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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下 香消玉损 ...
虽然兰吾心如死灰,可是八个月后她和李元烈的女儿却不识时务地呱呱坠地了。这个女儿长得很像她,养了不到一个月,粉妆玉琢般的模样就显现出来,说不尽的玉雪可爱。
这个幼小的婴儿成了兰吾唯一的精神寄托。兰吾给女儿起名叫阿瑶。她时常把女儿怜爱地抱在怀里,看着女儿粉嫩的小脸上两只黑漆漆的眼珠凝视着自己,口中低声哼着歌儿轻拍。
秋茂园里只有几个犯了错的下人,胆小怕事,不敢贸然把小郡主出世的事情告诉李元烈。因为当时李元烈正宠着新纳的侍妾薛可珍,听到有人提起兰吾便大发雷霆。众人只当李元烈后悔娶了兰吾,谁肯多此一举报告这位南蛮女子的事,就这样冷眼旁观一场传奇凄美的落幕。
这天夜里,寒风呼啸,天空纷纷扬扬飘起了雪花,她见孩子睡了,便披起轻裘,缓步踱至室外,到后院里赏雪。
后院种了许多梅树,梅花在皑皑积雪中开得正艳。清香扑鼻的梅花再加上冰花雪蕊,更显皎洁甜美。
她仰起脸,伸出双手,捧手接住缤纷飘落的雪花,碰触口唇,感受沁凉的寒意。白雪梅瓣落到她的脸上、手上、身上。
落梅飘飞如雪乱,坠于尘土散余香。
触目愁肠断,脸上依稀有几丝冰凉,她伸指触摸,这才发觉是水痕。这是融化的雪呢,还是自己的泪滴?
“王妃好雅兴!”一个娇媚腻人的声音打断了她的遐想。
她转过头,看见一位冷艳妖娆的红衣女子向她缓缓走来,媚笑道:“还没恭喜王妃喜得千金。呵呵……”
是火狐女!她心中如同被万针齐刺,悲恨不可抑,沉下脸冷然质问道:“你来这里干什么?你究竟想怎么样?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你还想对我怎么样?”
火狐女仍在媚笑,道:“我不过想来看看那位带着两国皇族血统、贵不可言的小郡主究竟是怎样的美法。”
一声嘹亮的婴孩啼哭声,划破了静谧的夜晚。
她骇然变色,急忙转头顾望,心头感到极度的恐慌。
屋内传来阵阵婴儿的啼哭声和侍女的惨叫声,然后转化成一片喧嚣和哭喊,带着面临死亡的恐怖,惊心动魄。
“阿瑶!”她惊怒交加,举步欲冲进屋里。火狐女浅笑一声,拦住她的去路。她出掌迎接,气势逼人,招招凌厉,迅捷有如电光。火狐女左闪右躲,但见红袖翩连,双掌翻飞,涂着鲜红蔻丹的厉爪划出阵阵气流,犹如红色的霞光。
她虽然竭尽全力,但生产之后身子虚弱,又心系爱女,渐渐有些招架不住了。
屋内又传来几声惨叫,随后归于平寂。
一位清艳迷人的年轻女子怀抱婴儿,足踏积雪,缓缓走了出来。那女子裹着层层叠叠的雪白罗纱,披一条毛茸茸的拖地雪裘披肩,正是火狐女的义妹雪狐女。雪狐女轻拍啼哭不止的婴儿,娇笑道:“公主娘娘,你的女儿正哭得厉害,我可不会哄呢。快来抱抱你的女儿吧,她一定是想她的母亲了。”她的声音清脆悦耳,宛如天真烂漫的少女。
她见女儿落入敌手,心中激荡焦急,不自禁地望了一眼。火狐女趁她分神的一瞬间,利爪一划,“刷”的一声,撕破了她的上衣。
雪狐女娇滴滴地叫道:“可怜的孩子,你爹不要你,你娘现在也不要你了。还是让我来好好疼你吧。”尖利的长指甲就要向婴儿柔嫩的肌肤划去。
她一眼瞧见,不顾一切地扑上去就要抢夺婴儿。火狐女趁机左右开弓,用凌厉狠辣的招数向她攻去。只听“嘶哗”的声音,她的衣衫又裂了几道口子。火狐女不伤她一寸肌肤,只是故意撕破她的衣裙。
凛冽的寒风灌入她的衣袍,像刀割一般刮着兰吾晶莹如玉的肌肤,冷彻骨髓。但她的心更是冷得仿佛一瞬间凝结成了冰块。
火狐女停住手,笑道:“我修炼千年,也没修炼出这样如兰花瓣般娇嫩、如羊脂般柔腻洁白的肌肤来。真是叫我嫉妒得紧。那个人怎么舍得抛弃这样动人的尤物呢?实在叫人匪夷所思。”
她知道火狐女是故意羞辱自己,索性跪倒在地,完全不顾了风度和尊严,低声哀求道:“火狐女,我并没有得罪过你,现在已经被……被遗弃了。你为什么还不能放过我?再说我们之间的事和孩子无关。求求你们放过我的女儿吧!要怎么处置我随便你们!”
火狐女冷笑道:“王妃这样低声下气,实在叫我愧不敢当。我实在是别无恶意。只是瞧这孩子如此可爱,忍不住叫妹妹抱来玩玩。王妃何必这样小气?”
她听这话语充满了讥讽和嫉妒,焦急得连连磕头,直把额头磕出血来,哀求道:“把女儿还给我吧!求求你们!你们要什么,我都答应。”
火狐女得意地望着她,道:“既然你这么说……我们就做个了结吧。既然一切是因冰玉而起,就该用冰玉来结束。这样吧,孩子先放在我这里,你去昭王府拿冰玉来换,别忘了用你南诏一派的灵力解开结界。三更时分,我在这里等你。快去吧,兰吾公主!”口气不容置疑,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空中飞去。
雪狐女娇笑着轻拍仍在啼哭的婴儿,抛下一句:“乖宝宝,就算你娘不要你,还有我疼你。”说罢也飞身而起,消失在漫天飘雪之中……
兰吾从回忆中清醒过来,喃喃道:“是该到做了结的时候了。”她挺直了身子,神色庄重,肃然对老妇道:“奶娘,你赶快走。晚了,就来不及了。”
老妇伏地大哭,道:“公主,老奴不能离开公主啊!”
兰吾低低叹息般地说道:“你陪着我也是无济于事。回到南诏之后,告诉我父皇……大哥和妹妹,让他们忘记不忠不孝、无情无义的兰吾。兰吾闯下的祸,就让兰吾自己来承担。”说这番话的时候,她的心弦不住的颤抖,一股脔割般的痛楚渗入骨髓。
老妇抱住兰吾的双腿,哭道:“公主……你不能这样啊……”
兰吾默然挣脱开老妇,缓步回到屋里,换了一身衣衫,擦干了额上的血迹。她取下壁间挂着的南诏宝剑铎鞘剑,抽出剑刃。耀眼的光芒顿时刺痛了她的双眼。
她闭上自己的眼睛。握剑的手,这辈子从来没有那么沉重过。再次缓缓睁开时,晶眸中已经盈满了冰冷的杀意,为了心中唯一的牵挂,现在的自己再也没有什么顾忌了……
虽然已经入夜,昭王府内仍是灯火通明。殿阁里挂满了水晶制的各色风灯,点得如银光雪浪,在风中轻轻摇曳。
守卫的兵士见兰吾杀气腾腾持剑而来,不敢怠慢,赶紧去通报。
“传蒙王妃!”绵长的声音很快递了出来。
当听到“蒙王妃”三个字时,她心中一阵刺痛。
“蒙王妃,请!”一个侍卫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领她走进昭王所住的院子。
一片丝竹和欢笑之声从屋内传来。
他一定在和新宠寻欢作乐吧?贵为皇子,身边不会缺少美貌的女子。
兰吾手握长剑,望着这熟悉的庭院,思潮如泉涌。
走入富丽的厅阁,她终于再次见到了那个昔日曾有山盟海誓、肌肤之亲的男子李元烈。
他还是没有变,依旧英俊逼人,通身清贵高华的气度。不出所料,他身边伴着一位娇艳迷人的歌姬,怀抱琵琶,想必就是他新纳的宠妾薛可珍。
李元烈转过头看她,脸上的笑容立刻僵住,目光中显出震惊之色,失声叫道:“兰儿,你的头发……”他颤着口唇,说不出话来,神情似喜似悲。
他想不到佳人一头亮泽光润的黑发已经尽转成如雪银丝!
兰吾没有做声,用清冷寒洌的眼神直视着李元烈,但眼中没有愤怒、没有仇恨,反而有一种看破红尘的悲悯。
两人目光交接,恍若隔世。
几位身披轻纱的舞姬慌乱失措地望着他们,不知是怎么回事。
遍生炉火的殿阁在呼啸的寒风中温暖如春,久别重逢的夫妻却冷眼相向。
薛可珍见兰吾手持宝剑,以为是冲自己来的,惊慌失措地躲到李元烈身后。舞姬们也吓得连连后退。
兰吾淡淡道:“让她们下去吧,这是我跟你之间的事。”本来淡雅矜持的眼神,刹那间雪亮如电!
李元烈迎接她凌厉的目光,眼神复杂,轻声道:“你们都下去吧。”他拔出腰间佩剑,光华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但见剑光满室,凉气沁人。
薛可珍和舞女们如释重负地快步奔下。薛可珍情不自禁回头看了兰吾一眼,想瞧一瞧这位传说中的南蛮女子究竟是怎样的人物。在与兰吾目光交接的一刹那,她感到这位绝色美人冷冽的眼色中闪过一丝阴翳。
深夜的寂静,被金铁交鸣的声音打破。
夫妻二人挺剑缠斗,匹练般的剑光交织成一面奇光闪耀的光网。只见眼前一片白芒耀眼,凄美的剑光幻丽而夺目。殿阁中只见寒光四射,剑气纵横,光影翻飞,缤纷雨落。
对剑的情形令二人不知不觉之间,都回想到比武招亲之日,一时间百感交集。当时,他们虽然在比剑,但心中早已是互生情意,眉梢眼角,无不流露出柔情蜜意。而此时,柔情变成了恨意,心中唯有绵绵不尽的痛楚。
只听“铮”的一声,一柄华贵的宝剑脱手而出,铎鞘剑停在李元烈的咽喉上。
死一样的寂静,仿佛天地万物在一瞬间静止。
剑光如雪,长发如雪,衣袂如雪,握剑的手惨白似雪!兰吾疲惫地望着李元烈惊恐的眼睛,不放过每一丝神色的变化,仿佛要从中读出什么。
李元烈凝视那秋水晶瞳中自己的倒影,仿佛猛然间记起什么,惨笑着问道:“那日你是故意败给我的吗?”
兰吾那冰冷、鄙夷、却又似带着悲悯的眼光在他面上扫过,凄然道:“你现在明白了?我的武功其实远胜于你。我要杀你,还用得着下毒吗?我是这样的痴情,又是这样的愚昧,居然以为自己找到了爱情!我曾是那样的爱你,整颗心中只有对你的蜜意柔情。我敢对老天发誓,那时我爱你,确确实实比爱我自己的生命还要多过百倍千倍!虽然你欺骗了我,但我宁可自己死去,也不肯伤你一根毫发。天啊!我真没有想到,我得到的竟是彻彻底底的谎言!你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要那样对我!”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她心中伤恸欲狂,脸上肌肉痉挛,已变成了歇斯底里的叫喊,声音充满着悲愤、绝望、痛苦之情,响彻整个殿阁。
李元烈吓得面色惨白,浑身颤抖,生怕兰吾一剑就刺入自己的咽喉。他在一生之中不知经历过多少阴谋险阻,但却从无一刻似现在这般令他感受到自己的软弱,从无一个人似眼前他最心爱的女人令他感到心悸。他把尊严抛到九霄云外,缓缓跪在地上,仰起头,眼含泪光,低声哀求道:“兰,不要……”
兰吾原本恨不得杀他而快,但此时见他如此低声下气地恳求,那平素沉稳淡定的脸痛苦地抽搐着,心中柔肠百转,不忍下杀手。她的眼泪一颗一颗滴了出来,折射出水晶般的光彩。长剑微微颤抖,摇曳出清光万千。
在殿阁的角落里,一双冰冷愤恨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饱含着热切的渴望。
这时一个女子的声音嘶声叫道:“不要杀了王爷,我求求你!”接着一位广袖长裙的女子奔来跪倒在地,连连磕头,正是薛可珍。她从门缝里瞧见两人恶斗,虽吓得魂不附体,仍禁不住从门缝偷看,此刻见兰吾横剑在李元烈的咽喉上,情不自禁冲出来跪地哀求。
兰吾原本已欲罢手,此时又想起了李元烈的负心薄性,反而怒冲胸臆,竟不由自主地朝李元烈右胸猛刺一剑。
铎鞘剑穿透了李元烈的右胸。李元烈只觉得胸口一凉,天旋地转喉头不住有血狂涌,身子便软绵绵地倒在地上。在他失去知觉之前,几粒水珠洒落在他的脸上,仿佛清晨的露珠。
兰吾拔出长剑,只见剑尖殷红一片。温润的鲜血,顺着剑刃滴落。李元烈右胸鲜血有如泉涌,狰狞可怖。鲜红的血滴溅在她的身上、脸上、手上,如同一粒粒玛瑙珠子汩汩而落。
兰吾登时心神大乱,一颗心几乎要停止了跳动,胸中一片茫然,泪水从眼中滚滚而下,把恨意丢到了九霄云外,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要他死!我不要他死!”突然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空荡荡,所有恨的、爱的、牵肠挂肚的,转瞬间烟消云散,一片空茫。也在这一刻,她才突然发觉,自己对李元烈的那一份情感原来依旧那般炽热。
她扔开剑,扶起李元烈的身子,盘腿坐在李元烈背后,双掌抵在李元烈的背上要穴,闭目专心摧动还魂咒。她在比剑时已耗费了极大的精力,此时又使用猛烈的术法,很快就体力不支,脸色也忽青忽白,汗珠点点滑落。
阴暗处有红影闪动,弥散着浓郁的邪意,发出一声轻蔑的冷笑。
此时王府中还有另外两位不速的访客,乃是一男一女,都是二十出头的年纪。男的相貌粗豪,胸宽腰挺;女的容色俏丽,身材苗条。
两人正是仙剑派的龙倚山和秦涛,分持青冥、紫电两把宝剑,身负师命下山来向火狐女索要冰玉。而在昨日的傍晚时分,火狐女竟主动拜访了这对仙剑派出了名的贤伉俪,告诉他们,自己手中的冰玉已经被人骗走了。
火狐女对他们说道:“我已经知道冰玉的力量是不能被我所用的。何况如今我只想报复那个虚伪狡诈的男人。如果你们能放过我和仙狐洞一众,我就告诉你们冰玉的下落。”
龙倚山紧皱眉头,对那妖娆艳丽的狐女道:“凭什么让我们相信你?”
“就凭我不是你们两人的对手。”火狐女露出娇媚无比的甜笑,道:“你们若是不信,现在就可以杀了我,然后如大海捞针一般去找冰玉。”
“要我放过你们这些妖孽是不可能的。”龙倚山厌满脸嫌恶瞪了她一眼,冷冷答道:“但是我可是在和你动手之前让你三招。如果你说了谎,我们自有办法取你的性命。”
“十招行不行?”火狐女唇角的笑意富有挑逗意味。
“我可没功夫和你讨价还价。我杀了你,就当真没有办法找到冰玉吗?”龙倚山眉头皱得更厉害,真恨不得立刻拔剑杀了眼前的这个妖媚狐女。
“那好吧。”火狐女态度变得恭敬,把李元烈夺走冰玉的事简要的说了一遍,“李元烈的武功不弱,若与樊拓联手的话,阁下和尊夫人未必是他们的对手。况且他有个夫人是南诏国的公主,叫蒙兰吾,也想拿到这块冰玉。到时候,我会和你们里应外合,胜算大一些。”她的脸上浮现出一丝神秘莫测的笑容。
龙倚山和秦涛杀进王府,如入无人之境。他们剑术精湛,使得是出神入化。青冥、紫电两把宝剑舞得矫若游龙,翩如惊鸿。顿时冷电精芒,缤纷飞舞。
只听得一阵阵断金碎玉之声,阻拦的兵士们手中的剑纷纷被截断。不断有人受伤倒地,鲜血喷溅。但他们心地仁慈,只要杀得对方无还手之力即可,并不伤人性命。
“大师哥,别来无恙?”熟悉的声音冷似千年玄冰,带着一丝倦惫和苍凉。
龙倚山转过身,面对那位长身玉立、清冷如冰的俊美男子,他的同门师弟樊拓,一个既熟识而又陌生的故人。
樊拓一脸漠然,幽澈如泉的目光投向远处,眼中的神色难以捉摸,似乎心驰意摇,又若黯然神伤。
面对这个冷傲莫测的同门,龙倚山心中忽然泛起一阵刺痛,长叹道:“樊师弟,你这样做,对得起师父吗?”
樊拓不言不语,抽出一柄白刃如霜的长剑,手中剑幻出万千剑影。
剑光如虹,龙倚山举剑格挡,凌厉的剑气顿时纵横开来。
一青一白,两道犀利耀目的奇光纵横交错,铺天盖地,如灵蛇狂舞,蛟龙怒跃,又如雷霆收震怒,江海凝清光。
忽然正殿传来喧哗和叫喊:“南蛮妖女杀了王爷!快抓住她!”
龙倚山不禁怔住,手微微颤抖。而对方手中的剑没有半分停顿,向他急攻。
秦涛一面挥剑砍杀,一面向龙倚山这边靠过来,叫道:“大师哥,你过去看看,这里有我应付。”龙倚山答应着“砰”的一声弹开白霜剑,飞身腾空而去。
紫色的剑光自空中飘然洒落,恍如天女散花,水银泻地。
俏丽英气的紫衫女子举剑迎向那俊雅温文的白衣男子。两人身法轻灵,形态飘逸,似行云流水、闲庭信步,又似凌波踏月、翩翩妙舞,一扫适才师兄弟比剑时刚猛凶狠的气势。
紫光白芒,电闪星驰,交织着奇异缤纷的绚辉幻彩。
秦涛一边挥舞长剑,一边用柔和的声音道:“樊师弟,还记得我们一起练剑的日子吗?你总是不爱说话,独自遥望远方不知在想些什么。你是在思念亲人,还是在想着‘她’?”
樊拓听到她的话,冷漠的脸上不由自主地有了些震动,眉目间的表情却复杂得看不到底。
那湿润翠绿、雾气缭绕的蜀山上,有着怎样的悲欢过往?又有着怎样的情爱纠葛?
秦涛又说道:“樊师弟,我们相处了数年之久。我知道你不是一个贪图权势力量的人。你想得到冰玉一定是有原因的。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如果你真有苦衷的话,哪怕叫大师哥把冰玉让给你,也是可以的!”话语诚恳,毫不造作,就像和煦的春风一般温暖人心。
樊拓没有说话,但手上出招渐缓,神情若有所思。
多愁善感的女儿情怀,能把钢铁之心化作绕指柔,也能融化冷峭寒峰上千年的冰雪吗?
兰吾为李元烈施了还魂咒之后,元气大伤,几乎坐倒在地。她见李元烈渐渐有了气息,松了一口气,脸色舒缓了许多。
望着丈夫熟睡般的英俊脸孔,她心情复杂,柔肠百转,真不知是喜是悲,是怨是愁。即使是遭受那样的欺骗,那样的不信任,她还是爱着这个人,为了他可以牺牲自己的一切。爱情曾给过她多少欢愉快乐,现在就能产生多少加重百倍的痛苦悲伤。
可她还是脉脉含情地凝望着他,泪眼朦胧,胸中充满了轻怜蜜爱。眼前的他,是自己曾经魂牵梦萦、誓同生死的夫君啊!他沉睡的模样,多么像个无邪的孩子。她望向他,目光中既有无限温柔,无限依恋,又是无尽的伤心。只是,在历经了这么多变故之后,破碎不堪的心,如何能够愈合?眼泪慢慢流尽,心头涌起辛酸、苦涩、无尽伤心的滋味。
“阿瑶!”她心神猛然一震,想起自己是来拿冰玉回去交换女儿的。
她要去救女儿,她那刚出世不久的可爱女儿,那是她活着唯一的牵挂,天地间仅有的精神寄托。
她从李元烈的脖子上取下佩戴的冰玉。那块温润冰凉的玉,晶莹剔透如若坚冰,中间雕刻一条盘绕的龙,不带半分凡尘俗气。
此时此刻,她忽然生出一种直觉,觉得这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今后天上地下,碧落黄泉,永无相见之日!
“还想见到他吗?他是你最心爱的人,又是伤你最深的人。你向来刚毅果断,却始终不能舍弃他吗?”一个空虚渺茫的声音轻轻问道。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大叫起来,神色恍惚,捂着脸飞奔出去。
“又落泪了吗?不争气的南诏公主呀,为什么还要为他洒泪?那杨枝甘露般的泪珠,空自流淌,复有谁怜?”那声音轻细如同低喃。
凄厉的哭泣惊起倒在地上的薛可珍。她在见李元烈被兰吾刺穿了胸膛时就晕厥过去了。此时她悠悠转醒,见到李元烈倒在血泊里,兰吾起身狂奔,慌忙叫起来:“王爷!她杀了王爷!南蛮妖女杀了王爷!快来人啊!”
立刻有无数的侍卫聚拢过来,手持刀剑向兰吾攻去。兰吾已是精疲力竭,步履蹒跚,而且刚才由于心神激荡,竟把剑遗忘在了殿阁中,很快身上就被刺了几剑,血如泉涌。她嘶声叫道:“别过来!你们快滚开!”兵士们仍像潮水般涌来,无休无止。
兰吾凝聚精力,闪身躲避,心中只有一个念头:“我不能死在这里!我要去救女儿!”
一股正气和邪恶交融的强大力量在她的指尖不断的涌动。那是冰玉中沉寂多年的力量在召唤她。不容多想,她催动指诀念诵咒语。只见她衣袂翻飞,周身笼罩在一圈金黄色耀眼的光芒之中。那光芒绚丽如幻,回旋翻转,夹着气流向四面八方徐徐扩散。周围的兵士纷纷倒地,翻腾起一股血浪。
殷红的血迹染遍整个王府,富丽堂皇的庭院变得阴森可怖。
兰吾自己也体力不支,颓然倒地。
快要死了吗?五脏六腑,痛得犹如互在扭打咬啮一般,费力地睁开眼,只见一个陌生男子把手伸向自己手中神光闪耀的冰玉。
那男子高大魁梧,豪迈威武,虽然年纪甚轻,却似有极深的内力,不知是何等人物。
虽然已经奄奄一息,但她还是握紧了冰玉,沉声道:“你敢碰一碰这块玉,我就杀了你!”软弱无力的声音却有着逼人的气势。那男子缩回手,坚定的目光带着一丝怜悯,道:“你别怕,我不是他们的人。这样吧,我先把你救出去再说。”言罢,不由分说的抱起兰吾。
兰吾想挣扎,但手足无力,只得断断续续地呼喊道:“带我回落梅园……我要救阿瑶……” 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就此人事不知。
殿阁之中,李元烈慢慢醒转,睁开眼来,微一转动,却觉胸口一阵剧痛,忍不住“啊”的一声,叫了出来。
只听一个女子的声音叫道:“王爷醒了,王爷醒了!”语声中充满了喜悦之情。
李元烈一时神智未曾全然清醒,朦胧间仿佛看见兰吾在他眼前,神情关切。他含混不清的叫着:“兰儿,兰……”待他看清眼前的女子原是侍妾薛可珍时,猛然惊醒过来,抓住她的肩头,问道:“兰儿在哪里?”薛可珍一呆,道:“兰儿,是指蒙王妃么?她……”
不绝于耳的兵刃交接之声传来,李元烈连忙站起身来,却一个踉跄,几乎跌倒,薛可珍赶紧扶住他。
剑影飘忽,清光流转。白霜剑和紫电剑已经过了一百多招。对剑的两人渐渐有了衰弱的迹象。
龙倚山一手艰难地抱着昏迷过去的兰吾,一手挥剑砍杀阻拦的兵士。
秦涛瞥见龙倚山在向她靠近,急切地对樊拓叫道:“樊师弟,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你难道真要执迷不悔吗?”
漫空剑影如同一片银光,夹着不绝于耳的叮叮当当之声,丝毫没有停息的迹象。
“都给我住手。”不高的声音却似划破夜空。李元烈在薛可珍的搀扶下,勉强支持着走出殿阁。
众兵士早已被那对年轻夫妇精湛的剑术和兰吾施展的神奇法术吓得魂不附体,对这个命令正是求之不得,纷纷放下武器,让出道来。
樊拓收住剑势,眼神仍然冷漠而深不见底。
李元烈原以为是兰吾与士兵们动手,却不料见到龙倚山和秦涛,心下一惊,朗声问道:“请问二位是何方贵客?”
龙倚山道:“在下蜀山仙剑派龙倚山,携内子秦涛,向昭王爷讨回蔽派镇山之宝冰玉。现在冰玉在王妃手中,王妃身受重伤,在下正欲给她医治,却不料王府中人多加阻拦。请王爷定夺。”他听到有人大叫南蛮妖女,便知这女子是火狐女所说的蒙王妃。
李元烈闻言大惊,当下狠狠瞪了樊拓一眼。他只知道这冰玉是具有强大灵力之物,却不知属于仙剑派所有。若他早知道的话,忌惮仙剑派的威名,未必会轻举妄动。他现在带伤在身,本就无力抢夺冰玉,况且他早已心灰意冷,不想再招惹是非,见兰吾受了重伤,只盼仙剑派的奇术能救活她的性命,因而笑道:“请恕小王无知,不知这冰玉是贵派之宝。既如此,阁下收回去也好。只是此物不祥,还请阁下小心。”敛去笑容,又道:“至于王妃,请阁下务必治好她的伤,将她送还南诏国。”
龙倚山先前见一群如狼似虎的兵士们围攻一个弱质纤纤的女子,虽不明是非,却自然而然对兰吾深怀同情之意,于是冷冷道:“在下必定尽心竭力,救治王妃。”言罢收剑抱着兰吾向大门走去。
秦涛微微一笑,对李元烈裣衽施礼,道:“民妇拜谢王爷!”又对樊拓拱手道:“樊师弟,我们告辞了!你多保重!”便跟在龙倚山身后缓步离去。
樊拓凝望着他们远去的背影,神色沉郁,按住剑柄,却又松开了。
李元烈望着昏迷不醒的兰吾,眼中渐渐有绝望的光芒,登时胸口剧痛,呻吟起来。
黑暗处,一抹阴邪的红影随着嗤的一声冷笑,倏忽间消失不见。
“呜哇——呜哇——”嘹亮的婴儿啼哭声在她耳边无休无止。
是阿瑶在哭!
“阿瑶!”她大叫一声,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一个陌生男子的怀中,慌忙挣脱,口中道:“放开我!”
男子轻轻把她放下。可脚刚着地,兰吾就哇的一声吐出血来,脸色苍白如纸,险些摔倒在地。男子和一位年轻女子一左一右伸手扶住她,她却漠然推开两人,目光冷若冰霜。
那男子便是昭王府中将她救出的人,而那年轻女子目光闪亮,眉字之间,隐隐有一股英气。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洒开来,形成一片朦朦胧胧的雾气。
“你们是蜀山仙剑派的龙倚山和秦涛?”兰吾望见他们手持的宝剑——青冥、紫电,已猜到了两人的身份。
龙倚山道:“是的,兰吾公主,我们已经把你带回了落梅园……”
话未说完,迷雾之中隐隐传来一阵婴儿的啼哭声,稚嫩的嗓音叫人万般怜惜。一个袅娜的人影如同凝聚起的烟雾般显现出来,穿着艳丽夺目的红色衣裙,全身如火一般红,映着漫天雪光,在雪地中显得甚是刺眼。
红衣女子怀中抱着女婴,扬眉冷笑。
兰吾悲愤交集,大叫道:“火狐女,快把阿瑶还给我!”
火狐女露出一抹美艳至极,却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道:“兰吾,你真是愚蠢至极,叫我失望透顶。为什么不一剑杀了那个人?为什么早已衰弱无力还要耗费灵力救他?难道你甘愿为这样的男人而丧失性命吗?”她一直躲在暗处观望事情的发展,可她没有看到这对恩怨夫妻如她所愿互相残杀,反而见他们彼此挂念着对方,生死不顾,简直令她难以置信。
兰吾挺直了身子,脸上闪动着圣洁的光芒,双目灿若寒星,自有一股慑人心魄的美。轻风动襟,白衣凌雪,她单薄的娇躯飘飘然如欲乘风而去。这般雅丽如仙的丰姿,火狐女虽是修炼千年,又岂能及得万一,不禁自惭形秽,黯然失神。
兰吾寒亮的眼睛里是俯视般的冷漠高傲,一字一字沉吟道:“我对做过的事绝不后悔。哪怕重来一次,我仍会这么做。”
这便是古老传说中所描述的刻骨铭心的爱情么?那种即令天地合风云变也誓无反顾的爱情?天荒地老,海枯石烂,此情永远忠贞不渝?
火狐女眼中神色复杂,分不清是嫉恨、悲伤、难过还是自怜。她冷哼一声,道:“这话你对那个人说去。还不快把结界解开,拿冰玉来换你的女儿!”
听到这话,兰吾顿时神色黯淡下来,方才那样激烈坚定的语气忽然瓦解了,身心疲惫的俯了下去,低声道:“是。”合掌默念咒语,给冰玉施法。她的体力早已透支,虚弱不堪,不多时就变得脸色又青又白,大汗淋漓。
龙倚山此时才明白她是为了换回女儿才抢夺冰玉,见她这副风吹即倒的痛苦模样,猛然叫道:“不可以把冰玉交给那个妖女!”
忽然,一阵银铃般的娇笑声传来。
“乖孙子,叫奶奶!叫奶奶!”清脆婉转的少女话声透出兴奋和得意,还夹着婴孩的咿呀之声。
墙头坐着一位白衣飘飘的女子,披雪绒裘皮披肩,莹白的身影几欲融入皑皑积雪之中,朦朦胧胧,若有若无。那女子把怀中一个幼小的婴孩高高托起,道:“乖孙子,快叫奶奶啊!”婴孩小嘴一咧,小手儿向空乱抓,“哇”的叫出声来。
一见到雪狐女手中的襁褓,龙倚山和秦涛不禁大惊失色。那婴孩正是他们九个月大的儿子龙知贤!
秦涛立刻失声叫起来:“贤儿!”脸上又是悲愤又是担忧,泪水从眼中滚滚而下。
龙倚山听雪狐女的话语,竟是要做自己的老娘,既愤怒又好笑,喝道:“妖女!你想干什么?”
雪狐女向他抛了个媚眼,娇声道:“我来看看我的好孙子,是不是和他的父母一样,长着榆木做的脑袋。”
龙倚山眼中交织着痛苦而复杂的神情,慨然道:“我不会让你们这些孽畜的奸计得逞的!”出手如电便要夺去兰吾手中的冰玉。
“师哥!”秦涛大叫一声,举掌阻拦,招招精妙,身法快捷无伦,龙倚山竟被她逼得向后退了两步。
龙倚山又惊又怒,颤声道:“师妹,你……”
秦涛眼中泪水盈盈,凄然道:“我不能没有贤儿。”
看着这对夫妻痛苦无奈的模样,雪狐女嗤的笑出声来:“榆木脑袋!”她轻抚婴孩,温声道:“好孙子,奶奶疼你!”
火狐女厉声喝道:“龙倚山,你不要你儿子的命了吗?”
雪狐女抱住婴孩柔声细语道:“乖孙子,你爹爹不要你了,跟着奶奶好不好……”
兰吾施完咒,脸上变得惨白无血色,再不见半分表情,隐隐有黯淡的黑气。她忽然出掌一拂,刮出一股劲风,将龙倚山和秦涛如纸鸢般向后推送到数丈以外。
火狐女见她如此身法,暗叹道:“受了那么重的伤,又连续做法,居然还有那么大的功力。若是寻常人,恐怕早就断气了。难道这就是冰玉的威力吗?”
兰吾双手捧着冰玉,屈膝跪地,把玉毕恭毕敬地送到火狐女手中。
拿到这具有强大法力的宝物,火狐女眼里闪过难以掩饰的激动亮芒,握住冰玉,纵声狂笑起来。
“把我女儿还给我吧。”兰吾轻轻说道,话音缥缈若梦,目光闪烁如星。
看着兰吾越来越苍白的脸,火狐女笑得更加狂妄,声音尖利如同夜枭:“还给你?别做梦了!你以为我会让你和李元烈的孽种活下去吗?我要在他的面前,亲手把你和这个孽种慢慢折磨死。让他好好尝一尝心痛的滋味!哈哈哈!”笑声远远传了出去,声音中充满愤懑和疯狂。
兰吾脸色冷漠复杂,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恐惧惊慌,身上蓦然堆积起来的凌厉煞气,默默起身,催动咒语,眼中升腾起逼人的杀气。
在急促的咒语声中,冰玉竟然仿佛有了灵魂,自动脱离火狐女的手心,挂在她怀中女婴的脖子上。还没等火狐女回过神来,兰吾已经运气发功,向她攻去。
“姐姐!小心!”雪狐女的警示已经晚了,在电光火石的一霎那,一阵照彻天地的亮芒闪耀过后,火狐女重伤倒地,鲜血汹涌喷出。那女婴在冰玉生出的结界保护下安然无恙的飘在空中,落入兰吾怀里。
原来兰吾早料到火狐女不会放过自己的孩子,在冰玉上下了新的结界,使冰玉只有南诏一系的灵力才能操纵。兰吾的灵力极高,凌空也能操纵冰玉,催咒令冰玉保护女儿,然后用尽最后的灵力攻击火狐女。火狐女有她的女儿在手,自以为胜券在握,一时麻痹大意,被她偷袭得手。
雪狐女看到兰吾静穆冷漠的脸上掩不住凌厉逼人的杀气,连忙上前扶起血泊中的火狐女,警告道:“龙倚山和秦涛的孩子还在我手上呢!”在兰吾眼神变幻的一瞬间,一手抱着火狐女,一手夹起婴孩,风一般逃之夭夭。
眼看着幼子被狐妖带走,秦涛大叫一声,泪水沾湿了双颊。龙倚山搂住妻子,同样痛苦不堪。此番幼子落入敌手,今后投鼠忌器,又该如何夺回?
只听兰吾脸容剧变,如水波一般摇晃荡漾。她仿佛勉强定住心神,低声道:“天地神明,封其灵力,碧血冰玉,就此封印……”樱唇微颤,念诵法诀。她早已无力去追赶雪狐女,望着女儿红扑扑的小脸蛋、一双漆黑纯真的眼瞳,忍不住流露出爱怜备至的神色,身子摇摇晃晃,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龙倚山和秦涛急奔而至。秦涛抱起几乎从母亲怀中滚落的女婴,龙倚山扶住兰吾,把她托在怀中,俯身察看兰吾的伤势。
殷红的鲜血不断的渗出,犹如一朵朵傲雪怒放的红梅,妖艳瑰丽,在洁白的雪地上触目惊心。
兰吾用极微弱的声音道:“真对不住,没能救下你们的孩子。”
秦涛道:“请不必自责,你已经尽力了。不要说话,让我们给你疗伤。”
兰吾没有表情的脸变得虚幻起来,如同幽灵般飘忽不定又美得令人目眩。她的眼睛黯淡无光,唇角浮现出一个伤感的微笑。缥缈空灵的声音仿佛从天籁飘来:“不必白费力气,我其实已经死了。”
秦涛一探她的手腕,果然已经冰凉,没有了脉搏,惊道:“怎么会这样?”
龙倚山叹道:“我救回她的时候悄悄探过她的脉搏,已经几乎停止了。看到她对冰玉施法时的虚弱模样,就知道她活不成了。我想阻止她,可惜……”
秦涛大惊,道:“原来你是为了救她才阻止她的……”
这对夫妇和兰吾虽是初次见面,但同御强敌,共经患难,已产生了惺惺相惜之情,见她就此香消玉损,不禁悲从中来,黯然伤怀。
兰吾如空谷回音般的话语徐徐作响:“是的,龙少侠一心想救我,连自己的儿子都不顾,我很感激。你们侠义心肠,令人折服。我发现冰玉中有一股强大的邪力,使用之时不得以用自己的全部精神和灵力去对抗。那个时候我就耗尽了灵力,已经是个死人了。但为了救我的女儿,我维持住一丝灵气,吸取冰玉中的灵力,使用还魂咒,把七魂六魄靠精神力量勉强聚拢。但我身躯已死,魂魄也很快就要烟消云散的。你们不必为我难过。红尘来去一场梦,到头来什么也得不到。其实我早就如行尸走肉,是生是死,又有何分别?”苍白而秀丽的面容,如水波般荡漾浮晃,仿佛风一吹来,那一缕游魂也要随风飘散。
龙倚山和秦涛默不做声的听着,为她的爱女之心而感动不已。他们知道历届掌门人使用冰玉的力量斩妖除魔,吸取了大量妖魔鬼怪的真气,又用冰玉封印了许多魔兽,无形中增加了巨大的邪力,变得难以控制。所以他们的师父玄明道人才把冰玉交给龙倚山保管,苦心寻求解决之道。
兰吾继续说道:“为了控制那股邪力,我已经把冰玉封印住了,只有南诏皇族血脉、拥有至少与我封印时相等的念力的人用南诏一派的巫术才能解开使用。解开之时,需要将封印法诀倒背。现在只有阿瑶能保管冰玉。要除去冰玉中的邪力,必须要有一位心地纯净、灵力高强、同时具有南诏皇族血脉的女子来净化。我的妹妹宁雅应该可以帮助你们,她懂得驱邪咒。你们请拿着这个镯子作为信物向她求助。”她从右手皓腕上褪下一个圈环缠绕、花纹繁复的水晶镯子,交给龙倚山,又教给他冰玉的解咒诀,随后说道:“我还有个不情之请……”
见她语气有些犹豫,龙倚山急道:“公主但说无妨。只要是我们仙剑派力所能及的事,一定为公主做到。”
兰吾道:“我只求你们两个人,答允我,做这个孩子的父母。”
龙倚山和秦涛不禁有些诧异。
“我不想让这孩子知道自己有那样的父亲,不想让她知道自己的母亲是如此含恨而终。若回南诏国,她那……外公和舅舅岂能容得下她。千年狐妖一心想杀了她作为对她父亲的报复。我这苦命的孩子!千万不要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世。在这世间,除了你们,我再也找不到可以托付的人了。你们若不答应,我死不瞑目。”
龙氏夫妇幼子落入敌手,因此对于兰吾的慈母之情,他们当真是感同身受,况且眼见她如此信任,更如一股暖流充斥胸臆。
龙倚山道:“公主请放心,我们一定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
秦涛道:“公主,你心怀高洁,仁义善良,你的女儿将来必定是世间最幸福的姑娘。”
听到他们诚挚无限的话语,兰吾心满意足,终于缓缓闭上了双眼,无表情的脸上恍惚间仿佛嘴角含笑,沐浴在一团和煦的春风之中。
洁白晶莹的雪花依然飘扬挥洒,落在她的头发上、脸上、身上,融入殷红的血迹之中……
本来想分两次传,想想还是算了,不会有人嫌长吧:)
下一次就开始更新下部,虽然我也喜欢轻松的情节,不过矛盾越来越尖锐,不能有什么轻松的情节了
所有人物都将悉数登场,特别是两大祸国殃民的男子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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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2章 下 香消玉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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