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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2-定海珠 ...

  •   《定海珠》

      【一】
      这是一个关于大爱大义的故事,无关风月。
      故事发现在大唐时期,距南宋绍兴元年整整三百年。
      那时,三无店内只有店主莫翎轩和侍女小梅两人。
      除了店内的几只老鸹还不停地吵嘴外,三无店冷清到连声虫鸣也没有。
      那天夜里,月光清冷,梁上四盏大红灯笼挑亮了三无店的大门。
      一位蒙着白纱的神秘女子不期而至。
      她的神秘到了什么程度呢?
      神秘到,即便她不说话,她那双明亮的眼睛就好像会说话似的,一看就是个有故事的人,但若要猜透她的想法,却又要费些心思。
      女子着一袭素衣,长发飞舞,静默于此处,天地间似乎只她孤身一人,明月印染她的双眉温暖含笑。小梅在看见她的刹那,似乎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触动,没有纷争、没有欲望,只有包容。
      佛说:舟未动,帆未动,是尔等心在动。
      永恒不过是初见你的那一瞬。
      这用来形容这位女子是一点都不为过的。
      女子微微低着头,将一颗圆润剔透的明珠交到莫翎轩的手中,一字未说便绝尘离去。
      那颗珠子刚好被成人的手掌包住,莹白如玉。
      小梅端来茶水,见那女子竟已走了,走到莫翎轩身边,问:“主人,那女子是什么意思?”
      莫翎轩将明珠藏于袖中,看着她离去的方向,淡淡道:“东海之劫年复年,暴风疾雨数连天。蚌精泣泪苍生顾,沧海明珠见世间。”
      声音深沉飘散在静夜中,有种别样的韵致。
      小梅虽听不大明白,但心里清楚莫翎轩的这首七绝里定是预示着什么。
      夜深人静的时候,突然下起了小雨,雨丝像回忆般千丝万缕,剪不断理还乱。
      这时,远处更夫打了三下梆子,声音渐渐变得缥缈起来。
      这个女子是何身份?
      她孑然一身要去哪里?
      她又打算去做什么?
      谁都猜不透想不到,她就像个迷,现身了一次,很快又消失得无影无踪,仿佛从不曾来过。

      【二】
      几日后,有人闯入东海龙宫大闹一场。
      东海大乱,定海神针被盗。
      据说,这人是个法力高强的行者,也有人说是个对天界怀恨在心的魔人,更有甚者说这是另外三位龙王里的某位将它私藏了起来……众说纷纭,此人的真实身份很难一时查明,但其带来的灾难却难以想象,来得迅猛。
      临安数日大雨,洪水暴涨,即便是再擅长游泳的健儿,竟也淹死了。
      洪水就如猛兽一般气势汹汹地袭来。
      那是临安有史以来最大的一场危机。
      当临安被大水覆盖的时候,唯有三无店安然无事。
      一日正午,一个穿着紫衫、穿着不俗的男子叩响了三无店的大门。
      小梅走至门口,问道:“客官,有什么事吗?”
      男子沉声问:“你家主人在吗?”
      小梅如实道:“对不起,主人刚好出门去了,说是城外的吴家遇到了什么妖邪之事,主人正是去处理这事了。”
      男子看起来已有四五十岁的模样,留着整齐的胡子,皮肤很好,看来保养得不错,一双眼睛透着历经岁月沧桑的成熟。
      他不紧不慢道:“没事,老夫在这里等他便是了。”
      小梅友善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那好,客官请进屋等候。”
      男子甩了甩沾在身上的水渍,这才进门。
      沿着走廊,很快来到接待客人的大厅。
      坐在大厅,他端起小梅递来的暖茶,喝了两口,问:“听说,你家主人是个传奇人物,是也不是?”
      小梅摇头:“其实主人很普通,他只是比其他人强些,懂的东西也多些罢了。”
      男子又问:“那你家主人是不是有很多宝贝?”
      他好似是想套出什么话,但小梅并没有打算说谎,老老实实地回答道:“是的,不管是有求于主人的凡人还是妖精鬼怪们,主人一般都会让他们将自己最珍贵的东西交给他。”
      男子欣喜,不禁拍手道:“那么,老夫要找的东西,一定在这里了。”
      每一个到三无店的人都有自己的目的,很多还是一些很奇怪的人物,所以小梅见怪不怪,并未将他的话放在心上。
      傍晚时分,莫翎轩迟迟未归。
      男子等不住了,于是起身,在大厅外来回踱步,好似用光了所有的耐心,但他却必须要等。
      他又问身旁的小梅:“你家主人还要多久才能回来?”
      小梅面露难色:“这……我也不太清楚,主人办事一向利落,但有时也会遇到一些棘手的麻烦事,自然也会耽搁很久。若真要问主人什么时候会回来,我也说不准。”
      他叹了口气,似是泄气,又透着一丝不甘之意。
      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
      “哦?我说怎么到店外的时候,竟看见紫气东来的奇景,原来是东海龙王在此。”莫翎轩撑着一把蓝色油纸伞站在雨中,平静地说道。
      她穿着一身白色男装,一根羊脂玉插在发间,墨发垂在颈边,看起来丰神俊朗,有股男子的英气,又有一股女子的柔美。她是女子,却一直扮成男子,至今还未有人发现她的秘密。
      小梅听了莫翎轩的话,大吃一惊,眼前的这个男子竟是东海龙王!
      东海龙王,真名敖广,乃是四海龙王之首,膝下有九子,大儿子叫做敖宁,是当今的东海龙太子,另外还有九个女儿,其中第八个女儿,名为敖沁,因一段孽缘,被锁在归墟——渤海之东,海中无底之谷。
      莫翎轩面无表情地走到敖广的身边,敖广便道:“莫老板,老夫此次是为这暴雨而来,也是为了这天下黎民而来。”
      她表情淡淡,只是简单道:“龙王,请进屋说话。”将雨伞交给小梅,和敖广一并进了大厅。
      当大厅只有她和敖广两人,她却是背对着敖广道:“龙王是想知道为何只有三无店安然无事吗?”
      敖广点了点头,道:“老夫想……”
      不待他讲下去,莫翎轩便不客气地打断道:“说这个之前,还要请教一下龙王,几万年前,你是不是做过什么错事,可否告诉我,那时,你到底做了什么事?”
      人非圣贤,孰能无错?但即便是圣贤,其实也是犯错的。
      不会犯错的人,既不会是神,也不会是鬼,这种人根本不会存在于这个世间。
      标准不一样,对的事或许也会变成错的事。
      敖广听了这话,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好似有什么话难以启齿,一时语无伦次道:“你……你……你怎么会知道这些?”
      “无需问我如何得知,龙王你只需告知你到底做过什么就是了。”她没有一丝妥协,面容淡淡。
      虽想不明白莫翎轩怎会知道这些,但敖广也知道她是话中有话,定不会无缘无故问这个的。
      这事,早在他成为龙王的时候,便将它完全抹去,任谁都不得谈起。
      如今他身为东海的龙王,自然不能让人谈起那段羞耻的往事。
      几万年前的那件事,他自然是永远都忘不了的。
      最终,他道:“罢了,那件陈年往事,也真是怪我年少无知啊!你真想知道,那老夫告诉你又何妨!当年……”
      他开始娓娓道来。

      【三】
      当年,他还不是龙王,而是龙太子。
      年少轻狂,养尊处优的少年,难免会有些骄傲,什么都不放在心上,也不管做的事是对还是错,很少考虑后果。做错后,才发现追悔莫及。
      当时,他的身边有一群女宠,其中有个蛇妖,长得貌美如花,他将自己的心都放在那个女妖身上。现在想想,自己也是恋慕那女子的美貌,一时兴起罢了,兴趣过了,便对那女妖没什么感情了。但当时,他是很喜欢那蛇妖的,只是没有自己当时想得那么深罢了。
      帘布遮掩下的冰丝大床上,他抱住她,正欲与她云雨一番。
      蛇妖不肯,缠住他道:“小广广,我想要一颗珍珠,要一个手掌那么大的。”
      他笑道:“哪有珍珠会长这么大的,我的小妖真是越来越不讲理了呢!”
      蛇妖撒娇:“我不管,我就是要嘛,就算没有手掌那么大,一颗货真价实的珍珠也行啊!”
      他当时甚是宠爱蛇妖,一切都唯她是从,只好妥协道:“那好,我命人去取珍珠过来。”
      命令还未下达,蛇妖嘟起小嘴,似是不满。
      他又问:“我的小妖妖,又怎么了?”
      蛇妖用手捶了捶他,撒娇道:“你命人取来珍珠,那多没有意义,我要你取河蚌给我一个人做颗珍珠,现在好不好?现在、现在、现在……”
      他拗不过她,只得答应,命人用最快的时间去抓有些修为的蚌精来,当下人逮着十几个蚌精到他面前时,他随意挑了个河蚌,将一颗棱角分明的石头放入柔软的贝肉里。
      这之后,他为博得美人一笑,向她炫耀自己的本事,竟掀起滔天巨浪,引起水患,造成千万人死于洪水之下,无数人流离失所、妻离子散。
      他因这事,被天界责罚,抽筋扒皮,打入轮回。
      百年的时间,他就在人间沉沉浮浮,体验了人的生活,明白了人的感情。
      只道是:因果宿业六道尽,历经轮回数过百。
      他历劫归来,施云布雨,应时甘润,为民造福,赢得人心,这才得到现在的龙王之位。
      凭着现今拥有的荣耀,从未有人会想到,年少时的东海龙王也是个犯过很多错的男子。
      时间和历练会改变一个人,这一点儿也没有错。
      犯错必不可免,也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他现在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明白了自己的过错,这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四】
      听他讲完,莫翎轩才微微展开了笑颜。
      她转身,看着敖广道:“你可知道那蚌精的故事?”
      敖广没想到她会问这个,吃了一惊,喃喃道:“什么?”
      莫翎轩语重心长道:“当你将一颗石子放入蚌精体内时,你可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吗?”
      敖广问:“她是在恨老夫吗?”
      莫翎轩摇了摇头:“当年,你转世轮回,她就辗转于凡尘,生生世世寻找你的身影。”
      敖广不解:“为何她要这么做?”
      “因为那是你放入的石子,她要将这颗珍珠归还于你。”说着,从袖中取出一颗巴掌般大的珍珠,递给敖广,“其实,三无店能安然无损,正是因为她交给我的这颗珍珠。”
      敖广小心接过,问:“莫老板,老夫从你这拿了这个,你想老夫给你什么作为交换?”
      早听说了三无店的规矩,即便他是东海龙王,也是要遵守的。
      莫翎轩却很反常地说道:“什么也不用。这本来就是蚌精给我的,若龙王你可以治好此次水患,自然是大功一件,也算是成全了我,成全了她。”
      “那她为何不亲自交给老夫?”
      “时间过去了太久,本以为你已经不记得当年的事了,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甚是欣慰。如今,你贵为龙王,一个小妖精罢了,你又何必放在心上呢?我只想龙王你可以记得,这颗神珠是蚌精用自己的血泪和全部的修为孕育而成,请你务必珍惜!”
      敖广点头,动容道:“没想到那蚌精竟如此深明大义,老夫定当不辜负她的意愿。不知莫老板可否告知老夫,这蚌精是叫什么名字,这样老夫来日还能报答她的恩情。”
      莫翎轩摇了摇头,道:“只可惜她什么话也没说就走了,我没看清她的容颜也不知道她姓甚名谁……”
      敖广无奈地叹了口气,“如此,那也只能罢了。”
      “龙王大人,你为人心善,现今洪水猛涨,你也定是急火攻心了,现在有了这颗神珠,想必一切可以如愿得解,你快快回去,救人要紧啊!”
      敖广抱拳道:“老夫在此,多谢莫老板了。”说完,挥挥衣袖,腾云驾雾而去,不一会儿,便消失在莫翎轩和小梅的视线中。
      小梅走上前来,问:“主人,你说龙王这么走了,那蚌精姑娘呢?”
      她淡淡道:“自有她的去处。”

      【五】
      莫翎轩抬头仰望天空。
      梅雨时节,这天总是不停下雨,似乎没有停下的征兆,就像三百年前的那场暴雨一样。
      此时,温子扬正闲坐在她身边,抱着酒坛,大口喝酒。
      他在这里学会了很多,更学会了如何饮酒,他的酒量本来就好,如今是更加好。
      三无店里有凡间买不到的好酒——神仙醉,他怎能不喝?
      一边听故事,一边喝酒,实在是人生一大快事。
      他突然恋上了这种感觉,虽然她有时会命令他去做这做那,但大多是体力活。他是个男人,干些活倒也无碍,他现在已经乐观地将干粗重活当成了强身健体的一种方法。
      此种乐观不是人人都能有的,他这是习惯了,不能说屈服于莫翎轩,而是相互理解嘛!
      于池中水榭,莫翎轩大致将这个故事讲完了。
      要不是温子扬一直缠着她给他讲些她早年遇到的事,她也没这闲工夫去讲这陈年旧事。
      她常常怀疑,身边的这人是个孩子还是个男人。
      ——也许该称作一个还不算成熟的男人。
      温子扬起身道:“我已经知道蚌精的去处了。”
      莫翎轩道:“说来听听。”
      “你不是说她用全部的修为孕育了那颗明珠吗?所以说,她应该是舍小我而成全了大我。”温子扬轻挑眉毛,自信满满。
      莫翎轩没说错,那便是他说对了。
      她打开折扇,避开他得意的神色,继续讲下去:“东海龙王走后,回到东海,将那颗明珠放入沧海之心,也就是海水动荡的泉眼。这才平定了东海之乱,这场暴雨自然也就停了。而蚌精……”
      莫翎轩突然不说了,温子扬急道:“蚌精死了,这样对她实在太不公平了。”
      她看着他在旁边瞎折腾的模样,觉得十分有趣,淡淡一笑道:“是啊!子扬,你又开始怜香惜玉了。”
      他极力掩饰:“我才没有呢,我只是觉得蚌精可怜。”
      莫翎轩点点头,“当然,子扬,你是个好人。”
      她饮下一杯酒,继续道:“蚌精舍身为天下,功德无量,来世观世音给了她成就仙身的机会,如今她已是观世音大士座下的一位弟子。前世种下的因,今世得到的果,佛说,今生种种皆是前生因果。”
      温子扬笑道:“不错不错。”高兴得忘了形,不禁将手揽上她的肩。
      莫翎轩用折扇轻拍他的那只不守规矩的手,他意识到什么,马上将手缩回。
      温子扬暗自惶惶,心想,自己难道真成了断袖,但都是男人,他揽了莫翎轩的肩,有何过错?
      可为何,他心里竟有种无以复加的罪恶感。转过身去,半晌后,偷偷瞄了莫翎轩一眼,发现她的唇角微微上扬,竟是笑着的。
      他心想,有这么好笑吗?我也就是碰了你啊,被男人碰难道很有意思吗?莫翎轩,你是有多……
      莫翎轩早已看穿他的心思,“你想着,我是有多饥渴是不是?子扬啊,你真得该被好好教育一番了,净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温子扬扯了扯嘴角,不服气道:“谁让我是凡人呢!你难道就心无杂念了吗?翎轩,我一直很奇怪一件事。”
      “什么事?”
      “既然你是仙人,还是青丘的九尾白狐,那为何不在天庭或者青丘待着,跑人间来做什么?”
      “天庭青丘是好,但人间也有人间的好,我想要体验生活,想要弄明白人的感情,自然要来人间。等到真正弄懂的时候,还如何能够回去?”
      “是因为天庭寂寞,还是你也变成了人呢?”
      “天庭里没有子扬,自然寂寞,遇到你之后,我就不愿成仙,只愿成人。”
      温子扬喜不自禁,原来她是这样想的。翎轩,好想和你永远在一起。

      这个时候,小梅和穆离殇跑了过来。
      穆离殇是个小雪妖,虽有百年的道行,但心智不过是个十二三岁的丫头。几个月前被莫翎轩救下,决定报恩,便在三无店住下了。
      她们此时看见的是,茶几边,温莫二人坐得很近,温子扬将脸转向她,眼神暧昧,差点嘴唇贴上她的唇,莫翎轩则看似平静地坐立,慢慢地,神色也变得充满撩拨的情*欲。
      温子扬一阵恍惚,或许他在前世就已经见过她,但这只是一种感觉,他无法肯定。就在他的唇要贴上她的唇时,她清醒过来。
      似乎发现了小梅和穆离殇正看着自己,莫翎轩转过头来,神色恢复平静道:“ 有事吗?”
      小梅还没从刚才看见的一幕里反应过来,穆离殇重重地拉了拉她的衣袖,她才道:“主人,店里来了一个人,正在大厅候着呢。”
      即便小梅不说来者是谁,莫翎轩大致也猜到了。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温子扬本还为自己刚才的僭越而苦恼,但店内有客人来,这自然才是现在最重要的事。

      【六】
      四人一起走到大厅。
      只见一个蒙着白纱的女子站在正中央。
      温子扬见到她,差不多也猜到她是谁了,果然和莫翎轩所说的一样,她很神秘。
      白纱下的容颜影影绰绰,但根本猜不到那是怎样的容貌,也许倾城,也或许平庸。这个女子给人的感觉就是如此矛盾。
      但面相重要吗?
      想来心灵比外貌更重要。
      她的眼中没有欲望,只有包容,是超脱世外的神秘。
      她向莫翎轩走来,微微躬了躬身,道:“多谢莫老板当年的成全,清浣无以为报,只有这颗珠子。”说着,将一颗圆润的珍珠递到莫翎轩面前,莫翎轩推脱了会儿,最终还是收下了。
      本想再寒暄会儿,但清浣道:“莫老板,观音大士有命,修仙之人必先去除凡心,不能在凡尘逗留太久,清浣今日只能就此告别,若是他日有缘,必会相见。”
      莫翎轩没有强求她留下,她绝尘而去,一如初见。
      就在她走过小梅后,小梅很快发现了自己脚边的一颗珍珠,想是清浣不小心落下的。
      跑去追她,想叫住她,却怎么叫,她都没有转身。
      她看似走得缓慢,实则不然,不一会儿,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任小梅怎么追都追不上。
      温子扬心里叹道:好奇怪的女子!
      莫翎轩叫住小梅,道:“不必追了。”
      小梅转头,一脸茫然,摊开手中的珍珠,问:“她这是什么意思?”
      “小梅,你陪着我经历了这么多事,看了那些多人的悲欢离合,总有一天,你会明白她的意思。”莫翎轩走到小梅的身边,轻抚她的发丝,就像一个长辈对着自己最喜爱的晚辈。
      总有一天,小梅是要离开她,开始自己的人生的,这就是清浣的意思,这颗珍珠就代表着清浣的心意,也是清浣对小梅的祝福。
      清浣以超脱世外的眼光看待世上的每一个人,就连小梅的命运,她也预感到了。
      莫翎轩叹道:“沧海明珠哪知是谁的血泪,小梅,你可不要辜负清浣的好意啊!”
      小梅虽然还不是很理解,但想这颗珍珠是清浣赠予自己的,也觉得自己必须好好珍惜它,便对着莫翎轩重重地点了点头。
      莫翎轩最后对着清浣离去的方向,叹了一声:“清浣姑娘真是个好人啊!”
      手中的那颗珍珠没有她三百年前收到的那颗硕大,却和一个小孩的手掌一般大,也算是一件世间难得的珍品。
      她这是又做了一笔不菲的生意。
      嘴角带笑的她用折扇拍了拍温子扬的肩,道:“子扬,走,今夜我们不醉不归,如何?”见温子扬的目光还没从清浣离去的方向移开,莫翎轩没有好气地打趣道:“怎么,难道你是看上她了?”
      温子扬听到这话,马上摇头,回过神来道:“怎么会?我……我只是感觉在她的身上仿佛看见了某个人的影子。”
      莫翎轩没有问他话中的某个人是谁,只是道了声“哦”,一反常态。
      某个人、某个人……
      莫翎轩,你可知道,当我知道清浣的时候,我第一反应竟然想到了你——
      这是温子扬心里的想法。
      但莫翎轩是不会为大爱牺牲自己的,至少至今还从未有过。
      也或许永远不会有,温子扬对此并不敢妄加断言。
      就算有,温子扬也不会让它发生。他要莫翎轩好好的,一直到永远。
      他在乎她,怎能让她牺牲自己。
      “自然是要喝得不醉不休,否则今晚都睡不安稳了。”他看着她笑,笑得有些憨,都已经不像曾经的他了。
      这种改变总是悄无声息、潜移默化的。
      若说他曾经是怎么样的人,莫翎轩已经说不清了。
      过去的都已经过去,曾经有这么重要吗?
      重要的是,他变了,变得更加的可爱——莫翎轩心想,点头表示赞同。

      【七】
      在小梅和穆离殇备着酒菜的时候,莫翎轩独自走到水榭,用一根短绳将珍珠串了起来,将其挂在了水榭上的短梁上,刚才不见得多明亮的珠子,此时却幽幽地亮了起来,像一颗夜明珠般照亮了水榭。
      也许它本身就是一颗夜明珠吧!
      然后她缓缓地凭栏坐下。
      温子扬看见莫翎轩一人坐在水榭,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便向她走去。
      见她眉头紧锁,他问:“在想什么?”
      莫翎轩转过头,刚好与他四目相对,淡淡道:“在想因果。”
      “何谓因果?”他倚靠一根柱子,与她仅有一步的距离。
      莫翎轩淡淡一笑,缓缓道来:“世间一切皆有因果,有因必有果,有果必有因,因果循环,生生不息。”
      温子扬摇头叹气道:“实在是听不懂,翎轩,你不会是想要跟和尚去诵经吧!”
      只有佛经里才有这些玄妙的东西,高深莫测总让人听不明白。温子扬自认为是个俗人,所以跟他讲这些大道理,还不如直接给他一剑来得痛快。
      但莫翎轩明白,他其实比很多人更清楚这些,更是能够了解的,只是不肯承认罢了。
      莫翎轩打趣道:“子扬,很早之前,我还的确跟和尚去诵过经呢!但学了个把月,禅师们说我这人虽有慧根,却并不适合当和尚,所以我就来了这里,开了这三无店。”
      温子扬无奈地扯了扯嘴角。
      好在莫翎轩没去当和尚,否则,他如今也见不到她了。
      莫翎轩详细地对他解释着:“简单来说吧,若相遇是因,那么是分离就是果,若生是因,死便是果,诸如此类。”
      每一次的相逢总是注定下一次的分离。
      有生必有死,这是世间无法打破的规律。秦始皇一心想长生不死,命人制药,最终还是落了个白骨一堆的下场,这就说明了人必有一死,或早或晚,不可能逃避命运的轮回。
      温子扬突然想到了什么,马上摇头,上前一步,执起了她的手,肯定道:“不会分离的,翎轩,我们不会分离的。”
      她这话本是用来解释因果,没想到,温子扬竟误会了。
      但将这话拿来形容他们,竟也再合适不过。
      他们总有一天会分开,他总有一天会死,她也是。
      “是吗?”她绾了绾自己的鬓角,避开他的眼睛,“就算是夫妻都不能说不分离,子扬,你肯定我们可以坚持到那个时候吗?”
      “可以的,翎轩,我们不是知己吗?你难道没有将我当作你最好的兄弟吗?你在这里,就算我回独剑山庄了,还是会来看你的,所以我们不会分开。”
      兄弟?莫翎轩过了会儿才反应过来,既然是兄弟,那就不必想太多了呢,她抬头,微微扬起一丝笑。而她心里清楚,他们根本就不是兄弟那么简单。
      她突然发现,在他的面前,她的笑意也变多了。
      冰冷的雨夜里,她感觉到了一丝温暖。
      温子扬看着她的笑,不禁看痴了,好美!
      雨还是淅淅沥沥地下着,停在榕树上的一个蝉壳悄然落下。
      这也预示着一个幼虫蜕皮羽化,象征着蜕变和成长,代表着希望。
      ——就像此时的温子扬一样。
      水榭中的夜明珠被风一吹,轻轻摇曳,明灭的光投影在她微微仰起的脸上。

      【八】
      清浣站在南海普陀山上,日夜面朝东方。
      早在初生之年,她恰巧看到了来南海普度众生的观音。
      人群散去后,她听到观音轻声叹息:“万年之后,东海劫数,黎民受难。洪荒五十,天揽四九,徒留一线生机。去吧,此劫可否安度,端看尔等造化。”
      那个时候的清浣是一个尚未开化的小生灵,甚至连妖都不是,却被观音点化。
      她不懂观音口中说的是什么,但是那种庄严与慈悲却深深烙印在她的脑海。
      这便是她日后救下黎民苍生种下的因。
      前世,她看尽沧海的变迁,明白了舍身为天下。
      在生命的尽头,她日复一日地坐在礁石上,唇边勾起淡淡的弧度。无论是轮回苦痛,还是寂寞如初,她始终带着笑意,直到了却这三千俗世。
      如今,她拜观音菩萨为师,懂得了大爱无疆。
      在观音慈悲悯人、洞悉万物的眼神中,她学会了如何去平等地看待这个世界。
      个人情爱是小爱,天下苍生是大爱。小爱癫狂,大爱无私。
      她舍小爱选择大爱,舍身为天下。
      不求为人们所记,也不求其他人会报恩,她只求自己无愧于心。
      一阵清风拂面,面纱从脸上滑落,缓缓飘在空中,飘到人们再也看不见它的地方……
      人们永远不会知道也不会记得她的模样,她就像这面纱般,注定被人们遗忘,却做着世间最有意义的事。轻薄的纱有自己的价值,也能为世间做出贡献。做事不求回报,才是最难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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