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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姐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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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媛气得浑身发抖,她只道杜翎是个怯懦鼠辈,却没想到竟然是如此龌龊肮脏的小人!她本想冲进去将这对狗男女杀了了事,但却又咬牙忍住,此时若是撕破脸,那吃亏的只有自己,毕竟风流对于男人来说似乎并不是什么过失,而她不同,若是和杜翎惹上一点关系,那无论对自己还是对李家都是知名的打击,甚至对姐姐都是巨大的影响。
强咬着牙,李媛悄悄走出了飞仙洞。刚走到南坡便听人再切切议论。
“刚聘了女儿,家里就冒出这样的事情!”
“可不是吗,河西梁氏这也太目无圣上了!”
“敢用先皇的名讳,这不是大逆不道嘛!”
李媛不明所以,刚想凑到前面搭讪套话,却看见梁蕙兰带着一群随从和下人颐指气使地走过来,刚才聚在一起议论的人相互丢了个眼色纷纷离开,只有李媛站在原地。梁蕙兰本就朋友不多,看见李媛还挺热情忙迎了上去。
“媛儿,我都快闷死了,正好遇见你”,梁蕙兰上前就想挽李媛的手,李媛客客气气往旁边躲了躲:“兰姐姐,我的手刚摸了石壁,不干净。”
梁蕙兰立即嫌恶似得将手拿开:“那就算了,你也知道我最是喜欢干净的人,受不得污淖”。
李媛心中冷笑,果真是天生地造的一对儿夫妻,丈夫卑鄙,妻子虚荣,这样下去,便是无人找茬儿,他们也难以善终。
见梁蕙兰走远,李媛也向行宫走去。走到门口之时,正看见皇上一身便服走了过来。
“见过皇上!”李媛站定行礼。
“起身吧。”皇上声音和悦:“我来看你父亲,不巧他到后山打猎了。”
李媛连忙赔罪:“父亲定然不知圣上到访,臣女这就去寻他回来。”
皇上笑道:“”不必了!朕不过是想听大将军给朕讲讲西北边塞的趣闻,对了,你自小跟随你父亲在西北长大,朕听你说也是一样的。“
说完,皇上看向李媛,李媛一个愣怔抬头便对上了皇上饶有兴趣的眼睛,她连忙低头道:“臣女惶恐。”
皇上声音更加清悦:“你不用害怕,就当朕只是你的姐夫,朕正要去南坡,咱们边走边说。”
李媛没法推辞,只能错后半步跟着。皇上问得都是些风土人情,李媛起先有些紧张,只不过问一答一,后来皇上问得也发孩子气,李媛也就放松了很多。
“听说西北之人吃饭都用手抓?”皇上一连错愕:“难道汤面也是如此?”
李媛笑道:“汤面烫手如何能用手抓呢?其实西北并入汉地已久,饮食习惯早已与关内无异。若说手抓,臣女在西北生活这么久,只知道一种饭食是用手抓着来吃的。”
“是吗?那你可吃过?快给朕讲讲”。
李媛说道:“这种饭食当地唤作波罗,咱们汉人就称抓饭,逢年过节、婚丧嫁娶,西北胡人都必备“抓饭”待客。先请客人们围坐在炕上,当中铺上一块干净餐布。随后主人一手端盆,一手执壶,请客人逐个淋洗净手,并递给干净毛巾擦干。待客人们全部洗净手坐好后,主人端来几盘“抓饭”,置餐布上,请客人直接用手从盘中抓吃。故取名为‘抓饭’。”
“那抓饭是用什么做的?”
“说来简单,就是用羊肉与萝卜来蒸米饭”,李媛说道:“别看食材简单,可是味道极佳,还十分滋补呢。”
“那你可会做?”皇上突然停步,眼眸亮晶晶地看向李媛。
李媛一愣,下意识点了点头。
……
御厨房内,御厨正铲动勺翻,将剁成小块的羊肉用清油慢炸,李媛站在御厨身后,不时指指点点,她身后,皇上一脸期待地一会儿看看李媛,一会儿看着灶台。不一会儿,李媛喊了声:“好了!”
御厨起锅开盖,一股香气飘了出来。
“好香啊!”李媛兴奋地回头对着皇上眨了眨眼,御厨成出一小口抓饭送到李媛面前,李媛尝了一口,啧啧叹道:“宫廷里的食材就是不一样,这抓饭真是油亮生辉、味香可口。”
皇上迫不及待地走过来,太监已经布置好了罗伞和桌凳,御厨将抓饭盛在银盘内呈到皇上面前,并递上玉勺。皇上一把推开道:“既是抓饭还用勺子作甚?!”说着,他竟然真的直接伸手到盘中,抓起米饭就往口中送。
那饭刚出锅,自然滚烫,皇上被烫的下意识轻呼出声。御厨和太监吓坏了,纷纷跪下磕头。只有李媛忙冲过去,下意识掏出帕子赶紧拨去皇上手中残留的米粒。
皇上一面呲牙裂嘴抽着凉气,一面说道:“这饭看着热气不盛,怎么如此烫口?!”
李媛回道:“因为里面混着羊油,羊油并不冒气可是却滚烫无比。”
一问一答间,两人下意识抬眼,这才发现居然无比靠近,皇上的手几乎就在李媛颊畔,只要微微抬手,就触到了她莹润光洁的脸上。
猛然回神,李媛一下子丢开手,后退好几步跪地道:“皇上恕罪,臣女僭越了!”
皇上顿了一会儿,笑道:“都说了,只把朕当成是你姐夫。亲人之间,有何僭越?!快起来吧。”
李媛起身,但头一直不敢抬起。今日皇上对她的态度很是不同寻常,这种突然而至的热情,不仅让她无所适从,更有几分不寒而栗。
见李媛不敢起身,皇上语气加重:“你怎么跪着不起,谁来教我吃着滚烫的抓饭?!起身过来!”
李媛站起身,慢慢走到皇上面前。皇上将桌上的盘子推到她面前,李媛谨小慎微道:“皇上,抓饭需沿着碗边儿转着圈儿吃,先吃四周凉的再吃中间热的部分。”
皇上对太监说道:“再盛一碗过来。”
李媛站在一旁端着瓷碗给皇上演示。皇上起初吃得还有所顾忌,后面逐渐兴奋起来,竟然吃了大半碗饭。吃完之后,皇上神情满足地说道:“用手抓着饭吃虽然有失体统,但却是别有一番畅快的滋味。人说一斑窥豹,朕今日通过这一碗抓饭对西北也有了一番了解。”
李媛神情疑惑看向皇上。皇上自顾自道:“都说西北荒蛮,胡人粗野,但朕却觉得在如此荒蛮之地,胡人竟能长剿不绝,足见其之坚韧。就像这抓饭,米肉相交,手抓而食,由四周而至中间,这便是游牧民族的特征,讲求实际,避繁就简!”
说完之后,皇上沉默了起来。李媛不仅偷眼打量,心中对这位年轻的皇上第一次怀有了发自内心的敬佩。皇上突然转眸,对着李媛微微一笑:“听说西北的女子都能歌善舞、精于骑射,自小便有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情,你呢,也是这样吗?”
李媛沉了一口气,缓声说道:“臣女虽然长在西北,却是汉家女,父亲教育我从小便要学习汉家礼仪,以忠义立家,以仁孝立身,上尊天子,下孝父兄,断然不敢目无宗规,行无法理。在父亲和臣女心中,皇上便是天,大周朝便是地,孝天敬地是我们为臣子的本分,须臾不敢忘记。”
李媛说完,皇上沉默了好久,好半天才沉声说道:“说的好!李媛,朕今日谢谢你这顿饭,朕相信总有一日,朕会亲自到西北,坐在毡房里吃一碗地道的抓饭,到时候,希望你还能站在朕身边,告诉所有人孝天敬地是臣子的本分!”
说完,皇上起身离去。李媛垂暮目恭送,直到再也听不见任何脚步声,再抬头时,已经冷汗森森。
行宫之内,李茂一脸着急地来回踱步,李忠义坐在正堂上沉着脸。李茂着急地道:“小妹怎么还不回来?!她不会说错什么话吧!”
李忠义不悦道:“你妹妹不是没有分寸的人!”
“能有什么分寸!”李茂脱口而道:“她又没受过什么礼仪教化,能有什么见识?!她知道在皇上面前该说什么吗?!”
李忠义皱眉看向院门,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儿子听:“不知道应该说什么的时候,说实话就是最聪明的选择”。
就在这时,李媛一脸疲惫地推门进来。李茂立时冲了上去:“媛儿!皇上和你都说什么了?”
李媛抬头看他:“哥哥为何如此着急?难道哥哥以为皇上会和小妹说些什么?”
李茂一愣,横眉道:“你怎么这样说话?!我……我还不是因为关心你!”
李媛没有搭话,径直走进正堂,对着李忠义行礼道:“让父亲担心了。”
李忠义神色缓和了很多:“累了吧?换过衣服咱们吃饭。”
李茂高声道:“父亲,您怎么不问问皇上都和媛儿说什么了?她陪了皇上一下午,万一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李忠义眯眼盯着李茂:“什么是不该说的话?!我李家堂堂正正,没有不可与人言之语!”
李媛轻叹口气,转身看向李茂:“哥哥,皇上今日问了我一些西北风土人情,兴致所至还让我做了一份抓饭,吃完之后皇上便走了。我们之间说的都是些日常闲事,并没有什么该不该说的话。”
说完之后,李媛不顾李茂一脸狼狈,向李忠义再礼之后,走进了内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