就一心盼着这个时候了，听到白幕的声音，随即拔身而起跑到门外，然后兴冲冲地跟着白幕去般若寺了。
　　君漠独自静默地坐了半晌，然后才起身，一个人慢悠悠地跟了上去。
　　娈姝去时，只见血千魂被笼在一片金光之中，隐有青白的光点自里面飞窜而出，不知投往何方。
　　“凝神静心，你心中所想之人自会出现在你面前。”白幕提醒道。
　　娈姝依言闭上眼睛，好似等了许久，周围的诵经之声也弱了下去，才小心翼翼地睁开眼，却还是一片虚无。
　　娈姝扭头，有些着急地看向白幕，白幕忙道：“稍安勿躁。”
　　话音刚落，只见光束之中逐渐显现出一个人影，明艳的眉目亦逐渐清晰，一如镜中初见那般，却又恍如隔世。
　　娈姝的千言万语在此刻却忽然尽数哽在喉头，泪水迅速模糊了视线，急忙抬起袖子抹去，生怕少看一眼。
　　梅寒雪被禁在血千魂中十八年，自是不知今夕何夕，看见面前泪水涟涟的娈姝时，神情怔愣，定定地看了好一会儿，忽而笑开：“娈姝。”
　　娈姝只听这一声，当即就放声大哭起来，伸手想扑向梅寒雪，却只触到一片虚无。
　　梅寒雪伸手，轻轻放到娈姝脸侧，就好似抚摸她的脸一般，眸中满含温柔。
　　一同来的慕容岳，静静地站在一侧，有些失神地看着娈姝母女两人沉浸于这片刻的温存。
　　很快，白幕就在旁提醒道：“时候差不多了。”
　　娈姝一听哭得更厉害，很多话想说，却被止不住的哭泣冲得散碎，半晌没有一句整话。
　　梅寒雪自始至终没有问如今是何状况，听到白幕的话也只是柔柔地看向娈姝，道：“能看到你如今模样，甚幸。”
　　看见梅寒雪就要消失，娈姝急忙走上前几步：“娘……爹他……”
　　“自是无恙。想来这许多年你都为此挂心，如今也可安心了”
　　娈姝闻言，却瘪嘴道：“娘你别骗我，爹他明明……”
　　梅寒雪叹了口气，道：“慕容菲因念成痴，无非是想跟你爹生生世世困在一处，所以才动用了血千魂，那上面的禁咒在之前就已解除，想来是她另寻了别人。”
　　娈姝被这突如其来的事实弄得措手不及，还是有些不可置信道：“那爹怎么没出来？”
　　“血千魂不过是人力所造之物，在三界几经辗转，吸纳魂魄无数，已是极限，你爹也是幸运，才躲过那一劫。只是纯阴年生人对血千魂有自然相吸之力，你爹为回护慕容岳，失了一魄，不知是否已安然转世。”
　　娈姝看了一眼旁边失神的慕容岳，还欲问下去，就见梅寒雪的身影已渐渐消失，随周围光束而去。
　　梅寒雪所言事实暂缓了娈姝的离别情绪，转头看向同样面露疑惑的白幕，娈姝皱眉道：“怎么回事？”
　　白幕摇了摇头：“看来还得再去往冥界一探。”
　　娈姝心存不解，但更多的还是欣喜，毕竟百里尧还有希望能轮回转世。
　　“慕容公子。”
　　娈姝心想慕容岳应该也是急切想要见到自己娘亲的，便出声提醒。
　　慕容岳闻声，定定地看了半空中的血千魂片刻，忽然转身便走。
　　娈姝见状，不解他突变的态度。又一想，聪慧如他，到如今又岂会还不明白自己的出生意义？罢了，不想见总比想见却见不到要好。
　　两人出了般若寺，就见君漠站在阶梯之下等候，见到他们，自然地侧头一笑，问：“都解决了？”
　　娈姝有一刹那闪神，这才觉得君漠不再像初见时那般不食人间烟火了。
　　“难道是阳气沾多了？”娈姝偷偷自语。
　　白幕将方才的事跟君漠说了，君漠也是一时弄不清头绪。
　　“魂魄虽有缺失，还是能归地府的，不会没有记载，这却奇了。”
　　白幕道：“我也觉得奇怪，难不成是地府的人记载有误？”
　　“地府掌管三界生灵生死轮回，若有差池岂非要天下大乱。待回去仔细查过便知。”
　　于是，一行人打算启程回冥洲殿，临走时娈姝去跟慕容岳辞行，却是杨姓老仆出来相送。
　　“少爷让我代为相送，祝几位一路平安。”
　　“慕容公子可是有恙？”娈姝见老仆脸上隐有担忧，便问。
　　老仆摇了摇头：“唉，少爷的身体素来不怎么好，从般若寺回来便病倒了，因而不便出门，还望见谅。”
　　“哪里的话，既然慕容公子身体不适，那我就不去打扰了，保重。”
　　娈姝想到白幕说过慕容岳必不长命，心中不免有丝不忍。
　　“早知道我就阻止慕容岳去般若寺，也省的他临到头了还知道这样不堪的事实，怕是走都走得不安宁。”
　　“反正这一世所剩无多，即便痛苦也不会太久，死前能求个明白也好。”君漠忽而转头看向娈姝，笑了笑，“你当初一个人没头没脑地找冥洲殿，不也时为求个明白。”
　　娈姝深吸一口气：“是啊。”当初甚至想着，即便豁出性命也在所不惜，人活着，到底是清醒些好，还是糊涂些好，她现在还是不能明了。

　　血千魂最后的消息还是要带给百里府的，娈姝便先回到京师，罢了再转冥洲殿。
　　“你说我是告诉二叔他们真相，还是再瞒下去？”娈姝心中一直拿不定注意，便征询旁边君漠的意见。
　　“你不是一直就没告诉他们你爹献祭血千魂一事？现在这情况也不知好坏，扯个谎让他们安心便是，也省的你一天到晚牵肠挂肚。”
　　娈姝点了点头，当即采纳了君漠的意见。
　　“哎哟，我说百里公子，你这一天天在我这里喝醉酒闹腾，我这酒馆还要不要开了！”
　　听到“百里”二字，娈姝就由不得提起心来，赶忙跑向前面人群聚集的酒馆前，看见门前已经烂醉如泥的百里箫，吃惊不已。
　　“二哥？！”娈姝赶忙蹲下神去扶他。
　　百里箫醉眼朦胧，脸上胡子拉碴，全不似往日那般清俊明朗，看见娈姝，嘿嘿一笑：“娈姝？回来啦。”
　　“怎么喝成这样？府里发生什么事了？”娈姝焦急不已。
　　她知道百里箫很少沾酒，若不是心中有事，怎会罔顾二叔的严厉，在此喝得烂醉。而且听方才酒馆掌柜之言，似乎已经不止一次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二哥，先跟我回去。”
　　娈姝吃力地想将百里箫的胳膊架到肩上，怎奈这人撒着酒疯不肯配合，扬着两只膀子直叫：“哎呀你不要碰我！男女授受不亲！”
　　娈姝气结：“亲你妹夫！敢喝成这样回头二叔不得剥了你的皮！”
　　眼看聚集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娈姝急急求助君漠：“你别光看啊，快想想办法！”
　　君漠随即伸手，照着百里箫后劲就是一肘子，本来还闹腾不已的人转眼就安静了。
　　娈姝顿时傻眼，又见君漠掏出一锭金子，随手指了一个人跟说：“将人送去前边的酒楼。”
　　那人揣过金子，麻溜地扛起百里箫直奔冥洲殿所属的酒楼。
　　“有钱就是好。”娈姝默默地感叹了一句，想着百里箫估计还得好一会儿才醒，便急忙去往百里府，打算问问清楚这到底怎么回事。
　　守门的还是冥洲殿的人，娈姝自然没遭到阻拦，直奔大厅。
　　“二叔婶婶！”
　　百里舜夫妇都在大厅坐着，康雅闻声赶紧转过头擦了擦眼睛，站起身强笑道：“娈姝回来了，事情可还顺利？”
　　娈姝见她眼眶通红，也没跟说血千魂的事，叹道：“跟我还有什么可隐瞒的，府里可是出了什么事？二哥怎会天天喝酒闹事？”
　　康雅听到百里箫，赶紧问：“你见到你二哥了？他有没有怎么样？”
　　娈姝将康雅扶回座位上，安抚道：“我已将二哥带到君漠的酒楼歇息，没事的。”
　　康雅这才放下心来，转而眼泪又是一波接一波。
　　“你二哥他这次也是用了心，不然也不会伤心至此。”
　　娈姝闻言，深知她离开不到一月间，肯定大有事情发生。见康雅难过不已，只能一边安抚，一边问百里舜：“二叔，到底发生何事？”
　　百里舜叹了口气，神色之中隐隐透着一股不喜：“你去南京之后的两三日，府里来了一个叫花锦树的女子，自称是花流云的妹妹。花流云之死我们本觉亏欠，见她一个姑娘家也是无依无靠，便留在了府上，你奶奶想顺便将她指给你大哥做填房，可谁知你二哥不知什么时候也上了心，祖孙俩闹得天翻地覆，若不是有你们派来的人阻拦，你二哥也要吃一百棍子了。”
　　原来是为情所困，娈姝一面替百里箫情窦初开而高兴，一面却又觉得奇怪。
　　只是不足一个月，就到了“非卿不娶”的地步未免太玄乎，这个花锦树难道有那么大的魅力让一根筋的百里府二公子伤心得借酒消愁？当初听闻花流云这个妹妹外出学艺，多年未有音讯，因而凶多吉少，怎么这时候突然出现了？
　　“那个花锦树是什么态度？”
　　“问题就在这里。”百里舜说到此处，不由拍了掌桌子，“也不知她怎么跟你奶奶走到一处的，说是全由你奶奶做主，那自然是给你大哥做填房了，你大哥倒也乐意，我跟你婶婶原本还道终于有个他自己看上眼的了，偏偏这女人私底下又跟你二哥纠缠不清，弄得两兄弟如今见面就眼红，真是造孽！”
　　“大哥也看上花锦树？”不对啊，大哥不是一直喜欢沐嫣姐么，还不惜以“克妻”作借口，手上沾了不知多少无辜女子的血，怎会因为一个半道冒出来的女人跟自己兄弟闹翻？不对不对，肯定哪里有问题。
　　娈姝想来想去，怎么都觉得这事情怪异。
　　“花锦树可还在府里？”

作者有话说

　　女主娘一出来就卡文，终于把这尊佛送走了，想说声“好走不送”= =
小冷文还断更好多天，见谅见谅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