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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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妍喝过药就被勒令休息，而她也乖巧地应下，将整个身体蜷缩进被窝只露出个脑袋。
霍去病关上门，徐连亦又端来一盘甜糕。老人家全然不顾对方是一军统帅，将食盘不客气地塞到他手中，“等我侄子醒了给她吃。”
瞥了手中花花绿绿的点心，眉头皱得颇紧，“他生的是什么病？”
“没什么大碍，从小便有的，你就别操心了。”徐连亦摆手，一脸不耐，“你别问了，小老儿什么都不知道。”
“最后一个问题，你对陈妍何故如此亲厚？”
“将军不也对她格外关心？”
霍去病嗤笑一声，“对我胃口罢了。若无两年之久的相处与他那一身本领，本将军怎可能另眼相待？”
徐连亦沉吟半晌，才道：“侯爷，若是不想害了她就莫要再深究了。陈妍和您，绝不是一路人。”
少年醒的时候天已经黑了，肚子也没日里那么难受。换了身颜色更深的衣袍过后便摸索着门出去寻找吃食。
“陈大人。”经过的汉家士兵给她指着路，说是将军下令，等她醒来直接带去晚宴上。
今日的月氏皇宫处处张灯结彩、灯火通明。纸灯的外围用不同颜色的饰品覆着，闪亮的光透过不同颜色的薄纸放射出各色斑斓。侍女们一律穿着轻薄如纱的衣衫，头戴一小簇发饰，显得人俏皮、可爱。
“大汉使节陈妍叩见月氏女王陛下、公主殿下、神使大人。”少年被带到一座广场内，迈着平稳闲适的步子上前跪拜，等轮到男子的时候她转而一顿，重新叩拜，“骠骑将军。”
“使节大人身子不便，不必多礼了。”女王头戴王冠，神态肃穆又透着柔和，“大人来得正好，赶上了我们最精彩的部分。”
陈妍循着唯一的一个空位坐下，边上正挨着霍去病。对着他傻傻一笑，正拿着酒杯的手就在半空被人截住，“来人，换成水。”
眼见着手中的杯盏被夺走，替换的是一壶墨色的酒壶，外附一盘热气腾腾、甜香四溢的米糕。陈妍也不客气，捻起一块纯色、形似梅花的甜糕放入口中。刚一入口，甜糕便在唇齿间化开，散作一股甜浆顺着津液咽了下去。一口下肚余这满齿纯香，甜糯柔软的口感让少年瞬间就喜欢上了。
“多谢侯爷。”陈妍将剩下的半块一股脑吞进肚子里，胃里有了东西整个人都舒服多了。
霍去病呷了口酒，语气淡淡，“徐老头做的，与我无关。”再瞟一眼兀自吃得欢喜的少年，“ 不是叫将军的吗？”
动作一顿，不好意思地笑笑，顺道：“将军。”
将军大人眉峰一挑，视线在陈妍面上转了几圈又再度移开，“既然生着病就少吃些。”
突然被一口米糕呛到，猛然血气上涌咳嗽不止，顺着胸口灌了半壶清茶方才好些，少年大口大口地呼气，抬眼见霍将军并未露出怒色就放下心来，“诺。”
还好他没生气。
正吃着，不经意间略有些熟悉的调子悠悠传来，整个广场中央爆发出月氏人们的笑闹声。陈妍好奇探头，只见一群身着舞者衣裙的少年少女们突然散了开来，其中有一对来到她的面前。不多时，每个座位前皆站定了一对男女，等众舞者都排好了位置，位于中间的伶人张口喝了起来，原本缓慢而行的曲调也随之变快，与之越显激昂。
“长生天是赋予草原的苍狼白鹿。”
那人用汉家话吟起了第一句歌词，陈妍面前的两个舞者开始了他们的舞步，飘飘而动。
“祁连山留下了一个美丽的传说！过去听说那是信使还是图腾！”
标准的汉语响彻云霄，舞者笑着舞动着他们或精干或柔软的身躯。或是旋转、或是踏步，好不快乐。翩翩的衣衫随风掀起一片旖旎，如一只只振翅的蝶儿，伴着仙音冉冉飞翔。
“苍狼白鹿是月氏人心中的神，古老的太阳诉说了动人传说！”
乐声戛然而止，舞者的动作也在瞬间定格，领唱者深吸一口气，“苍狼军从苍茫的祁连山走来，奔腾在蓝天下，驰骋在草原上！”
音乐再次响起，这回是所有的舞者一起齐声高喝，“苍狼军从苍茫的祁连山走来，奔腾在蓝天下，驰骋在草原上！！！”
一句二十四个字仿佛一个信号、一个巨大充满着神力的咒语在平地如惊雷般炸开，涌起一股滔天巨浪直接抨击人心灵的最深处。纵然许多月氏人发音并不清晰完美，但他们的真挚感激、他们的情真意切、包括陈妍在内的所有汉人都感受到了。人群里是一阵欢呼声，不知是谁开的头，不多时一句句“霍将军威武！！大汉威武！！”的口号从汉家士兵的口中脱口而出。
“跃马扬鞭放歌悠悠疆域无边，岁月长河流淌着多少美丽的传说！”
歌声还在继续，舞蹈还在继续，口号也还在继续。
这次霍去病救的不仅仅是月氏皇族，更是整个月氏国。与匈奴联手的珂古若是阴谋得逞，月氏人民定是又要回到几十年前被匈奴人压迫的日子。
如果说月氏人对霍去病的敬意算是误打误撞的话，那汉家军人对他的忠诚与钦佩、还有那响彻在整个西北之国的‘苍狼’名号，就完全是这个人靠自己的实力一手所得。
这是个什么样的人……
做事霸道、为人骄傲，只要是他想做的便一直都是一意孤行、不管不顾地去达成，对他人的质疑全然不予理睬。但他也十分温柔，他会在夜里给她一件披风；会在她不理智的时候管住她；会在她生病的时候关心她……
他们认识的时间太短，两年来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每一件事少年却都记得那么清楚，一件件、一桩桩如数家珍，彷如历历在目。
这个不可一世的天之骄子，纵使所有人都说他是私生子，说他目中无人，不管说得再怎么不堪入耳他也好似从不在乎。他依然活得潇洒、活得自在、活得让所有人都嫉恨。宛若天边的一颗流星，拥有他人无可比拟的最绚烂、夺目的光芒。
陈妍偏头，见男子正笑着，面上的笑容是那么真实、温暖、灿烂。那是世上最好看的笑，连眼里都盛满光芒在闪烁，璀璀生辉。好看到让少年觉得自己的心中仿佛有什么被其感染，有什么正在汲取着这种感情，一片一片，欲放不放。
叹口气，少年捏了捏自己的脸颊，然后捻起一块糕点放在对方的手心里，迎上那人不解的眼神陈妍笑得好开心，“将军，生辰快乐。”
响亮的歌声将这句话在瞬间湮灭，可从霍去病捏紧的手和猛然僵直的面容上陈妍知道，他听到了。
霍去病咳嗽一声，耳边是连绵不绝的欢呼和轻快明媚的曲调，他却觉着不论什么也比不上身边人的一句话让他来的欢喜。本是算好了行程能赶在今日回朝，却因为月氏一事而有了耽搁。不知他是怎么知晓自己生辰的，但如今手心的绵软让他无心去想这些，所有的不快都化作青烟随风消散、化作歌声荡游天际，只余那一缕温热的触感和如丝的祝福在心头萦绕。
无论世事怎么变迁，总会发生些无法预料的事。它们跳脱尘世又浮于尘世，纵然是稳操胜券之人也无法掌握。
不是无法挣脱，而是不愿挣脱、甘愿沉沦。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十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