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老师 （二）》韩破晓

16、秘密（二）

　　——我真地很喜欢他。
　　——我知道。但是我更知道，男人若是真心珍惜一个女人，就不会舍得让她做自己婚姻的第三者。周贤，爱这样一个男人，你真的觉得值得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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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卖花姑娘，清晨起床，提着花篮上市场……”手机响了整晚，周贤却只是愣愣望着它，一直没接。
　　躺在上铺的陈小冬终于忍无可忍，跳下来指着周贤大叫，“靠，你到底要不要接电话？不接就关机。不要在这噪音污染。”周某人连续逃了两节课，那个变态体育老师找不到人玩，每天都把她留下来爱心辅导，她现在全世界最烦就这两个人。
　　周贤被她这么一吼，突然跳了起来，踩着凳子搬出衣柜顶上的旅行箱，飞快地向里填塞衣服和书本。
　　陈小冬被她突如其来的行为吓傻了，好半天才呆呆地问：“你干吗？”
　　“收拾东西，回家。”周贤把mp3和铅笔盒往旅行箱的缝隙里塞，头也不抬地回答。
　　陈小冬慌了，一把拉住周贤收拾东西的手，“喂，我就随口乱讲讲，你不用这么大反应吧？”
　　周贤笑了，捏捏陈小冬的鼻子，“我接了个设计稿，只是打算回家住几天。在这里我静不下心来。”这是原因之一，至于之二，她没有说。
　　“那你的瑜伽课怎么办？”陈小冬呆呆地问。
　　周贤手搭在陈小冬肩上，一脸奸笑，“体育老师说只要我能再做一次蚱蜢式，他不仅不记我缺课，还给我满分。”
　　“靠，不带这样的！”陈小冬像一只暴走的猫，满屋子乱跳。蚱蜢式？可怜她离金鸡独立还有一定距离。毕业无望啊！
　　大部分行李写论文前大哥就开车来帮她拖回家了，宿舍里剩下的东西不多，随便塞塞就收拾得七七八八。望着空空的衣柜里那件晃来晃去的阿玛尼，周贤皱眉，看了好一会儿，才关上柜门，终于没有去拿。
　　“好啦。不要胡思乱想了，我走了。”周贤抱抱陈小冬，却更让她又分别的感觉。陈小冬眼睛都红了。
　　“天都黑了，你还折腾，明天早上再走吧。”陈小冬按住周贤拉着行李箱拉杆的手，嘟着嘴说。
　　“没关系，我有司机。”周贤笑笑，拿出手机熟练地按下沈天的号码。
　　陈小冬放了心，便又有了心情损她，“切，显摆你有二十四孝男朋友啊。有本事你就拖着人家，哪天沈天不要你，看你哭去。”
　　周贤抱着行李箱气喘吁吁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沈天已经在楼下等着。看见她满头大汗的样子，沈天赶紧接手当挑夫。周贤则手忙脚乱地从背包里翻出面纸擦汗。
　　暑期校园里本来就没什么人，晚上更是。宽阔的主干道上连辆车都没有，旅行箱轮子滑行在柏油路面上的声音格外清晰。
　　“想清楚了？”沈天问。
　　“没有。”周贤回答的十分爽快。
　　沈天脚步一顿，然后又拖着箱子快步追了上来，哭笑不得地说，“没想好？那你大晚上的在这大动干戈？”
　　“我笨嘛。一时半会儿想不清楚，你让我先回家逃避一下。”周贤神色自然，对答如流，一点都没有下午时哭的惨兮兮的样子。
　　沈天笑了。她是小强吧，复原能力惊人。这才几个小时？刚才是谁在他宿舍哭得稀里哗啦六神无主，还抽光他一盒面纸的？他知道她心里有了分数，只是不愿意说出口而已。不管怎样，她现在的状态，他倒是放心了些。
　　两个人走到车站，沈天看看表，最后一班回市区的公车还有五分钟才到。
　　空旷的马路上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连彼此的呼吸声都听得到。想起中午在这里沈天的那个吻，周贤心里很乱，认识这么久，沈天还是第一次这么毫无顾忌地吻她。昏黄的路灯难得没有断电，也没有罢工，于是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却让她更加尴尬。
　　某人跟一颗立正站好的番茄一样，沈天怎么会看不出她心里想什么？更何况他也在想同一件事情。“周贤，我还是那句话。如果你累了，回头看看，我在这里等你。”
　　话说到这份上，周贤都替沈天委屈，恨不得打自己两拳。下午他那句“那你又知不知道，我也一直喜欢你”她听见了。这几年沈天对她的好，她也都看在眼里，心里又怎么会不感动呢？只是她真的对自己没信心，害怕一时心软答应了，却终究辜负沈天。
　　周贤是为了躲范笳才回家的，却没想到还是躲不过这一劫。刚拐进她家巷子口，就看见范笳若有所思地斜靠在墙上，手里还点着一支烟。要不是沈天牢牢抓着她的手腕，她很想转身就跑。
　　范笳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周贤最受不了烟味，空气中淡淡烟草味呛得她很不舒服，眉头皱得死紧。
　　范笳看见了周贤，自然也看见了陪在她身边看起来非常亲密的沈天。漂亮的大眼睛眯了眯，再看向他们的时候已经一切如常。他站直身体，走到周贤身前，唇边甚至有淡淡的笑意。“如果你是为了躲我，大可不必。”
　　范笳一开口吓了周贤一跳，他的嗓子很哑，仿佛被火烧过一样。昨天还好好的，怎么才一天时间就变成这样了？说不担心是假，周贤拼命压抑自己才最终没有问出口。断，就该有断的样子吧。
　　“你的决定我明白了。我来，只是想确定你平安无事。”
　　周贤看着范笳，心里很疑惑。她是今晚临时决定回家的，他又怎么会知道，还在这里等她？还是说，他找不到她，便索性在这里等着，不管她回不回来，只是想让自己心安。
　　“晚安。”沙哑的声音久久萦绕在周贤耳边。
　　看着范笳转身离开，渐行渐远，指间的烟头在浓重的夜色中一明一灭。周贤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人硬生生挖出来，再当作毛巾使劲拧了又拧，直到一滴血也不剩。
　　由始自终，沈天陪在周贤身边，却一句话也没有说。明知道范笳就住在附近，她却跑回家来。她这么做究竟是为了逃避，抑或是逼自己面对问题？
　　沈天把送周贤到家时，已经快十二点了。本来不想惊扰入睡的父母，周贤打算轻手轻脚自己开门进屋。却低估了她们家狗爱管闲事的本事。一阵夸张地狗吠打破了夜的宁静，伴着邻居们的咒骂声。
　　睡梦中的周爸周妈吓了一跳，大半夜的，以为有贼，赶紧起来查看。一开灯，就看见周贤大包小包杵在门口，身后还站着一脸尴尬的沈天。
　　周爸急匆匆爬起来，只套了一条大裤衩，很是清凉，顿时老脸一红，赶紧进屋去换了身衣服。
　　周妈一看眼前这情形就知道自家女儿又闹性子，可怜沈天大半夜的还被使唤当挑夫。这么懂事又好脾气的准女婿，周妈心里比人家正牌的妈还心疼。赶紧让周爸收拾书房，铺张床给沈天睡。这么晚地铁公车都停了，要怎么回学校？
　　沈天觉得留下来打扰并不方便，更何况周贤现在正处在选择的当口，他不想让她更混乱。便还是客气地推辞了。
　　周妈扭不过沈天，也不好勉强，只能强塞了一百块钱给他，让他一定打车回去。
　　一场闹剧就此落下帷幕。夜，又恢复宁静。只是难以平静的却是人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