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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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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着东宫的武德殿,现在空无一物。里头的东西都赐给了玄武门功臣尉迟敬德。
而当初,那是齐王李元吉的府邸。
太子平灭刘黑闼,回京的第三天,便收到了齐王的邀请。同赴宴的说是还有皇帝陛下,和秦王。太子笑谓,这是阖家团聚的一次好机会。
“爹……”牙牙学语的承明很喜欢粘着太子,“爹抱……”“承明来。”太子伸手将常宁手中的孩子接过,不顾自己穿到一半的袍服,笑着用唇边的蓄须轻轻挠着孩子娇嫩的脸蛋,惹得承明咯咯躲不停,小脑袋几乎仰到半空。
“殿下当心。”常宁连忙去扶,才搭上了承明的后脑,又发现太子身上的袍子滑落到了地上,连忙弯腰去拾。太子终于将孩子放了下来,“好了好了,爹要去你四叔那儿,晚上回来了,再陪你……”一边将衣袍披上肩头,一边笑容满面。
“殿下今日这么高兴……”常宁将身后的衣摆捋平了,转过来系上腰带,“齐王殿下不是常请殿下过府相叙的么?”太子低头来,调整着腰带的位置,“那不一样,今日元吉不止请了我,陛下也去,还有世民。”
“秦王?”常宁抬起了头,见到太子和煦的笑容,心中想到的却是这些日子不停传来太子与秦王不合的风闻。太子点头,丝毫没有怀疑的痕迹,“说起来,我们父子几个,好久没有一块儿聚聚了,元吉这次……挺周到的。”
“殿下一定又要喝酒了。”常宁抿嘴,又意识到承明在扯自己的裙摆,连忙转了身把孩子抱起来,“殿下……”眼睛看着轻捋蓄须的太子。
他又笑起来,唇间露出一道白色,黝黑的眼眸中蓄满戏谑,“小承明,看你宁姐姐,倒会管我喝不喝酒了!”常宁一听,脸立刻红了,“殿下……”太子摇头笑,“哪有设宴不设酒的?何况今日好容易父子相聚,喝酒自然难免。”他弯着嘴角,“不过,我保证不会醉。”
最后那句,是对着承明说的,可是眼睛却又瞥向了孩子身后的人儿。孩子搂着常宁的颈项,乖乖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大眨眼睛,煞是可爱。
太子伸出手指点了点承明的鼻子,微笑着转身朝门口去。
“对了,小宁,记得让承道和承德把昨日先生教的文章背熟了,”太子忽然又停步转身回来,“承训……若还是不舒服,就算了,今日的功课免了。”
“知道了,殿下。”常宁也带上了笑,“呀,您不是说要带些干果给秦王府的家都王殿下么?可带在身上了?”“噢!”太子一愣,立刻意识到自己的疏忽,折转身回来,“看我,果然忘了!”边走边说,“岱荣说过几次,说泰儿跟承训一样,病了好几天了。他自小喜欢食干果小零嘴,偏生世民还总限着他……”
“那您等会儿交给秦王殿下,”常宁看着太子拾起早已准备好搁在矮几上的小布包,“也不担心……”“这我可不怕,”太子将布包放好了,又忍不住伸手来逗弄常宁怀中的孩子,“怎么说也是我这个大伯给侄儿的,世民不会不应允,顶多……说我这样会惯坏了孩子……承明,爹是不是把你惯坏了呀?”
“咯咯……”承明躲到常宁的肩颈处,笑个不停。
太子缩回了手,往外头去,“好了,我走了。小宁,不用等我,用了晚膳累了就去歇着,让岱管事寻个人等门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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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宴的盛况据说是空前的,身处□□的常宁当然无法想象,独自对着漆黑的天空,夜不成寐。
只为心头,难以言喻的牵挂。
今日是新皇登基的大好日子,文武百官旧人新颜,谁都为这一举朝盛事而满心雀跃。常宁这样想着,于是觉得自己是不是也应该高兴起来。当初……当初那个跟随着英武秦王入京来的女子,做梦都不会想到会有这样的一天。
眼角处灯火一亮,常宁好奇推开窗格,见到了是院落那头的屋子里亮起了灯,随即便在窗纸上显露出了一个窈窕、妩媚的身影——那是齐王妃——不,现在该称为杨氏了。
常宁默默的看着灯火下的身影,抬手取下步摇、发簪,松下满头的长发,慢慢梳理着。所有的动作是那样的轻柔、婉约,常宁的脑中立刻显出的便是当初雍容、华贵的模样来。隐约见到那人轻轻叹了口气,篦子放下了,默默坐着发起呆来。
她……在想什么?是不是他……
常宁阖上窗子,想起了几天前的清晨,自己无意见到的一幕。
新太子自对门走到院子,和身后,杨氏脉脉相送的眼神。
新太子见到自己,坦然自如,可是……常宁分明记得自己那一瞬间的尴尬和局促。
“笃笃”的叩门声将陷入胡思的人拉了回来,想也没想,就转身去开门。常宁又是狠狠一窒,眼中出现的竟然就是自己刚刚在看的人。
“常姑娘,我……可以进来坐坐么?”声音还是那样的温柔,昔日的齐王妃终究带着与身的一份优雅。常宁忙让出道来,“当然可以,请进吧。”又意识到自己居然没有点灯,慌忙去找烛台和火媒。
杨氏坐在了窗边的矮几旁,幽幽看着常宁捧着烛火过来,“今日是新皇登基的好日子。”常宁点头,跪坐另一边,“是。”杨氏带着审视注目半天,“常姑娘……你不高兴么?”
常宁闻言一愣,抬眼,摇头,“没有……我没有不高兴。”杨氏说,“可是,我好久都没有看到你笑过……”她却是一笑,“自从住到这里,常姑娘从来没有笑过。”
“啊?”常宁愣怔更深,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竟然成了别人眼中的目标,对方的笑容刺目无比,本能的牵起嘴角,“……哪里,我……”“你放不下以前东宫的一切,是不是?”杨氏突然就问。
“我没有。”常宁脱口而出,快得连自己都惊讶,可是耳后居然烧起来。杨氏举手托腮,看着闪烁明灭的烛火,“没有么?”接着又道,“其实……我也放不下。”常宁看过来。杨氏自顾自说着,“毕竟那么多年……他是我的丈夫,还有我们的孩子,一日之间都没了。”
杨氏抓住了常宁的手,凑过来定定看着眼睛,“先太子……对你好么?”常宁透不过气来,咬着嘴唇,“他……”“可是,你一定是为了陛下,才去的先太子身边,对不对?”不等常宁回答,杨氏点头,“是的,我知道是这样,跟我一样,为了陛下,才到齐王的身边。可是……我真的没有想到,他会立我为王妃,他对我很好……”
齐王……常宁的思绪开始飘忽。杨氏口中的齐王,记得也是个魁梧、非凡的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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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意外的喧闹,把屋中的人惊动了,走出门口,便见到月光下一前一后的两个身影。常宁认得前面的那个,是几个时辰前笑着离开的太子,此刻深蹙双眉,脸色沉重,似乎是憋了很大的气。而后面那个,不是东宫的人,竟是——齐王。
齐王很年轻,可是跟他的兄长却长得不很像。太子同秦王的脸型偏长、五官精致,身材也是清瘦、俊逸的,可是齐王殿下却有些像胡人,脸盘较宽,五官粗犷,身材也是近乎虎背熊腰的。此刻,同太子一前一后的站着,略有些突兀和不搭调的怪异之感。
“大哥,你就不能听我说完么?”齐王追着太子的身影,伸手去将背对自己的人拉回头,可是才一触到肩头,就被太子甩手躲开了。太子果然在生气,“还需要听什么?我什么都不想听!”
太子严厉的口气把屋内的人都震到了。来东宫的这许多日子,常宁从没见过向来温和的太子会这样跟人说话,何况那个还是他的亲弟弟。
“大哥!”齐王不甘心,转到太子跟前,可是眼睁睁看着那人又别开了脸去,“大哥你听我说完又怎样?我今日好容易布置那样一场盛宴,难道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太子当真火了,倏然转回身,看着齐王,“你跟我说是父子、兄弟的天伦之乐,可是……你没有告诉我,你居然埋伏了十几个身负利刃的军卫……如果不是我发现了你设的伏,你说,你预备做什么?”
连番质问让齐王哑口,脸色发白。太子看他,气咻咻的转开了脸,“元吉,现在朝廷内外一片祥和,你不是不知道。即使……我不管事情演变到何种局面,你都应该明白,我们是一母所出的亲兄弟!”
太子的话隐晦又直白,常宁似懂非懂,心口突突的跳着,看到原本脸色发白的齐王突然之间血气上涌,脸又瞬间红起来。
“大哥,你这话,可跟二哥说过没有?”太子一愣,“什么意思?”齐王说,“如果二哥也能明白这点,那他就不会那样纵容天策府的一切……”“元吉!”太子厉声打断,“你不要事事针对世民,他的天策府,文学馆,设官属,都是父皇恩赐的。”
“父皇这样偏袒二哥,大哥你就不着急么?”齐王不相让,咄咄逼人。太子踉跄,瞪瞪瞅着齐王,没有答话。
齐王见势立刻捉住太子的手臂,“大哥,你敢说,你不怕二哥么?他的天策府,你一点不担心么?虽说这一次,你顺利平灭了刘黑闼,可是当初宋金刚、王世充、窦建德……哪一个不是二哥率兵剿灭的?”
“那是父皇对于你我兄弟任命的不同,世民既封了天策上将,父皇要用的就是他的治兵征战能力……”“可是大哥,这一次李黑闼的争乱,你还是坐不住了……你毕竟是担心的。你也已经看出了二哥的心思!”齐王竟笑了。
太子闻言,遽然一震,脱开齐王的手掌,“元吉,你想的太严重了,世民……不是那样的人。”“那二哥是什么人?”齐王反问,“南征北战那么多功劳,又开了天策府,设了文学馆,还有自己的任官权。天策上将,说白了,就是第二个太子!大哥,要说句杀头的话,如果换成我,我会不甘心!”
常宁几乎跌倒,齐王的话再明白不过。看向太子,他的脸色也难看至极。
“我……不想再听。”太子憋出了回答,“元吉你毋须再说。我相信世民,就像相信你……总之,我相信我们兄弟之间的手足之情。所以……我不允许你再做出今日这样的蠢事来!”“我……”齐王意欲争辩。太子却摆手,“不管怎么样,我们都是一母同胞的兄弟。手足相残,那是什么?就是成功了,也会为天下不容!”
“自古成王败寇,大哥不愿担待的,我替大哥去做——”
“啪!”的一声,万籁俱静。
常宁捂着嘴巴,分明见到太子扬手,重重给了齐王一巴掌。
齐王不可置信的看着太子,半晌都没有说话。
太子亦然,沉默看着对方。许久,终于叹了口气,“元吉……我是你大哥,也是世民的大哥,我看着你们从小到大……你还年轻,你不明白。”
“我是不明白!”齐王忿忿,瞪着太子,“我当然不明白。你和二哥、三哥从小得父母宠爱,你们怎么能明白我的感觉?大哥你从小对我好,我心里记得,我这样竭尽心力的来帮你……可是,你说我不明白?好,好,我不明白。”齐王边说边往后退,“大哥,我只再说一句,如果我是你,我决不会把自己的太子之位拱手让人!即使那个是我的兄弟,他也要懂得长幼有序的道理!”
齐王说完,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剩余太子一个人,孑然立在清冷的月光下。
常宁默默的看着那个孤独的身影,心中塞满了说不出的彷徨和忧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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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夜,酒量甚好的太子醉的不省人事。常宁守在太子的寝室门口,静静地看着他,一杯又一杯,直把自己灌的倒下。
醉倒的太子依然平和,褪去了院内的怒气,剩余的全部都是宁静——或者可以说是,露出了坚强外壳下的脆弱。
窗格□□进的淡色月光,将他的脸映得分外洁白。常宁是见到过哥哥醉酒的模样的,可是太子完全不一样,没有吵闹没有胡言没有失行更没有狼藉,他只是推开了面前的酒盏,缓缓倒在榻上,慢慢合上双眼,那样安静下去。
常宁看的痴了。
这样的太子,他是藏着满腹心事的,他的弟弟……不论是秦王殿下还是齐王殿下,他都全部压在了心口。
常宁转过头去,想到了秦王。
秦王说,他的太子哥哥是个慵懒、荏弱的人,是个习惯于京畿内翻阅奏章的储君,是他们父亲眼中接掌天下的继承人。
秦王说,太子眼中的天下太小,只是太极宫的四面宫墙,只是长安城的百里方圆,而不是天南地北的金戈铁马。
秦王说,大唐的土地应该遍及四方,大唐的疆域是辽阔没有边界的。
常宁突然睁大眼睛,手抚上胸口,秦王的话……“如果换成我,我会不甘心!”
“呃~~”平躺的人突然轻轻呻吟了一声,常宁连忙回头来看,发现太子蹙着双眉,面目微搐,整个身子都蜷曲起来,很是痛苦的样子。常宁连忙踏进去,跪坐在太子身旁,举手抹去他额头上的冷汗。
“别走——”沉默的太子突然开口,睁眼看着面前的人,手掌上前抓住了温腻的手腕。常宁“咯噔”一下,略有些局促的看着双眼闪着亮光的太子,“殿下,您……喝了很多酒,不舒服么?”
被常宁一提醒,太子似乎意识到了自己先前的行为,抬起另一只手去抚着前额,眉间露出几道深深的褶子来。
“殿下,奴婢……替您去准备醒酒汤。”常宁欲起身站立。太子一把拉住了她,“不,不要走。”不但将那手腕更拉近了些许,更是挪动身子,将自己的头颅都埋入了常宁的怀中。
常宁有些懵了,低首望着那个只露出后脑黝黑发色的头颅,隔着胸前的衣衫几乎可以感受到太子轻微而急促的呼吸,心口怦怦跳得厉害。
“别去,哪里都别去,”太子闷闷的,说的低声又缓慢,放开了一直捏着的手腕,却是将人更加贴近,手臂环绕搂住了常宁的后脊,“就这样,陪着我。”声音渐轻,手臂的力气也从强力逐渐柔和起来,直到最后,完全挂在了腰上。
常宁便被一种说不出来的迷茫给蛊惑了,伸手搂住了孩子似的男人,将自己的头颅慢慢、慢慢靠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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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酒本不是什么大事情,只是发生的地方不寻常,那么醉酒也就成了不寻常的事情。
常宁一夜无眠,不是因为自己醉酒了,而是因为要照顾一个醉酒的人。
不敢惊动别人,直到天大亮,才有婢女发现屋内的主人不在里头,兜兜转转寻到了同处一个院落的常宁这里。
前脚才将还在醉梦中的杨氏带走,后脚便又来了一个贵妇。
那是长孙氏,奴婢们早已传话来说,她刚刚被皇帝陛下册封为大唐的皇后。
太极宫住着逊位的太上皇,所以新皇上仍旧留在东宫,所有的女眷、子女也都留在东宫的寓所。
皇后这是按例来巡视后宫诸人的。
常宁跪在门口迎接,直到视线内出现一袭青色的秀丽华服,随即便被一双温暖的手扶立起来。
“毋须多礼。”长孙氏还是一如既往地娴静和蔼,“刚才听说,昨日珪媚留在你这儿了……想来你一夜没有休息好。我原本不知道这事情,要不然也不过来扰你……”“娘娘言重了。”常宁连连谦让,“妾身没什么,劳娘娘费心了。”
退入屋内,陪着长孙氏坐下,常宁这才看清楚,面前的这个皇后娘娘,当有母仪天下的风范。论样貌,她没有杨氏那般的妩媚和娇柔,可她是端庄、贵气的。听说,长孙氏是大魏拓拔氏之后,当初太上皇替皇上攀这门亲,也是为了这点高贵的血统。此刻,她虽然没有穿着正式的皇后朝服,可是依旧让人心悦臣服。
原来那样霸气、威武的皇上,就该是配着这样雍容、优雅的正妻的。
大唐,需要这样非凡的主宰。
心头一热,双眼便迷朦起来,常宁悄悄避开了视线。长孙氏发现了常宁的失态,侧头询问,“怎么了?不舒服……还是累了?”“没、没有,”常宁强笑,“刚刚……有东西吹了眼。”
长孙氏浅笑,“我知道,你……还不习惯,拘束是难免的。其实,陛下以前也是不拘泥小节的人,只是现在登基了,自然便跟从前不同。”
长孙氏看向常宁,“你……和珪媚,是有恩于我和陛下的,我同陛下商量过,既然都回来了,以后的日子便都会好起来。我想,不管如何,也不能委屈了你们,陛下也是这个意思,不管是封号还是别的,你们两个该是得好的。”
长孙氏抿了抿嘴唇,“我打算跟陛下说,册封你和珪媚为妃——”
常宁猛地抬起了头,看到长孙氏异常慎重的模样,心中震惊万分。
长孙氏并不意外常宁的表现,而是带着笑来握常宁搁在几上的手。常宁一震,突然就立了起来,踉跄后退几乎撞到门柱,“不,娘娘,我不要。”
长孙氏不解,“啊?”“我……我担当不起,我不要。”常宁嗫嚅,抓扶住了身旁的木柱,也不敢看面前的人,只是一味摇头,“不,我不要,我不要。”
常宁的激动,令长孙氏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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愕然,那日府中很多人都愕然。
看着小丫头将双腿酸疼麻木的常宁自太子寝室内扶出,众人的眼中除却意外,便都是善意的微笑。管事岱荣捋着唇边的蓄须,笑得尤其可爱。
常宁也是愕然的,因为从那日起,她的身边居然多出了两个女孩子。岱管事说,这是太子特意关照的,拨来伺候她的起居。一个奴婢,居然也有自己的婢女,常宁几天都没有转过身来。向来伺候别人的人,突然也被人伺候起来,常宁除了愕然,还有别扭。
很想找个时间同太子说,谢了他的这份恩德。
可是,太子一直很忙,清早便入宫,直到半夜才回府,日复一日。也不再有闲暇时间陪着孩子读书,听孩子背课。朝廷里一定是又有了重大的事情,他才这样忙碌不堪。
常宁好几日都只同太子打过照面,每每见到他疲累难熬的困顿之情,又实在不想再用自己的琐事去烦扰这个日理万机的人。
奇怪的是,这些日子,东宫的常客魏徵却也不太见了。倒是个唤作薛万彻的壮实汉子常常出现在正堂的客席上。
岱管事说,这个薛万彻是太子征伐刘黑闼时结交的军人,太子想来是要用这个人来做东宫的守护将军呢。
可是岱管事只说对了一半,常宁后来才知道,征召薛万彻,不只是守护东宫,太子又要出征了。皇上下了诏命:为防止突厥入侵,令太子屯北边,备原州之寇。秦王屯并州,备朔州之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