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途》枫擒雨

2、第2章

　　由于之前罗阿婆的意外，露依那天的周六下午没赶得及去墓地。
　　似乎开了一次先河便会有第二次第三次，渐渐地，她不再每周六的下午都跑去城郊的墓地，就算去也不会一坐就是一下午。只是有一次去的时候她意外发现，碑上的照片越发模糊了。
　　但是，露依去养老院的次数却是越来越多了。
　　是因为那个人吗？
　　她问自己。
　　不知不觉中，她从之前每周半天的义工，到如今只要一有空，就会去养老院看老人们。
　　而露依在养老院遇到王维乐的次数也越来越多。而罗阿婆再也没有像之前那样突然变得激动过，只是对王维乐依旧还是不冷不热的，与对露依的态度截然相反。好像露依才是她的亲孙女。

　　“谢谢你，露依。要不是你，外婆恐怕早就把我赶出去了。”
　　露依避开长长睫毛下那双深邃的眼睛，红着脸拿出自己刚刚买的西瓜：“吃西瓜吧。”说着拿出水果刀准备切西瓜。
　　“我来吧。”王维乐接过西瓜和水果刀，忙活起来。
　　露依呆呆地看着面前的人切西瓜的样子，突然有股说不出的寒意从脚底升起，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两步，不想被椅子绊倒，一下子跌坐在地上。
　　王维乐连忙搁下手上的西瓜去扶她：“你怎么啦？”
　　“没、没什么。”露依有点慌乱地站起来，“你的衬衫……”
　　只见王维乐顺着她的目光低下头：“噢，我真不小心，西瓜汁都溅到衬衫上了。”
　　露依却死死地看着那白格子衬衫上一小块淡红色的西瓜汁——那一小块淡红渐渐变深，直到变成鲜艳的血红色，然后逐渐蔓延……

　　“真不好意思，我刚才……”露依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反常，被维乐衣角的西瓜汁吓成那样。以至于扶着她的王维乐好不尴尬——门外路过的所有人都以为是他欺负了她。
　　“没关系。”王维乐却依旧很好脾气，“我懂那种感觉，大概一下子遇到了伤心的事情吧。我有时候也会……”他没说下去，只是惊讶地看着怀里的露依。
　　露依脑子里空白一片，只是紧紧地抱着面前的人。那是一种很奇妙的，又亲切的感觉。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亲密了很久……
　　王维乐只是愣了一小会儿，也回抱住露依：“好了，没事了。”
　　过了许久，露依才松开了手，她的脸滚烫滚烫的，也不敢抬头，却听见自己的心砰砰乱跳的声音。
　　自己怎么就突然抱住人家呢？
　　但是——
　　幸福而又悲伤，便是她此刻的心情。

　　露依和王维乐走到了一起，似乎是很自然地就在一起了。养老院众人很是看好这一对，除了罗阿婆。罗阿婆一如既往地讨厌自己的外孙，更讨厌他和露依在一起。甚至有一次拉着露依的手说：“那小子不是个好东西，不要理他啊露露。”
　　露依每次听了只是笑笑，觉得是罗阿婆的病又犯了。
　　她很喜欢这一对祖孙，那种亲切的感觉好像他们真的是她的亲人一般。
　　“露依，你又发呆了。”王维乐高大的身影挡住了她眼前的光，白色的格子衬衫加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裤，他给她的印象永远是那么得干净清爽。
　　他拉起她的手：“我要出差一个星期，你帮我照顾一下外婆好吗？”
　　露依点点头。
　　看着王维乐远去的背影，那一抹纯净的白渐渐淡出她的视线，那种焦躁不安的感觉又浮现出来了……

　　就在王维乐走的第二天，露依就接到了养老院的电话，说是罗阿婆晕倒了。王维乐不在，养老院的人很自然地就想到了露依。
　　露依赶到医院的时候，罗阿婆躺在床上，正在发烧。护工陪着老人挂了个号，只说是感冒。感冒对年轻人来说也许不是什么大病，对年纪大的人来说一旦病上了，也许就会变得很严重。
　　好在老人的身体不是太差，又也许是见了露依的缘故，老人的烧也退了些，能吃些流质的食物了。
　　到了晚上，露依让护工回去，决定自己留在医院守夜。她一边给老人喂吃的，一边说些最近碰上的趣事逗老人开心。老人吃了几口，笑着赞许：“我的露露真乖。”
　　这时候，露依又觉着罗阿婆根本就没有病了。
　　吃着吃着，老人突然问：“这两天怎么不见那小子呢？”
　　“维乐出差了，等他回来了让他来看您。”露依擦去老人嘴角的污渍，笑着说。
　　“他不在才好。”老人突然推开她的手，很不高兴且语气坚定，“他不是我的外孙。”
　　还是病着呢，露依心想。

　　是夜，露依睡在了病床旁的躺椅上。到了半夜的时候，她被奇怪的声响惊醒了。起来一看，病床上空空如也。露依一惊，立刻出门去寻。
　　找了半天，终于在病房外的楼梯口发现了老人。
　　黑暗中，只见罗阿婆拿着一把也不知怎么得来的打火机，不停地点，却是没有点燃。露依慢慢地靠近，怕声音太大惊扰了老人。
　　“阿婆，这么晚了你在做什么呢？”
　　罗阿婆笑着抬起头，打火机的火星随着她的手指一下一下的扣动而忽明忽灭。
　　“我要给乖女儿做饭吃。烧炉子给女儿做饭啊。呵呵。”
　　露依突然想起了之前听到的那个传言——
　　罗阿婆在家把椅子当成柴火点燃，差点酿成了一场火灾，于是被子女送进养老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