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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二十六、扬州街头 ...

  •   三月天气,杏花夹径,绿柳垂湖,暖洋洋的春风吹在身上,当真是醺醺欲醉。
      扬州城熙熙攘攘的十里长街上,商贾如织,不但有南腔北调的客商,还有深目高鼻的商胡。放眼望去,绿杨城郭,亭台星布,河渠四达,帆墙如云,堤柳如烟,树木葱茏,街道整齐,市井相连。
      打发几个随从把贼人送到官府之后,知礼一行人在一家大客栈投宿,此时天色未晚,便出来四处游玩。
      繁华的街道两边摆的满满的摊子,到处是各种小吃的扑鼻香味,赤豆糖粥、豆腐花、酒酿饼等等摊子林立。还有许多江湖艺人谋生变戏法的、卖糖果和膏药的、耍猴吞剑的,光怪陆离。
      知礼走在最前面,远远躲开无拘,想起停船前在甲板上的谈话,心中烦乱不堪。那样直接的表白,叫她难以接受。可是心里为什么总想起他,他的音容笑貌,不断在眼前闪现。一听到他的声音,一颗心就怦怦乱跳。
      清心还有些虚弱,无拘扶着她嘘寒问暖,把知义挡在一边,叫他好不懊恼。
      路边有一个卖首饰的摊位,摆着花花绿绿,争奇斗艳的妆奁之物。知义心念一动,捡起一只攒丝珠花来,对清心道:“清姑娘,你看这珠花美不美?”
      清心一怔,脸现羞意,没有回答。
      知义笑道:“清姑娘,这珠花你戴起来一定很好看!我买给你!”摊位上的老板也赔笑道:“是啊是啊,这位姑娘天仙一般,配上这珠花,那更是锦上添花,美得不得了!”
      清心连忙推辞道:“多谢龙公子,我不能收。”虽是拒绝,但一声“龙公子”叫得知义心里甜透。
      在一旁的灵音冷笑了一声,道:“清儿是候门娇女、金枝玉叶,你就拿这种破破烂烂的便宜货送她!”
      知义笑道:“其实清姑娘就算什么都不戴,也是仙姿玉质、脱俗出尘。不像有些人,满头珠翠,穿金戴银,偏偏就是俗气得很。”
      “你……”灵音正要发作,无拘连忙拉住她,道:“你又来了,他没指名道姓,你何必理他。”
      知礼见他们两手相握,心里猛地泛起一阵酸涩。
      “哼!我才懒得跟这种下等人搅在一起。”灵音阴沉着脸,甩开无拘的手,扭头就走。
      “音儿!”无拘皱了皱眉,赶紧追了上去。
      见他们这么走了,清心有些讶异,不得不对知礼和知义轻轻行了个礼,道:“真抱歉,龙姑娘,龙公子,我们先走了。”衣裙翩翩,转身而去。
      “等等!清姑娘!”知义正将珠花插在知礼的鬓间,见清心要走,连忙叫了起来。似乎没听到他的话,清心等人不久已然走远。
      知礼扑哧一笑,道:“急什么,回到客栈不就见到了。”见无拘走开,心里安定了许多。
      “说得是。”知义给她插好珠花,低声笑道:“这枝珠花哪里配得上我姐姐的花容月貌,眼下只能将就戴戴吧。来,拿镜子照一照。”说着从老板那里取来一面小镜子。
      知礼微微一笑,手抚珠花,对镜望去,却大吃一惊。镜中有一双比鹰隼还利的眼睛透过铁皮面具正冷冷注视着她。
      又是他!
      知礼猛然一震,惊慌失措地对知义低声说道:“他又来了,在后面……”
      知义回头一看,果见那个黑衣铁面的少年在不远处打量他们,略一沉思,低头不动声色地对知礼耳语几句:“姐姐别慌。我们到人少的地方去,看他是不是冲你来的,也免得打草惊蛇。”悄悄给老板付了钱。
      “可是……”知礼悄声问道,想起此人曾两次救过自己,想起被他抱在怀里,不禁羞红了脸,心中疑虑重重、惊奇不定,暗道:“他来做什么?他真的一直跟着我吗?难道他对我……”耳根通红,不敢再想。
      他们快步而行,向郊区走去。
      黑衣少年果然步步紧随,步履轻逸,举重若轻,看上去走得很慢,其实迅速惊人,眨眼间已到两人身后。
      知礼见他如影随形般跟来,紧张得一颗心怦怦狂跳。
      走得大半个时辰,到了一片荒郊野岭。小径两旁都是绿油油的长草,在微风中摇曳。
      四下无人,知义转身微笑,与那黑衣少年对视。
      目光相撞,锋锐逼人,仿佛利剑交接,瞬间激起点点火花。
      一阵风吹过,天地间彷佛忽然充满了肃杀之意。
      知礼望着他们针芒相对的眼神,心中涌起了复杂的情绪,有些莫名的悲伤。
      知义向黑衣少年发问:“请问阁下尊姓大名?”
      黑衣少年一言不发,睨视知义,锐利的眼睛在面具后闪耀着冷冷的光芒。
      “请问阁下师承何门?”
      黑衣少年仍是不答。
      “请问阁下如何认识舍姐?”
      ……
      “请问阁下能说点什么?”
      ……
      黑衣少年眼中没有任何的神色变化,一直淡漠冰冷,犹如雪山寒月。
      见他漠然无礼,知礼心中泛起莫名其妙的酸涩和失望,寻思:“他为什么看起来这样冷漠?又为什么三番两次地对我施以援手呢?”思绪如潮,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这个谜一样的男人,外表野性强硬,出手狠辣利落,让人畏惧胆寒,目光却复杂得令人无法看透。他对自己这样若即若离,让人不着边际。
      “那么,中原十多位高手,是阁下所杀的吗?”知义目光灼灼逼视着他,冷冷地抛出这句话,掷地有声。
      “不错,你是龙倚山的儿子?”黑衣少年终于开口了,声音冷硬如铁,道:“若有机会,定向令尊讨教。”
      他竟然承认了!知礼只觉呼吸一窒,几乎晕厥过去。
      “就凭你?”知义脸色更是阴沉,目光严峻锋利,用不屑的语气道:“用不着我父亲出手,让我来讨教阁下的高招!”听得呼呼声响,劈手一掌就向他攻去。
      黑衣少年身子一拂,出掌接招。他虽年纪不大,但浑身透着威严沉毅,掌力阳刚,竟如怒潮狂涌,威势非同小可。
      知义大吃一惊,眼见掌力袭来,犹如排山倒海般,只得举掌挡架,砰砰两声,劲风激荡,声如裂帛,力道非同小可。陡然间但见黑衣少年掌法一变,一掌接着一掌,刚猛无伦,直把知礼看得胆战心惊!
      知义运掌成风,连环巧打,也不过堪堪抵挡得住。只听得“砰”的一声,一条粗如人臂树枝应手而折。黑衣少年的掌法一招接一招,真力贯注,霍霍展开,竟隐隐似闻风雷之声。只见掌影千重,飞砂走石,从四方八面攻来。知礼站在十数丈外,也自感到劲风扑面。
      转眼之间,又斗了二十来招。
      知礼看出知义不是那黑衣少年的对手,大叫道:“别伤了他!”那黑衣少年听到她的话,竟硬生生的收回掌。即便如此,凌厉的掌风仍是刮得四周树木摇摇晃晃。
      知义不禁暗暗心惊。
      黑衣少年到底是什么身份?是友是敌?他年纪轻轻,竟有如此深厚的功力!
      知礼心思更是烦乱:“难道……难道这人将我……将我放在心里?否则何以数次救我性命,我说一句话就能让他停手?”甜蜜害羞瞬间涌上心头,晕红双颊。
      黑衣少年向他们冷冷地扫了一眼,转身离去。

      阴森冰冷的洞窟中,四处的石壁像会渗出水来一样,空气间弥漫着一股隐约的膻味,教人屏息。
      一张宽大的玉榻上卧躺着一个红衣女子,美艳动人,脸容却是冰冷寂寞,怀中抱着一只全身雪白的狐狸,轻抚它的柔毛,寒意瘆人的目光投射在眼前那个血肉模糊的瘦弱少女身上。
      石壁凹凸,幽火跳跃,光影朦胧而变幻不定。
      “吃里爬外的小贱人!你知错么?”红衣女子语调冷漠中带着恨意。
      “我没错。你杀了我吧。”极度衰弱的少女声音轻得如同一片羽毛飘过,鲜血从她惨淡无色的嘴角溢出,淡黄衣衫上一片刺目的殷红。
      红衣女子冷哼一声:“想得倒美,让我现在就杀你?”挥手吩咐左右:“把这个小贱人给我带下去,严加看管。要是她死了,就把你们的皮剥下来见我!”
      “是。”几个面目狰狞的男子应声行礼,把少女拖下去。
      旁边站着一个极妩媚的女子,长裙拽地,轻纱裹身,如雪肌肤若隐若现。她瞪着一双妙目,挑衅地望着白狐,道:“若不是你办事不力,那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怎么能把冰玉夺走?竟然被她打得吐血!真是丢尽了仙狐洞的颜面!”
      白狐反唇相讥:“你有本事,为什么你不去夺过来?洞主那日只不过要你给她吃个下药的烧饼,你都没办好。居然还有脸说我!”
      “我哪知道天底下那么多饿疯了的乞丐!”纱裙女子气急败坏地大叫起来,动人心魄的风姿丧失殆尽。
      红衣女子阴沉着脸,喝道:“不要吵了!”
      纱裙女子和白狐都是一震,转头看她,不再说话。
      “千媚,你先下去!”红衣女子冷冷说道。
      纱裙女子听得主上吩咐,只得不情愿地俯身退下。
      白狐一双小眼滴溜溜地转动,开口问道:“姐姐,为什么不去把冰玉抢过来?”
      红衣女子轻抚白狐的柔毛,道:“封印虽然解开,但是冰玉上还有兰吾设的结界,只许南诏一系使用。就是硬生生的抢来,也不能用。”
      白狐从怀抱中挣脱开来,摇身一变,化为一个白衣女子,明眸皓齿,肌肤胜雪,只是脸上没有半点血色,显得苍白异常。她撒娇般地说道:“我只是一时大意。那小丫头才不过学了几天,根本不懂如何使用冰玉的力量。”
      红衣女子嘴角噙着一丝冷笑:“你忘了当年那南诏蛮女为什么把冰玉封印?冰玉中的邪力已经胜过了所谓‘正’的力量。没有五灵珠来净化,而强行使用冰玉中的邪力的话,那小丫头会堕入魔道的。她贸然解开封印,根本不知道这些事情。恰好那对姓龙的伉俪正忙得很,无暇顾及。只要引她不断使用冰玉的力量,我们在一旁袖手旁观,就能找到机会。”
      “真是好主意。”白衣女子拍手欢笑,仿若天真无邪的少女,可一双清澈黑亮的眼睛里满是诡异的光芒。
      红衣女子忽然板起脸道:“雪儿,千媚说的也没错,你实在太自负了。若不是你的骄傲蛮横,她又怎么逃得出我们的手掌心?”
      白衣女子嫣然一笑,上来搂着红衣女子软语道:“姐姐,都是我的错。你惩罚我好了。”她深知义姐的脾气,此时若是强辩,必定惹来大祸,但只要低头认错,便什么事都没有了。
      红衣女子果然不再提惩罚的事,问道:“我们筹划已久的那个计划,也该执行了。你有什么主意?”
      白衣女子笑道:“姐姐,阿影向来吃软不吃硬,不如交给我来调教。”
      “你有办法叫她乖乖听命?”
      “当然。”白衣女子笑容甚是得意,“我出的主意,什么时候不是惊世骇俗?”

      醒来的时候,阿影闻到一股淡淡的香气。一只柔软滑腻的手正在轻轻给她身上的伤口涂上膏药。伤口在快速的愈合,皮肤上有一阵清凉的触觉,但觉说不出的受用。
      是在做梦吗?她睁开眼睛,看到一个朦胧的白影,在耀眼的光芒映射下,灿灿夺目。
      她的意识一分一分的恢复过来,才发现自己正□□的躺在石床上,一个白衣如雪的女子正在给她的伤口上药,动作轻缓温柔,就像侍弄婴儿一般。
      “啊!”看清楚那白衣女子是谁之后,阿影大叫一声坐起来,惊恐万状。
      “别动。”白衣女子柔声道:“乱动会影响伤口的恢复。好好躺下。”
      阿影心下恻恻不安,木然地躺下,任由白衣女子在她遍体鳞伤的娇躯上涂抹。
      “等你的伤口好了之后,就会显出天底下最娇嫩白皙的肌肤来。”白衣女子微笑道:“那时候,我们的小阿影就是人见人爱的美人儿了。”她把膏药涂遍几乎阿影的每一个伤口,唯独留下上臂正中一点如红玉的守宫砂下面一块蝴蝶形的烙印。
      “办完了这件事,我会让姐姐放了你的。到时候,阿影一定能觅得如意郎君,双宿双栖,过上天底下最幸福的日子。”
      如意郎君?幸福?这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她对她们的承诺一个字都不信。可她们还想对自己怎么样?也罢,她从小就在仙狐洞中长大,从不知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的。让她得到自由,哪怕只有一天,她也是心甘情愿,不在乎还有什么阴谋诡计在等着她。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二十六、扬州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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