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人》花深红

11、暗涌

　　乐言躺在软垫上，深呼吸了几下才站起来，同样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省得彼此更加尴尬。他不知道曲阳有没有发现，他刚才硬了，而且居然冒出再用力点磨蹭一下才好的念头。

　　这让乐言有点苦恼，他从来没考虑过性向方面的问题。以前在出入夜场的时候，有碰上过不长眼的家伙，但基本是揍倒走人。他没想过喜欢同性的可能，自然也反感同性喜欢自己。可他又怎么解释，自己对曲阳总是特别纵容，甚至超过了友谊应有的程度呢？他觉得自己是把曲阳当成弟弟，但是他和乐家其他子弟一起在泥地里打过架，翻滚过无数回，怎么就没一次硬了？

　　想来想去，乐言把原因归咎于自己已经发育成熟，进入发情期了……而曲阳，大概是因为唇红齿白，长得太漂亮了，所以，他把曲阳当成女生了。

　　看来，是需要找个女朋友了。

　　同样感到尴尬异常的曲阳并不知道乐言心中转过了许多念头，他一冲进卧室就感到后悔了——卧室里的大床仿佛隐隐暗示着刚才所经历的暧昧，尚未平复的心跳似乎又因此紧张起来。幸好乐言并没有立刻进来，给了他少许喘息的时间。

　　曲阳装作忙碌地从储物柜里多拉出一个枕头丢在床上，想了想，又拉出一床薄被。曲宅位于郊区，夜里不用空调都有些凉。原本一床薄被就够两人用了，平时曲阳和乐言在学校里也经常睡在一起，并没有特意注重这些。只是，刚刚的情形让曲阳实在很难再装成若无其事，虽然贪恋乐言的体温，但总比被发现隐秘的感情好。

　　而且……说不定未必用得到两床被子。曲阳咬咬唇，有些烦恼地把被子丢下。

　　表面若无其事的乐言此时正站在书架前随意的翻着，其实两只耳朵却竖着听曲阳的动静。他本来想跟进卧室随便说点什么，把刚才的尴尬掩饰过去，但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有些别扭，反正晚上总要进去……到时候再说吧。

　　听到曲阳脚步声从卧室里出来，乐言立即抓着手里的书一个转身，露出坏笑：“阳阳，看不出来，你居然还看十万个为什么！”

　　笑容和平时无二，语气也正好，乐言暗暗在心中给自已打了个满分！

　　“肉麻！”曲阳本来还在犹豫自已该用什么表情来面对乐言，这会儿倒是被转移了注意。之前乐言在曲博文面前喊他阳阳，他有点不好意思，又觉得隐隐高兴，一方面似乎和乐言更加亲密了，另一方面是曲博文的脸色实在好看。当然，他不是真的反感乐言这么叫他，只是这种叫法实在太孩子气，让他忍不住想刺上几句。

　　乐言狡猾地把书又塞回书架：“你那个二叔不也叫你阳阳？也没听你说肉麻。”

　　曲阳脸一沉，但随即想到乐言根本就不明白他和曲博文之间的问题，自然更不可能故意揭他伤疤，一切只是他过于敏感而已。尽管如此，他一时间也无法恢复愉快的心情。不过他并不想让乐言发现，只好勉强笑笑，用几乎只有自已能听到的声音低喃：“我可不希望他叫。”

　　“什么？”乐言刚放好书，一时间没有听清。

　　“没什么，我带你到处走走。”曲阳装作若无其事，抢先走出去，要是再谈论这个话题，他恐怕会控制不住自已的情绪。

　　乐言没有注意到曲阳的异样，或者说他下意识忽略了。每个男孩在成长期间，总有把长辈当成约束的时候，更何况是豪门世家，他把曲阳与曲博文之间的暗涌当成了叛逆期理所当然的表现。毕竟就连他自已，也曾经经历过与父亲三个月一个字也没说过的冷战，但他们仍然是父子。

　　曲阳的不快没维持多长时间，只要是和乐言在一起，他发现总是很难绷住脸——乐言大部份时候不苟言笑，面对生人更是不假辞色，但碰下私下反而略显阴郁的曲阳时，似乎所有的幽默细胞都被激活，哪怕是一句冷笑话，都能让曲阳回味许久。

　　曲阳一边为独占与众不同的乐言沾沾自喜，一边又烦恼着这样的乐言会不会有一天被另一个女人夺走。至于所谓的表白，他想也不敢想。无论是曲家，还是乐家，恐怕都不能容忍这样的丑闻。更何况，乐言显然喜欢女人……

　　“阳阳，你在想什么？”乐言的脸不知何时凑在曲阳眼前，近得几乎挨在一起。

　　略显炙热的气息让曲阳失神了片刻，还不待他想好怎么回答，乐言已经笑着说了句“跟我来”，拉着曲阳开始在后院奔跑。

　　曲阳被乐言拉扯着，一开始还喘着问“干什么”，后来索性就闭紧了嘴巴，费力地跟上乐言。

　　渐渐地，曲阳发现，乐言并不是带他去哪里，而只是牵着他单纯的奔跑。明明是曾经觉得沉闷阴森的后院，风似乎都变得欢快起来，吹过脸颊意外的清新。紧握着曲阳的那只手始终没有松开，他清晰地感觉到了属于乐言的热度，他觉得快乐。

　　如果可以这样一直下去……

　　就像是听到了曲阳的心声，乐言的脚步在穿过一片枝叶戛然而止，转身，曲阳收不住脚，直直撞进乐言的怀里。

　　那一瞬间，曲阳觉得自已心跳似乎要停了，哪怕鼻子被撞得酸疼，激起生理性的泪水，也止不住胡思乱想：乐言故意的？还是无意？

　　下一刻，曲阳已经被握住肩膀推开了一点，乐言略带调侃地取笑起来：“阳阳，你的体力太差了，跑几步还掉金豆啊？”

　　周围骤降的温度让恼羞成怒的曲阳没能立即发作，他顾不上反唇相讥，而是忙着打量周围，随即他发现自已和乐言更处在一小片空地中，地下青草因未受踩踏而显得青翠丰美，的四周环绕的枝叶犹如天然的屏障，将他们与外面的景致分隔开来，而抬头时，又能依稀看到天空。

　　乐言也很意外自已居然误打误撞跑进这么个地方：“哇哦，你家绿化做得不错！”

　　曲阳翻了个白眼，没好气地说：“比不上你家，在山里头呢。”

　　乐言愣了愣，随即放声大笑。

　　曲阳喜欢看到乐言开怀的样子，似乎每一丝纹路都在表达着主人的愉悦，莫名的具备感染力，总是能让他也不自觉地弯起嘴角。

　　乐言兴致很好，直接拉着曲阳倒在草地上，并且顾及曲阳那轻微的爱洁，大方地贡献出了自己的肚子当做枕头。

　　曲阳原本还有些犹豫，但实在难以抵挡亲近的诱惑，不由得小心放轻力道，舒服地躺下。

　　从顶端枝叶中漏下的阳光斑斑点点映在两人脸上身上，并不刺目，反而显得有些温柔。曲阳闻着青草的气息，不禁喃喃低语：“如果一直这样就好了。”

　　“不好。”乐言的肚子起伏了一下。

　　曲阳一怔。是啊，以后会有一个女孩占据他现在的位置……他真的能保持着朋友这副面具，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吗？他当然不愿意，可是又能怎样？

　　“这可是我未来老婆的专属宝座。”乐言大言不惭：“不过，如果你做一下变性手术，我就勉为其难永久出借……”

　　曲阳隐隐有些不快，但听完后半句又有点想笑，这真像是乐言会说的话。他伸手在乐言大腿上狠拧了一把，气哼哼地发牢骚：“不如你做变性手术好了，我娶你回来当曲太太！我才没你那么小气，才借……哼……”

　　乐言夸张地倒吸着气，直嚷嚷着谋杀亲夫，把曲阳逗得狂笑不止。乐言还是没有察觉到，他们彼此相处时是多么的不同。就连曲阳，也下意识忽略了：无论是他或者乐言，在外人面前，永远不可能露出这样单纯快乐的一面。他们对彼此来说，都是特别的！

　　口角很快升级，他们在草地上扭打成一团，直到林管家找来，才有点窘迫地分开。

　　林管家有些惊讶地瞪着面前两个沾满草汁的大孩子，哭笑不得地打发他们先回卧室去清洗，并提醒曲阳半个小时后就是晚餐时间。

　　曲阳到底算是林管家看着长大的，一时间怎么也恢复不到平时冷淡的样子，不免有些讪讪的。倒是乐言，立刻就恢复不苟言笑，简直让人怀疑是不是另外一个人。

　　林管家一走，乐言又露出痞痞的笑容，以一种游荡公子的姿势斜倚在曲阳肩上：“亲爱的，要鸳鸯浴吗？”

　　曲阳斜睨一眼，抬脚狠狠踩下：“做你的春秋大梦！”

　　这一下相当狠，曲阳落脚后就迅速窜逃，胸膛里难以抑止地迸出笑声，头也不回地听着乐言在身后抱脚乱跳怒吼的声音，心里有些小得意。

　　曲阳太过开心了，以致于没有注意到一处露天阳台上的曲博文，以及他阴冷的表情。

　　虽然不能说对鸳鸯浴没有期待，不过曲阳也明白自己如果真的这么做了，那恐怕就什么也藏不住了。这么一想，他也只好花极短的时间完成了洗浴的任务，然后才状似潇洒随意地抱着大毛巾，慢腾腾地擦着头发等待乐言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