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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三十一话 云舒番外 ...

  •   福伯去的那晚,后山的天蒙蒙亮,六岁的闯祸精呆呆站在那,不晓得我为什么流泪,她太小,甚至不懂那一捧坟冢是什么意思,她只是惊讶地问:“哥哥,你为什么哭?为什么晚上不回房间睡觉?有人欺负你了么?”

      我摇头,福伯跟陈姑姑的死让我难受的说不出话,只是默默流泪。

      莲生有些惊慌,因为我很少在她面前哭。她伸出小手胡乱给我擦眼泪,自己却跟着哭起来:“哥哥,你别哭,我再也不跟你抢酒酿果子吃了。”

      见我不答话,她继续拿袖子给我擦眼泪,每次她哭我便这么给她擦眼泪,终于有一天轮到她给我擦了,她一边擦一遍抽噎道:“哥哥,是不是莲生做错了什么?是不是白天我抢了你的小木马所以你不高兴?我错了,我再也不欺负你了,我保证……”

      “我晓得我错了,哥哥你不哭,我日后一定不烦你……”

      “哥哥,这是昨夜里秦嬷嬷给做的莲香百合糕,我给你留了一半,你吃糕,不要哭……”

      ……

      那个凌晨,幼年里最悲伤的清晨,露湿雾重,莲生便这样蹲在我身前,抱着我的胳膊,用呜噜呜噜的哭泣和乱七八糟的言语,安慰我受伤的心。

      我心里百感交集却无法表达,我的妹妹,我那名唤莲生的小小妹妹。她什么都不懂,她偶尔很烦,但我晓得,云霄阁待我最真心的,除了已去的陈姑姑,再没人能比得过她。

      陈姑姑跟福伯的风波很快消散,云霄阁恢复到以前的平静,所有人都似乎忘了曾经还有陈姑姑那样的人存在,除了我。

      半年后,义父带我们去了蓬莱阁,这是他第一次带我们出游,莲生受宠若惊,我却没有丝毫愉悦,因为我晓得,这个出游的计划是颜伯父提出来的,并不是义父自愿。

      说起越潮岛岛主颜伯父,他是义父的拜把子兄弟,很和气的一个人。这次蓬莱阁主大婚,他带上了自己的独子颜惜前去赴宴,因路途漫长,也怕颜惜无伴相陪,便邀着收到喜帖的义父带上我们兄妹一起前去,义父拗不过他,两家人便结伴去了蓬莱阁。

      他的独子颜惜,是我跟莲生的老相识。第一次见到颜惜的时候是两年前,颜伯父带颜惜来云霄阁做客,六岁的他板着张脸,嘴唇紧抿,一看便知是内向而孤僻的性子。

      颜惜来后整日把自己关在客房,不同任何人打交道。因着他那张冰块脸,自然没人敢主动找他。除了莲生。

      我常忙着练剑或者习文,不能时刻陪着莲生玩闹,于是莲生便将矛头瞄准了新来的小哥哥,没事便带着各种宝贝去找他。但很显然,颜惜不喜欢这个送上门来的小伙伴,一次次毫不客气地将莲生拒之门外,但莲生脸皮厚,屡次被拒,却越挫越勇。

      莲生的勇气截至到半个月后,以受伤流血告终。一直对这事不上心的我,看着莲生膝盖上的伤口,终于怒了——颜惜竟用力推倒了莲生,莲生的膝盖磕破好大一个口子,血顺着小腿一直流到脚踝。

      我大怒,我自己的妹妹,再怎么烦怎么闯祸,我也从舍不得动她一根头发丝,如今伤成这样!是可忍孰不可忍,我冲过去要揍颜惜,衣袖却被一只小手拉住。

      我偏头,莲生正睁着眼睛望着我,往常的好哭鬼这次磕破了膝盖却破天荒的没哭,她轻轻说:“我不疼,哥哥。”

      顿了顿,她又说:“哥,算了,颜惜哥哥没有娘亲的疼爱,跟我们一样可怜,你不要打他。”

      此事便这样不了了之,就在我以为莲生会吸取教训,跟冰块脸颜惜再不相来往时,情况又变了。

      第二天,莲生正由着嬷嬷给受伤的膝盖上药,冰块脸板着脸进来,手中拿着一个小瓷瓶子,二话不说直接将嬷嬷手中药往窗外一丢,就在众人还没弄清发生了什么之时,他已打开小瓷瓶,将里面的粉末细细涂到了莲生膝盖上。莲生本痛得龇牙咧嘴的脸,遇到冰块脸的药,五官顿时舒展开了。

      冰块脸抬头瞧着莲生的反应,硬梆梆地问:“还疼不疼?”

      莲生摇头,而冰块脸则留下了他的越潮岛独门治伤秘药。

      莲生的脚伤在关节处,一时半会好不了,只能在床上躺着。往常活蹦乱跳的她闷在房里,完全不能适应,我前去陪她,依旧改变不了她愁眉苦脸的模样。

      她趴在床上唉声叹气,一直到傍晚,她突然“咦”了一声,原来窗台上多出了一样小玩意。

      那是一只草编的蜻蜓,模样栩栩如生,我给莲生拿了过去,莲生爱不释手,却不知道是谁放上去的。

      翌日清晨,窗台上又多出了一样小玩意,这次不是草编的蜻蜓,而是一只木雕的小鸟,拉动鸟腹里的某个开关,翅膀还能一扇一扇,莲生惊喜极了。

      第三日,又多了一个花篮,篮子里放了一些五颜六色的鲜花,还有一个杜鹃花编制的花冠,莲生美滋滋地将它戴在头上,很是喜欢。

      ……

      如此连着七八天,每天都有不同的礼物送过来,莲生每天都能得到惊喜。但这都是趁着天不亮的时候偷偷放在窗台的,所以我们不知道那个送礼物的神秘人是谁。

      直到莲生伤好后的某一天,我们意外撞见冰块脸独自蹲在花园的一角,手里正编着一个草蜻蜓。

      莲生高兴地跳起来,跑过去摇着颜惜的胳膊,“颜惜哥哥!原来送礼物的人是你啊!”她又厚着脸皮送上门去,纯粹是好了伤疤忘了疼。

      颜惜哼了哼,不答话,表情却已经默认了。

      莲生捡起地上的草蜻蜓,左顾右看,夸道:“这蜻蜓真好看!颜惜哥哥你怎么这么厉害?”摸了蜻蜓半晌,她缠着颜惜道:“你也教我做好不好?”

      “这么简单都不会!真笨!”颜惜不耐地甩开她的手,却已把草茎递给她,开始教她做。

      几天后,莲生学会了编草蜻蜓草蚱蜢等等,她兴高采烈拿着成果给我看,说是给我的礼物,我只是笑,转眼就去练自己的剑,那会我还不知道义父不是我的父亲,我还想着再努力一点,博得他的肯定。

      莲生见我没什么反应,有些失望,留下草蜻蜓就走了。

      从那以后,莲生粘我的频率逐渐减少,也是从那时起,她跟颜惜越走越近,总是见她主动找颜惜,园子里充满了她黄莺般清脆的声音,喊着颜惜哥哥,颜惜哥哥。而颜惜,总是硬梆梆地问,又干嘛?又有什么事?

      接着就听莲生娇憨道,颜惜哥哥,我们去后山玩好不好?去逮一只粉红色的兔子,或者是,颜惜哥哥,我的弹弓坏了,你给我修一修,我们去捕个黄鹂回来……

      颜惜回答总带着嫌弃的口吻:不去!

      莲生便仰着脸,可怜兮兮的瞧颜惜,说,去嘛,去嘛。

      过不了多久,就会见颜惜一跺脚,皱眉道:你真烦!而后伸手拉过莲生,朝后山走去。

      ……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莲生,颜惜的冰块脸症状在逐渐改善,他不再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并且开始露出笑容,一天比一天多。颜伯父看在眼里,喜在心里,有一日当着我们的面,笑嘻嘻地对义父说:“云弟,这娃娃亲订得妙极了,看这两孩子好的。”说完他去逗莲生:“翎丫头,长大以后就嫁给我们家惜儿,做他的娘子好不好?”

      莲生嘴里含着鱼丸子,一脸懵懂,“什么是娘子啊?”

      “娘子就是……”颜伯父不知该怎么跟一个四五岁的娃娃解释,于是道:“如果你是惜儿的娘子,那他就必须把好吃的好喝的好玩的统统都给你,并且事事依着你,处处让着你!稳赚不赔!”

      “好吃的好玩的都归我?”莲生的眼睛登时亮了,头点的像鸡啄米,“好呀好呀,我要做颜惜哥哥的娘子!我要做颜惜哥哥的娘子!”

      “烦死人了!我才不要她做我的娘子!”一旁颜惜又露出嫌弃的表情,手中的筷子却将盘中那个最大最肥的鹅腿夹给了莲生。莲生最爱啃鹅腿。

      我在一旁静静瞧着,没说话,手中准备要夹给莲生的鹅腿,终是停在了那里。

      夜晚,我问新调来伺候我的嬷嬷,娘子是什么意思。嬷嬷说,娘子就是妻子的意思,女人嫁给了男人,就是他的妻子,两个人是要一生一世在一起的,生儿育女,相伴白头。

      嬷嬷还说,莲生同颜惜自娘胎起就定下了娃娃亲,莲生长大后是注定要嫁给颜惜,做他的娘子的。

      我的心里掠过奇怪的感受,却无法形容,有些酸意,更多的却是舍不得,一想起我唯一的妹妹,我护着疼着的小小丫头,日后居然要跟我分开,去另一个人身边,我心里难受,口中却无谓地道:“祸害精,由着你去祸害别人也好!”

      ……

      因着莲生得了“娘子”这个因由,对颜惜的态度更加肆无忌惮。以前她找颜惜时,还得想一些说法跟托词,如今完全不需要了。

      譬如,她再找颜惜玩,颜惜不依,她就会理直气壮的说,我是你的娘子啊,颜伯父说了,你得事事都依着我。

      譬如她胡闹,把颜惜惹烦了,颜惜还没开始怪她,她便理所应当地说,我是你的娘子啊,你得让着我。

      再譬如,她犯了错捅了篓子,就会可怜兮兮的跟颜惜说,我是你娘子……不等后面的话说完,颜惜已缴械投降,知道啦,你想我怎样帮你?

      娘子的这个称呼像是一件特殊的武器,莲生用它对付颜惜战无不胜。这种状态一直持续到两年后的蓬莱阁之旅。

      那次蓬莱阁主大婚,宾客云集,其中有一个跟莲生差不多大的小丫头,那是千绝门掌门的幺女,长的粉嘟嘟的,桃花般可爱。小丫头似乎对颜惜很有好感,没事就追着颜惜玩,可惜颜惜并不理会她。有一日小丫头气不过,在花园的石阶处拦住了颜惜,说:“我要你陪我捉迷藏。”

      颜惜拒绝的很干脆。

      小丫头从小被当金枝玉叶般养着,哪经得起这么直白的拒绝,立马哭了,一边哭一边追问为什么。

      颜惜这个冰块脸却一反常态的笑了,眼角弯弯,说:“翎儿不会同意的。”

      小丫头哭的更厉害,问:“翎儿是谁?她凭什么不同意?”

      冰块脸笑的更灿烂,说:“翎儿啊,翎儿是我娘子。”

      小丫头捂着脸大哭着跑了。

      第二天,她喊来了她的哥哥来替她报仇。

      这一架是怎么打起来的我不知道,那会子我正在房中背剑诀,花园里突然冲出来一群扭打作一团的孩子,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大人们已经赶到了。

      颜惜跟莲生的衣服都被撕破了,而小丫头同她的哥哥也好不到哪去,小丫头头发被抓了一大把下来,她哥哥更是惨,不仅被揍得流鼻血,脑袋上还被弹弓砸出三个大包!不用想,这定然是莲生的杰作,她长年累月的打鸟捕蝉,弹弓已经练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一次三发,发发命中。

      毫无疑问,几个闹事的孩子被各家的长辈们拎回去训斥,而莲生与颜惜,被打了手心后罚跪在偏厅。我怎么求情都没用,还被长辈们勒令不许靠近他们三步,以免给他们送吃的。

      我担心莲生跪久了脚疼,便跟隔壁的碧落派世叔换了个客房,那房间就挨着偏厅,方便我时刻留意莲生的情况。

      我临窗而坐,拿了本书随意的翻看,耳中却留心着莲生的动静。

      夜深了,监督莲生颜惜受罚的小厮走后,我看见两人迅速揉揉脚站起来,怕大人发现,莲生拉着颜惜躲入了茂密的花丛中。

      半人高的迎春花从中,我听到莲生第一次大发善心的愧疚道:“颜惜哥哥,绿豆眼好惨,你下手太重了,把他的鼻子都快打歪了!”她称小丫头的哥哥为绿豆眼。

      颜惜的声音从花丛里硬梆梆的传来:“我还不是为了护你!”

      莲生像做错事般低声道:“下次你别护我了,免得挨罚。”

      “怎么可能不护你!”颜惜的嗓音很孩子气,依旧是不耐的口吻,可语气却带着大人才有的郑重,“我是你夫君!”

      “夫君?夫君是什么?”莲生的语气透着十足的好奇,我脑海里能甚至能联想到,此刻的她定然是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瞧着对方。

      颜惜思索了一会,道:“我娘告诉我,你是我娘子,我是你夫君,我要保护你,要对你好,不能让你生气,不能让你流泪,更不能让旁人欺负你。”顿了顿,又补充道:“一辈子都得这样。”

      “保护我一辈子?”莲生的口气听起来十分惊讶,随后恍然大悟:“颜惜哥哥,你要做我一辈子的护卫么!”

      “什么护卫!我……”颜惜的话头被截在半空,突然静止了。

      ——因为莲生猛地扑过去抱住他,在他脸上“啵”的亲了一下。

      颜惜呆了,莲生兀自在那笑的欢快:“颜惜哥哥你真好……”

      莲生还在笑,客房里的我,“啪”地关上了窗。

      我闭上眼,最后亲吻的那一幕浮现在脑海,想不明白——那样的亲昵,原只专属于我这个亲密的哥哥,可从什么时候起,也属于其他人了呢?

      夜里,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最后下了床,去了莲生的房间。

      伺候莲生的丫头已经回屋睡去了,我半蹲在莲生的床畔旁,看她熟睡的脸。

      她脸颊粉粉的像是熟透了的苹果,睫毛很长,睡着的样子像极了精致的瓷娃娃,我无意识的伸手,摸了摸她的睫毛。

      她醒了,睁着如黑珍珠般的眸子瞧着我,然后笑了,坐起来抱住我的脖子撒娇:“哥哥,你剑诀背完了吗?背完了可以陪莲生吗?你已经好久都没有陪过莲生了。”

      我的话梗在喉中,这才意识到,自己已经很久没有主动去找过莲生了,即便好多回她兴冲冲的来找我,我也不怎么搭理,只是一个劲看着陈姑姑的簪子,沉默。

      莲生每次嘟着嘴不高兴的离去,我却没什么反应。是的,我没有反应,我有些麻木了。自从半年前陈姑姑跟福伯惨死后,我失去了幼年里最大的温暖。很久一段时光内,我坐在空荡荡的房内,每天都想起她们俩,想起很小的时候陈姑姑抱我在怀里,低喃着歌谣哄我入睡,想起她一针一线亲手给我做的小衣服小褂子,想起我盼望不到父母伤心之时她便挖空心思给我做小点心吃……还有福伯,他总下山给我买些小玩意逗我开心,喝了酒后兴致好会给我讲有趣的故事……

      然而,这一切美好,在那血腥的两个夜晚,尽数葬入了后山乱石岗,再也……没有了。

      就这样,我将自己关进了一个没有光亮的囚笼,笼里的我像一只小小的困兽,一边在失去陈姑姑的悲伤与对义父的愤怒中无声呐喊,一边渴望着亲生父母可以拯救自己的孤独无依。

      然而,没有人来拯救我,这个世界对我而言,似乎从来都是阴暗的。于是,我只能一遍遍的读书练字,一遍遍的练剑习武,哪怕练到要吐都不能停止。

      因为我能依靠的,只有自己。

      但这一切,莲生却不知道。而我,也不晓得如何跟她讲。我只是搂着她,任她柔软的脸颊贴着我的下巴,一声声喊我哥哥。

      她说:“哥哥,我想去找你,可你总是在看书,我怕打扰你,于是就不来找你了。”

      她说:“哥哥,我想陪你一起看书,可那些字我看不懂,一看就想睡觉。”

      她说:“哥哥,你在林子里练剑的时候,其实我就在树上趴着看你呢,嘿嘿,我故意爬的很高很高,这样你看不见我,就不会被我打扰……”

      她说:“那天房里的杏仁梅花糕你吃了么?是颜惜哥哥带给我的,我舍不得吃,都留给你了。”

      她说:“哥哥,你不跟我玩,我只能找颜惜哥哥玩,其实,我还是最想跟你一起呆着,只要不叫我看书写字,干什么都好……”

      莲生还说……

      从那晚之后,我和莲生的关系又回到了从前,还有颜惜,我们三个人,一起读书,一起练剑,相处的很和谐,还得了个外号,是颜伯父封的,叫“小侠三人组”。

      但小侠三人组的和睦持续到莲生九岁的生日,戛然而止。

      那一日不知为何,颜惜将我送给莲生的小铁剑丢入了浩清池,大冬天的我跳下池子给莲生打捞剑,天气很冷,池水结了一层薄薄的冰,我在池里捞了好久,剑没捞着,自己却冻晕过去了。

      醒来已是几天之后,莲生守在我的床前大哭。我从没见到她哭的这么厉害过,以往她多半是假哭,是为了骗我依着她要求的假哭。这一次她是真的嚎啕大哭,眼睛肿的像个桃子,她抱着我的脖子哭,力气大的快把我给勒死。

      她声音都哭哑了,一个劲说:“哥哥,你吓死我了,荆安神医说你可能会死!”又说:“是我害了你,哥哥,是我害了你……”

      我伸手想给她擦眼泪,我一向怕她的眼泪。可她的头窝在我怀里,不让我擦,呜噜呜噜的继续哭,眼泪鼻涕全蹭到我衣裳上。她的哭声断断续续,说了什么我没听全,最后一句却是听清楚了,她说,我再也不理颜惜了。

      她第一次喊他颜惜,而不是颜惜哥哥。

      莲生果然说到做到,再也没有理会过颜惜。哪怕常端着少爷架子的颜惜主动来找了她几次,甚至有些低声下气,她却视而不见,只挂着冷若冰霜的表情。

      我从未想过一贯心软的她居然有那样绝情的一面,心下觉得有些不妥,某天便开导莲生,叫她不要再同颜惜置气。莲生却看着我,沉默了好一会,突然说:“我不要做颜惜的娘子。”

      换我怔住了。

      “前些天,奶娘告诉我,”莲生抿着唇,小脸绷得紧紧的,“如果我成了颜惜的娘子,我就必须住到颜惜家里,一辈子都得呆在那里。”

      她摇摇头,自语道:“不行,我不去那里,我要陪着你,哪里都不去。”

      我想继续劝她,她却没容我说下去,“不管我有多喜欢跟别人一起玩,但这世上,我最喜欢的人,永远都是哥哥你。”

      她转过头去,咬着唇,“颜惜害了你得了这病,我一生都不会原谅。”

      她人小小,神情却极为坚定,我只得打消了这个念头,思量着下次再找机会劝说。

      然而,我还未等到下一次的机会,便被命运的巨手,打入了地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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