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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   五天后,神清气爽回城的城主大人,在被各种妖莫名其妙安慰了一路;被菜刀老头好言相劝怜取眼前深情,莫走歧途;被古埙青年百步远看到立即掉头就走后……

      一肚子阴云怒火,恶狠狠踢开了且风吟的大门。

      美人们鸟兽状逃窜,一面逃一面呼喊,“不得了了,城主大人上门抢人了!”

      城主大人脸色黑了一半。

      天不怕地不怕的琵琶隔着五步远气势汹汹,完全捍卫自己的心上人,“城主大人,古埙不是断袖,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城主大人脸色黑了另一半。大步流星就往后面的花阁走,古埙早就躲出去了,大家便也任由他去。

      怒气冲冲的城主一脚踹开房门,完全将风度从容抛之脑后。

      房间里那只魅正好整以暇喝茶看戏本,听到动静,抬头微笑着同他打招呼,“咦,城主大人回来了?”

      顿了顿,又有些为难道,“古埙的房间还要走十五步右转。”

      城主大人以手捂心,“凤妤凰,你才断袖,你们全家都断袖!”

      对方丝毫不同他计较,很无辜很关切的看他,“火气这么大?受伤了?”

      城主大人甩袖转身,恨恨丢下两个字,“内伤!”

      事实上城主大人出去这些天并不是去伤情,反而办成件顶顶正经的大事。

      这件事的因由很复杂,听说东荒泽又与九重天出了点幺蛾子,东君尊上解了东泽禁制,不再公然与九重天不对付。

      天帝没了块心病,瞬间吃得好睡得着,恰好有识相的神仙提起千择宴,天帝不仅准了,还特批此宴办的盛大些,否则他都不晓得如何排解自己的激动之情。

      虽然大家普遍觉得这等大事绝对同城主无关,可能他的确出去伤情了。

      但城主既然厚颜掩饰了,大家也不好戳穿,便嗯嗯呀呀应下,全然是我承认你说得对,但大家心知肚明就好的敷衍表情。

      听说城主大人又在城主府颓了五日。

      入夜,万户灯火俱灭,辞休城一片沉寂。妤凰坐在水桥上,对着满湖摇曳生姿的睡莲,笨拙的削着木头。

      花楼早已没有什么热闹,亭湖水榭杳无妖迹,连闹腾了一日的丹陵老鸨都回去歇着,除了还在失眠的古埙青年,大概只有她还待在外面。

      火色挽袖落进水里,直到将手臂浸的透凉,妤凰才反应过来,平调啊了一声,对着滴答落水的袖子和刀工粗劣的木头愁肠百结。

      她最近揣着心事,倒不是因为得罪了城主大人。

      自离开凤止山,她的凤尾箜篌便越来越难出现,有时甚至连她自己都在怀疑,自己到底是不是只乐魅,身为乐魅竟然唤不出依附而生的乐器,说出去都要让人笑掉大牙。

      可说她不是,大家又都看不出端倪。这疑问简直成了她的心病,就是不晓得城主大人颓废完没有,她倒是很想同他打听打听。

      天马行空纷乱着思绪,身后的轻微的脚步声,几不可察没入沉夜,饶是她耳目敏锐,也来人近了才察觉到。

      想来是古埙青年睡不着,又跑来这里透气了。

      妤凰收拾起乱起八糟的木头,腾出半条过道,想起古埙也是乐魅一族,对乐器自然比其他妖精了解的更多些,自然而然便开口问道,“古埙,你知道箜篌怎么做吗?”

      没有人回答她,脚步声停下来。

      妤凰心里猛然一跳,立刻防备的转过头。

      浮云遮月,又逆着光,只隐约看清是个修长的身影,离她很近,不过几步距离。

      却不是她熟悉的任何一个人。

      惊忌冷汗之中,凤尾箜篌拂袖而出,长短弦浸着寒露,皎白月色下,晕出一圈冷泽。

      “什么人竟敢擅闯辞休城?”

      风动云散,凉月点点,渐渐露出月下袖袂浮沉的身影,暗色绣纹低调华贵,全身没有多余的配饰,唯独腰间坠着一枚血璃玉玦。

      水栏下流水脉脉,清荷浅香仿佛冬日萦在鼻息间的微凉雪沫。

      妤凰眼睫微微一颤,落下几分弧度,因为屏着呼吸紧张防备,也没有发现自己这点微末的异常。

      “你来辞休城做什么?”她皱眉询问。

      半夜入城,还潜入且风吟,肯定不是好人。

      男子没再靠近,只望向月下横亘在两人之间的凤尾箜篌,声音清漠,“我知道你不想见我,可七万年了,你也不是小孩子,总这样视死如归做什么?”

      听语气,倒像是和她极为熟悉人,可她不过初初入世,没认识多少人,凝聚至今不过七百年,哪需要追溯七万年之久?妤凰踢踢脚下的木头,压住心头的不耐答道,“我不认识你,也没有视死如归。”

      “是吗?”对方显然不信,“那以凤尾箜篌相对,是想证明你很有勇气,还是根本不怕受伤?”

      妤凰没控制好力道,噗通一声,一脚将木头踢到湖里。

      她平日持谨,气度从容,待妖接物向来稳重又耐心,然而此刻夜露沉沉,竟让人无端生出几分烦躁。妤凰原想同他争辩,但眼瞧着面前横亘的凤尾箜篌,冷弦寒光,的确有点敌对的意思。

      对方虽然看起来薄冷漠然,唇色却苍白异常,想来受了些伤,一路疲惫,又不晓得辞休城民风朴善,见她这样自然生出些恶毒猜测,言语中有点先发制人的防备。

      虽说唐突又失礼,但思虑一番,与此等区区多做计较实在有失格调,彼来恶者,而自恶之,想来她从容气度,须得言行表率,叫他自惭形愧并深感折服。

      这样想着,便将箜篌收了起来,还顺道关切一句,“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受了伤,我先去拿些伤药给…喂!登徒子,你干什么?”

      她不过稍稍靠近一步,猝不及防便被他揽入怀中。

      夜风微拂,清透的气息似月色迷离缭绕,此夜未央,白露寒霜,他的拥抱毫不迟疑,带着不容推拒的力度紧紧扣住她的腰,与平稳的语调形成鲜明对比。

      “你回来,我很开心。”

      妤凰挣了挣,那怀抱纹丝不动,只是将她抱的越紧了些。

      她开始认认真真的琢磨,他这样应该算调戏还是轻薄,她是不是该像对待城主大人似的一脚踹过去?

      这抉择让她有点两难,魅天性喜欢美丽的东西,他模样生的极好,和他这般亲近倒也没什么气恼。但作为一只知书识理的魅,明晓男女授受不亲的道理,断不能随便让人轻薄了去。

      可是他受了伤那么虚弱,踹了会不会死呢?

      犹豫一会,妤凰决定用个温和的方式,委婉得同他提一提,“我同你,实在没什么的情谊,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没有得到回答,腰间的力度更紧,勒有些痛,像拼命压抑,却还是忍不住要将她狠狠嵌入骨子里。

      妤凰眉头一皱,懒得再给什么面子,手下狠狠使力,竟也推的毫无阻碍。

      想来对方拥得虽紧,却并没有强迫她的意思时。

      这样想,扬起的巴掌便没有落下去,甚至满腔怒火也在触及那双清寂的眸子时蓦然消弭。

      许是那张脸太过清冷俊美,又或者是他衣服上腥血其未散,大概是伤口还未没痊愈,就风尘仆仆赶到这里。

      妤凰不知为何生出些不忍,巴掌便转了个方向,百无聊赖的掩唇打了个哈欠。

      “算了,懒得和你计较,我要去休息了,辞休城这么大,你若想留下来,自便就是。”

      妤凰拂拂衣袖勉强道了个别,正准备回房睡觉,却忽然被人拉住腕骨。她咬牙跺脚,用力挣了挣,不仅没挣脱,反而两步踉跄着重新栽到他面前。

      “天底下再不会有比你更难缠的了,话说你到底要干嘛?天色不早了,你能不能不要在这里发神经,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这样不是很好吗?”

      他的举动像落在干草上火星,轻易便撩拨出火气,她又恨又恼的抬起头,却正对上对方的眼睛。
      沉沉黑眸仿若冷冽深幽的无垠海,波澜不惊蕴着亘古长天的岁月。

      “你每次都自作主张,可我不会次次都由着你胡来,这一次,你把它当作强迫也无妨。”

      表情和声音都是无一例外的平静,好像强迫人对他来说,像吃饭喝茶一样简单。

      鼻尖触到鼻尖的距离,呼吸相闻,恍惚里似有暧昧的缱绻,但声音却让她心里倏然一紧,妤凰顾不得生气,回忆着方才的对话,她脑袋飞速的运转起来。

      你来辞休城做什么?——我知道你不想见我;

      你这样是不是不太好?——你把它当成强迫也无妨;

      要不是手腕被人拉住,她此时一定要以手掩面,佛祖在上的谁能告诉她,这样鸡同鸭讲的对话,他们到底是怎么进行下来的。

      “壮、壮士且慢,我有话想对你讲!”

      “讲。”

      “你确定…要找的是我?你仔细看看,当然我不是怀疑你的眼力,不过我真的不认识你,你这番情深意重,可能…的确…是认错了人。”

      自觉神情已经不能再真挚,妤凰认认真真解释道。

      月色落入眼底,浮动碎光里完整倒映出她的模样,竭力表现的诚挚下,小心掩饰着困惑和害怕。
      他掩去沉眸里难以言喻的复杂,沉默许久,终于缓而慢的放手。

      神色不曾变过,袖间那抹幽暗血色却微微颤着,声音很低,有点哑,像是自言自语,“是吗,我认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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