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世家之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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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点钟声敲过许久，房外终于传来了几人的脚步声。侍应敲了敲门，得应后打开房门，几位高鼻深目的洋人站在屋外，最前面引路的却是一位华人男子。
那男子和顾孝诚相比，却是另一种风姿，准确来说就一个字：白。
白皙的手指，白净的脖颈，面也如中秋之月般白洁光亮。整个人，独独那唇却似含着胭脂不点而红，十分鲜明突出。
端的是书中所写“唇红齿白”的俊秀相貌。
如此一张俊俏的脸，如此让人想浅尝一口的丹唇，却紧紧抿着，脸上也毫无一丝笑容。
他见到孟吉众人，一一阖首，却似故意忘了顾孝诚的存在，眼光到他这里便收了回去。然后将几位洋人引到孟吉面前。
“这位是我们恒丰的大买办，Mr.孟。这位是总经理，Mr.谢……”
顾孝诚见他不介绍自己，倒也不生气，依旧一脸倦怠的笑着，似乎永远睡不醒似的。
谢丹侠招呼男子坐到自己身边，关切地问道：“小沈，一路还顺利吧？”
沈昶文点点头，恭顺回道：“经理，路上倒还好，就是在霞飞路堵了下车。不过……”小沈瞥见菜已上桌，大买办和洋人也开始洽谈起来，才低声道：“麦克利先生还是坚持这个数字……”
他偷偷在桌下，伸出三根手指。
谢丹侠轻轻挡回沈昶文的手，柔声道：“不妨的，先吃饭吧，剩下的交给大买办和小顾处理就是了。”
沈昶文听到顾孝诚的名字后，眉头皱的更紧，只是碍于饭局也不便发作，过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拉了下谢丹侠衣袖。“经理，大买办我是放心的，但那家伙……”
谢丹侠笑起来“小沈，你才刚进来还不熟悉，今天也正好是个机会，待会儿只需看着就行了。”
沈昶文是恒丰新进的职员，他是留洋学生，学的是金融，因为脸俊又不喜言笑，在不列颠学校里就得了个绰号：怀特柔丝（White Rose）。要用这里的话，大致就是带刺白玫瑰白蔷薇之类的意思，当然这私下取的绰号本人并不知情就是了。
他回国后，首先就去拜见了幼年的学兄前辈谢丹侠，这一来二去就成了大买办孟吉的秘书。
沈昶文一口地道英腔，又善文书，所以平时的书信公函撰写和外国客户的接待，孟吉都交给了他来办理。
他来恒丰日子虽不多，但待人处事却颇有前辈谢丹侠之风，一丝不苟中更多了份严谨，所以公事上也算得到上下一致肯定的。只是有一件事，万万不可在其面前提起。
那便是顾孝诚。
也是奇怪，两人与谢丹侠都交情颇厚，彼此间却水火不容。要沈昶文的话：“这种人留在恒丰，简直是银行界的耻辱。”
沈昶文本身是极为自律的，他跟着孟大买办虽去过舞场，下过饭局，一□□际花乐得他来“靠煤饼”，但从未见过他对哪个有越轨之举，烟赌更是一概不沾身，见到同僚间的这些，虽嘴上不说也有几分愠色。
所以对顾孝诚的种种劣迹更是深恶痛绝，以至入职没多久，就一纸检举信送到大买办办公桌上，直言其带动了银行腐败之风，恒丰前途危矣。
这搞得孟老板很为难。
本来邀请他来也是看着谢丹侠的面子，当时见他相貌好给了个秘书头衔，权当花瓶对待。谁想沈的能力如此优秀倒是大出意料，只是这脾气也太过正直了点。
“子涟，给我换个秘书吧。”子涟是谢丹侠的字，私下里也只有孟吉这么叫他。那口气一出，就知道孟老板是真心在苦恼了。
谢二少眼皮子都不抬，张口就说了一堆小沈的好，临了看孟吉还是无动于衷的样子，说了最后一句：“还是用着吧，他有个小姨，最近嫁人了。”
孟吉正想心里骂：“他小姨结婚关老子屁事。”谢二少把报纸丢到孟吉面前，伸手指了指版面头条：恭祝卫厉将军与朱韵颜女士完婚大喜。（注1）
孟吉眼皮一跳，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娘的，他姨夫是关中总司令？怎么从没听小沈说过？”
“小沈父母都是书香世家，素不喜攀附权贵，况且朱夫人只是义女。”
“我的这些手下啊，都是真人不露相。小顾呢？我觉得也不简单。就那点薪水，天天大烟女人不断的，他哪够啊？”
“谁知道呢，但怎样也比不上孟老板您的。”
谢丹侠朝他笑了笑，孟大老板就挠挠头也跟着低头笑起来。
恒丰银行大买办，身后站着谁，还不是明眼人都看得出来的。
作者有话说第3章 世家之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