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难安》清許

41、第三十八章 功成万骨枯

　　普普通通的一顿午饭，却吃得绛依满心欢喜，一直笑意盈盈地看着苏旭辰，苏旭辰也很是无奈被她看得心里发毛，低头扒饭对她视而不见。

　　绛依此刻觉得圆满了，苏旭辰找到了，顾世沅也回来了，她要感谢老天给了她这样的幸福，可是这幸福来得如此突然，让她有些难以置信。

　　“你没事吧？”苏旭辰总算是受不了她的注视了，伸出大手覆上了她的额头。

　　“没事，我只是太高兴了。”绛依笑着拿下他的手，十指相握。

　　“那你好好呆着府里，要出去的话，等我回来。”苏旭辰还是有些疑虑，要知道他昨天可是在景苑等了她一天，派出去的人马也没有回应，可把他急着了，要不是绛依受了伤，指不定又是一顿臭骂。

　　“嗯，我不出去，你就放一万个心吧！大忙人快走吧！”绛依推走了苏旭辰，心中又一次想起了昨晚的梦，不，那不是梦，那是鲜血淋淋的现实，想到这里绛依再也坐不住了，找了个丫鬟带路去了顾世沅的住处。

　　院外一树寒梅初绽花苞，只要再过个十来日定是满树傲放，透骨芬芳。

　　这里是客房，有几十个房间连在一起，绛依从丫鬟那得知了是那最东边的一间，就打发了丫鬟，独自一人兴奋地跑了过去，想给顾世沅一个惊喜，故而没有敲门就偷偷潜了进去。

　　四处望了一眼，可却没有看到他的人影，绛依了解他的性情，以为他又是跑什么角落离去了，没过多久果然被绛依看到了，书桌下蜷着一个人，绛依爬在桌上探下脑袋，做出一个鬼脸，这可把顾世沅吓得不轻，连忙跳起了身。

　　绛依坐在椅子上促狭道：“哎呀！不好玩，你怎么越来越不经吓了啊！”

　　顾世沅笑了笑，又在桌边坐了下来。

　　“不找舒服的地方呆，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改过来哪！第一次见你时你就是在树上。”因为桌下光线昏暗，所以绛依没有察觉到顾世沅脸上的落寞，还是在高兴地讲述着那些旧事。

　　“嗯。”没有过多的言语，他好像不太愿意开口。

　　绛依取下腰中的红羽翎交到了顾世沅的手中：“对了，既然你回来了，这红羽翎就交还给你，你就继续去做你的寻山之主，别再去充侠义，到处劫富济贫了。”

　　顾世沅接过，爱惜地摸了几下，点了点头。

　　“怎么你都不说话啊？”绛依有些奇怪，以前的顾世沅可以说是个话痨子，整天有着说不完的话，只要你不去制止他可以给你从天南说到地北，各种奇人异事几乎没有他不知道的，可能是这场变故，让他变得深沉了也未可知。

　　“哦，只是有些不太习惯而已。”顾世沅从地上起来，寻了个椅子，坐在绛依对面。

　　“嗯，慢慢适应就好了，这里你不太熟悉我带你去到处转转，好不好？”

　　“不用了，这里是王府，守卫森严不是可以随便乱逛的地方。”

　　“也对，到底没有江湖上自由，还有我要告诉你个好消息。”

　　“什么？”

　　绛依脸上的笑容越发加大：“我找到他了，虽然身份让我很意外，但他又回到了我身边，这就足够了。”

　　顾世沅垂着眸：“就是昨晚的那人吧！你可要好好珍惜哦！”

　　绛依手中握着一茶碗暖手，笑着点头。

　　“这里我也不宜久留，我想过几日就回寻山去，见见兄弟们。”

　　绛依很是不舍：“这也太快了吧，那我去把枭、鸩两人叫过来陪你一起回去。”

　　顾世沅急忙道：“不用，我认得路，不用麻烦他们。”

　　绛依有些摸不清他到底在想什么：“真的不用吗？”

　　顾世沅淡淡一笑，摇了摇头，这样的他让绛依觉得陌生，心性仿似变了一个人，和以前完全不像。

　　绛依挽留道：“那你什么时候走，多留几日吧，我还想和你好好叙叙旧。”

　　顾世沅犹豫道：“那就三天之后吧！”绛依也只好答应，又逗留了一会这才离去。

　　送走了绛依，顾世沅在房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绛依顺着走廊返回，路上听到一处地方吵吵闹闹，隐约中还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因为好奇她朝着声音的来源走去。

　　“她就是个贱人……”声音十分嘈杂，但还是听到这一句，绛依本以为是什么人在斗嘴，无意干扰，正想换个方向，却又有个声音入耳，骂得极其难听，“绛依，她就是个狐狸精，就是个贱货，不过是个风尘女子，还妄想勾引殿下。”

　　绛依咬了咬牙，手指握得格格作响，抬步走了过去，她可不是任人欺负的料。

　　走近才看清了情形，一个疯疯癫癫的女子被好几个丫鬟拉着往回拖着走，绛依细看才认出她是锦言，蓬头垢面的她完全没有了往日的跋扈嚣张，十分的落魄，心中的怒火瞬间被压了下去。

　　“这是怎么回事？”绛依拉住了一个离自己最近的丫鬟。

　　众人一见，绛依来了，无不跪在地上，拼命的磕头：“主子饶命啊，主子饶命……”

　　绛依有些无措，忙叫她们起来，却没有用。

　　锦言直起腰板，叫嚣道：“哈哈哈，你来这里装好人啦，你这个贱货。”

　　绛依彻底被激怒了，不再去管跪成一片的丫鬟们，从这些事情她还是多多少少猜到了一些，毫不让步：“怎么？还嫌被殿下罚的不够惨吗？还要再来惹我吗？”

　　锦言怒目而视：“我已经这样了，还能再惨到哪里去，想要也是堂堂刑部尚书的女儿，他竟然敢这样对我，这都是拜你所赐，你也不会有好下场的，我锦言生生世世诅咒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也不是逆来顺受之辈，种下什么样的种子，就会结出什么样的果子，你这是自作孽，只要我问心无愧便够了。”

　　“那我又怎么了？凭什么要这样对我，十七岁花样年华，却被他纳为小妾，过府之后可有得到了些什么，除了冷落还是冷落，看着他抬着一个个女子进门却更本无力阻挡，这里就像是个无形的牢笼一般，一点一点逼人发疯，没有自由，只是被他利用，你去看看其他的那些妾室，长得个个貌美如花，胜你千倍万倍，身份比你高出何止一截，所以我不服，我不服。”锦言所说的虽是怨言却字字肺腑，说到最后竟然溢出了泪水。

　　“带她回去吧，还有今日之事不要告诉殿下。”绛依有些不忍淡淡吩咐道，看着他们离去的背影一时觉得有些荒凉。

　　回到景苑，小琴早已把屋子烧的暖气洋洋，屋内的炉火正旺，通红的炭火驱散了室外的寒冷，却驱不走心底的凉意。

　　绛依回来的时候已经过了未时，她又坐在屋里发呆时间一恍就过去了，冬日日短，过了申时，天就渐渐黑了，本来这个时辰苏旭辰早已经到了，可是今日却是迟迟未到，小琴劝她先去吃饭，可绛依却是理也不理。

　　苏旭辰风尘火火地走进屋子带进了一阵寒风，绛依随即展眉，朝他微微一笑。

　　“别去听她的。”苏旭辰坐在一旁抱紧了她。

　　绛依倚着他的肩淡淡摇头：“她说的没有错，这样做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苏旭辰扶着她柔软的发丝道：“有些事情就算我不想做也得做，我唯一能保证的是我给你的这颗心。”

　　“就算明知是错，也要做吗？”绛依想不明白。

　　“一将功成万骨枯，我已经回不了头了。”语气中充满了无奈。

　　绛依握紧了他的手：“就算是错，我也陪你，无怨无悔。”

　　苏旭辰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儿，脉脉无语。

　　“你对锦言做了什么惩罚？”

　　“我只是禁了她的足，没想到她反应这么大。”

　　“什么事都瞒不了你，今天的事我本不想告诉你的，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也别去怪她了。”

　　“她如此对你，你还要我不要害她？”

　　“我可没那么高尚，可是确实是你对不起她在先。”绛依又恢复了调皮的心性，吐了吐舌头从他的怀里一溜烟逃走了。

　　“难道你希望我对得起她，嗯？”苏旭辰慵懒地躺在床上，不急不恼。

　　“你可以试试啊，我也会对不起你的，绝对公平哦！”绛依站在了一个自以为绝对安全的位置，确保苏旭辰抓不到自己，只是下一刻，自己已经被他像拎小鸡一般拖到了餐桌上，只能低头认错，乖乖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