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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十八话 猜疑渐生 ...

  •   落玉公子?奚落玉?

      此言一出,云舒一怔,双方虽隔了几张桌子,但他耳力何其灵敏,已尽数听到,余光亦若有若无向那中年男子扫去。而对案云翎一心嗑瓜子听下一个戏本子去了,自然是没留意到的。

      围观人中最左边的黄衫男子道:“云霄阁的落玉公子?自然记得,那可是当年武林中响当当的人物啊,在下虽没见过,但家师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家师对他惊为天人,至今念念不忘。”

      中年男子颔首道:“是了,便是那位天纵英才的落玉公子。只是英年早逝,可惜啊可惜。”话落摇头叹息。

      唏嘘几声后,黄衫男子疑惑地问:“你提落玉公子做什么,你不是要给我们讲秘闻吗,难不成这事与他有关?”

      “正是。”中年男子点头,问:“那落玉公子正值英年,却陡然逝世,你们不觉得蹊跷么?”

      另一名男子道:“是有些蹊跷,可不都说他是突染重疾不治身亡么?难道不是?”

      中年男子沉默半晌,道:“江湖上是这么谣传的,可我这里还有第二种说法。这是早些年听我一个师伯说的,这话你们听过就忘,千万不能传出去。”他环视四周,一脸严肃的压低了声音,道:“他并非惹病身亡,而是他杀。”

      “怎么可能?那落玉公子武功何其高,一般人都想近身都难,谁能杀了他?”

      “怎么不可能,要知道,武功再高的人也是人,虽然我没亲眼见过他是如何死的,但我一位已过逝的世叔却看见了,二十年多前他路过某个村庄时,曾亲眼看到一个女子在埋葬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子,那女子哭的几乎晕厥过去,我那世叔被哭声惊到,躲在竹林偷偷看了一眼,发现那浑身是血的尸首正是名动武林的落玉公子。可惜我世叔天生胆小,没敢上前查问,只看到落玉公子的胸膛处正插着一柄长剑,应该便是那凶手所留。”

      一群人被惊的说不出话来,好半天后有人道:“这怎么可能?”

      中年男子做了个起誓的姿势,信誓旦旦道:“这种事我林文治岂敢骗各位,倘若有半字虚假,叫我天打雷劈。”

      一群人顿了顿,左侧青衫书生问:“凶手是谁?那把剑是谁的?”

      “说起来那把剑可是如雷贯耳,剑的主人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中年男子话音压了下去:“与那落玉公子同门所出。”短短几个字落地,他已立刻噤声,后面没敢继续说,指尖蘸着茶水,在桌上写了一个字。

      他写的极快,但每个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以致于此字一出,震慑四座。

      他写了一个人名,但只写了为首的一个字,因为后面两个字自不必再写,所有人都明了。

      一圈人看着桌上那字迹,面面相觑。

      还未待诸人反应过来,中年男子似是怕别桌的人窥探到,迅速用衣袖将桌案上水印擦去,正擦着,手指上一阵发凉,似有一道极寒极凌厉的目光射来,似震惊又似悲恸。他心里一慌,寻着那眸光看去,却见斜对角雅间的竹帘后面,隐约有清冷如玉的面容一转,待要再细究,已无处可寻。

      中年男子隐隐觉得不安,方才自己为了图一时之快,将一个关系久远的惊天秘密捅了出来,有些悔不当初,在喝了几杯后,找借口匆忙离了席,其余人见他离场,亦跟着一同离去。

      这桌人的散去,并未影响其他看客的心情。茶馆大厅其他的客人依旧津津有味听着说书的开始说第三段戏本子。

      雅阁中,云翎磕完了瓜子开始磕兰花豆,而云舒静坐在那,手中端起的茶杯无故泛起涟漪,泄露了某种异样的情绪,那捏住茶杯的玉白手指并拢收紧,微微有些颤抖,仿佛是一杯滚烫的沸水在灼烧他的手。

      抑或许,灼烧他的不是那杯水,而是猜忌很久的真相。

      他兀自出神,却并未发觉云翎也在出神。他看着窗外,而她看着他。最近的他时常走神恍惚,时常端着她看不懂的神情,她每每问他,他却只是含糊带过,她有莫名的慌乱,害怕两人间突然而至的沉默,她指指窗外捏糖人摊子,没话找话地道:“我想吃糖人。”

      云舒思绪回归,瞧了那摊子一眼:“好,我出去给你买。”

      ※

      捏糖人的摊子远远摆在街尾,被一群孩童围簇着,离茶馆约莫还有百来步远,云舒雪衣长袍,穿过热闹的人群,于夕阳斜晖中踱步而去。

      不多时他买来两个糖人,折回头没迈出两步,身前陡然一暗,几个熟悉的白衣人影又挡在了眼前。

      云舒目不斜视:“让开。”

      老和靠着墙,微佝偻着背走上前来行了个礼:“见过少宗主,宗主请不要为难属下,老宗主身子有恙,请少宗主尽快归家。”

      云舒目光在几人身上瞟过,说了一句让几位奚氏下属摸不着头脑的话:“你们最近似乎很闲。”

      几个下属揣测了半晌,老和道:“少宗主你的意思是?”

      “我不是你们的少宗主,但家父确实是你们白凰族的子弟。”云舒的嗓音淡如水:“把你们收集的关于他的所有信息都告诉我,一字不漏。”

      是夜,夜凉如水。

      两人听完本子后便回了云霄阁。一路上云舒的表情凝重,回了阁里便径直去了自己的流云苑。而云翎玩闹了一天有些乏,便回屋沐浴更衣。沐浴后她想着云舒近日反常的情绪,有些不放心,便做了一小锅桂花汤圆,往流云苑走去。

      云舒却不在流云苑,小厮曰公子一回流云苑只逗留了片刻便独自离去,并未交代原因。

      云翎摆手支开小厮,将食盒子放在案几上,坐在案几旁等云舒。也不知过了多久,她迷迷糊糊打起瞌睡来,竟趴在案几上睡着了。

      房间里寂静无声,窗外月从树梢缓缓升到了苍穹中央,房外传来轻微一响,随后一角雪色衣袍露在门外。

      房门外那推门而进的人一怔,待认清来人后,他立住了脚步,便那么站在门槛之外,神情复杂的瞧着案几上熟睡的女子,瞳眸似迷惘似压抑,千言万语却无声的交织在一起。

      良久,他缓缓走进房中,将云锦薄被给熟睡的人搭上,因着这个动静,睡着的人悠悠转醒,她揉着眼睛道:“你回了?去哪了,这么晚才回?”

      云舒反问道:“大半夜的不睡觉,跑来我房间来做什么?”

      云翎推推一旁的食盒子:“给你送宵夜。”说着用手摸摸食盒的外壳,站起身来:“都凉了,我去热一热,不然你吃了会肚痛,你等……”

      话还未落云舒拉住了她的手,道:“不用热了,我不饿,吃不下。”

      “哦。”云翎复又坐下来,问起了之前的问题:“这么晚你去哪了,可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这本是个极简单的问题,云舒却意外的沉默,好久后平静地道:“没去哪,随便走走而已。”

      冬末萧瑟的夜风自窗棂吹过,云舒刚巧坐在靠窗的位置,风吹过带起一阵清浅的香气。却并不是他常用的玉兰香,云翎仔细嗅了去,发现那香是冬日里的腊梅香。

      她辨出这味道之后,怔了一怔。

      腊梅香,腊梅。云霄阁历代门人偏爱莲花,而腊梅算是不被待见的花种,整个云霄阁只有清玉苑才有腊梅,而清玉苑是已故落玉公子的独居院落,他离世后,上任阁主,也就是奚落玉的师父云翎的外公萧别情,害怕触景伤情,便将那地方封了起来,自此以后年年岁岁荒芜下来,便成了废居。

      如此说来,云舒身染腊梅香深夜才回,是去了清玉苑了。

      这并非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可他为什么要瞒着自己?

      还有,自蒙迈草原后他不经意的反常,偶尔的失神,莫名其妙的情绪波动,又是为了什么?

      她再按捺不住,蹲下身将头靠在他的膝盖上,道:“这阵子你有心事?”

      她的乌发并未挽起,这几个月以来又长了一些,随着她的动作散散披在他的膝盖上,似一截乌黑柔顺的缎子,云舒抚了抚她的发:“没什么事。”

      云翎仰头看他,表情鲜有的认真:“你少诓我,这些天你不对劲。”

      云舒在刹那间恍惚一下,他不自然的牵起一抹笑,道:“我在想,你的祭雪剑该怎么修补。”

      云翎一怔:“就是想这个?”

      “嗯。”云舒给的表情很肯定。

      她对他的话将信将疑,但注意力却已被祭雪剑转移,那剑是她使惯了的利器,上次在绝情冢折断成两截,她懊恼很久,听闻可以修补,不由喜出望外:“我的剑还可以修好?”

      云舒道:“谁知道啊,我这不是还在想么。”

      云翎气恼地捶了下他膝盖,“不知道那还说什么,害我白高兴一场。”话落嗔了云舒一眼,道:“不理你了,回房睡觉。”

      说罢趿着拖鞋,嗒嗒嗒跑远。

      她越跑越远,他的眸光追寻着她的身影,在她看不见的瞬间,一点点沉重下来。

      直到她的身影再也不见,他喃喃自语道:“莲生,你我之间,是不是真的如同……”他的话音低了一低,带着刻骨的压抑,似要融进这看不见光亮的夜色里:“——如同今日那一场戏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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