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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话 一刀两断 ...

  •   竹林内,云舒久久立在青冢前。

      风声似一阵阵呜咽,撕裂这沉沉的夜,竹林里传来噗通一声闷响,似是谁的膝盖重重磕到了松软的土地,悲恸的低语随之传来:“爹……你果然是被他所杀……”

      ……

      晨曦时分,云翎站在栖梧苑,一夜未眠。

      云舒彻夜未归,她右眼皮狂跳,似有不好的预兆。

      心烦意乱,她出了门,在后山绕来绕去。心不在焉竟走错了路,兜兜转转来到一个曾未到过的山坡。许是前两天的雪刚化,地上满是泥泞,待要转身折回,脚下一滑竟摔了下去,骨碌碌滚到一个山坳。

      这山坳极其隐蔽,三面都被石壁环绕,四周草木掩映的严严实实,若不是她误打误撞,压根不会发现有这样的地方。不过叫她诧异的还在后头,她看到山坳侧面有个幽森的洞口。

      好奇心驱使下,她走向这个不曾听说的洞口,赫然发现一条长长的隧道。

      是的,狭隘的隧道,里头黑咕隆咚的,不知通向何处。潮湿的风自隧道里吹来,带着泥土特有的腐味,她捂住鼻子将头偏了偏。

      旋即她将自己的好奇心悬崖勒马,在洞口停住脚,决定还是回家。

      就在转身要走的刹那,她的余光瞟到一样东西,眼光凝注。

      脚印……洞口泥地上清晰拓出两个脚印,脚印正中浅浅一朵特殊的云朵。

      专属于云过尽——云霄阁主的脚印。

      从脚印的方位走向,很显然,他从外走进了隧道。

      事情一旦有关起自己亲爹,她便按捺不住了,想了想,沿着隧道摸索而入。

      同一时间,云舒站在天独峰的绝壁石窟里。

      外洞的水晶璧依旧光彩璀璨,画卷上,美人如花隔云端。

      扣动机关,走进内洞。

      绯色睡莲仍然如火般怒放着,清透的池水底,红衣女子沉静的熟睡着,云舒默立了半晌,宽袖一挥,水面登时像出现一座分水岭般,水流左右分开,冰棺霎时全数露出来,云舒掌心在冰棺上一拍,冰棺腾水而出,稳稳当当落在地面。

      云舒揭开了冰晶般的灵柩盖,那沉睡女子的绝世容颜,彻底露在空气中,云舒凝视着棺里鲜活如生的女子,她眉目如画,眉间一点殷红朱砂痣,他的母亲,萧芷茵。

      他倾下身去,将脸贴到那女子冰冷的脸上,握着她的手道:“娘,你一个人呆在这,一定很孤单吧……我接你回去同爹团聚,爹肯定很想你……”

      许是这内室太过潮湿,云舒的眼睫,有湿润的水气。随后他将身子俯的更低,小心翼翼将女子抱起来。

      还未走至门口,一声厉喝传来:“什么人!”刹那雪亮的利刃破空而来,云舒抱着萧芷茵闪身而过,刀锋擦着肩膀险险飞开。云舒辗转如清逸的流云,瞬间落到洞窟那侧,一抬头,眼光滞住。

      “莲初?怎么是你?!”洞壁这厢,出手的人满面惊愕。

      云舒幽深的眸中风起云涌:“怎么不能是我,云阁主?”他的声音冷的似含了块寒冰,最后三个云阁主之时,仿佛是哽在喉中,一字一字吐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这?”云过尽镇定下来,道:“你把她放回去?”

      “她?”云舒垂头看了怀中人一眼,话音似讥诮,似忿然,又似深深的憎恨:“她是谁?”

      云过尽的表情顿了顿,道:“她是萧芷茵。”

      “是啊,你也知道,她是萧芷茵。”

      云舒抱着怀中女子向外走去。灰影疾电般一闪,正正拦在云舒面前,眼中有从未有过的焦灼:“你放下她,你不能带她走。”

      云舒缓缓抬起头,目光凝在云过尽脸上,“她是我的亲生母亲,我如何不能带她走?”

      云过尽眼神幽暗到了极点:“她是你的母亲,但也是我的爱人,你不能带走她。”

      “爱人?”刹那间云舒眸中波光明灭,似有乌云凝在了眉心,“爱,你也配提这个字眼?”

      云过尽眉头一拧,“我如何提不得?我同她青梅竹马,两心相悦,我同她……”

      “爱!”他的话被云舒截在半空,云舒眸中骤然阴霾大作,似泛起滔天巨浪,那样的极端中,他反而仰天长笑:“你杀了她的丈夫!你逼死了她!你让他的孩子从出生就沦为孤儿!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他的丈夫惨死在你的剑下,她在重创下难产而亡!随后你又逼死了她父亲,折磨疯了她的姊妹,这就是你的爱?这就是你所谓的爱!”云舒哽咽着,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揽着萧芷茵的手都在颤抖:“云阁主,云过尽,”他提高了声音,逼视着云过尽:“你回答我,这就是你所谓的爱?”

      云过尽脸色微变,首次露出仓皇的愧色,道:“莲初,你……”

      “闭嘴!休再叫我莲初!”云舒脸色苍白如纸,悲怆,憎恨,忿然,凄凉,绝望织成一团,终于再按捺不住,失控的嘶吼道:“你手中沾满了我父母亲人的血,却还将我抱回家,假惺惺收我为义子……而我,认凶做父,认仇为姊妹,浑噩了这些年!云过尽,我且问你,你究竟安的什么心?你到底想要怎样?你逼人太甚!!你!你!……”他连说了两个你,眸中杀机大盛,右臂一摆,银鞭游龙般霍的甩出。

      云过尽一偏头,“铮”一声鸣响,炙羽长剑条件反射般出手,银色剑花唰唰一闪,疾风骤雨般直刺云舒面门。

      云舒长鞭一转绞住了剑,清泠的容颜忽地露出邪妄的笑,他缓缓将剑尖拉至胸膛,正抵着自己的心脏之处,道:“好啊,云阁主,你就刺下去,照着心脏的位置,一剑捅穿啊……”

      他紧盯锋锐的剑尖,眸中似要滴出鲜血来:“下手啊,就像你当年对我爹一样,一柄利剑,从胸口直直插入,整个贯穿……哦,不,那次他是倒在池塘边,猩红的血染满了池水……我们要不要寻个池塘,再让你重温一次?”

      他话轻轻淡淡,却携卷着撕裂般的痛楚,云过尽面色灰败,对上他的眼,仿佛看到当年奚落玉的脸,手中剑当啷掉到地上。他刚要去捡剑,却发现石壁那头一张脸露出来,惨白如寒冬霜雪。

      他失声喊道:“翎儿!”

      云舒的眼光随之移去,但只看了云翎一眼便收回,抱着萧芷茵走过去,便当云翎是空气一般。云翎扑上去拽住他衣袖,“哥,哥……你要去哪?”

      “让开。”他拂拂袖子,仿佛她是一粒无足轻重的微尘,她被撇在一旁,清清楚楚看他临去的眼神,那是她从未见过的眸光,冰冷,陌生,甚至……还有一丝憎恶……

      她被这样的眼神骇住,说不出话来。

      他何曾这样待她?

      她心里一痛,却仍固执的追过去,扯着他的衣裳,道:“哥,你别走!”

      云舒慢慢转过身来,眸中翻腾着极致的苦,他看了怀里的萧芷茵一眼,泛白的唇角竟矛盾绽出一抹惨淡的笑,他向云翎轻轻道:“看到没?”

      “看到什么?”云翎不懂他的话。

      “我母亲冰冷的遗体。”云舒目光往萧芷茵身上扫了扫,又向莲花池里看去:“她在这寒冷的池子里人不人鬼不鬼泡了二十年……而我父亲奚落玉,在那荒芜偏僻的竹林野地,成为无家可归的孤魂野鬼……你可知这有多凄凉,多残忍……”

      云翎心底一沉,忐忑地道:“哥,我……”

      “别再叫我哥!”云舒打断云翎的话,瞳中悲恸终于化为绝望:“这一切全拜你爹所赐!我岂还是你哥?!”

      “血亲之仇,不共戴天!也罢!”云舒话落,单手抱住萧芷茵,空出右手往腰囊中一探,银色雪光一闪,重新铸好的祭雪剑脱鞘而出,云舒手一抄,两根指尖堪堪夹住剑身。

      “从今往后,”雪亮的剑身映着云舒脸庞,白衣公子的脸上,死寂般的绝望。他两指夹住了薄薄的剑身,微一用力,“铮”一声鸣响,剑身陡然化作两截,干干脆脆。

      “——你我之间,就如此剑!”

      他抛下断剑,头也不回走远。

      “不!”云翎的手落在空中,朝着他的背影,撕心裂肺的喊:“哥!!——”

      云舒已然绝尘而去。

      云翎转过身,踉踉跄跄奔向云过尽,几乎是半跪着抱住云过尽的腿:“爹!你告诉我!他说的都不是真的!你没有杀姨夫姨母!你没有杀他的双亲!你没有!你没有!!”

      “翎儿……”云霄阁主闭上眼,仿佛在压制着控制不住的情绪,嘴唇都在颤抖。

      “看来是真的……”云翎用尽全身力气才讲出这几个字,眸光暗如死灰,瘫软在地,“爹,你杀了姨夫姨母,那我便是他深仇血恨的仇人之女……原来……原来……”她的话没说完,捂起了脸庞。

      原来……她和他,骨血相亲魂魄相印的两人,竟有一天会这样不共戴天。

      她不敢再想,将脸埋在掌心,任泪水滚滚落入咽喉,绝望铺天盖地。

      “莲初!……莲初!……”

  •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人觉得云舒对双亲之死反应太过激烈,不能理解的,可以看30章-33章《云舒番外》,对云舒双亲之死的事会有具体剖析。你们就明白为何他这么过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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