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往事一首凉凉》岳泳希

3、初遇

　　下了一夜的大雨，淅淅沥沥有渐停的趋势。
　　祈海市第三十七中学的校园里。
　　顾可一身校服，拿着书和王奕娇快速往教学楼里跑。

　　刚跑进教学楼的大堂，她俩就看见不远处一个三十几岁的女人，挺着六七个月的大肚子慢悠悠地从办公室走出来。
　　“坏了...”
　　她们想躲，可还是晚了一步。
　　“你们俩！”大肚婆叫住他们。
　　“崔老师！”“崔老师！”
　　顾可和王奕娇齐声回道。

　　班主任崔老师扶着腰，朝她们走来。
　　“你，”她指着王奕娇，“去把作业本拿回教室去。”
　　“老师，我这还有课呢，马上来不及了...”
　　“还有五分钟，来得及。”

　　王奕娇不情愿地把书交给顾可，满脸不高兴，“记得帮我占座啊，我坐你旁边！”
　　“OKOK!”顾可比了个手势。
　　离上课还剩五分钟，顾可想，占完座再去上厕所，时间应该刚刚好。

　　她埋头往楼上冲。
　　刚跑二楼，就听一阵‘噔噔噔’要地震的下楼声。
　　声音越来越近，还夹杂男生们的嬉笑声。

　　顾可心里嘀咕，‘不是不允许在走廊嬉戏打闹吗？’
　　忽然，一阵旋风，嚯嚯冲下来几道身影。

　　顾可一个闪身，差点和一人撞上。
　　“我天！”
　　她心还没落地，就听身后一声喊，“小心！”

　　躲过了初一，没躲过十五。
　　顾可回身，一个身影在眼前瞬间扩大！

　　‘哗啦！’一声。
　　电光火石间，她跟一个冲下来的男孩撞了个满怀。
　　书散落一地。

　　一秒、两秒……空气似乎都凝固住。
　　大写的尴尬和窘迫！

　　路过的同学们都愣住，齐齐看他们。
　　几秒后，大家轰然大笑。
　　他们看笑话一般，顾可却捂着额头尴尬地站在原地，满脸通红。
　　谁能告诉她，究竟发生了什么！

　　视线从捂住额头的手往下看，顾可看到了一双很白的白球鞋，和她再熟悉不过的校裤，还有校裤下两条修长的长腿。
　　对面的男生很高，顾可才到他的肩膀。
　　视线往上…

　　眼前的少年，她已是第二次见。

　　刺眼的阳光里，一张干净的少年脸。
　　少年正站在台阶上看着她，眼中有一丝诧异和探究。
　　还有明显的不耐烦。

　　四目相对，顾可紧张到不知说什么。

　　“不都让你小心了吗。”
　　少年先开口，把顾可推开到一个安全的距离。
　　顾可后退两步，“你跑那么快，我没反应过来啊。”
　　她说得委屈，少年竟一时不知说什么好。

　　“下次小心点。”
　　少年不自在地向左跨出一步，谁知，同一时间，顾可也朝左走。
　　少年往右，顾可同时也往右。
　　他俩步子出奇的一致，这下，连少年自己都尴尬了。

　　“你能别来回动吗？”

　　顾可听见周围同学发出更大的笑声。
　　他们像看笑话一般盯着他俩。
　　顾可脸也红了，小声回：“那你先走。”

　　饶是少年，此时也有些窘迫。
　　“算了，你先走吧。”
　　少年尴尬地看顾可，顾可看到一双黑得发亮的眼睛。

　　自有翩翩公子，长身玉立。
　　对视的一瞬，时间仿佛被拉长。

　　少年身后的窗户上折射出一个五彩的光圈。
　　光圈下，他整个人被包裹在阳光里。
　　也许那天的阳光真的太刺眼，顾可像被定住一样。

　　被碎发半遮的眼睛下，少年的眼底，清澈得没有一丝波澜。
　　顾可慌张地移开眼，心跳得有些快。

　　“磨蹭啥呢陈默川？”
　　不知是谁在楼下喊了一声。
　　“来了。”
　　陈默川弯腰，从地上捡起书，递给顾可。
　　“下次小心点。”
　　声音冰冰凉凉，确很温和。

　　顾可接过书，发现他的手皮肤白净，手指修长。
　　她轻轻回，“谢谢。”

　　陈默川与顾可擦身而过，顺着楼道往下走。
　　他下楼的背影渐行渐远，顾可上楼的脚步却越来越慢，直到他完全走出她的视线。

　　陈、默、川。
　　她在心里默念。
　　原来他就是陈默川啊。

　　陈默川，三十七中学最有名的校草，去年才转到这个学校，让他名声大起的还不是因为他俊朗干净的长相，而是他屡次获得全国各项比赛的第一名，还有让人探究的背景。
　　都说陈默川是祈海市重要政客的长孙，每次上下学都有专门司机接送，母亲更是祈海市有名的商人。
　　偏偏，他天生低调，本人话少冷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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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阳光剥开厚厚的云层，照射到大地。
　　满目绿油油的草坪，校园里处处弥漫着雨后泥土湿润的味道。

　　难得没有考试的自习课。
　　顾可拄着下巴，窗外小风吹进教室，吹得桌上的卷子哗啦啦响。

　　她在验算纸上一笔一划写下三个字，然后把那页纸工工整整撕下来，握成一个团，把纸团扔到后座王奕娇的桌上。

　　王奕娇满脸不解。
　　顾可看一眼坐在讲台上的班长。
　　她低下头，用胳膊挡住脸，指指那张纸，打着口语。
　　“认识吗？”
　　王奕娇打开纸，像看怪物一样盯着顾可。
　　“他是咱们校草，你不认识？”
　　顾可摇摇头，一只手拢着嘴，“不熟。”
　　王奕娇嘴巴张成一个O形。
　　“我也不熟！”

　　“不准说话。”
　　班长坐在讲台上环视整个教室，顾可重新拄着下巴盯着窗外发呆。
　　想起第一次遇见陈默川，那时候，她不知道他的名字。

　　那是初三下半学期的一节课间操。
　　天气闷热，顾可和往常一样，站在操场上，跟着同学们一起做体操。

　　王奕娇和身边同学小声讨论，我型我秀，这届冠军会是谁。
　　天闷得喘不过气，顾可额上出了一层汗。
　　她甩了下马尾，眯着眼睛仰头看天。
　　大晴天说变也快，乌云渐渐聚拢，像要下雨。

　　“第二套全国中学生广播体操，时代在照唤......预备起！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喇叭里响起音乐，两位领操学生一个正面，一个背面站在主席台。
　　顾可随着节奏，看着领操员，开始做操。

　　忽然，滂沱大雨下的毫无预兆。
　　瞬间，雨势变大，哗啦啦地打在脚边。

　　“以班级为单位，迅速集合！”
　　同学们慌乱起来，两位领操员也从主席台一侧跑下，快速跑进队伍里。
　　体育老师拿着麦克大声指挥，“五班同学小跑回教学楼！动作迅速！”

　　顾可他们是五班，离操场出口最近。
　　体委和班长一前一后站在队伍旁，体委双手拢在嘴边大喊：“五班同学！快！”
　　整个天都沉下来，雨势越来越大，有不少女同学叫喊着蒙头快跑。
　　刚毕业的体育老师，显得有些慌乱，“以班级为单位！”

　　顾可和身边女同学手拉手快跑。
　　她的头发被打湿紧紧贴在脸上，刚跑的时候大家还顾忌着队形，跑着跑着，几乎都成呈鸟兽状散去。
　　顾可双手遮雨，眯着眼睛，就怕脚下打滑摔倒。

　　戴眼镜的体育老师声嘶力竭，雨水模糊了镜片，还不忘喊：“不准去树下躲雨！”

　　操场上的学生分前门后门同时撤回，没一会儿，都撤的差不多。
　　体育老师也急忙躲雨，只剩下寥寥几个没跑回来的学生还在操场上。

　　倾盆大雨，就像有人倒下来一盆水似的，打在脚边都激起了水花。

　　顾可他们班下节课是体育课。
　　他们不知道怎么安排，就都躲在大堂里擦衣服擦头发。
　　忽然，人群中有女同学低呼。
　　“看，快看！”

　　顾可顺着大家的目光望去。

　　不知是哪个班轮到了最后一个。
　　有几个男生起了打闹心，把白衬衫脱了挡在头顶，赤.裸着上身跑出操场，还有几个男生在雨中比赛谁跑得快。
　　少年们嬉笑着在雨中互相追逐，你把我的发型整乱，我把你摁倒在地，玩的不亦乐乎。

　　都是一群十五六岁的少男少女。
　　女生们面面相觑，脸上都露出一种不明的羞涩。

　　“看，快看那个！”
　　顾可看到一个高瘦的身影。
　　下雨了别人都是跑着回教室，而那个人，独自张开怀抱，笑着从雨中走来。

　　都是一身雨，他却不见狼狈。
　　少年指挥着别人跑，自己却晃晃悠悠，不急不慢。
　　有两三个男生笑着跑到他面前，其中一人指着少年说了句什么，少年笑，忽然加速冲向那人，那人反应及时，快速跑了。
　　少年却像兴致来了，放慢速度，在雨中慢慢踱步，欣赏起雨中景色。

　　他被雨水淋湿的身影，在雨中绽开微笑的脸庞。
　　独树一帜。

　　“真奇怪。”
　　顾可轻叹，眼睛和心，却不由自主随着他。

　　少年手里不知哪来的一件蓝色校服，随意地套在身上，一边低头甩发上的雨水，一边大步走近教学楼。
　　那眼神，冷冷淡淡，满脸的不屑。

　　一切都是刚巧。
　　沐浴在阳光下，温度适宜。
　　没人知道，一个叫‘懵懂初开’的情愫，正悄悄冲破种皮，发出嫩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