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魂切片》约耳

81、第八十一章

　　陆乌曾经隔着铁丝网，对白栋说过，完整的图纸显示，8到5号楼是地下室，但那个时候的白栋，是次人格的白栋。

　　眼前的这个白栋，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门后漆黑的空间，不知道5号地下室，可能就是他们最后的目的地。
　　陆乌看向王影，她后借着眼前弥香突然出现的插曲，退了两步，隐到黑暗中去。

　　“没什么，帮护士长找点儿旧材料而已。”陆乌突然出声，晃了晃手上随手顺来的书本，“我们这就出去。”说完轻轻推了白栋一把。

　　白栋反应过来，不动声色地往外走，擦着弥香的肩膀从狭窄门洞出去，这个时候，他不经意地抬眼一瞥，随即倒吸一口冷气。

　　“姜一帆？”

　　他不敢置信地叫了一声姜一帆的名字。

　　姜一帆有些僵硬地朝白栋的方向转过头来。

　　白栋先前在8号地下室的猜测没有错，拍着门的姜一帆哭求弥香开灯，他就怀疑姜一帆被剥夺了视觉能力，还因此在心里留了疙瘩，但怎么也没想到，姜一帆竟然……

　　“你，你把眼睛睁开我看看……”

　　姜一帆听了这话，愣了愣，茫然地反问一句：“睁开眼睛？”

　　站在旁边的弥香笑着，抓住了姜一帆的手：“白医生他们不需要帮忙，我们走吧。”

　　白栋火了，一把抓住弥香的胳膊，扭过头冲王影吼：“不闹出人命来就行了？这就是你的不闹出人命？这他妈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姜一帆用没有被弥香拉住的另一只手去摸自己的眼眶，他发起都来。

　　“弥香，弥香，我的眼睛……”

　　弥香慌乱起来，想从白栋手中挣脱，而王影一言不发，白栋大约是情绪积压到了顶点，被姜一帆那双眼窝凹陷空无一物的眼睛刺激了，手上用力，弥香痛叫了起来。

　　“白栋！”王影出声喝止，然而毫无收效，白栋反而像是被刺激到了，扬手就把弥香甩到了地上，甚至紧跟着踏前一步，还想再做什么，被旁边的陆乌扑上来抱住，他才回过神。

　　“冷静一点。”陆乌的声音很镇定，从身后箍住白栋，在他耳边安抚。“白栋，冷静一点。”

　　白栋瞪着通红的眼眶，绷紧的肌肉放松下来，怒意退却，让他有片刻的迷惑，陆乌捏了捏他的手掌，把他往外拉，又冲王影眼色示意。

　　姜一帆抱着门框喃喃自语，一直叫弥香的名字，弥香从地上起来，走到他身边，温柔地抱住姜一帆，而后从姜一帆的肩头越过，用一双冷冰冰的眼睛看白栋。

　　“白医生，在这个鬼地方，还是各谋出路的好。”

　　白栋手腕一紧，被陆乌攥住。

　　一直不发话的王影开口了：“弥香不过是以牙还牙，一片脑额叶难道不值两颗眼球？白栋，顾好我们自己的事。”

　　白栋看到姜一帆抱着弥香，紧紧的，充满依赖……甚至爱意。

　　他掉头走了。

　　王影把弥香带回病房，姜一帆则照旧锁在地下室里，三个本来组成了临时行动小组的人，因为这插曲行动中断，气氛还僵硬起来，王影闷声说要去查寝，白栋突然叫住她。

　　“如果我们能成功，我是说，毁了这里，那这里的病人会到哪里去？”

　　王影有些心不在焉：“当然是真正的精神病院，很可能就转去山下的主楼里，那里除了设备旧点儿，其实环境不错。”

　　白栋料想得到这样的结局，然而这里的病人真的适合到普通的病院去吗？这里的每个病人的价值就是研究，不管是他们的生活环境还是监控环境，都更加放松并且针对性强，就像野生动物被圈养在动物园里，一定会发生精神问题一样，这里的病人……

　　白栋蓦地愣住了。

　　他突然意识到，不论是生病的人，还是没有生病的人，不管是被控制在普通的病院还是这座更加枉顾治疗的9号楼，这种变相的囚笼都一定不会让他们真正好转。

　　陆乌似乎是察觉到他猛然低沉下来的情绪，伸手过来拉住人的手。

　　白栋抬起头，迎着陆乌温柔的眸子和脸庞，在心里笑自己矫情，他此时最大的愿望，就是和陆乌一起离开这里，过程中有任何纠结，最终都会因为陆乌一个柔软的眼神而抛弃，自然不应该有余力去为别人多想，何况这世上被囚禁的人，又哪里是生病和没生病就能区分开来的。

　　他回握住陆乌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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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影临走时说会给弥香开点药，控制她倒地下室去的时间，并趁机安排下一次行动。

　　白栋提出让他去看看弥香，做个心理检测，王影同意了。

　　“如果你没来9号楼，可能会是个好医生。“王影说，最后意味复杂地看了一眼白栋，走了。

　　白栋看着她充满女人风韵，却也绝对强势的背影，又回想起在6号地下室里，她用诡异的方法打开门的画面，正想得出伸，陆乌突然拽了拽白栋，而后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掏出一个头盔来。

　　白栋定睛一看，正是在地下室里陆乌试着戴了片刻的那个仪器。

　　“你拿这个干什么？”

　　“你忘了我答应你什么了？”陆乌把机器在手上把玩两圈，“你刚刚在地下室里很乖，听我话，所以我告诉你这个机器怪在哪里。”

　　陆乌的神色轻松：“我被电到的那一下，看到东西了。不是用肉眼，是在脑子里，有个画面闪了一下。”

　　白栋拧起眉毛，不太懂：“脑海里？”

　　“对，因为当时我是闭着眼睛的，但是脑子里闪过的画面却很清晰，我也是第一次有这种感受，就好像不通过视网膜，画面直接投射到了视觉神经上了一样。”

　　“这没道理。”白栋不由上手，把那机器来回翻看，“眼睛是用来聚光和成像的，就跟镜头一样，虽然理论上，如果有仪器能够代替眼睛，与视觉神经连接，也可以成像，但光是设想，仪器的复杂程度就得叹为观止，而且最重要的是，要与视觉神经连接，你刚刚只戴上这机器几秒钟，它除了跟你的皮肤接触，根本没有与你的身体发生连接。”

　　“谁知道呢。”陆乌倒是不甚在意，“我也不确定的，也许是我被电到的时候产生幻觉了？”

　　“这个我带走，我研究一下。”

　　陆乌一把抱住机器：“不行，你肯定也会试戴，太危险了。”

　　白栋噗嗤笑出来：“我会换电池啦，检查好再试，哪里像你，什么东西都望脑袋上扣。”

　　“不行，还是危险。”

　　“那你带回来干什么，吊我胃口？”

　　“你来换电池，换好我来试。”

　　“那谁都不要试了。”白栋松开手，“刚刚那一下我心脏都停了，你还要折磨我一次？”

　　陆乌看白栋冷了脸，抱着机器僵持了一阵，只好让步：“好，你来，但是我要看着你。”

　　白栋伸手把机器一把夺了，也不管陆乌满脸不爽，转身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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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栋花了两天时间把机器弄好，确认不会漏电后，来到了陆乌的病房。

　　机器内侧，与太阳穴接触的位置不像金属，但也不是另外的材质，白栋试过，是绝缘体，开启后跟手接触也没任何伤害。他带上机器，跟陆乌比了OK ，陆乌按下开关。

　　然而闭着眼睛的白栋眼前除了一片黑暗，什么都没有，陆乌一直跟他说话，越来越着急，要让他摘下来，白栋觉得恐怕这东西其他地方也坏了，正要摘下来，太阳穴突然一阵震颤，眼前蓦地亮了。

　　他急忙抬手，示意陆乌不要出声。

　　没错，陆乌说的没错，没有睁开眼睛，但他却获得了视物的感受。

　　不断跳动，最后清晰下来的画面，出现在了他的脑海中。

　　他看到了一间算不上宽阔，但很温馨的屋子，窗外有樱花。

　　房门被打开，穿着护士服的弥香从门外走进来，放下手里的超市购物袋，脱下外套。

　　“我今天多买了点菜，给你做点菜放冰箱，明天我跟方姐换班，不能回来吃晚饭了。”

　　白栋惊奇地发现，不仅是画面，他还能听见声音，而且不是从耳朵外部传来的，好像一部电影，正在他的脑海中播放。

　　“她怎么老找你换班？”白栋听到另一个声音，但有点搞不清楚声源在哪里。

　　“她是前辈嘛。”弥香拨弄了一下鬓边的头发。

　　“以后她还找你换班，你就说要回家给老公做饭。”

　　一只手伸出去，替弥香把那几缕发丝挽好。

　　“只有我可以欺负你，别人都不许。”

　　弥香抬起脸，羞赧地冲自己笑了笑。

　　白栋这才反应过来，那个声音是姜一帆的，而自己脑海中的画面，正是姜一帆的视角。

　　怪不得姜一帆说“看”了录影，便记起了弥香。

　　弥香恐怕就是用这个机器，让失去了眼睛的姜一帆“看”了她想让他看到的东西。

　　白栋深吸了一口气，把机器摘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