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纪事（下）》尔仙

43、第四十三话 抓出内奸

　　云翎一见父亲，快步扑过去道：“爹，你怎么样？！”

　　一侧高远出来拦住了云翎，道：“小姐，阁主深受重伤，眼下正在疗伤，切莫打扰他！”

　　云翎敛住声音，担忧地瞧着云过尽，向高远问道：“事情怎么样了，五大派呢？”

　　“小姐跟我来。”高远带着云翎走到狭室另一侧，推开一个暗格墙面，原来这墙面上镶嵌了一块琉璃制作的隐藏窗户，那窗户的位置设的极巧，外面不容易发现，可里面的人却能将外面看个一览无遗，云翎透过窗户瞧见五大派正气势汹汹聚集在正殿门口，而他们映着月光的刀剑下，横七竖八躺了好些云霄阁的守卫弟子，整个朝阳殿，已是血腥一片。

　　鲜血弥漫中，五大派当中一人飞身站在朝阳阁的石狮上，居高临下的叫嚣道：“云过尽快出来，打不过便躲起来做缩头乌龟么？也好，做缩头王八也可以，只要你乖乖将那血妖交出来，老子便与众兄弟考虑给你一条活路！”

　　门侧一个青衣老者道：“不错！云过尽，大家都是武林中人，老朽我仍敬你是云霄阁主，只要你交出你的血妖女儿，我们便饶你一死！”

　　一人跳出来喝道：“不行！那云过尽阴险狡诈，在山腰中下了好大一片埋伏，害我千绝派门人死伤过半，这笔子账岂可如此轻易罢休！”缓了缓，犹自不甘地道：“锋林阵里，我五名入室弟子亡者有三！想不到堂堂云霄阁主，手段居然这般毒辣！”

　　另一人义愤填膺地附和道：“不错，我的人也遇难了不少！再说，血妖二十年前屠杀我崆峒派三大长老，血仇如山，我等岂能这般轻飘飘带过！”

　　他身侧另一男子道：“何堂主说的极是，我蓬莱也曾有几名世叔伯死在血妖手中，此仇不报，还待何时？”他捏紧了拳头，颇不解气地道：“当年血妖众多，以巫残影为首的□□徒，武功高绝而诡异，我等无法招架，由着他们肆虐横行了好些年，眼下过了这么久，终于等到报仇雪恨的机会了，我宋至和是断断不会作罢的！”

　　“含血喷人！荒谬至极！”一个尚未断气的云霄阁弟子躺在地上，挣扎着向那蓬莱的宋至和道：“你们所说的事都过了二十年了，而我们家小姐还是个今年刚满二十的小姑娘，难不成她尚在襁褓中便去做了那杀人放火、屠杀你们门派的恶行？”

　　宋至和瞥他一眼，道：“死到临头还嘴硬！当年的事虽不可能是云过尽女儿干的，但她是血妖的事证据确凿。血妖就是血妖，不管她杀没杀人，她都有那一身古怪的邪功，随时随地都可能害人，所以只要是血妖就该死！而云过尽，纵然他不是血妖，但他养出了一个血妖女儿，难逃责任，必定是要以死谢罪的！”

　　那弟子强撑着道：“你们莫要忘了，我们家小姐，无论如何还有另一个身份，那便是当今的晋康王妃！你们一干人今日这般对待云霄阁，晋康王不会放过你们的！”

　　宋至和啐了一口，“少睁眼说瞎话，谁人不知那晋康王妃是前太傅的女儿，怎么可能是你们云霄阁的孽种！”

　　他这话也没什么错，当初摄政王请旨迎娶云翎为儿媳的时候，为了防止迂腐老臣们嚼舌头，便称云翎为太子前太傅的义女，多少算是书香世家出身，这才风光娶了进来。如此一来，除开几个知晓云翎底细的熟人，世人对这位晋康王妃的来历便都停留在官宦之女的认识上。

　　“放你娘的屁，竟敢这样辱骂我们小姐，你这……”恼怒至极的弟子话还没骂完，陡然间利刃一闪，他的身体一僵，一把尖刀已然直插入腹中，他定定瞅着宋至和，一口血喷出，抽搐几下咽了气。

　　宋至和抽回尖刀，一脚将弟子的尸身踢开：“蠢货！”

　　先前那青衣老者望见宋至和的举动皱了皱眉，他似乎并不想将事情做绝，“宋大侠，莫要这么说，云过尽虽然教女无方，却罪不至死，我们武林正派要得饶人处且饶人。”

　　青衣老者话落，大殿正中一蓝衣青年向着他嘲讽一笑，道：“刘掌门倒是个善人，只不过这云过尽方才的拦路剑阵杀了我门中好些弟子，这般血仇，我如何还能给他留活路？”顿了顿，又道：“再者血妖一族当年祸害江湖，何等残忍。估计各位定然也不会忘记，巫残影那帮血妖曾对我们诸派施加过的伤害！如今，对于一个出了血妖的家族，我们怎能容忍！鄙人认为，这事定然是要斩草除根的，不然星星之火可以燎原，今日的手软，谁知将给日后埋下一场怎样的灾祸？！”

　　说这话的人中气十足，举手投足颇有些威严，一看便知是哪个帮派的骨干人物，窗户下的高远压低了声音道：“这人是坤岭的孟潭。”

　　云翎点头，抿唇不语。

　　那方旋即又有一个粉衣女子出声：“各位豪杰大侠，诸位难道忘记栖霞惨案么？二十年前的事，虽不与云过尽的女儿相关，但近期发生的栖霞之事，却很难说清。那夜栖霞被血妖攻击，一夜之间惨遭灭门，便连赫赫有名的何虹玉何掌门都被残忍杀害！今日我们若不将这血妖揪出来，如何还武林太平，如何对得起死去的江湖同道？再说那血妖邪功鬼魅凶绝，性子嗜血残忍，普通习武之人远非其对手，倘若眼下我们不诛杀了这血妖，不将这血妖之地云霄阁铲平，血妖势力一旦做大，下一个何虹玉也许就是自己！”

　　她言至此处，嗓音渐沉，眉目间染上一抹凄然，哀哀道：“诸位，其实我坤岭早已知晓这事，家父锦如海发现血妖之事时，本想告知天下，谁知云过尽为杀人灭口，竟处心积虑挑起武林争端，家父不幸枉死，而我一介弱女子，在云过尽的威逼恐吓下，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只得委身下嫁云霄阁，苟延残喘就是为了等到这一天，将真相告知诸位……”

　　那女子口气哀切，说着竟流下泪来，竟是万分悲痛的模样，昂首向着天空道：“爹，如今武林同道都已知晓你的苦心，亦明白你曾承受的不公与冤屈，九泉之下，你可以安心地去了……”

　　话落在场武林人士一片惊愕，联想起锦如海的死，再看看那女子状似情深意切的脸，前思后想似乎是这么回事，不禁唏嘘不已。

　　云翎透过窗户循声望去，哭泣的女子站在孟潭身边，正是她的“嫂子”锦若薇，那娇美若蔷薇一般的女子，此刻将一贯的柔弱无助发挥到了极致，哭的梨花带雨：“若薇乃一介弱女子，身负血海深仇却无力得报，还望各位前辈叔伯怜在与家父的情谊，为若薇主持公道。”

　　她执着帕子抽噎着哀泣，娇俏的脸上泪痕点点，真真是我见犹怜，在场诸人不由英雄情结顿生，均道：“锦掌门且放心，海老爷子的事便是我等的事，我们定会替你做主！”

　　锦若薇含着泪，朝诸武林人士盈盈下拜。暗道里的云翎冷哼一声，道：“想不到我竟小瞧了这锦若薇！戏做的真真是好！”

　　话音刚落，庭院之中忽有人影一闪，迅捷如鹰隼，随后便听砰的一声大响，云霄阁正殿上的牌匾重重摔了下来，立在一旁的孟潭负手而立，朗声道：“欺压武林同道，坑害正义之辈，私通□□，供养血妖，危害武林，残害人间……好一个剑圣云过尽，好一个天下第一剑阁云霄阁！”他脚尖一点，便往牌匾上踏去：“如此藏污纳垢之地，还有何颜面留存这江湖之中！百年云霄阁，不如就此终了罢！”

　　他痛快地笑着，足下力气不断施加，木匾发出“噼啪”的碎裂声响，那云霄阁三个大字被他踩在脚下逐渐变了形，扭曲的似一个卑微轻贱的小丑。

　　武林帮派中，门匾好比帮派的脸面，被人践踏门匾的羞辱性简直不亚于被人掘了自家的祖坟，见此一幕，地道里云霄阁诸人的脸纷纷变了色，云翎咬牙切齿道：“他竟敢……”

　　沉不住气的一些门人忍不住提着武器便往外冲去，愤慨之中，一个清冷的声音喝道：“站住！”

　　诸人回过头，便见自家少主子昂然立在那里，薄唇紧抿，神色凝重，诸人心有不甘，道：“小姐，那坤岭姓孟的如此羞辱我们云霄阁，叫我等怎还能忍下去！”

　　云翎强压下最初的忿然，道：“敌强我弱，再恼再怒，送死的事，不干。”

　　一群人尚忿忿不平，云翎继续道：“如今保存实力，将伤亡减少到最小才是重点。”旋即扭头向高远问道：“将事情经过原原本本告诉我，从六老洞回来的路上，我便发现阁中人埋伏的痕迹，我且问你，在今夜之前，我爹他是不是已经预感到有事要发生？”

　　“是。”高远道：“但不全对，阁主算到了有人这些天会突袭我云霄阁，却没料到会是这帮人，我们以为来到的人会是鬼域宫的力量，为了应对那□□，阁主布下了好些埋伏，原本不出意外的话，定然能让那□□人员死伤大半，但千算万算却没想到，突袭我们的不是鬼域宫，而是五大派！”

　　“这么说来，鬼……”云翎思索着，话还未落，一直盘坐在地上调息的云霄阁主睁开了眼睛，朝那帮耐不住性子要冲出去拼命的门人道：“都给我退回去。”

　　那群骚动的人群一见云过尽出声，只得退了回去，云翎亦奔向自家父亲，急道：“爹，你怎样？”

　　云过尽并未说自己的伤势，而是露出一丝勉强的笑意，安慰道：“孩子，莫怕，有爹在。”

　　云过尽话落，朝诸人道：“大家不要惊慌，稍安勿躁，这条密道隐秘的很，五大派一时半会寻不到，且密道及密门皆由坚硬至极的巨石砌成，不懂内情的人无法开启特定的机关，即便他们发现了，短时间内也是无法攻入的，故而这里目前是安全的。”

　　一群人焦灼的神色稍减，云过尽又扭头朝高远道：“将之前便囤在这密道里的干粮水及药品给各位兄弟发放一下，大家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安心治疗伤势，养足精神体力，保存实力，以待突破重围。”

　　高远应了一声，迅速派人将囤积着的食物药品等分发下去，一旁云翎默不作声看了半晌，道：“爹，你布下的埋伏本该是击杀鬼域宫的，为何却中招的是五大派？”

　　云过尽道：“只怕鬼域宫早已知晓我们的埋伏计划，这才绕开了埋伏阵地，而不知内情鲁莽上山的五大派，却被歪打正着。”

　　“鬼域宫怎会早已知晓？”云翎沉吟道：“莫非……”她顿住话头，与云过尽对视一眼，再在人群中飞速转了一圈，双方俱是恍然大悟的意味。

　　一旁的高远并未看懂父女间的眼色信息，不解道：“莫非怎么了？”

　　父女俩神情已归于平静，云翎淡淡地道：“没什么。”扭头向一侧高远冯平道：“高大哥，冯大哥，地道里多余的食物和水，便搬到角落里好生储藏吧。”

　　那粮食在卢伟峰身侧，云翎同两人一起去取，待靠近卢伟峰跟前，云翎突然暗暗朝两位管事递了个眼色，随后若无其事地向卢伟峰道：“卢大哥，东西太多，你也来一起帮忙。”

　　卢伟峰道：“好。”

　　他说罢搬起一大袋干粮，便向角落走去，待刚走到墙角，手中粮袋还未来得及放下，身后云翎霍地抽出腰中守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卢伟峰刺去，她虽然没有内力，可多年的打斗经验，她的角度之准，速度之快还是远超平常人的，这一招全力偷袭，比不得往日，却也很有几分凶猛的架势，卢伟峰猝不及防欲躲开已是不易，陡然变故之下，他几乎是想都没想，步履轻飘飘一转，以一个诡异的姿势险险避开。

　　只这一招，高远与冯平霎时明白，一左一右齐齐拥上，几个机灵的一见领头的发作，亦跟着蜂拥而上。瞬间几十人围击一个人，任卢伟峰如何三头六臂，都逃脱不过。

　　须臾卢伟峰被一群人死死按在地上，他挣扎着喊道：“你们干什么？！我可是自己人！”

　　“卢总管此言差矣。”云翎将守情放入刀鞘，道：“你从不是自己人，而是潜伏已久的内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