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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Chapter 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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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伪装做一个普通人,活了下去,和白兰一起。
三年,其间老家主死亡,在白兰无所谓的态度下杰索家被瓜分最后只剩下一架空壳,白兰索性遣散了城堡里那些有的没的家仆,在学校附近租了房子,再不回那个巨大的奢华的古堡。
“现在没有心思考虑对那点蝇头小利你争我夺,”白兰说,“我正在发掘一个有趣的东西……可可,我似乎也有某种很奇幻的能力呢~”
我点头,并不多问,把白兰丢了一屋子的脏衣服收拾起来,拿到公寓底楼的洗衣机去洗。
我们住两个相邻的单间,都是在读的高中生,白兰是奇迹般的天才人物,平时根本不需要对课业花心思,但还是不会用一点时间在收拾屋子上,实在过不去了就会来找我。
他的房间里除了满地的衣服、杂物,还有各种草稿纸,我每次收拾都必须把那些写写画画的纸张和废纸区分开,整理好放回乱得可怕的书桌上。
我无意去窥探白兰在研究什么,总有看到的时候,一般也不放在心上,只是有一次,看到满纸写的都是Irie Shouichi,还有日语。
不知为何我心念一动,默默地记下了,回去用网络搜索,知道那是一个姓名,满篇的Irie Shouichi和那些日文都是在写一个人的名字。
我并不记得白兰认识的人中有日裔。
然而这也不是需要我知道的事情,我本来一点注意都不应该投射。
需要注意的只是白兰变得越来越神出鬼没了。翘课对他而言是家常便饭,老师也并不在意,我并不是时时刻刻都跟着他,最近更是看不见他的人影,经历过多次晚间敲他的门却无人应答,才知道白兰一直在外面——没有人知道的地方。
我蹲在他的房门前等他,迷迷糊糊睡了过去,后来惊醒,却是白兰正把我抱到床上。
他只开了盏小台灯,昏黄的光无法照亮他的样子,我直觉地感受到白兰的疲惫,以及其中隐藏的一丝丝兴奋。
他说吵醒你啦,我没有回答,想了想还是问他:“你去哪儿了?”
“验证一些东西,”他说,蹲在我面前,“是真的呢~”
白兰说话没头没尾的,这种情况就意味着我不用弄清楚。
但是他又接着说:“不过似乎有点失控,信息太多了,杂乱无章地涌进来。”
他揉了揉太阳穴,吐了口气,“有点脑袋疼。”
我迟疑着,伸手摸了摸他微翘的头发——比他以前乱七八糟的情况好多了,但是没有用发胶,翘得很好看。
“那就早点休息吧。”我说。
白兰轻笑一声,说知道啦,然后把我按躺下,盖好了被子才离开。
我躺在小床上,瞪着天花板,想着自己好像是有什么事要找白兰,什么事呢……
我想起来了,白兰的生日快要到了,成年礼。
和白兰一起生活的这三年就像是从某处偷来的一样,幻觉一样。从三年前我失去了家的那一天起,我就做好了颠沛流离死于非命的打算,在和白兰一起逃亡的途中,也时时刻刻想着下一秒就会死亡,然而我最终活了下来,安安稳稳就像一个普通人——都是白兰给的,因为有他,我才能活到现在,而且并非苟延残喘。
白兰一直记得我的生日,每年都会送礼物,策划一点小惊喜,但是他自己不过生日,曾经语调温柔但意思明确地禁止我“搞一些可爱的小把戏”,所以到他生日的时候,我们会当做那一天没什么特殊的,但是可以一起出去吃一顿大餐。
所以,今年呢?
我想了一会儿,挡不住困意上涌,翻个身睡过去了,第二天早上起来时也忘了这件事了,收拾好东西去学校。
我跟白兰在一所私立高中上学,马上要升上四年级。全校的老师都知道白兰,说他是个天才,立刻去上大学也会出类拔萃,而我只是中规中矩的成绩优秀,班主任会说你有希望进入一流大学。
当白兰问我能不能跳级一起去念大学的时候,我很是愣了一下。
他手里拿着某所工科大学的宣传册,笑眯眯地说他想马上进入这所学校。
虽然那的确是一所名校,但我不明白为什么白兰突然想去那里,而且迫不及待的。
我莫名其妙地想起Irie Shouichi,于是发了一会儿呆,但在白兰看来是犹豫的模样,所以他用棉花糖一样又软又甜的声音说:“可可啊~答应我吧~就当是给我的生日礼物?”
最终我点头,白兰说什么就是什么,不需要理由。
而在白兰十八岁生日的这一天,我们一起翘课出去市中心的高级餐厅吃晚餐,白兰竟然破天荒地预定了一个生日蛋糕,而且很认真地点起蜡烛,要我唱生日歌,然后他一口气吹灭。
“可可,”白兰弯着眉眼跟我说,“告诉你一个秘密。”
白兰的秘密是他也作为怪物的奇异能力,共享平行世界的意识。
我看着白兰眼睛下方淡淡的青色,“平行世界……会有很多吧?看得过来吗?”
“问题正是如此呢,伤脑筋~”白兰说,愉快的模样根本看不出来在伤脑筋,“不过无所谓,我在争取调控过来。”
我想了想,不知道回答什么好,所以只应了一声。
白兰轻笑,“可可,你不知道这个能力意味着什么。”
“什么?”
“玩弄空间,”白兰嘴角上扬,声音低缓一字一顿道,“毁灭……也不是不可能。”
我一愣。
“可可难道不觉得人类的生命真的很没有意思吗?”白兰弯着眉眼,“总要寻找一些有趣的事情啊。”
生命对我来说的确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因为有白兰——抛开“活着”,就只剩下“白兰”。我也从来没想过什么东西有趣,要主动去寻找什么有趣。
“是不是困难的事情会有趣一些呢?”白兰仿佛自言自语一样地问。
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回答:“大概吧。”
“那么最困难的,就是拿世界来玩儿了吧,就创造新世界好啦~”
“……”我默然无言。
“我能做到的哟~世界也只是我手下的玩具罢了。”白兰微笑,眼角眉梢都带着愉悦。
我觉得自己已经不需要说话了,但白兰的手越过餐桌,伸过来,像是等着我把手放上去。
“帮助我,可可,”白兰说,仍然是笑着的,却透出严肃的味道来,“把无趣的世界都毁灭掉,建立一个美好些的新世界。”
心理卫生学的老师会说此刻我跟白兰进行的对话是典型病例。
对啊,我们本来就是两个小怪物啊。
所以我把手放在白兰摊开的手掌上,说:“好。”
其实我不清楚白兰的平行世界理论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过就像我一贯做的那样,不用懂,不用问,我的世界里只要有白兰,只要听他的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