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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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纵然有不以身作则的嫌疑,杨夜还是在火锅之夜结束後来到了苏越口中提到的MR.LAWRANCE。莫臻说他需要好好休息,但比起休息,他更需要放松,苏越推荐的夜场一定分同凡响。
他抱著很大的期望推开了酒吧的大门,进去后扫视过四周後,然后又按原路到退了出去,在门外深深吸了一口B市为人诟病不算清新的空气。
真是个好地方。今晚的主题居然是裸体轰趴。就是变相的sex-night。
杨夜在微凉的夜晚中触碰到了欲望的脉搏。他摸出烟来点上,深深吸了一口。他还记得自己的心脏与速效救心丸之间的海誓山盟。医生建议他少那啥,并不代表他不能那啥,何况自从和锺翛分开以後,他就没再纾解过。
可不知道为什麽,原本对类似的Praty抱有极大兴趣的杨夜,却在今晚感觉到了厌烦与疲倦。
他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不再是在他身下婉转过的少年们,反而是那一双湿润的眼睛。眼睛的主人很认真地对自己说着喜欢,不是床伴间的逢场作戏,而是情人间货真价实的情话。
只可惜这个货真价实的词汇给予的对象不是他。
与自己无关的事,杨夜从不放在心上,他本就是个自私的混蛋,这一点他向来不屑於掩藏,可为什麽只有这个与自己没有丝毫关联的语句会让他铭记得如此深刻?
他一定是太闲了,闲到这种无聊至极的事情也会占据大脑空间。他需要工作起来,将这个词挤出自己的脑海。
烟头最後深深亮起,而後消灭在夜色中。
杨夜再次摸出烟盒,又抽出一根叼在嘴上,耳边忽然传来一声清亮的男中音:“诶,哥们儿,劳驾您借个火儿。”
硬朗而调皮的京腔,杨夜微微侧过脸,一位架著眼镜的青年正夹著烟对自己微笑,笑容干净斯文,教人心平气和。
先给青年敬上,看著丁点火光在黑暗中燃燃绽放,杨夜咬了咬烟嘴,而後将香烟放回了烟盒。
青年笑道:“你不抽了?也好,吸烟有害健康,少抽点好。”
杨夜觉得这人有点意思,一边说吸烟有害健康,一边抽得有滋有味,长著一张斯文脸,偏偏带著股万物浮云满不在乎的劲儿。到了酒吧也不进去,非得先在门口抽根烟。
於是笑著回道:“看你抽得很舒服。”
杨夜一开口,青年便是一愣,等杨叶说完居然指著他哈哈大笑了起来。这种举止他人做出来或许会被认为是粗野,偏偏他做起来就成了恰到好处的洒脱。杨夜也不恼,微笑著等他笑完。
青年呛了口烟,止住笑声,夸张地擦了擦眼角,笑道:“瞅你挺爷们儿的,怎麽一开口软绵绵的?就跟一头狮子张大嘴以为要吃人了,结果喵了一声。还有,我抽烟那不叫舒服,那叫带劲儿!”
杨夜面上含笑,暗地里却牙根微挫。想说点什麽,但被人家吐槽了口音,本著初来乍到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好思想,心中再恨恨,也没再开口。
那青年倒是个自来熟,看杨夜如此就忍不住犯贱,逗弄道:“您别介,我没别的意思,您说话挺好听的,算我嘴碎,跟您赔个不是,您别不说话啊。”
“说什麽?”
“您哪的?”
“新加坡,”杨夜眼睁睁看著青年的烟灰落在了自己崭亮昂贵的皮鞋上,微微挑起了眼尾,似笑非笑道,“前天才到,有什麽做错的地方,希望您不要介意。”
青年连连摆手:“诶诶诶,当不起当不起,”说著把烟扔地上用脚捻灭,低头一眼瞧见了自个儿烟灰落上了人家鞋面,特不好意思闹了个大红脸,又道起歉来,“你瞅我就大大咧咧的,对不起对不起,把你鞋还给弄脏了。这麽著吧,哥们儿进去请你喝几杯,当交个朋友,走吧走吧。”
拉过杨夜的胳膊就往里面拽。杨夜微微眯起眼,抽回手臂,勾起嘴角,眼神带钩声音带爪,慢条斯理道:“进去?”
他不相信这个青年会不知道今日主题,更不相信他只是单纯借个火。既然彼此看著顺眼,他更倾向於去某个酒店,而不是……进去。
以他现在日渐老化的身体,还是省著点用比较好。
反倒是青年一愣,复而恍然大悟,尴尬道:“那什麽,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地想请你喝一杯,真的……比榛子还真!你你你你要是不方便就算了,没事儿。”
一番话说得真诚,搞得好像杨夜思想多不纯洁。不过事实摆在眼前,里面在干柴烈火的轰趴中,他们进去貌似连好好喝一杯的地方都没有。
青年又一愣,“啊──”了一声,点点自己的额头,松了口气似的笑道:“嘿,误会了误会了,你前天才来B市,一定是第一次来这里。这儿啊,楼下是用来突破底线的,楼上是慢摇,用来放松调情──啊──调节情绪的。咱们去二楼,上面安静。”
杨夜也挺不好意思,装模作样地蜷起拳头,抵在嘴边,咳嗽了一声,说道:“走吧。”
青年看上去轻车熟路,面不改色地绕过热火朝天的一楼,上楼叫来熟识的服务生,要过两杯招牌的酒水,却被杨夜制止:“我要一杯牛奶。”
“……牛奶?还真是软绵绵啊你。”等服务生离去,青年哈哈一笑,“正愁著今晚一个人喝酒无聊,就遇著你了,你说巧不巧,这叫啥?这叫有缘千里来相会……”
杨夜敛下眉目听他叽叽喳喳。他想是因为国情不同麽,在B市随便找个顺眼的床伴要唠叨这麽久?这种含蓄还真是费心劳力。
杨夜打断他,问道:“你叫什麽名字?”
“我姓樊,你叫我小樊就好啦。”
“……”杨夜默默盯了他好一会儿。
青年全身发毛,坐立不安,扯开笑脸:“怎、怎麽了?”
杨夜别开目光,暗蓝色的光线使他的脸埋进了阴影。杨夜拿起刚上来的牛奶,抿了一口,上嘴唇顶著一圈白花花的奶渍,笑了下:“没事,你继续。”
说完仰头喝了一大口。
他纵横情场数十年,每个人的小心思都能看得透透的。可是这家夥是个奇葩,目光清亮,言谈跳脱,来到一家以419为终极目的的gay bar,就真的只是来喝酒,真不知道是看破世事还是压根儿没长那根筋。
这种人,要麽多心计,要麽是傻逼。然这两种人,是杨夜最讨厌的两个。很可惜他自己已经占了一个,然後锺翛那次告白乌龙,让他把另一个也坐实了。
想到这他觉得自己有些喘不过气来,就连牛奶也无法将他解救。耳边青年依旧在说著什麽,他很努力集中注意力去倾听,却听不清晰。
怎麽牛奶也会有醉酒的效果?
杨夜蹭地站起身,吓了青年一跳:“你怎麽了?”
“抱歉,我要先走了。这次我请。”
撇下这句话,压下钞票,逃跑似的匆匆离去。留下青年一脸莫名。
杨夜的心脏正在剧烈跳动,强烈收缩,飞快而大开大合。如鼓槌打在鼓面般,眼前变得模糊,他感到了疼痛。
那一晚的“喜欢”已成长为梦魇,杨夜拼命的要去忘记,心脏却越发疼痛。他深切地呼吸著,按压著自己心脏的部位。逃出酒吧的大门,扶著墙壁,眉头拧得死紧,汗水一滴滴的从额头上坠落。
“诶,你没事吧?”
大门再开,青年追了出来,看到杨夜的模样又一次受到了惊吓,连忙搀扶起大叔,一手掏出手机要叫救护车。
杨夜却在这一刻感觉疼痛如潮汐倏然涌退,仿佛醍醐灌顶似的,双目前的景象完全清晰。
如果不是额角的汗珠和青年搀扶的手臂,刚才发生的一切仿佛像是一场梦。
“我没事,”杨夜挺直背脊,按下青年拨号的手,“就是,有点累了。”
“这样啊……”
“嗯,谢谢,今天和你聊天很愉快,”杨夜不著痕迹地擦了把汗,又说道,“下次见。”
说完又对著青年一笑,揉著後脑晃晃悠悠去街边打车。
“诶,”青年叫住他,“你叫什麽啊?什麽时候还来?”
“杨,你叫我杨就好,”杨夜回道,“等有了时间我再来。”
“那再见。”
杨夜没有回头,拦下一辆出租车,报过地址後,将仍然汗湿的额头顶在了玻璃上。偶尔颠簸,脑袋还会被狠狠撞到。
但是比起刚才的心悸,这点痛感简直不值一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