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霄纪事（下）》尔仙

2、第二话 要你侍寝

　　事实证明，西蒙的士兵果然十分尽职。接下来的大半天，云翎都在严密的监视下，除了派了一名婆子来给她送饭，其他人等一律不让靠近。

　　那送饭的婆子虎着脸，像别人欠她几贯钱似的，她不敢给云翎松绑，就拿着大汤勺将饭喂给云翎。云翎配合的很，她可不担心饭里有毒，因为曲箜篌绝对不会让她那么简单就被毒死。她现在要做的就是，大口吃饭，大口喝水，储存体力，好对抗未知的任何打击。

　　于是她将婆子送来的饭菜一粒不剩的吃完，完了还递给那婆子一个笑眯眯的脸，惊得那送饭的婆子以为这晋康王妃突然被掳吓坏了脑子。

　　云翎可不管那婆子的表情，敏锐的在那婆子身上搜索了一圈，在看到那婆子腰牌时，她目光微微顿住，随后笑起来道：“好饭，好菜！多谢了!”

　　“没事笑什么笑？”那婆子暗道一句：“都是阶下囚了还这么开心，脑子有病。”起身提着饭篮子快步走出帐。

　　“当然要谢你啊。”再无旁人的帐篷内，云翎瞅着婆子远去的背影，低声道：“多亏你我才知道这儿到底是哪个营地啊！”

　　帐篷外天色已黑，她盘算着如何将自己所在位置传给云舒及小王爷。可思来想去没什么头绪，正无计可施时，门帘一掀，魁梧的身影大步流星踏了进来。

　　于烈。

　　于烈越走越近，待到云翎面前，手中弯刀一划，直接挑断了缚在云翎身上的绳索，紧接着一个捞抄将她拽了起来，丢到厚毯子上。云翎来不及翻身跳起，那健壮的身子径直扑下，直接将她压倒。

　　于烈是典型的草原男儿，身强体壮，力气颇大，他这样蛮横的压下来，对于武功尽失的云翎来说，自是没法挣脱。但短暂的诧异过后，她很快恢复镇定，她轻瞟着于烈，问:“大王深夜来访，还是以这个奇怪的姿势，敢问有何贵干？”

　　于烈笑了笑，他是异族人，眼珠并非大周人的乌黑之色，而是呈一种奇异的棕黄色，灯光下那色泽流转如远古琥珀，有着与众不同的美丽。他漫不经心的笑：“王妃真会说笑，难道你看不出来吗，本大王在要求你侍寝。”

　　云翎沉着如初，“侍寝？给个理由。”

　　于烈似没料到她的冷静，面有微愕，“本王是这里的王，本王让人侍寝还需要什么理由。”

　　云翎轻笑起来：“我一直觉得这世上善变的是女人，没想到男人是，大王白日里还曾嫌弃我这无盐女，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对不住你们草原男儿的喜好。”

　　于烈闻言撑起身子，目光往云翎胸前扫了扫，道：“本王没说错啊，虽然不喜欢你这种类型，但仍要把你变为本王的女人。”

　　“给个理由先。”云翎被压在于烈身下，既不挣扎也不喊叫，波澜不惊的看着他，一丝慌乱也没有。

　　于烈道：“理由嘛……今天下午曲妃劝过我了，让我收你为妃，一来打击大周将士的气焰，二来曲妃一个人在异国他乡，难免孤独，等你成为了本王的女人，和她就是姐妹了，以后有你陪着她作伴，她的日子自然会舒坦很多……此举可谓一箭双雕。”

　　他话落，手在云翎肩上一扯，外袍登时散开，露出里面的厚夹衣，待要再扯开里头的衣服，一只素手按住他的手。

　　便见身下那女子一笑：“大王这是打算用强吗？”她目光掠过他的脸，竟有嘲笑的意味：“你们草原男人就这样征服女人的吗？不是征服她的心，而是强占她的身体，用卑劣的手段……”

　　于烈抓着云翎的手松开，瞳眸一紧：“本王是草原上最出色的男人，行事向来光明磊落，何来卑劣一说！”

　　“你既做的出来，眼下还否认什么。”云翎道：“你以男欺女，不顾女人意愿便强行占有，你口口声声以大王自居，摆明就是用强权压迫，你这般欺凌妇孺，仗势妄为，怎么不卑劣？如何对得起草原男儿保护弱小的血性？如何对的起万众子民敬仰？如何担得起顶天立地的王者称呼？！”

　　于烈一愣，琥珀色的眸子有怒气翻腾而起：“放肆！”

　　他生来便是这草原上的王者，向来一呼百应，何曾被人这样忤逆过。他抿着唇，紧盯云翎，空气似乎凝注不动。

　　大帐内一时寂寂无声，连雪花落在帐篷上都清晰入耳，云翎高度警戒。好半天，于烈却大笑起来：“好，有意思！想不到你这大周来的女人竟还有点意思！”

　　他话落坐起身来，松开了对云翎的压迫，“本大王是王者，草原之上莫非王土，区区一个女人的心有什么难的。你想怎样开口便是，本王定会让你心甘情愿跪倒在我的金靴之下！”

　　云翎摆脱了于烈的束缚，迅速翻作起身，她借着整理衣服的的空当，脑中飞速转动，顿时计上心来，“女人向来都是仰慕英雄的，大王你想征服我，简单，只要打赢我就成。”

　　于烈眯起眼睛，似是不敢置信：“你说什么笑话，本王一个男人，还怕赢不过一个女人？”

　　云翎道：“既然大王这么自信，那我们就来公平的比一场，如何？”

　　于烈讥讽一笑：“呵，本王怕一不小心，你这娇弱弱的女人就死了！”

　　“我们中原武功博大精深，你别小瞧。我可不是那些养在深闺的小白兔，想当年我一把祭雪剑，送走无数豪杰啊。”说着很是附和场景的唏嘘了一把。

　　“你还懂武功？”于烈面带诧异。

　　云翎一本正经道：“不然像我这种既无出身来历又无外貌的丫头，怎能做上晋康王妃。要知道，他找我做王妃，主要就是因为我功夫好，能担当他的亲密保镖，可以十二个时辰不离身的保护他。”

　　她的话虽听着有些荒唐，但仔细想不无道理，晋康王妃的底细于烈曾派人查过，确不是什么贵族之女，身份同贵若太子的晋康王天壤之别。传言她来自江湖武林，由晋康王钦点为王妃，晋康王宠她至深，去哪都要带着，半步也不离身。

　　于烈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却再问了一遍：“你真的懂武？”

　　“不信看看就知道了。”云翎走到帐篷旁边，取下帐上挂着的剑，刷刷挽起几个剑花，手段娴熟而老练，一看便是个常年的练家子。她虽然失去了内力，无法驾驭真气，但摆摆姿势完全没有问题。于烈看了半晌，道：“你的剑法很精妙嘛，是什么功夫。”

　　这套招式是云霄阁的照月剑法，乃由开派师祖所创，历代掌门又不断加强，历经百年自是精妙无双。她故意选这套看起来最精妙，上手却最难的剑法来摆架子，就是想震慑一下于烈，除非他是内行高手，不然外行根本看不出来她内力已失。眼下这于烈还真被唬住了，云翎便做高深状，道：“中原武功博大精深，说了你也未必知道。你只说，敢不敢跟我切磋。”

　　于烈道：“打就打，本王难不成还会怕一个女人？”话落抽出腰刀便要开战。

　　云翎伸手道：“等等！大王不觉得我们这样不大妥当吗？”

　　于烈道：“哪不妥当？”

　　云翎道：“刀剑无眼，万一我一个剑气，或者大王一个刀锋，不小心伤着对方，在对方身上挂了彩怎么办？到时不管谁输谁赢，传出去都不好听。”

　　于烈道：“此话怎讲？”

　　云翎正色道：“大王想想，若我赢了，那大王岂不是败给一个女子，那您的颜面还要往哪搁？若我输了，那大王您的面子便更挂不住了，天下人都会笑话您以男欺女，逞强凌弱……啧啧，即便我们打平手，还是不好，这刀光剑气的都霸道的很，万一不小心把帐篷打翻……草原上的士兵都围过来，全看着自己的身高七尺的大英雄半夜追着一个小女子对打……这说不过去吧！”

　　于烈摸着下巴沉吟了一会，道：“不错，那你说该如何？”

　　云翎道：“切磋嘛，讲究的就是点到为止。虽然真刀真枪，但不许伤人，而且为了杜绝剑气这类的强大破坏能力，我建议我们两都不用内力。就只是刀剑上的普通比划，见招拆招，看谁最后能制住谁。”

　　于烈一愣：“不用内力？”

　　“对啊，内力这个东西虽无形无态，却忒可怕。不然为什么我们中原每家每派都一再强调内功呢？要知道，内功浑厚的高手，根本不需要武器，光是一双手便能杀人无数。内力这么可怕，若再加上一套精妙绝伦的剑法，那立刻威力翻倍，别说人了，这帐篷家当摆设，稍一挨上去，便立马粉碎，那还得了！”瞧了于烈一眼，又补充道：“当然了，大王你也是一样的，你们草原功夫虽内功同我们不一样，但也总是有的，万一等下我们来真的，你的弯刀锋芒，恐怕也会把这帐篷拆了吧！”

　　于烈扛着弯刀，歪着脑袋思索，联想起中原内力修为一向玄乎，譬如他曾亲眼见过一位七十岁的老僧单掌劈断一棵水桶粗的树，威力确实大到骇人。如此一想，他便觉得云翎的提议颇有道理，于是一口答应:“好，那就不用内力。”

　　云翎心下得意一笑，面上还是一本正经，“大王英明，那就一言为定！”单手一伸，摆了一个邀请的姿势：“大王，请出招！”

　　于烈低喝一声，抡刀便往云翎头上砍去，云翎拔剑相格，弹开弯刀，斜攻向于烈下盘，于烈纵身躲过，刀锋直击云翎右肩，云翎使出照月剑法里的“洞庭望月”，滴溜溜转了个身子，攻向于烈后颈，于烈反身挥开长剑，两人越打越激烈。

　　云翎一边挥剑从容应对，一边暗自庆幸。此次比武双方都没用内力，只是刀剑层面的相拼，说穿了，就是客客气气的见招拆招，并无任何杀气。虽然于烈这种草原男子蛮力较大，但云翎毕竟在鬼域宫磨炼了整整七年，眼下她虽已失去内力，无法再驾驭轻功、剑气等强大的武功。但近身搏斗的能力，手脚上的快速反应，身经百战的经验，对敌的心理素质，这一切都已融入她的骨血。故而在彼此都不用内力的情况下，她依旧是一等一的强者。

　　果然，没出五十招，云翎的剑压下去了于烈的弯刀，而左手堪堪扣住了于烈的咽喉。她虚虚做了一个掐脖子的动作，道：“大王，你输了。”

　　于烈脸上难看之极，将弯刀抛到一旁：“再来！这回本大王不要刀了！”

　　云翎笑道：“乐意奉陪！公平对决，你不要刀，我也就不要剑罢！”

　　长剑一扔，两人又斗做一团。

　　于烈弃刀不用后，改用了草原最擅长的搏斗方法——摔跤！

　　不得不承认，于烈虽然刀法不怎样，但摔跤却是个好手。力大而不蛮横，身姿魁梧却不笨重，矫健灵活反应极快，云翎初时还未适应，几次险险被他抓住肩膀绊住脚。云翎随即变换应敌方案，干脆来个以轻盈柔软为主的打法，四两拨千斤，以柔克刚。只要于烈稍一近身，她便巧妙躲闪，绝不让于烈碰到，待于烈收回招式发动下一招的空隙中，她瞄准目标抓准时机，攻其不备，缠的于烈颇为狼狈。

　　两人如此一刚一柔纠缠半天，待到于烈累的气喘吁吁时，云翎手掌已经悄无声息落到于烈的天灵盖上。

　　于烈脸色一变，骤然停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