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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轮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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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
我刚走进办公室,邢蕾便凑进来问道:“怎样?怎样?”
我没有多问指什么,干脆利落地回道:“不怎样。”顺手拿起了桌上的资料端详起来。
“怎么可能?”邢蕾不甘示弱,继续自言自语:“我可是跟喜洋洋他们打赌肯定会有戏的!范总怎么这么呆呢!也不知道抓紧时机……”
我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终于知道她刚才问及的话题是什么了,随之一笑,劝说她:“我和范总不可能的。”
邢蕾似乎并不相信:“雪凌,谁要是相信范总对你没意思,那个人绝对是个睁眼瞎,不然也绝对是个八百度的高度近视!”
我堪堪一笑,并没有多大兴趣,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觉得范默对我有意思?无奈我真心地一点儿地都没有丝毫察觉,反而隐隐觉得自己似乎遗忘了什么重要的瞬间。
邢蕾捧着手中的咖啡杯,见我没有搭话,也完全不扫她的兴致,继续憧憬崇拜道:“要是有个像范总一样的男人对我这般,我肯定奋不顾身地扑他怀里。”
我翻了页资料,很想问她,“范总对我是哪般了?”事实上,我也这样问了。
她听完我的问题,惊讶地一声高呼,后知后觉自己的反应过激,捂着嘴左瞧右看,将手中的咖啡杯一把扔我桌面上,溅起的茶色液体滴落在桌面上,我无奈地抽出纸巾递给她,她顺势将手背上沾到的液体擦干,注视着我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
我抽了张纸巾将桌面擦拭干净,无辜地回道:“真不知道。”
蕾蕾无语望苍天,“你不会真的这么迟钝吧?”
“嗯?”我挑眉看她。
“范总第一天上任的时候,所有在门口迎接的工作人员,他是不是只在你面前停下了脚步?是不是看了眼你的工作证,意味深长地念道:季、雪、凌?”
我无奈,其实是刚好那天早上上班我时间赶不及,忘记了盘头发,结果披头散发地上班还被罚扣了工资好不好?见我要开口辩解,蕾蕾一把将我未出口的话打住,“你不用解释,观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嗯,好,行。单凭这个能说明什么?”
“这个还不能说明什么吗?”邢蕾急急道:“那么,在隔天,范总不是单独召见了你吗?你们聊了什么?”
我觉得我可以直接无视这话题了。
“给了我一份资料让我帮忙翻译处理一下,你不是知道的吗?”
“就这么简单?”蕾蕾不相信地问道,“再说,他自己也有翻译助理啊!”
“那是法语,你想太多了。”
“那么隔天下班,范总的车子为什么停在你跟前还说送你回去?”
“他只是希望我能尽快将资料翻译完交给他,顺路下达最后期限而已。”
“咿呀,不是你拒绝了他?”蕾蕾一说到这便更加激动了,“我说你啊!大好机会怎么不好好把握呢!”
“我让贤吧。”将转椅移过来,开电脑,准备干活。刚打开电脑,邢蕾笑得贼兮兮地问道:“那这次呢?”
我直接甩话,“问他去!”
邢蕾见好就收,“绝对有奸情!”
我给了她一个白眼。
“对了,雪凌,听说越阳市的顾家太子爷是个标准的帅哥!有没有比范总帅气?”我正在键盘上敲击的手一滞,敷衍着回道:“大概吧。”
“什么叫大概吧?”我起身将她推出办公室,“大概的意思就是你可以出去工作了,邢大会计师!”
“喂!雪凌,不带你这样的!我们原本还打算帮你跟若颜接风洗尘呢!”
“谢谢了。”我干笑着,将办公室的玻璃门一把关上。
顾修意……我还是没办法淡定地从别人口中听闻这三个字?究竟到什么时候,我才可以将他彻底地无视掉?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平复心情,专心工作。
午餐是徐洋请的客,虽然说地点在酒店的员工食堂,不过徐洋的手艺一向值得称赞,而且因为沾了邢蕾的光,菜谱是高级领导的待遇,一向不怎么有胃口的我,也比平时多吃了些,
邢蕾将桌上了排骨汤扫了个精光,吃饱喝足后摸着自己鼓鼓的肚皮赞道:“真是美味啊!”
徐洋扶了扶黑框眼镜,得意,“也不看看是谁下的厨!”
我轻笑,“是啊,多谢徐大厨师的犒劳。”
“好吃就多吃点,凌姐,你太瘦了,应该增一下肥。”徐洋笑着说道。
“小子!姐我这么瘦,怎么就不见你说一声多吃点?”邢蕾一掌就朝他头上劈。
“喂,就你那体型还好意思说瘦吗!还有,你属牛的啊!那么大力干嘛!蛮牛!”
“喜洋洋!你闭嘴!”
徐洋第一天上班时,邢蕾见到名字就直接将它改成“喜洋洋”,美其名曰:又喜庆又好记,跟《喜洋洋与灰太狼》里的喜洋洋一样!只是智商差点。
徐洋第一次听到这名字和这解释的时候,差点将她掐死,好在理智占了上风,没真跟眼前这个小女人计较。
我看着吵闹不休的两人,莞尔一笑,其实离开了顾修意,我的生活也是很轻松愉快的,没有了爱人,没有了家庭,起码我还有一群令我开心的朋友。这样的厚待对我也足矣。
下午范董事长的秘书打电话给我,说是重要的事情让我立刻到董事长办公室。我思索了一下,按下内线给了颜颜,问她这几天出差酒店里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情。
颜颜思索了一下,给出的答案是:“没有,如果真有一件什么事情的话,估计就是带实习生的事情了。”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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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象征性地敲了敲厚重黑色的大门,门便自动打开了。
宽敞亮丽的办公室,客厅中间铺着灰色的波斯地毯,两排玻璃书柜安静地站立一旁,黑色的高档办公桌,宽大的落地窗,尊严且干净的房间里,范长延正襟危坐在办公椅上,两颊的发丝微白,但是精神奕奕,给人感觉庄重严谨。
而办公桌前的黑色真皮转椅,一身灰色西装的范默玩弄着手中的黑色名牌钢笔,一脸的闲散。
“董事长。”我礼貌地开口道。
“季经理,晚上有空吧?出席一场酒宴,跟范总经理还有销售部的经理一起。”他提及范默的时候,双眼透过眼镜,扫了当事人一眼。我有些不明就理,出席酒宴这样的事情,不是就销售部经理或者销售部的同仁就好了吗?再者说,就算是陪总经理出席,也该是经理的秘书啊!
“董事长,这……”
范长延看出了我的顾虑,说,“今晚主办方邀请了法国的贵族商人,公司里我记得就你懂些法语。”
我看了眼一直嘴角含笑的范默,只能说:“我知道了,董事长,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出去了。”
正准备等范长延点头应予,一直缄口的范默突然开口了,“季经理,晚上八点,我去接你。”
“谢谢范总的好意,我可以一个人到会场的。”我委婉地拒绝。
范默只是微笑,并不坚持。范长延来回看了我和他一眼,才放行道:“好了,你去忙吧。”
我点头转身离开,门在关上的那刻,我听见了范默不轻不重的声音:“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颜颜下班后来办公室找我,见我在翻实习生的资料,心不在焉地问道:“你不是八点还要参加酒宴吗?”
我摘下眼镜,无奈道:“你知道了?”
她很配合地点了点头,“应该全公司的高阶层都知道了,范总经理不带秘书而带了客房部的美女季经理……”
我比了个手势,“打住!”
颜颜笑着凑近我身旁,“我说,要不从了?”
我将文件收拾妥当,头也不回地说道:“怎么就不见你从了你妈呢?”
颜颜一听我戳到她的软肋处了,当即耷拉下脑袋,“我要是从了,好日子就到头了!”
我扯了个笑脸,随即消失不见,“所以,一样。”一样的,好日子到头。
话题一转,我问道关于实习生的问题:“为什么决定要我带实习生?你带不是更好点吗?经验丰富……”
颜颜白了我一眼,“别了,我可没那耐心陪着那群娇花似的女大学生……”
“你见过了?”我好奇。
“面试的时候见了几个,”颜颜继续解释,“况且,我八月份的时候还要负责那场交流活动,目前在赶策划书,很忙。”
“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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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设在郊区的一幢古老的别墅里。夜幕降临的时候,我站立在别墅前,打量着这栋古老的别墅。
暗红色的砖瓦,缠缠绕绕的爬墙虎,金色的大铁门敞开着,放眼望去却是宽广不见尽头的花园。即使是夜间,仍有少许的花朵开得妖娆妩媚,我看了眼那各色的花瓣,若是白昼,这里绝对会是个花海,百花争艳,五彩斑斓得让人眼花缭乱。
我感慨,来青城三年,却一直都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地方。
范默身着黑西装,站在离大厅门口不远处的白色石柱旁,见我站在原地发呆,径直走向了我。
他站在我面前,眼眸带笑,“很漂亮!”
我礼貌性地微笑回道:“谢谢。”一字领的粉色长裙,我能说这是李若颜千挑百选才选出来的得意之作吗?
范默示意了一下他微微弯曲的臂肘,我了然,就算多么不愿意还是伸手轻轻搭上。
范默眼中的笑意意味深长,“你排斥我?”
我微笑,不答。若是真话,我不能说;若是谎言,我不愿意。我转了个话题,“今晚酒宴的目的是什么?”
“让我想想,是什么呢?”范默伸手轻点着饱满的额间,很是认真地冥思着。我停下了脚步,喊了一声,“范总!”
“范默?”身后传来惊讶的声音,转身便看见一位中年男子上前,激动地跟范默握手,然后一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默儿啊,这么多年不见,真是越来越俊了!”
范默笑着说道:“李伯伯,您才是呢,越发地年轻了!”
“你这孩子,一直都这么讨伯伯欢心啊!行,来了就尽兴,有什么招待不周的,不要见怪!”
“哪里,李伯伯客气了,我爸一直都念叨着你呢,有机会再一起登门拜访。”
中年男子似乎心情不错,笑容满面地说:“正好,我也好久没能和你爸聚聚了,改天一起。”
“好。”
寒暄完,中年男子便离开了,我在一旁看着他们似真似假的问候。范默在他离开后才介绍道:“我的堂伯父。”
“嗯。”青城里首屈一指的房地产老总,我有幸在电视上看见他的访谈,只是没有想到竟然和范氏有亲戚关系。范氏,果然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酒宴经行地波澜不惊,偶尔有过来攀谈的商业上的朋友,范默也应付自如。进行了一半,我更加确定了,这次酒宴,根本不用我这个名义上的翻译,范默究竟怀着什么样的心思?我站在他身侧,一丝不苟地陪着笑。
“不舒服?”见没有人上前打扰,范默手捏着高脚酒杯的杯脚,关心地问道。
“没事。”我摇头,端起酒杯刚凑到嘴畔便被突然伸过来的手拦住,“喝那么多酒干嘛?”
我审视着他,将酒杯放下,决定摊开讲,“范总……”
“来了……”他闻声后说道,转身看向大厅的正门处。
一群衣冠楚楚的商业人士正面挂笑容地徐徐走进来,领路人是刚才和范默热情问候过的房地产老总,中间被众星捧月的是一位黄色卷发的外国年轻男子,而身后是不少的商业上层人士。
“法国贵族,,今天酒宴的重要人物,也可以说这场酒宴就是为他接尘的。”范默说道。
“他打算进入中国市场”我问。
“可以这么说,也不可以这么说,他只是想在青城住几天,顺带了解下中国的经济而已,会不会进入中国市场,会不会投资是个未知数。”
我继续问:“范氏也想争取与他的合作吗?”
他沉思后才回道:“目前,暂时没有这样的打算。”
我看了眼范默,其实他有些在我的意料之外。很多商人为了利益会不择手段争取,而他似乎并不那么上心,和“顾氏”的合作案没有谈成功,他反而是一脸的轻松;所有人都在捧着那个法国贵族的时候,他也只是冷冷淡淡地当个旁观者。到底是不愿意子承父业?还是另有后路?
我思索着,望了眼那格外引人注目的人群,只是有瞬间地微怔。
人群中,那穿着灰色西装一身名牌的男人,是韦绍?
韦绍!他竟然也在青城!似乎是有察觉般的,在我看向他的时候,他竟也抬眸看向了我。
我下意识地便转过了身,难怪会在越阳市的机场遇见他!
范默并没有察觉我的异样,继续和前来问候的“朋友”聊得尽兴,中途我去了次洗手间。
清澈的水流哗哗地流淌着,我双手放在水流下,感受着水的凉意,久久地,没有其他动作。我出神地看着晶莹的水流过指缝,右手托着左手,看着那隐隐约约的掌心纹路,然后,右手的拇指和食指抚上了左手的无名指,那里完全没有知觉。
我冷笑了下,关上了水龙头,抽过一旁的纸巾擦拭双手,看着镜子中长发挽起,一身长裙的自己,转身将纸巾丢进了垃圾箱中。
韦绍,伪君子!
出了洗手间,我并没有直接回大厅,反而坐在花园里的石椅上赏花赏月。月色朦胧,晕开了淡淡的一圈金色的光环,淡蓝色的苍穹里稀稀疏疏地布着若隐若闪的星点,凉凉的夜风拂过,心也安宁舒适了不少。
“季小姐真是好雅兴啊!”令我不悦地声音在身后响起,这个魔鬼般的声音……我起身,径直走向前,没有理会身后的人。
“季小姐的教养还真是……不可高攀啊……”
教养?我冷冷地扯了扯嘴角,转身,逆光看着他黑暗的脸庞上那可憎的笑容,“韦少爷,教养这两字,您应该没资格谈吧?”
“季雪凌,你……”
“不奉陪。”我干脆利落地说道,毫不犹豫地离开。我怕我又想起了那一幕,那锥心悲恸的一幕……
我跟范默借口不舒服,范默也没有久留,跟主办方,也就是他的李伯父打了个招呼后便离开了。因为这里是郊区又是别墅丛生的地方,出租车根本就是绝迹物种,所以在范默说送我回去的时候,我并没有拒绝。
车上,我一直手肘搭在窗沿旁,兴致阑珊地看着窗外的景物,范默看了我一眼,并没有多说什么。许是安静的车间着实让人有些心慌,他随后打开了收音机,刚好是音乐频道,歌声盈荡在空气中——
“谈过无数次恋爱,以为地久天堂很简单,
为她煮一顿晚餐,邪恶的情老痴想着她上床的模样,
书上写的是浪漫,电影演的是热烈盈眶,
为什么到我这里都变得很牵强,
天使的翅膀,魔鬼的欲望,
爱情是轮回的业障,不是地狱,就是天堂,
你要的是一生还是一夜,
歌总会唱完,你要的是一刀,我要的是两段……”
“天使的翅膀,魔鬼的欲望,爱情是轮回的业障……”
我莞尔一笑,当真是轮回的业障?在我终于下定决心永远不再踏入越阳市一步的时候,他们却反而开始入驻青城,究竟是福是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