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幻）星辰之歌》竹淇妃子

6、流星歌者 伊凡莉娜（2）

　　城中央的自由广场远在行脚商人到达前就开始忙碌起来了。园丁鸟们在少族长安迪的带领下装饰广场四周，来来回回地搬运材料。他们的老族长，“完美为名”安德鲁自从第一次负责夏日宴会装饰后，就发誓再也不接这活，没孩子前丢给学生，有儿子了就祸害儿子。

　　“我说安迪，够了不用调整了，这环廊看上去棒极了！”

　　“可我总觉得还缺点什么，”安迪把笔别在耳际，展开翅膀飞到半空仔细端详着，“或许再添点盛开的菊花？呃不行，黑夜会遮住花朵的艳丽，不如换成月光草，莹莹蓝光也适合洁白的环廊……”

　　他和他父亲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样的挑剔！埃兰掐着手臂的手一重，又拔下一根羽毛。想起当初和安德鲁一同负责王的婚礼时，他那几乎拔秃了的翅膀，王宫主管深吸一口气，默默掉头走开。

　　外出放牧的翼族少年们赶着岚羊回来后，星光城就更热闹了，年轻人往来穿梭于仓库和广场之间，忙着将鲜鱼和其他食材搬到宴会现场，数量众多的麻雀们和鸽子们显然是其中主力。

　　商人们都在仓库帮忙，西恩从同伴手里接过一箱鱼，递给排队等候的翼族，“会不会太重了？”

　　“没问题，没问题！”身材娇小的麻雀少女欢快地说着，唤来另一名同族，两人一起提着箱子，扑打着翅膀飞走了。

　　“给我六箱！”

　　“首领！”仓库内响起一阵问好声。西恩转头时，正看见怪力的首领一手三箱，骑着翼马经过。

　　一匹翼马降落在他身边，矮人特普在马背上吆喝道：“上来吧小子，是时候出发了。”

　　“大叔！你见到翼族的王了，传说中的凤凰是什么样子的？”

　　“闭嘴臭小子，待会儿自己看。”

　　宴会已然开始，广场中央燃起了篝火，新鲜出炉的面包堆得像小山一样，白鹰们站在装鱼的木箱前维持秩序，每每新开一箱就有一群翼族蜂拥而上，徒留一地羽毛。

　　广场空地上堆积着小山般的橡木桶，里面装满了新酿的美酒。总有些调皮的年轻翼族偷偷拿出弓箭，把木桶当做箭靶，趁人不注意“嗖嗖”放出冷箭，马上他们就被人射中衣服钉在地上。灰鹰家的莱安娜手握弓箭，身后跟着白鹰公爵，笑骂道：“你们这群小混蛋，居然浪费美酒。”她干脆将损坏的木桶举起喝了个痛快。

　　“莱安娜，今天一定要再和你比一场！”特普看到来了劲，还在半空就扯嗓子叫道。

　　“放马过来特普，到时候别因为你喝不过女人就哭鼻子。”

　　篝火周围是一圈环廊，洁白的石柱上缠着由鲜花编织而成的藤蔓，松松垮垮地垂落下来，形成一个个空中秋千，不时有满载而归的翼族在上面休憩。他们穿着节日的盛装，或坐或躺，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谈笑风生。

　　纳萨尔靠着柱子，嘴里啃着多汁的大苹果，手里还拿着一个，一不留神就被一旁的翼马给咬了一大口，气的他直跳脚。始作俑者拍拍翅膀飞走了，另一个长翅膀的小家伙迟疑地拽了下他的衣角。

　　伊凡莉娜鼓足勇气，黑眸飞快地瞥了他一眼就垂下去，“对……对不起，我之前太任性了，不该曲解您的赞赏。”

　　她听到对方疑惑地哎了一声，已经准备转身逃走了，下一秒一只手落在她头顶，不算轻柔地拍了拍；“其实我也没放在心上，居然这么正经地来道歉，真像我弟弟的作风。”

　　“啊？”

　　“正好你在这儿，我能问下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

　　顶着一头乱发的伊凡莉娜抬起头，朝少年手指的地方望去。分到鱼的翼族用长长的松树枝穿过鱼身，熟练地撒上岩盐和香料，插在篝火堆旁守卫着。

　　“这是……烤鱼啊……”

　　“烤鱼？烤鱼是什么仪式吗？”

　　年幼的公主有些词穷，“就是，就是吃的啊，你没吃过烤鱼吗？”

　　“人鱼不吃烤鱼，人鱼都是生吃的。”

　　十分钟后，人鱼王子放下啃干净的鱼骨头，“听说我们波涛之国的火焰城靠近海底火山，等我回去问问迪伦将军能不能用岩浆烤鱼。”

　　小夜莺嗯了一声，小口小口咬着烤鱼，蹭了一嘴油。

　　当篝火上方展开了属于凤凰的火红羽翼，自由广场的气氛达到了最高潮。

　　姗姗来迟的翼族之王被女儿埋怨着，小夜莺特别骄傲地递给他好几串烤鱼，“还好我给你留了几串，都是我自己烤的！”

　　“好，爸爸知道伊芙最棒了。”

　　纳萨尔目瞪口呆地看着小夜莺在凤凰带着火焰的羽翼间嬉戏，拉了拉身边的西恩，后者正折服在翼族之王的风采之下，“那上面的是真的火焰吧，小夜莺居然没事？”

　　“毕竟在夜莺的身体里流的是凤凰的血液啊，虽然我知道这听上去有点奇怪，来来来，喝酒喝酒！”塞勒涅一手一个酒壶塞在他们怀里，把他们推给热情的翼族们。她在离凤凰五米处的地方停下来，“伊芙，想不想我呀？”

　　“塞勒涅阿姨!”伊凡莉娜扑进她张开的双臂，

　　“说了要叫姐姐。”少女蹭了蹭她头顶，“小家伙之前都不理我，我伤心了。”

　　“不要生气嘛。”小夜莺软声软气地撒娇，“我唱歌给你听呀。”

　　自由广场的喧闹声中，奇异地插入了一道歌声，犹如一滴水坠入水面，泛开阵阵波澜。如月光的歌声轻柔响在耳畔，听到的人放下手中酒杯，或多或少被歌声勾起些许情绪。商队里为数不多的几名翼族此时都和家人站在一起，听到歌声后，将自己发红的眼眶埋入父母怀中。

　　在汹涌的流水前，我仰望天空。
　　蔚蓝如海，透彻如冰。
　　祛除我的胆怯，赐予我前进的力量。
　　在巍峨的高山前，我仰望天空。
　　美丽如初，圣洁如初
　　消散我的迷茫，指引我回家的路途。

　　翼族的自由天性赋予他们的是未来的无限可能。当成年翼族怀着激动的心情，准备展开羽翼翱翔于山外的天空时，他们的家人便会唱起这首歌谣，用家的温暖为游子之心覆上名为坚强的盾甲。
　　无论何时，只要在这片天空下，翼族总能找到回家的路。

　　“看，流星！”

　　一名翼族男孩惊喜地指着天空。闪烁的星辰在夜空划出一道道银色光芒，如同少女不小心勾断项链后那四处散落的璀璨钻石。

　　“听说，漫天星辰都是天空神使弗兰德外袍上的点缀，这流星雨……”塞勒涅望着天空，高山之巅的她离那些星星那么近，近到似乎触手可及。光芒从指缝间颓然坠落，她不禁笑自己怎么像个孩子一样天真。

　　另一边的特/普大着舌头和少年们解释：“弗兰德可宝贝他这些星星了，据说只有真正打动他的事物才能让神使降一场流星雨作为奖赏。”

　　“即使用人鱼的审美来评判，我不得不承认，大陆上流传的赞美绝不是夸大其词，夜莺公主的歌喉是神赐的礼物。”纳萨尔说道，“可我完全没想到，天空神使还会显露神迹。”

　　“塞尔菲斯的大祭司长也能得到来自神的预言啊。”西恩所说的塞尔菲斯，是独立于人类的中央王国之外的神之城，只有灵魂纯净的信徒才能定居。大祭司长是一城之主，也是神在世间的传言者。

　　纳萨尔摇摇头，“莫甘娜的海螺存放在人鱼的神殿，但我从未听说发生过什么。我父亲说除非危险来临，号声才会响起，然而它将会一直沉寂，因为神使就是无尽之海的一部分，我们一直在她的庇佑之下。”

　　“精灵们失去了希娅的踪迹”，商队里的精灵修诺斯插嘴道，垂下哀伤的双眸，“希望之湖的水莲也不再盛开了，它们的绽放永远留存在神庙冰冷的浮雕上。”

　　西恩对此毫不知情，当然在加入行脚商人前他也没什么机会接触其他种族，他还想知道更多，但是难言的失落与羡慕让二人沉默不语，少年也只好咽下满腹疑问。

　　夜莺公主的歌谣唱完了，流星雨也随之停止，随即响起的是不间断的掌声与喝彩声，如梦初醒的听众们毫不吝啬地给予赞美。伊凡莉娜脸蛋红彤彤的，她转向父亲，看到的也是赞赏的微笑，“唱的真好听，伊芙。”，小姑娘顿时更高兴了。她从塞勒涅怀里跳下，大方地朝众人行礼。

　　这一晚的盛景经由行脚商人传至世界各地。从此，星光城的伊凡莉娜也被人冠以“流星歌者”之名，赞美她那令神使也为之动容的美妙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