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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八章 月有相思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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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着斜挂在碧空中的太阳,应该已过辰时,宁王悠悠地开口道:“我们找个地方歇息吧。”
在无遮无挡的烈日下又行了一个时辰,绛依已经快受不了了,看着这无尽的黄沙,绝望道:“睡哪啊?会被烤成人干的。”
话还没落地,人已经被宁王拉着往旁边走去:“那边,随便凑合一下。”
又是一块巨石,投下的影子又大又凉快,绛依开心地在影子里坐下,看着宁王在一旁愁眉不展的,好心安慰道:“怎么啦,难得可以睡会,应该高兴才是啊。”
宁王一改平日的冷嘲热讽,难得没有说话。
绛依也收起了笑容:“有什么不妥吗?”
宁王漠然道:“没有,你快睡吧,我守着。”
绛依还是有些担忧:“看你神不守舍的样子,还是你先睡吧,两个时辰后我叫你。”
不知是被绛依的好心劝慰拉回了神,还是明白了如果真的遇到石阵也只能顺应天命,宁王恢复了点本色,又逗起了绛依:“你会看时辰?”
绛依白了一眼不服道:“我会看太阳。”
宁王也不再推辞,把包袱扔给了绛依,躺下身去:“渴了饿了自己拿。”
绛依应了一声,还低低地咕哝了一句:“才吃过,我又不是猪。”
绛依靠着巨石坐在一旁,没有了说话的伴,也没看见宁王口中的蝎子毒蛇,着实有些无聊,望着远处连绵不绝的沙丘,这几天看得实在有些多,也没了兴趣,身后的这块巨石,花岗岩质地坚硬无比,造型怪异,除了可以挡太阳,也别无它用,眼前唯一可以入得了眼也就只有身畔睡着的宁王殿下,长得真是好看,应该可以算作一道风景。
绛依微微俯身,凝视着这张睡颜,细看这眉眼,鼻子,嘴唇,恍然间和记忆中的脸庞有些重合,这张脸生的冷漠,不似顾世沅的清秀,也没有黑无影的潇洒,他不笑的时候甚至有着傲气,只是见他多数时候都是在笑,或是是戏谑,或是狡黠,或是虚假,偶尔也会温暖一笑,只是不太多见。
这样一个绝美男子,身份显赫,本应笑傲朝堂或是驰骋沙场,而他却留恋于花街柳巷,到处诱拐女子做妾,何等荒唐。也就是因为这样,绛依才会相信他说的“他不是苏旭辰”的谎话,除去这一点,其实他和苏旭辰真的有很多相似点,绛依心里应该并没有完全否认。
这几日的相处,宁王对自己也从未有过任何不轨的行为,甚至还照顾有周,或许有那么一刻,她是希望宁王就是苏旭辰。
手指隔空勾勒着宁王的轮廓,嘴角在不经意见勾起,绛依暗暗道:这个人安静不说话的时候,好像也没那么令人讨厌。
绛依似乎也看到了宁王的野心,不像表面这般随意放荡,她开始隐隐有些希望那些事迹只不过是表象而已。
绛依久久的望着宁王,心绪万千,此情此景又让她想起了初见的那一晚,那一声毫不犹豫的“旭辰哥哥”,在看清他的那一刻脱口而出,这是为何?她始终没能想明白。把自己绑成肉粽的行为,也只是有些气愤,其实对她而言并未在意,江湖儿女一向不拘小节。
眼皮开始打架,强撑过了一个时辰,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可谓是异常艰难,实在撑不住就起身走走,好不容易等到了烈日稍稍西斜,叫醒了宁王自己便沉沉地睡了下去。
等在醒过了来的时候,天已经暗了下去,绛依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怎么不早点叫我,我这睡了应该有三个时辰吧。”开口才发现声音有些沙哑。
宁王在一旁懒洋洋道:“没办法,叫不醒啊!”其实是他根本不忍心去叫醒她。
“不会吧。”绛依有些不好意思,“那我们快走吧。”
宁王闻言淡淡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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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朗的月光下,一高一低两个身影在寒风中行进,行至半夜,子时已过,现在已是十五。
“这可真冷哪!”
“还是我聪明吧,临行前没让你脱衣服。”
“可你也没让我多穿点啊。”
“多穿?白天还不热死你。”
“这昼夜温差也太大了。”
“沙漠可没你想象的那么好过。”
“不走了,这儿避风,歇会”
绛依坐在了两个沙丘相连的凹陷处,宁王也随之坐下。
绛依仰着脖子望着空中:“这儿的月可真圆!”
“看完日出,你又要赏月,可真是好兴致啊!”随之也抬眼望去,漆黑的天幕上遥遥地挂着一轮明月,又大又圆,皎洁的月光照亮了黄沙万里,一望无际。
两人相坐无言,望着天际。
“我来给你跳支舞吧。”清亮的声音带着几分雀跃划破寂静的长夜,还没待宁王回过神来,绛依已经跑到了高高的沙丘上,对着他喊道:“你去那边,看的清楚。”
宁王朝着她指的地方边走边道:“只可惜我没带萧,不然就可以给你伴奏了。”
“可以唱啊,你的声音就好听。”话音未落,绛依便已轻旋起跳。
月光清冷,月下的女子一身素衣白衫,明眸皓齿,姿态轻盈,没有了幼时的稚气,身材高挑也不似当年的圆润可爱,仪态也多了一份清雅,宁王看得有些出神,竟然也开口唱起:
昨夜寒蛩不住鸣。惊回千里梦,已三更。起来独自绕阶行。人悄悄,帘外月胧明。白首为功名。旧山松竹老,阻归程。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低沉的声音唱起歌来,十分好听,绛依一惊,她不过是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竟真的唱了,她还是第一次听到男人唱歌,竟然也是这么的悦耳。听得入迷,舞步也没有放缓,随心自在,犹如出水芙蓉般清澄。歌声跃起,似有些耳熟,才发现这曲调正是那日梦中所闻,只是那时的词不是这个,同为《小重山》。
舞步随着歌声,相形宜彰,若有旁人看到,定然要大赞一番,郎才女貌好一双璧人,月下你舞我唱,足以入画。
绛依轻轻一跃,像是要去勾月,将舞推到了高潮,宁王也正好唱到“知音少,断弦有谁听?”。随着歌声的停止,舞步也戛然而止,一切在最美好的那一刻停止,好像这样美就不会消失,将永远停驻。
绛依随便一躺,仰着望着天上的月亮,大口喘着气。
“怎么?这么累。”宁王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横抱起来。
“你干什么,死流氓,放开我。”绛依大喊挣扎着。
宁王大笑,脚下却没有停留:“我还缺女人吗?这里风大,下面去。”
绛依被他说得面红耳赤,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片刻就被宁王稳稳地放在了地上。
绛依望着月亮,良久,开口道:“你说月亮上到底有没有嫦娥,还有那伐树的吴刚。”
“或许有吧。”宁王也躺在一旁,望着明月中的斑斑树影。
“那按杜撰写的吴刚一直暗恋着嫦娥,你怎么看。”
宁王好笑道:“你问我?我这么风流的人,你问我?”说完便哈哈大笑起来好似听到什么很好笑的事情。
绛依撇了他一眼,十分无奈地继续赏月不去理他。
宁王笑了好久,最后面带悲凉道:“多情的人最是无情。”
绛依侧过头来,却不知道如何安慰,从歌声中她就听出了他的不甘和愁苦,完全不似表面这般放浪形骸,这个人的心到底有多深,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那你怎么看?”宁王又恢复了镇定。
“我?我不知道,嫦娥的执念是后羿,可却永远不会再相见,而吴刚却一直陪着她,这实在是个两难的选择。”
“如果你是嫦娥,你会怎么选?”
“我又不是嫦娥,不用纠结,我的执念是苏旭辰,不会见不着的,可……”绛依的神色暗了下去,“可是,我等了他整整六年,他都没来找我,一点音讯都没有,说好要娶我的。”说到最后已带了哭腔。
宁王抚了抚她的肩:“他是个混蛋,不值得你这样做。”
“不许你这样说他,他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如果他永远不出现呢?而正好也有个人在你身边永远保护着你,你又如何?”
“不会的,不会的,他不会骗我的。”固执地重复着,泪水夺眶而出,这是她这么多年来一直逃避的问题,顾世沅曾经玩笑道:如果那个负心汉他不要你,那我就委屈一下娶你得了。当时她也是这样回答的。
宁王没想到这个平常天不怕地不怕的女人,竟然一提起苏旭辰就那么容易哭,两次见她哭都是因为这个人,是他对不起绛依,有些痛心道:“别哭了,既然你想找他,就一定可以找得到,大不了我帮你满天下的贴通缉令。”
“通缉令?呵呵。”犹挂着泪水的脸上强扯出几分笑意,哭不哭笑不笑的十分滑稽。
可这却揪痛了宁王的心:多情的人最是无情,我不过是个无情之人,何德何能让你这样付出,忘了该多好。
而绛依却又一次死死地盯着宁王,目光深邃悲凉,一字一句道:“告诉我,你到底是不是?”
宁王被她这样一问倒有些无措,语气却还是轻挑随意:“是什么?苏旭辰?我和他长得很像吗?”
绛依别过脸去,用手拭泪:“是我错了。”便不再答话,目光径直望着天上的圆月。
月亦有相思之意,可她不知相思之人就在身旁。
绛依起身,冷漠道:“我们上路吧,再不走天就亮了。”
“好。”宁王指了指方向,两人借着月光继续前行,远远望去背影显得有些落寞,不复来时的热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