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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Chapter 8 ...

  •   进入那所工科大学对我和白兰来说都不成问题,程序上的困难交给我就好。
      将近三年没有动用过自己那个诡异的能力,却意外的得心应手。
      于是在假期过后,我和白兰就将进入大学。
      白兰仍旧神出鬼没,同时由于我在花店里打工,整个假期我们都很少见面。最近一次一起吃晚饭的时候,白兰看起来消瘦许多,白皙的皮肤上黑眼圈极为明显。
      “白兰,”我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了,“你在做什么?很累吗?”
      白兰用食指揉了揉太阳穴,席间这个动作他已经重复多次,但他一脸轻松地仍然笑着说:“没什么~不用担心的。”
      我低头,半晌,说:“你把你的房间锁了。”
      “啊,因为有些东西怕吓到可可。”白兰随意地回答。
      我最终决定不再说什么。
      第二天我从阳台翻过去,进了白兰的屋子,乱得不成样子的小客厅中央,散落着铝箔纸和针具。
      我扶着窗框,微微眩晕。
      背后是温暖柔软的阳光,屋子里却有些阴冷。我弯腰捡起一件破抹布般的T恤,想了想,还是去盥洗室里拿了盆子来装衣服。
      挽了长发卷起袖子开始擦地板的时候,锁舌弹出的声音在身后清晰地响起,我仍然埋头用力擦着木质的地板。
      门打开之后就没有发出关上的声音,半晌,终于是我撑不住,回过头去,不知道为什么就直接红了眼眶,瞪了他半天也说不出话来。
      白兰没什么表情,他很少有不笑的时候。
      很久之后他往前走了一步,关上门,再走到我身边来,蹲下,揉了揉我的头发,“可可,你不乖。”
      “……你才是。”
      低沉的笑声在白兰的喉咙里滚了滚,那双狭长的眼睛终于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惊讶,或者是担心之类的吧,”他说,“都不用。我有分寸。”
      我咬了咬下唇,还是把多余的话都咽下去了,只是问:“好玩吗?”
      “可可当我是叛逆期的少年吗?”他眯起眼睛笑,“怎么说,也算是想尝试一下吧……再看看自己能不能克服它~”
      他的口吻恢复成那种不着调的尾音上扬。
      我伸出手去,碰了碰那眼睛旁边的穴位,“因为控制不了吗?”
      白兰微愣,笑着摇了摇头,“承认的话显得过于软弱了吧。”
      “不承认就靠毒品逃避吗?”
      静默骤然落进这个空间里。
      然后我小声说:“对不起。”
      白兰闭上眼睛,仍然是笑着的,语气里渗透出疲惫,“没关系,事实上是这样呢。”
      “白兰,”我小心地握住他消瘦以至于骨骼突出的手腕,“现在就戒了吧。”
      “再等等吧,”他说,“脑子快要炸了,等我理清楚,就戒。”
      我什么都不能做,于是只能说一声好。
      相信白兰就好了,他是无所不能的吧。
      假期悄然过去,接着就是入学,我和白兰在不同的系。学校分配了寝室,白兰周末以外都不回公寓,而他又开始热衷于学生会之类的活动,变得十分忙碌,入学两个月以来我们只见过几次面——又或者他有意避开我。
      周一那天在食堂遇见的时候,白兰跟一个红头发的亚裔男生走在一起,他看见我,远远地挥手,我只能端着餐盘走过去。
      三个人一起坐在食堂相对清静的一隅,白兰弯着眼睛很开心地跟我介绍说这是他新认识的朋友小正,又对那个男生说我是他青梅竹马的可可。
      男生有点拘谨地扶了扶自己的眼镜,说:“你好,我是白兰的室友,我叫Irie Shouichi,叫我Irie就好。”
      Irie Shouichi。
      入江正一。
      我尝试牵了牵嘴角,最终没能露出个正常的笑容来,只能垂了眼睫,用相对自然的声音回道:“你好,我叫碧安可·罗图。”
      入江称呼人的方式很奇怪,会在人名之后加类似于“桑”的发音,后来白兰告诉我,那是日本的礼貌用语,而入江是个非常古板的恪守着那些礼节的人。
      白兰说这些的时候,入江帮忙去买餐后甜点了,我就坐在白兰的对面,听他说话,看着他苍白消瘦的样子,近乎憔悴。
      “白兰。”我定定地盯着他。
      他懒散勾起嘴角,“嗯~”
      “快点戒掉……求你。”
      那双蓝紫色的眼眸微微阖上,嘴角的笑意若有似无,“就戒,马上戒。”
      “……你说谎。”
      白兰看着我,沉默了片刻,“可可啊……我很疼。”
      他抬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太疼了。”
      我抿了抿唇,“可以不去想吗?”
      “暂时还办不到,”他轻轻巧巧地回答,“尝试控制很多次了,然后失败啦。”
      白兰依然弯着眉眼,恬淡温柔的微笑,那笑容和他整个人一样苍白无力。
      人生总有这样的恨,你心底狂啸着想要为某个人承担一切苦痛,然而却连分担一丝都做不到,所以不能说,一个音节也不能发出。
      只能软弱地,呆呆地坐在他的面前。
      “我努力。”白兰说,结束了这个话题。
      我真的很想知道我能够努力什么。
      这次分别之后,我在校园里又见过入江一次——我特地在那条路上堵他的,趁他一个人,恳请他帮忙注意白兰的行踪。
      “拜托了。”我按照日本人的礼节,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
      入江慌张地扶起我,有点结巴地问我是不是和白兰吵架了。
      我一愣,想想也没有别的解释,于是点头。
      入江抓了抓头发,有点尴尬地说这不太好吧。
      事实上我并不会和人打交道,有一瞬间我想要控制眼前这个看起来只是个普通大学生的男孩子,但他镜片后的眼睛干净得让我望过去时觉得想要后退。
      白兰肯定早就认识入江,他从来没有刻意结交过谁,而那次在食堂的见面让我肯定白兰进入这所学校是为了入江。
      不知道原因,也一如既往的不打算知道。
      可是目前看来,入江只是一个成绩优异的普通人……虽然有着比普通人更干净透彻的眼睛。
      我看着入江,只犹豫了片刻,然后刻意让眼圈红了,眼泪随即掉下来。
      入江大惊,连忙说好好好我答应你请不要哭,然后手忙脚乱地往背包里找纸巾。
      我吸了吸鼻子,再鞠一躬,说谢谢,把写着自己电话号码的纸交给他,然后转身小跑离开。
      五月末那个暖意融融的晚上,入江第一次给我打电话,说白兰样子非常奇怪地跑出了宿舍。
      他说得很委婉,“奇怪”。
      我道谢,然后挂了电话,
      打白兰的电话,自然是没有人接听的,我从他宿舍楼的舍管那里出发,一路上翻了很多人的记忆,最后到达了一个装潢华丽的会所。
      门人拦住我。
      十四岁之后我的生长极度延缓,现在的外表绝对不像成年人。
      我不想闹事,忍着头疼和反胃,再次使用能力让门人闪到一边,跌跌撞撞地跑到前台去,翻找了那个职员的记忆,上楼,深深吸气,一脚踹开那扇包间的门。
      其实我全身都不适到了极点,频繁地窥探他人的灵魂给身体造成的负担太大,然而看到白兰的时候,更是每一寸骨骸都在紧缩,痛得全身冰冷。
      他陷在沙发里,面前跪着一个女人,正在,正在……
      那个女人回头看了我一眼,挑衅式地一笑,继续她的工作。
      我没有看见过这样的白兰,本来就妖精似的容颜更像是隐藏在迷雾里,捉摸不到,昏暗的光映出他脸上的绯色,眼波水泽漫漫。
      我想起苍白的消瘦的他,手脚僵硬得无法动弹。
      不知道站了多久,那个女人站起来了,整理着自己的衣领,袅袅婷婷地走到茶几边,扯了张纸擦着脸。
      白兰站起来,抓住她的头发,把她扯到沙发上,她咯咯地娇笑着,又看了我一眼。
      白兰抬头,看见了我。
      虽然是那么漂亮的水波润泽的眼睛,却含着我从来没见过的冷漠刻薄。
      我掐着自己的手心保持冷静,轻声叫了一句白兰。
      他懒洋洋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望着我,好像是一时不想动弹,就这么发着呆看着。
      我走过去,低头,看了一眼那个女人。
      我不想说话,用实际行动表达了我的意思。
      滚。
      我抓起她丢出去的时候,白兰就坐在沙发上,懒懒地看着我,毫无反应,像是在看戏。
      我克制住因为冷而想发抖的冲动,“白兰……”
      白兰。
      白兰。
      他像是没有听到,却一直用那种冰冷恶毒的眼神看着我,嘴角上勾着一个嘲讽的弧度,手臂搭在沙发背上,整个人柔若无骨。
      茶几上的针具我看到了,至少这一次我是无法挽回了。
      我转身,把破烂的门关上,再折回去,忍着满腔不知道是愤怒还是痛苦的情绪,抓住混蛋白兰的衣领。
      我他妈的什么都不能做,只是看着这样的白兰觉得心口纠痛,喘不过气来。
      有什么资格……有什么资格!
      白兰却轻巧地笑了一下,突然抬手按住我的后颈,加力摁下去。
      然后是凶狠的接吻。
      白兰第一次吻我,在他神志不清的时候。
      牙齿在嘴唇上研磨,滚烫的舌头突入,胡搅蛮缠,用力的舔吻、啮咬,血珠子在舌尖爆开馥郁的香气。
      白兰翻了个身,把我死死地压在沙发背上,我挣扎,两个人都滚到地上,开始野蛮的缠斗。
      然后白兰一口咬在了我的脖子上,尖锐的犬齿陷进了皮肉里。
      诡异的,我再次找回了痛觉,嘴唇上,颈窝处,火焰烧灼般的疼痛。
      我在他的压制下像上岸的鱼那样死命而又无能为力地挣扎着,胡乱抓握的手摸到了一个空酒瓶,抓过来高举起准备砸下去的时候,白兰却抬起头,歪了歪脑袋,水雾弥漫的眼睛认真地看着我。
      “乖。”他说,取下了我手中的酒瓶,站起来,将我打横抱起,大步走进包厢的里间。
      白兰认出我了?
      我不知道。
      只是在一瞬间,我卸下所有的铠甲。
      然后走过地狱,极寒和烈火焚烧交错,有罪的人类被绑在刑具上,脆弱的□□生生撕裂开来,因为是罪孽的被诅咒的,只有少量的鲜血,随着刀锋缓缓蜿蜒而下。
      我拼命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自己身上的这个人这里,把他眉眼间的冷漠、阴鸷、暴虐全部描摹,一遍又一遍,如果没有前世来生,就镌刻在这一辈子,刻透骨髓,刺杀灵魂。
      牙齿和嘴唇紧扣的关口守不住喉咙擅自发出来的细微的鸣叫,听起来那么不堪入耳,我分心想要去消灭那些呜咽的幽灵,白兰却低头给了一个深吻,撬开了牙关,解放了那些混乱的哭声。
      哭泣之类的,生理性反应,仅此而已。
      我不痛,不怕,不委屈,因为是白兰。
      只他乐意要,什么我都给。
      醒来时不知道是什么时辰,窗帘的缝隙间透出一丝丝的强光,炫目的,像是那厚重布料的昂贵边饰。
      我只动了动手指,坐在窗边的人就回过头来了。
      面容隐在阴影中的晦暗不清,空气里有浓烈的烟草燃烧的气味。
      他走过来,半晌,一只手落下,揉了揉我的头发。
      “我戒毒,这次说到做到。”白兰轻声说,嗓音凝涩。
      我小心地拢住他的手,他往回抽,我固执地追上去,双手握住。
      白兰笑了一声,俯身,亲了亲我的额头。
      “对不起,可可,”他说,“我错了。”
      像是个真心实意的道歉,可是有什么道歉的必要?
      我摇头,想说话而开口却咳了两声,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大概在发烧。
      “不太适合去看医生,”白兰说,“先回去,我去药店看看。”
      我点头,然后白兰转身打了个电话,再连着薄被将我抱起来,离开,在大门口坐上黑色的加长车辆。
      头脑昏沉,我在路上就睡了过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Chapter 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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