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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第六十六话 儿时故事 ...


  •   “从前,有个孩子,出生在一个并不快乐的家庭。父亲因为家族生意经常离家远游,而母亲身体一向不大好,终年卧床静养,不能给予孩子以照顾。即便孩子身旁自小就跟了许多唯唯诺诺的下人,可天伦之情的匮乏,依然让他无比孤独。”

      “父母岁不管他,却给他聘请了一大堆名师,那些夫子严厉苛刻,他稍有贪玩便会挨戒尺板子。自三岁开始,他学棋,识字,抚琴,算术等等,他极有天赋,学任何事物都极快,渐渐地他小有名气,竟然还博得了一个天才神童的称谓。”言汐的话音一顿,露出一个嘲讽的笑:“可是天才又怎样,那个天才还不是日日被关在房中,孤独地守着自己的影子,自己同自己对弈?”

      星空露出同情的表情。

      言汐继续道:“那孩子整日呆在房中,看窗外太阳升起又落下,以为这样就是人生,以后的每一日,他都将这么度过……可有一天,他的生活出现了改变——他遇见了一个小小丫头。”

      “因着他一个世叔的生辰宴席,小男孩的父亲破天荒的带他出了趟远门,在世叔的家里,他见到了那个四岁的小丫头。那是个活泼又淘气的小丫头,整日没心没肺的笑着,对他极热情,有事没事便来找他。可他很烦她,在她三番五次的纠缠后,无法忍受的他将她推倒了!小丫头的膝盖磕破了好大的口子。”

      星空嚼着嘴里的梅子,红嘟嘟的唇瓣像是枝头绽放的粉红花蕾,“怎么能欺负女孩子呢。”

      “他马上就后悔了。”言汐道:“小丫头摔得鲜血直流。他忐忑的离去,以为她定会去找大人告状,可过了好些天,却没有人责罚他。后来他才知道,小丫头伤势严重,躺在床上十几天不能下床。更让他惊讶的是,小丫头不仅没有告状,还替他圆谎。他懊悔极了,便偷偷给小丫头送些小玩意表示歉意。”

      “小丫头伤好之后,发现那些的礼物是小男孩送的,很惊喜。她人虽小,心胸却大度,先前的不快她一点都不记恨,反而高高兴兴找小男孩玩。而小男孩呢,因为对小丫头心怀愧疚,便也没再排斥她。”

      星空道:“他们就这样成为好伙伴啦?”

      “是啊,孩童的心就是这么奇怪。”言汐颔首:“他依旧还是会嫌她吵闹,却不再那么排斥她。她缠着他玩,缠着他教她编草蜻蜓,草蚱蜢,他虽然不耐,却一一都教了。渐渐他发现她虽然淘气捣蛋,但善良重感情。他喜欢吃的东西,她都会给他留,他喜欢的事物,她也会关注,他有收集砚台的嗜好,她便到处帮他寻上好的砚台——那时候她才几岁,什么都不懂,却在跟下人赶集的时候捧出压岁钱买了个砚台。但她被骗了,那砚台一文不值,她还献宝似的巴巴送给他,他气的骂她,你傻吗,花钱买这么个下品!”

      最末一句话的时候,言汐佯装嫌弃的口吻,眉梢却绽开温柔的笑意:“她就是这样的人,单纯天真到有些愚笨,可就是这样的她,替他打开了一扇从未开启过的门,给予了他实实在在的关怀与友爱。”

      莲生已经消灭掉了一包梅子干,在拆开第二包核桃仁的间隙中,她点评道:“这小姑娘挺好的。”

      “是啊,她虽性子闹,可她的喧闹驱赶了他常年的孤寂。他越来越喜欢跟她呆在一起玩,哪怕什么也不干,躺在草地上晒太阳也是好的。”言汐话音一转,道:“可快乐的日子总是不长久,三个月后,他爹结束了此次的行程,带着他回到了家。”

      “他又回到那座无爱的岛屿,在枯燥的日子里,他常想起千里之外的小丫头。某天饭后他向他父亲说,明年还要去小丫头家,他的父亲没有拒绝,只是给出一个条件——只要你的棋艺,书法,琴艺等达到了六位夫子的要求,我便同意。”

      “他一口答应。打那以后,为了能在来年见到自己的小伙伴,能见到那个吵闹却可爱的小丫头,他更加勤奋地去迎合各位夫子的训导。第二年的夏天,他的努力让他如愿以偿的见到了小丫头,两人一起度过了三个月的快乐时光。”

      “那个夏天过的很快乐,大人们见两个孩子亲密无间,便总拿他们打趣,说有娃娃亲的孩子就是感情好。七岁的他隐约知道娃娃亲的含义,它代表着小姑娘日后要成为自己的娘子,而娘子就是要陪自己一辈子的人。他小小的脑袋喜忧掺半,忧的是小丫头一旦闹起来,实在是够折腾人,偶尔在一起还好,若要一年三百六十天全呆一起,耳朵怎么受的了!可转念一想,岛上的生活那么无趣,那还是要个娘子吧,有个人陪着总好过孤家寡人。”

      “就这样,他一面烦恼一面欣慰,翻来覆去到三更天,头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做‘女人的烦恼’。这翻来覆去的结果就是,他心甘情愿接受了这个事实。懵懂的他这样总结自己的娃娃亲对象——他的娘子是个很吵的人,但大体上还是对他胃口的。”

      “当认可她是他娘子以后,他的心态便发生了改变。他会为她想的更多,做的更多,他会留各种好吃的给她,会陪她做她喜欢的事,与同龄孩子打架时会把她护在身后……他总想着,她是他的娘子,是日后要陪他一辈子的人,他得把她看好了,不然她不在了,还有谁能去岛上陪他呀!”

      言汐讲到此处,唇角牵起一抹笑,清幽的月光落入他的乌黑的眸中,晕开别样的温柔,“是不是觉得那个小男孩特别傻?”

      “没有啊。”星空感慨道:“年少的感情总是那样的单纯真挚。”说着往嘴里塞了一个冰糖山楂,问:“那后来呢,小男孩与小丫头就这么一直好下去了吗?”

      “这种愉快的时光持续了五年,他以为,彼此会一直这样和睦下去。”言汐的语速放缓了一些,表情显现出些低落:“可五年后,在小男孩十一岁之时,他们却突然吵了一架,这事本是小男孩不对,可他没能拉下面子道歉,他的骄傲与固执伤害了小丫头,小丫头第一次对他发脾气,说再也不会理他。”

      “双方不欢而散,他负气回到自己的家。他以为,这不过是一次短暂的分别而已,大家冷静冷静,便会忘了曾经的不快。来年的夏天,只要他能达到夫子的要求,他依旧可以来找小丫头。小丫头那么喜欢他,一定不会再同他生气,大家还是快快乐乐的小伙伴。”

      星空问:“所以第二年他们和好了?”

      “没有。”言汐苦笑一声:“命运的轨迹往往出乎人的意料。他自以为是的短暂分别,成为了告别。第二年的夏天,他兴高采烈准备去小丫头家,可他的父亲却告诉他一个消息,小丫头跟兄长离家远游去了,他见不到她了。”言汐的嗓音沉了沉:“自此一别,就是七年。”

      星空被这数字惊了一惊,“七年?怎么这么久?”

      “是啊,他也在想,为什么会这么久?”言汐的神色有些黯然,携着莫名的苦痛:“七年,整整七年。”

      星空道:“那七年里,小丫头竟没有回来过?”

      言汐摇头:“没有,那七年的时光里,她走的彻彻底底,干干脆脆。”

      星空问:“那小男孩呢?”

      “小男孩啊……第一年第二年,他觉得小丫头一定会回来,他们还能在一起愉快的嬉戏。可第三年第四年,等到第五年她依旧没回来,他知道自己等不到了。”

      星空道:“等不到小丫头的小男孩,应该很难过吧。”

      “是啊,七年,两千多个日夜,小丫头不曾回来过一次,也不曾给小男孩捎过一封信,寄来只言片语。”言汐的唇边勾起微笑,却夹杂了几分苦意:“小男孩想不明白,她离开时还只有九岁,那么小的年纪,怎么能那样绝情。他们只是吵了一架,年少的孩子吵架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可她怎能用那么久的时间去记恨,他无法理解。于是他也开始埋怨她,怨她翻脸无情,说走就走,说忘就忘。”

      “到最后,他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七年,她成了他心里的结,一面记恨,一面想念,一面埋怨,一面期盼。一天一天,一年一年,解不开,放不下……直到七年后他们重逢。”

      “七年后,小男孩成长为十九岁的少年,那一年深冬,赶路的少年在下雪的山腰遇见一位少女,那少女一身藕荷裙,撑着红梅伞,立在斑驳的青桥板上赏雪。油纸伞面遮住她脸颊的大部分轮廓,只露出一点侧脸,依稀可见睫毛纤长,眸光黑亮,但就是这么一星半点的片段,少年的脑子骤然一空,心中有个声音在竭力嘶喊,是她!是她!是她是她是她是她!!”

      “那一瞬间少年看着桥上的少女,心砰砰狂跳,一时千言万语却哽在喉中,反反复复只回响着一句话,为什么一走就是七年?为什么一走就是七年!”

      “那几个字即将冲出喉咙的霎那,少女的脸庞突然转了过来。她瞧见了他,他的呼吸一滞,却没想到少女的眼神又轻飘飘收了回去,那样淡漠的反应,好像不过瞥见了一个寻常的陌生人。”

      星空停下了嘴里的山楂,问:“小丫头没认出来当年的小哥哥吗?”

      “没有……或者,这七年的漫长分离,她已经忘了他。他沦为了她不相识的路人,只是随便一个擦肩而过的甲乙丙丁,连点头致意的情谊都不存。”

      “多么讽刺,七年再见,她成了他的矛盾与挣扎,而他却只是她陌路中的过客。”言汐的话带着显而易见的苦涩:“他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那里的,他没有上前相认,绕过断桥,逃一般的离开。”

      “再见面时,已是在少女的家中。因着分别太久,双方家长唯恐他们想不起来彼此,牵着儿女的手郑重介绍。这是他们分隔多年后的第一次正式会面,大厅里人来人往,他怕失礼,强压着加速的心跳,用平静而友好的态度同她打招呼,而她则回应了客气的寒暄。客气到疏离。”

      “疏离?小丫头忘记了当年的小哥哥吗?或者,她还在对那一次的吵架耿耿于怀?”

      “少年也不晓得。他只知道,当他心不在焉结束宴席后去找小丫头之时,小丫头却当没看见他一般,径直走了。”

      星空纳闷道:“咦,小丫头不理他?”

      “岂止不理,她完全把他当作了空气。他说话,她当没听见,他做事,她当看不见。”言汐道:“她对他再不像当年了。她不再会对他露出灿烂的笑,不再会记挂他的喜好,不会再一天到晚的黏他。分隔的这七年,像隔着千山万水。她彻底变了。”

      星空眨巴着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她为什么会改变?”

      “少年也不明白。”言汐道:“好几次夜里,他在小丫头的院外来回的走,红褐色的院墙,青灰色的砖瓦,斑驳的树影,银霜一般的月光,他沿着墙角一遍遍走,看着房内的灯火映在窗纸上,看着她的身子在窗棂中投上影子……很多次,他想推门进去,问她,这些年你去了哪里?过的怎么样?遇见了什么人?是否开心?是否快乐……”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然而……他在心底问了千百遍,却没能一次踏进门,与她面对面,真真切切问出口。”

      星空问:“少年为什么不进去?为什么不开口呢?”

      “为什么是他开口?”言汐反问:“是小丫头先不理他的。她不声不响离开,一走就是七年,没留一句话,没捎一封信。她有想过他的感受吗?他盼了她这么久,她没有一句解释与安慰,凭什么还对他不理不睬?凭什么还要让他主动找她?”

      星空默了默,道:“少年还在生气罢,觉得小丫头太绝情。或者,他不是在生气,而是太骄傲了,骄傲让他不愿向小丫头低头。”

      言汐颔首:“你说的对,年少的骄傲总是伤人又伤己。”

      “那后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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