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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7、五十四、血溅华堂 ...
筵席摆在园子里,布置得花团锦绣,喜气洋洋。贺客盈门,觥筹交错,笙歌处处,香烟缭绕。一眼望进去尽是彩绸喜帐,大门内宽敞的厅院中,分坐着四班吹鼓手,环绕着一座彩色绫缎扎成的花台。
知礼本来极不想看这场婚礼,可她有一种直觉,觉得今天一定有事情发生,这才随清心混在婚宴之中。周围的人越是喧闹,她就越觉得寂寞。
新月已上梢头,喜气洋溢、锣鼓喧天,园子里的笙歌未歇,爆竹喧嚣,流星炮似的烟花此起彼落,满天都是奇丽变幻的色彩。
申时一刻,吉时已到,号炮连声鸣响。众贺客齐到大厅,赞礼生朗声赞礼。丝竹之声响起,只见八个美貌的侍女手持轻纱宫灯,在前引路,灵音凤冠霞帔,脸罩红巾,长裙拽地,仪态万方、娉娉婷婷地步出大厅。身上穿的红缎锦袍,华美夺目,用金丝绣了数只凤凰,栩栩如生,仿佛将要振翅飞去。无拘也是华服锦带,灿然生光,更衬得面如冠玉,俊美无伦。
昭王坐在主家席上,宾客太多,席位远的客人纷纷来向王爷和新人道贺。昭王心中喜悦异常,但瞧见坐在身边的新郎之父靖远候樊拓,却是有些不快。只见樊拓脸上漫不经心,仿佛事不关己,甚至有些厌倦疲惫之色,若非女儿清心再三催促,只怕此刻还在书房批阅公文呢。昭王又瞧了瞧筵席中,隐约能瞧见知礼的身影,脸容微微有些变化。
男左女右,新郎新娘并肩而立。赞礼生朗声喝道:“拜天!”正在要红毯上拜倒,忽听得大门外一人喝道:“且慢!”红影闪动,一个女子走了进来,凤目雪肤,浅笑盈盈,却是火狐女。宾客们突然见一个妖娆无比的女子出现,竟不知她是从什么方向来的,都吓得呆了。在一片大红色彩之中,那一身红衣仍显得分外鲜明,就像一团火似的猎猎烧来。火狐女把一个纤弱少女往地上一扔,向主席望去。那少女眉目秀丽,娇靥苍白,正是阿影。月光冷冷地洒在她的脸上,只见那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似哭非哭,似笑非笑。
“阿影!”知礼惊叫一声,从座位上跳起,几乎要冲上前去。
说时迟,那时快,几个侍卫已是同时出手,拔剑出销,同火狐女挥去!几乎就在同时,他们亦都发出一声惊叫。火狐女背朝着他们,反手长袖一拂,便把他们拂到数丈之外。
无拘见到阿影,脸容剧变,几乎把持不住。只见阿影蜷卧在地,衣袂飘舞,长袖翻飞处,她双晶莹如雪的玉臂上,竟纵横交错布满了青淤血痕,触目惊心。她瞥望了无拘一眼,眼中闪过温柔、关切的神色,凄然凝视他不作一声。
火狐女冷笑道:“这是哪门的规矩,虽然我未接请帖,到来贺喜,这也总不至于就犯了死罪吧?再说,我和新人双方的父亲当年可都是亲密至交,岂有不来道喜之理?”此言一出,满堂宾客,面色全都变了。昭王和樊拓对望一眼,神情凝重起来。
火狐女媚笑盈盈,瞥了无拘一眼,道:“首先要恭喜这对金童玉女,祝你们百年好合,子孙满堂。”又斜眼瞧樊拓,眼波流转,腻声道:“樊郎,昔日天璇峰一别,不觉已近二十余载,望君风采犹胜往昔,令我好生欣羡啊!我家妹子雪儿一直对兄台念念不忘,只盼能见兄台一面呢!若不嫌弃,不如光临舍下,大家多多亲近亲近如何?”语气亲热娇媚,看起来仿佛她与樊拓交情多么深厚笃挚一般,其实她秘密传音对樊拓道:“今日是我和李元烈之间的事,你不要插手,否则我说出你夫人□□之举,只怕大家面子上不好看!”樊拓脸色微变,但很快就恢复置若罔闻、无动于衷的冷漠神情。
昭王脸现怒容,朗声道:“今日是小女大喜之日,宾主尽礼,晏姑娘务请自重。”
火狐女望了他一眼,仰天大笑,道:“你叫我什么?晏姑娘?哈哈哈……”
无拘再也忍不住,瞠目喝道:“妖女!你究竟要做什么?”
火狐女斜睨着他,故作神秘地笑了笑,道:“新人交拜天地,可不能把新娘弄错了。新郎官,你总该搞清楚和你指腹为婚的人是谁再拜堂吧?”
无拘一怔,愕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火狐女又转向昭王,笑容娇媚而诡异,道:“你还记得薛可珍么?”
灵音双目被红巾遮住了,只听得喧哗吵闹,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心中怦怦乱跳,此刻听到火狐女提起母亲的名字,更是吃惊。
昭王神情大变,手指火狐女,脸色变得凄厉,狠狠道:“你还敢提!就是你这个狠心毒辣的妖女,杀了珍儿!”
火狐女笑道:“阿影和她娘长得挺像的,你没看出来吗?”
无拘大奇,讶然道:“你是什么意思,你知道阿影的母亲是谁?”
火狐女眼中含着悲恨怨毒之色,似笑非笑道:“你们竟不知道么?”将阿影的衣袖撕开,露出一条雪藕般的白臂来,一道道鲜红的伤痕赫赫在目,臂正中是一块蝴蝶形的烙印。
知礼按捺不住,快步走到前面,见火狐女望着昭王,神色暧昧而怨毒,听得心中仆仆乱跳,呼吸急促,一个朦朦胧胧的念头从脑中一闪而过,热血倏然上涌。但这想法实在太过匪夷所思,震得她浑身颤抖,当下定神倾听。
昭王脸色刹那青白,又突转红紫,惊疑困惑,喃喃道:“难道……难道……她竟是……”猛然摇头,大声道:“这决计不可能!”
火狐女格格笑道:“世上之事,偏生没有什么不可能。当年我杀了她的母亲,把她抢来,用她母亲最喜爱的蝴蝶钗给她烙上了这个记号。你瞧她,不像她的母亲么?你那天夜里听过她的歌声不是么,和她母亲的歌声一模一样!你总该记得那句打动过你的‘随意春芳歇,王孙自可留’吧!”
昭王浑身发抖,听到这里,心中已猜到了八九分。他记起来了,他曾送给薛可珍一根玉钗,那是一端打成蝴蝶形的金钗,式样甚为特别,薛可珍几乎天天簪着那根金钗,下葬时还簪在发间。可她死时,钗上却有被火灼烫的痕迹。当时没人在意,竟没想到这是火狐女用来做烙印留下的!对着阿影凄苦却又恬淡的面容,昭王突然感到一阵悲凉,心道:“这难道这是注定的不可逃避的孽债?我前半生造孽太多,才有如此报应!”
知礼等人越听越是惊疑,心中隐隐觉得此间藏了一个天大的秘密。仿佛一团巨大的乌云缓缓移来,沉甸甸的压在头顶,却不知道它何时下雨,雨下何方。
众宾客更是无不大为震惊,谁也不敢开口。厅上寂静无声,各人心中怦怦跳动。
火狐女冷冷一笑,目光中充满了怨恨,一字一字道:“她才是你和薛可珍的女儿李灵音!”这句话如焦雷轰顶,炸响在每个人的头顶。
灵音伸手扯下遮脸红巾,揭下头顶镶珠缀玉的凤冠,原本粉光脂艳的面上却是死灰之色,神情迷茫,仿佛已经魂不附体。
大出意料之外的事纷至沓来,正如霹雳般一个接着一个,知礼等人只惊得目瞪口呆。
昭王脸色转为惨白,目光恍惚,直愣愣地盯着阿影,又瞥了灵音一眼,喃喃道:“那……我身边的音儿又是谁?”
火狐女扬眉笑道:“当初你有个侍妾叫樱桃,几个月未曾侍奉你,却怀了身孕,你还记得吧。你查出了与她通奸的男子,把他们双双杖毙。我可怜那腹中的婴孩,便把婴孩取出,用法力供养。我见你膝下荒凉,就把那婴孩送入你府中。你仔细看她的容貌,不像那对奸夫□□吗?”越说越是激动,满脸通红,厉声长笑。
众人听火狐女咬牙切齿的说话,怨毒之深,当真是刻骨铭心,无不心下暗惊。
“你想象不到吧!你把一个杂种养在身边,视如珍宝,亲生女儿却一直在外受尽折磨和虐待!”火狐女的目光、语气之中,充满了难以名状的恶毒、悲苦与报复的快意,积蓄了二十多年的痛苦和仇恨,在这一刻就如山洪一般爆发出来。
这件事一经提醒,昭王便想了起来。当时他的侍妾樱桃与一个王府侍卫通奸,事情败露,他大怒之下,把两人杖毙,早就把事情抛到脑后了。他虽不记得那樱桃和侍卫的模样,但灵音不如阿影像自己和薛可珍,却是毋庸置疑的。他千算万算也算不到樱桃腹中那个孽种,竟被火狐女留了下来,放在自己身边抚育,而自己的亲生女儿却流落在狐妖身边,受尽苦楚和折磨。想通此节,他怔怔地看着阿影,全身一颤,脸上肌肉抽动。
阿影更是如雷轰顶,杀母之仇、凌虐之恨,刹那间一齐涌上心头。他们每说一句,她便如经受一次霹雳雷击,心中一片惘然,似乎宇宙万物于霎那间完全变了。自己从身世不明的孤女,忽然取代了李灵音,成为高贵的郡主……如此荒诞离奇的事叫她如何接受?难怪火狐女说要让李元烈的女儿尝受情场受挫之苦,这个女儿指的不是李灵音,而是她自己!只觉万般事端,千般愁怨,纷至沓来,齐齐涌入心头。
灵音伤心已极,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原是昭王的独生女儿,昭王平素对她千依百顺,几乎是她要天上的月亮他也答应为她拿下。没想到她这个女儿竟是假的!甚至还是个野种!天地间有什么事情比这个更令人伤心欲绝的?尤其是像灵音这样娇纵惯了的女儿?
知礼也是同样的惊诧,结拜的阿影竟然是自己的亲生妹妹!这是任她怎么也想不到的事。难道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无拘“啊”地失声惊呼,脸色苍白,瞬间喘不过气。
昭王身子颤抖,面色青紫,说不出的难看,圆瞪双眼,突然厉喝一声:“妖女!”却什么话也说不出口。
灵音猛然摇头,心头如遭重创,神色涣散,语无伦次地说道:“她才是灵音!是郡……这怎么可能!郡主、指腹为婚……无拘,全都是她的!我抢了她的一切,我还理直气壮……我才是无耻的盗贼,卑鄙……”震惊、苦涩、凄楚、哀怨……齐聚眉端。
火狐女狂笑道:“不错,你一定万万想不到,那天晚上侍寝的女人就是你的亲生女儿!这就是报应!你们父女□□,禽兽不如,就是你贪婪好色的报应……”她等了十八年,就是等着这一刻。十八年,对人类来说也许很长,对她来说只是弹指一挥间。此刻,她的脸上残忍、嫉妒、愤恨、欲念……诸般激情纷扰纠结。
大厅上本已乱成一团,但顷刻之间,人人望着昭王的脸,竟是鸦雀无声。
知礼听得浑身颤抖,惊出一身冷汗,一时竟呆住了,暗道:“这妖女竟恶毒阴损至此!幸好那日无拘救下了阿影,否则已当真落入万劫不复的境地了!原来那张纸条,竟然是这个意思!”
昭王恍然道:“原来那天晚上的人,是你!”他一直迷惑那夜侍寝的女子是谁,只迷迷糊糊记得不是阿影,也不是任何一个姬妾,此刻才明白,竟然是这个生死冤家!
“你胡说!”火狐女被他一语点破,脸上竟渗出一片嫣红。
昭王冷笑道:“好狠毒的计策!不过你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吗?你独特的气味,还有……”他一心想洗去父女□□的谣言,此时已是口不择言了。
“住口!”火狐女冲口打断他的话,脸色煞白,浑身颤抖。
不管是父女□□,还是人妖畸恋,都是涉及这个皇族贵胄的惊天之秘。满堂宾客尴尬无比,大气不敢出,只恨自己多生了两只耳朵。
昭王突然昂首哈哈狂笑,道:“冤有头,债有主,你既然痛恨我,只管冲着我来!为什么折磨我的女儿!你杀了我!杀了我!”那笑声说不出的悲愤、狂烈而痛苦,宛如惊雷滚滚。
众人双耳轰鸣,心下大骇,纷纷朝后退去。
火狐女听了他的话,神经质地格格大笑,直笑得长发飞扬,周身颤动。笑声凄凉刻骨,响彻云天,震得众人心头发麻。她渐渐面容扭曲,忽然顿住笑声,阴森森地望着昭王,道:“好!我今日就杀了你!”红袖中伸出纤纤玉手,五指化爪向昭王胸口插了下去。这一下兔起鹘落,迅捷无比。眼见她手掌已将昭王罩住,利爪插落,立是开膛破胸之祸。
“父王!”突然红影闪动,一人娇叱飞舞,倏忽挡在昭王身前,挺胸就戮,正是灵音。“嗤”的一声,利爪已插入前胸,她“哇”地喷出一口鲜血,翻身飞跌,五个伤孔中血如泉涌,登时染遍血红色的嫁衣,染红了展翅欲飞的金凤。
“音儿!”无拘大叫一声,心头如遭雷轰,天旋地转。他绝对想不到,这个在王府中长大的娇贵郡主,忽然做出如此刚烈的举动。
火狐女一惊之时,樊拓、无拘、清心、知礼四人已同时扑到,分袭左右。这一来,场中登时大乱,火狐女心情烦乱复杂,拆得数招,便不再恋战,寻了个空隙,一把抓起呆若木鸡的阿影做挡箭牌,纵身穿掠逃走。
知礼见阿影再度落入火狐女手中,焦急万分,偏又无可奈何。
无拘眼见灵音脸白如纸,双眼紧闭,赶忙上前把她抱起。
灵音业已奄奄一息,昏迷不醒,胸口的鲜血还在汩汩流淌。她一心求死,被那一掌打得肋骨尽断,五脏震碎,便是神医即行施救,也不能抢回她的性命了。她得知自己非但不是郡主,还是个偷情所生的野种,对从小心高气傲的她来说,无异于奇耻大辱,痛不欲生,便已心如死灰,了无生趣。因而为了报答昭王养育之恩,甘愿将性命拚了。
无拘又是难过又是伤心,迅疾以法术封凝她的伤口,一面低声呼唤她的名字,一面急运真气,源源输入她体内。过了半晌,灵音微微—颤,缓缓地张开眼睛,神光迷离,气若游丝,苍白的脸颊泛起奇异的红晕。
无拘又惊又喜,颤声道:“音儿……”刚一开口,眼圈陡红,突然掉下泪来。
灵音低声说道:“无拘,我……我过去……好生对不起你,你恼我吗?”
无拘轻轻摇头,已是泣不成声,哽咽道:“我怎么会恼你?”
灵音眼波温柔,嘴角微笑,低声道:“我好……欢喜,原来……原来我的死,也可以让……你这般难过……我真的很爱你……”
无拘身子一震,泪如泉涌,张大了嘴想要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蓦地俯身将她紧紧抱住,热泪一颗颗地滚过她的脖颈。
灵音的纤手轻轻一动,彷佛想要举起来抚摸他的脸颊,可是却毫无气力,手指动了片刻,终于又无力地放下,低声道:“我现在才知道,原来我所有的一切都是占据原本属于阿影的东西,包括你在内……你们本是天生的姻缘,拆也拆不散……我现在死了,可以把你还给她了。”月光斜照,映在她脸上,只见她目光散乱无神,一对眸子浑然不如平时的澄澈明亮,雪白的腮上溅着几滴鲜血。这个痴情而刁蛮的姑娘,居然要以身相殉来成全阿影,这太出人意料之外了。
霎时之间,无拘胸中热血上涌,昔日的柔情重泛心头,含泪安慰她道:“你不要这么说,如果你们没被调换,也许早就被火狐女杀死了。哪里还能活到今日?阿影只会感激你,不会怪你的。从今往后,我心里只有你一个。”他已没了任何顾忌,一股脑儿把内心的悔恨、自责与自怨全都倾泄了出来。
知礼望着他们,心中泛起了阵阵酸涩悲伤,还夹杂着怜悯和同情。
灵音唇角挂着淡淡的微笑,一副心满意足的模样,蚊吟似地说道:“你知道我快要死了……才骗我的对不对?你喜欢知礼、阿影她们,甚至你对妹妹的爱都远远超过我……这都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我只想,如果我和阿影没有被调换,你会不会……会不会更喜欢我一点呢……”声音越来越微弱,渐渐低不可闻,突然满口鲜血喷出,只溅得无拘胸口衣襟都是斑斑血点,就此停住了呼吸,闭目而死。
无拘抱着灵音的尸体,彷佛冰封了一般,半晌动也不动,眼神中又是苦痛又是惊疑又是迷茫。他呆呆地望着她许久,方才爆发出痛切的哭声,大叫道:“音儿,音儿!”伤心难忍,伏在她身上号啕大哭。
众人在旁听着,无不恻然。昭王望着他们,如石像般立着,脸容复杂变幻,莫可名状。
一场喜庆大事竟演变成了生离死别,是谁也料想不到的。
大红统统换成了素白。府外到处都摆满了灵幡,几百面白纱幔帐迎风飞舞,漫天飘荡。灵堂上素花罗列,白烛高烧,忽明忽暗,满目都是凄冷的白色。
万籁俱寂,无拘跪在灵堂上,仿佛是在梦中一般,恍恍惚惚,直形同槁木,竟然没有听到楼梯的声响,直到知礼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才惊起。
知礼缓缓走来,神色端凝,见他泪流满面,悲不自胜,婉言道:“无拘,你也不必太过伤心。世上的事情,本来不是样样都尽如人意的。灵音未生母已亡,本不能出世到人间,却阴错阳差,做了十八年的郡主,享尽荣华富贵,又与你……刻骨相恋,也算是极幸运了。”这番话,是清心托她过来说的。清心与灵音自幼要好,已是伤心得气血虚弱,躺卧在床了。
无拘木然点点头,虽不能完全释怀,毕竟好受了些。
知礼深深凝望着他,怜惜之意大起,心中波澜起伏:“他和我父亲的确不一样,虽然不专情,但他的心是真诚的。月老早已给他和阿影牵了红线,难怪他们……无论发生什么,都拆不散他们的缘分。”见他伤痛落寞的样子,忍不住想再好好安慰他一番,却强行按捺住了,暗道:“不能因为同情就对他好,不能让他误以为我喜欢他,绝对不能!”
月光淡淡洒落,清辉泻地,更添朦胧凄美之感。
“旧爱已去,新欢又当如何?”一阵娇媚的笑声传来,似远似近,香风过处,一个风姿绰约、云鬓高耸的丽人陡然间出现在他们面前,脸上挂着微笑,媚态横生,风情万种。二人不禁吃了一惊。
那丽人妙目流波,娇声笑道:“公子,大丈夫何患无妻,你如此伤心,难不成怕没人喜欢你吗?”
无拘抬头怒目而视,冷冷问道:“你是什么人?”
那丽人笑道:“你别管我是谁。我只问你,想不想为李灵音报仇?想不想救阿影那丫头?常言道,一日夫妻百日恩。那些昔日曾跟你有过恩爱缠绵、海誓山盟的痴情女子,你可不能负了她们哪!”
无拘神情变得古怪,问道:“你知道火狐女的下落?”
知礼喝道:“无拘,别信她!”她恍惚记起在哪里见过此人,但模模糊糊记不清楚,只记得此人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丽人笑着瞥了她一眼,阴阳怪气地道:“这位姑娘,李灵音尸骨未寒,你就想取而代之了?”
知礼狠狠瞪着她,目光如炬。
那丽人斜目望着他们,格格娇笑,道:“要走的话就跟我来,晚了可连新欢阿影都捞不着了。不过看起来也没关系,你身边那位姑娘还算不错,是个大美人。你大可再度喜新厌旧。呵呵,郎心如铁,贱妾奈何?”缓缓转身离去,行走时风姿绰约动人。
无拘凝神犹豫了片刻,起身追上。
“等等!”知礼大叫一声,连忙跟随而去。
渐渐到了黎明时分。
林木森森,遮天蔽日,眼前是个幽深的洞口,洞内隐隐发出妖异的红光。
无拘回头对知礼道:“你别进去,在外边等我。”
知礼望着他,柔声道:“既然来了,就该进去。阿影是我的亲妹妹,我怎么可以不进去?”
无拘摇摇头道:“你是女孩子,万一有个什么意外,岂不是太危险了?我答应过知义,要保护你的安全。”
知礼微微一笑,道:“女孩子又怎样?”
见两人目光吸在一处,流露出无限的关切和柔情,那丽人“嗤”地一声笑了起来,道:“哎呀呀!你们两个还真是情深意重啊!只是不知再犹豫下去,阿影不知还剩下骨头没?”说着纤腰扭摆,袅袅婷婷地迈入洞中。
二人脸上一红,心中涌起了莫名的酸涩,又不禁大为惶恐,快步走入洞中。
山洞颇为宽敞,洞府之大,如将整个山腹掏空了一般。
揭开冰冷的藤蔓,无拘回头拉住了知礼的手,免得她失散了。
被他温暖的手掌握住,知礼先是一怔,微微挣了一下,但很快就任由他拉着她的手,默默跟在他身后。虽然处在腥臭阴暗的洞穴之中,黑暗曲折的甬道仿佛漫长无边,也不知通向何方,可是知礼的心底不知为何,感到异常的温馨,夹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酸楚。
阴风阵阵,潮湿腥臭之气扑面而来。甬道蜿蜒,幽光隐隐,神秘而又妖丽。
走过了千折百转的通道,那丽人不知何时已不见了踪影。又走了一会儿,两人奔到甬道尽头,眼前已是一间宽广的石室,一股怪异的膻味缭绕不去。
室内燃着数盏长明灯,光怪陆离。地上躺着数具妖怪的尸体,血腥气扑鼻。玉塌上坐着一个垂散着长发的人影,正在自言自语:“雪儿呀雪儿,为什么你一见到跟他有关的东西,就方寸大乱?若非你对他们处处手下留情,我们怎么会沦落到如此的地步?”
那人听到脚步声,缓缓转过头,显出一张艳丽而狰狞的面孔,脸色却苍白憔悴,唇边还有一滴殷红的血珠,正是他们要找的火狐女。见到他们,她有些惊愕地叫道:“是你们?”声音虚弱无力,似乎已经受了重伤。
无拘横剑上前一步,喝道:“阿影呢?你把她藏在哪里?”
知礼也愤然叫道:“你快把她交出来!”
火狐女仰首一笑,道:“哈哈……你们找找看,或许在尸堆里找得到!”笑声甚是疯狂而凄厉。
无拘怒火更盛,咬牙切齿地说道:“妖孽!不交出人来,我便杀了你!”
知礼瞪视着火狐女,按剑不动。
火狐女哼了一声,道:“把她交给你们可以,不过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无拘望着那落魄至极的狐妖,冷笑道:“你还敢跟我谈条件!你杀了音儿,我恨不得把你碎尸万段!”
火狐女厉声长笑,道:“我要杀的是李元烈,灵音自己寻死,与我何干?她本来还应当谢谢我呢,若不是我,她早就死了,是我使她多活了十八年。”
无拘闻言一怔,继而冷冷道:“少废话!像你这样的妖魔邪道,人人得而诛之!”
听到这句话,火狐女狂笑不止,似乎天地间最可笑的事莫过于此。
两人耳边充满了她尖利阴森的笑声,只觉毛骨悚然,遍体生寒。
“你笑什么?”无拘忍不住喝问道。
火狐女笑得喘不过气来,道:“我笑你身边就有人人得而诛之的妖魔邪道!你却一点都不知道!”正说着,猛地喷出一口血来。
知礼顿时目瞪口呆,心中惊疑不定,暗道:“难道她知道清心的身世?”
无拘脸色剧变,急问道:“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火狐女大笑道:“你真是可怜又可笑!你叫做父亲的那个人,其实不是你的父亲,而是我仙狐洞的下属!你那个看起来清纯如仙的妹妹,也是半妖之躯!”
无拘浑身一震,怒不可遏,瞠目欲裂,大叫道:“你胡说!”
知礼也被吓了一大跳,猛地打了一个寒颤。樊拓竟然是狐妖!这是她根本没想到的事。她还一直怀疑清心其实不是樊拓的女儿,只因樊拓深爱妻子,才把她视如己出。
火狐女滔滔不绝地说道:“你难道从来没起疑过?你母亲为什么离家出走?你父亲为什么对你这般冷漠?为什么每月一到月圆之夜你家府不时有人死?因为一到月圆之夜你妹妹就会现出原形,而那个被你叫作父亲的人把看见的人统统杀死!你根本不是他的儿子!他其实是我手下的左护法灵狐单连,早在十七年前,就杀死了你的父亲,占据他的身体。你妹妹其实跟你同母异父!可笑你竟然被他欺骗了十七年!哈哈哈!”
知礼大惊失色,暗道:“原来樊拓竟然和荆祁一样,被妖魔控制了身体,失去了本心,却还保留原来的记忆!”
无拘头顶仿佛千万个焦雷响起,呆立当地,血液凝结,愤怒、伤心、悲痛、恐惧……潮水似地涌入心头,挤压得他越来越透不过气来,几将崩溃。
就在这时候,一只利爪霹雳雷霆般向他攻来!
“无拘小心!”
无拘正在呆呆出神,突然间人影闪动,知礼已挥剑飞身挡在他面前。知礼只觉肩头一阵剧痛,低头一看,火狐女的利爪已插入她左肩上。她失声呼痛,倒在无拘怀中,伤孔中鲜血如泉涌,登时便染红了两人的衣裳。无拘惊醒过来,见此情形,又是伤心又是愤怒,紧紧搂住知礼的身子,举剑猛地向火狐女斜刺而去,可是突然脚下石板翻开,足底一空,两人登时一齐笔直跌入陷阱。
“啊——”
眼前一团漆黑,只听“啪”的一声,头顶石板已然合上。他们重重摔倒在地板上,摔得好不疼痛。幸而陷阱里没有刺刀毒蛇之类的事物。
正当魂惊未定之时,却听到一个女子轻柔的声音失声惊呼。
知礼闻声大喜,几乎忘记了身上的疼痛,叫道:“阿影,是你吗?”
无拘连忙松开知礼,腾出手用法术变出一道幻光。只见光芒照耀之下,一个少女妙目温柔似水,脸上又惊又喜,正是阿影。
知礼喜出望外,忍不住想上前拥抱阿影,无拘按住她,沉声道:“先把伤口处理一下。”说着点住她的穴道止血,把一瓶药递给阿影,道:“给她敷上。”
“嗯。”阿影接过药正要给知礼涂上,猛然倒吸一口冷气,只见知礼肩上五个洞孔深及肩骨,伤口旁肌肉已经开始腐烂,尽呈紫黑之色,显然中了剧毒。她立刻俯身到知礼肩头,将伤口中的毒血一口口地吸了出来,吐在地下。
“阿影……”知礼被吓了一跳,轻唤一声,只觉气血虚弱,遍体寒冷如冰。无拘也是大为触动,怔怔地望着她们。
见吐出的血终于转成红色,阿影这才放下心来,淡淡微笑道:“仙狐派的毒药甚是霸道,一般解毒药药性太缓,不足以拔毒。不过现在没事了。这毒药奈何不了我的。”这才给知礼敷上药,撕下衣襟,替她裹了伤口。
无拘和阿影的眼光一接触,闪过尴尬忸怩之色,立刻又移开了。
知礼望了他们一眼,心情复杂,低声道:“我们想个办法逃出去。”
忽听头顶响起一个沙哑柔媚的声音:“火狐,你干得不错么!把我们魔门派来的人都杀了,不过看起来你也伤得不轻呀!看起来,支撑不了多久了!”说着咯咯娇笑起来。
“是魔门!”知礼大吃一惊,这才想起,把他们带到这个地方的女子乃是背叛火狐女的妖女千媚。
“你不是说你把龙知礼和樊无拘都带来了吗?”一个阴沉干涩的声音响起,犹如焦雷在知礼头顶炸响,正是荆祁的声音。
千媚道:“不错,他们就在洞里,一定是被她藏起来了。”
荆祁冷冷问道:“他们到底在哪?”
火狐女笑道:“我把他们交出来,你能放过我?”
短暂的沉寂之后,听得兵刃砍在血肉上的钝声,继而是火狐女痛呼之声,荆祁狞笑道:“现在可以说了吗?”阴恻恻的嗓音令人禁不住心惊肉跳。
知礼等人听得神魂激荡,顿时紧张起来,全身僵硬。
火狐女纵声狂笑,道:“好!我把他们交给你!”
无拘低声道:“别怕,那魔头法力虽强,应变却极差。你们只要听我的,就能逃出去。”
听到他镇定自若的话语,知礼和阿影心中安慰了许多,彼此握住了手,齐声答应。无拘在她们耳边低语几句。三人深深互望,用力点头。
石板翻开的一刹那,无拘一跃而上,剑花万点向荆祁攻去。银芒滚滚,龙吟不绝,剑光如雷电呼啸射出。两人斗成一团,人影交叠,衣袂猎猎鼓舞,无数道银光交错纵横。
火狐女趁乱猛地一掌打向千媚,把她打得口中吐血,然后闪电般飞窜无踪。
阿影拉起知礼向外狂奔,轻轻转动胸前的回魂镜,化作几道白光,击灭了壁上的长明灯。
荆祁正凝神接招,不料洞里忽然一片漆黑,一呆之下,被无拘的剑刺中了手腕。知礼等人默念咒语,在黑暗之中也能隐约看得见路,匆匆忙忙地夺路而逃。等荆祁回过神,变出幻火来时,他们已经不见了踪影。
火光照映之下,千媚看到荆祁手腕血流不止,顾不上自己的伤,赶紧上前给荆祁包扎,笑道:“尊主,让他们走了也好。咱们等着看好戏吧。那火狐女受了重伤,本来就活不长了。她早知不是你的对手,为了报昔日旧仇,她捏造了昭王和樊拓谋反的证据,送到昭王的死对头康王、怀王的手上。加上昨夜那场荒唐的婚宴丢进了皇家的脸面,昭王、樊拓的末日马上就要到了。”
荆祁低下头,眼光闪烁,若有所思。
阴冷的洞穴之中,湿润的雾气飘散开来,血腥气越来越浓郁。
来更啰~
大家似乎都惦记着被我冷落的小辉呢,还有两章,这是关键的两章,有几个人走到了尽头
郎心如铁,贱妾奈何?
好了,乾坤大挪移正式开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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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五十四、血溅华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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