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合作愉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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尚愁鸢沐浴更衣后落得一身舒爽，银红色三绕曲裾着身勾勒出她初成的玲珑线条，她款款落座铜镜前，身后碧色轻挽她瀑布般的乌黑发丝，笑道：“姑娘生得这般清丽动人，也难怪公子他手下留情。”
她望着铜镜里的自己，心中苦笑不已，这也叫手下留情？
“只要姑娘听话，就算不留下来服侍公子，也必会有个好出路。”碧色给她挽个松松发髻，微笑，“我有个好姐妹叫婉娘，就被景盛王看上了，留在王府里当了如夫人，多好的命。”
“各人命数不同，强求不来的，说不定碧色你的运气还要好过那个婉娘呢。”尚愁鸢望着铜镜中那个清丽妩媚的少女，勾起个和婉笑容来。
这个叫碧色的并不会武功，性子相对和缓些，嘴巴也没那么严实，于是尚愁鸢卯足了劲跟她套近乎。
“少说些话，少知道些事，日子就会好过得多。”后面那个叫秋韵的女子抱琴而来，一双狭长眸子闪烁清浅光芒。
碧色不敢再多嘴了，垂首认真为尚愁鸢挽起长发，从首饰盒子里拿出个玉兰簪子别在发髻上。
尚愁鸢垂下眼帘，这个叫秋韵的是个练家子，性子也谨慎严肃些。就听秋韵对她说：“姑娘，你要的琴取来了。”
本来她的日子过得清闲自在，可那黑心狐狸发话了，让她找些事情来做也好陶冶陶冶情操，于是尚愁鸢浅浅一笑，说她会弹琴的，黑心狐狸听到后还诧异的不得了。
“好，放在桌上就成，我一会儿去试琴。”她梳个垂云髻，别了一头簪，妆容精致如同当初在烟鸾宫中一般。
碧色好调琴，秋韵备茶添香，一切忙活完之后二人便垂首站立一旁。
尚愁鸢的琴技确实精进不少，她轻抚琴弦就听见身后动静，然后牙白色衣袖蹭过来，然后旁边那位狐狸大爷就懒洋洋开口道：“真难听。”
她抚琴的手微微停滞，好像某个清风良夜也有人忽然出现，眉目清朗身上酒香淡淡，对自己说：“真难听。”如今故人早已命丧南山，不由得引人唏嘘。
尚愁鸢皱眉，于是故意弹得更难听去荼毒季如狐的耳朵，哪知那厮反倒扯了张椅子坐在对面，抬起胳膊支在下巴上，一双淡色孔雀眼不住打量自己。
尚愁鸢被他盯得有些发毛，于是没话找话起来，她问：“你们北地风光如何啊，听说风吹草低，塞上牛羊如星，是不是很美？”
少年晃神到九霄云外，对她说的话反倒不怎么感兴趣，只说：“早晚有一天你会亲眼见到的。”
她对季如狐这种敷衍的态度并不在意，抿嘴一笑，好像忽然间想到什么，对他说：“我还以为北国人生得都像你们主子那样魁伟高大呢，见到你才知道，北地也有精致秀美的男子。”
这些话倒不是她为了拍马屁而说的，乃是尚愁鸢对于美的欣赏与追求的天性使然。
哪知黑心狐狸不领情，一双大而美的孔雀眼瞪起来，抗议道：“胡说，扯淡，小爷我也是很有男子气概的！”
“对对对，是是是，狐狸大爷很男人的。”尚愁鸢对着他点头如捣蒜。
其实二人不针锋相对时，相处起来也是很和谐的。
尚愁鸢手拂琴弦魔音乱耳，对面季如狐听得烦躁趴在桌子上百无聊赖，于是没过多久劳累一天的少年就睡了过去。
看他趴在桌上缩成一团，听着他均匀呼吸声清浅，尚愁鸢果断认为此人只有在不说话的时候才可爱。她停下抚琴的手，看着缩成一团的狐狸，忽然怒从心中起，恶向胆边生。
一般来讲，真小人比伪君子好对付得多，对待他们无需讲什么君子之道，只求简单粗暴。尚愁鸢一垂手，银簪子从袖子里面顺出来，她轻轻捻着在手里把玩。思量着，此刻她只需刺在这少年脖颈上，她就自由了，这些天来的恶气也就出了。
此刻碧色和秋韵也都识趣的退出去了，她想要得手，简直轻而易举。
她在袖子里捏着银簪子，心中犹疑不定如同这室里孤灯的明灭，最终轻轻叹了口气，还是放弃了。毕竟，在她心里面自己跟季如狐是不同的人，有些事情她是狠不下心的。
尚愁鸢缓缓站起来，喝火教里的提气运息的功夫是上乘，从起身到走出去她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响。她走到外屋，看见门扉没有掩好一线月光溜进来，她抬手刚想去推门忽然整个人都僵住了。
不对不对。不该这么顺利啊？
她倒吸一口凉气，这是个局，季如狐那厮在试探自己。
还好，还好，自己还是反应过来。尚愁鸢不禁长舒一口气。
屋里红烛垂垂欲灭，季如狐趴在桌上昏睡沉沉，长长睫毛微颤动，然后身后女子胳膊上搭着玄色披风走过来，轻轻盖在他身上。
“在这儿睡也不怕着凉。”尚愁鸢浅笑盈盈，伸出手来轻轻捏了捏狐狸耳朵，又顺了顺狐狸毛，少年未及弱冠，乌黑柔软的长发倾泻如瀑布。
尚愁鸢刚一转身，少年本来紧闭的眸子霍然张开，目光清冽好似庭中月光。罢了，算这女人识趣，不至于那么蠢，方才尚愁鸢只要做一点傻事，现在她的脑袋恐怕就已经落地了。
良久，少年睡眼惺忪从桌上爬起来，揉揉眼睛，尚愁鸢就过来递过茶水，笑道：“快润润嗓子。”季如狐仰头饮尽杯中茶水。
“走，带你去玩玩。”季如狐跳起来拉扯尚愁鸢的袖子，就往外走去。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尚愁鸢被带着快步如飞，她皱起眉头来，这黑心狐狸怎么想到一出是一出，如今又要搞什么幺蛾子？
廊上月如水，十一月份的夜风已经很凉了，轻衫薄裙不胜微寒。
季如狐回首嫌弃的看着尚愁鸢，道：“你就没点夜生活嘛，怎么跟个老顽固似的？”
青春少女被人说老，怒气冲天简直想要揍人，不过尚愁鸢权衡利弊，还是压下火气笑眯眯对那人说：“你走南闯北，一个北国人在东唐也混得这么开。”
季如狐不搭理她，穿廊过院来到函鹿坊前面，楼上清歌缓唱，佳人红袖善舞，香风阵阵引人遐想，实在是男人们的销金窟，断肠处。
因着景盛王府的小郡王带领一帮子狐朋狗友驾到，小郡王出手阔绰，阵仗摆的也很是大，所以今夜的美人们粉擦得格外多，小曲唱的格外婉扬，柳腰扭得格外勾人，谁都盼着攀上景盛王府这个高枝。
小郡王与狐朋狗友在包厢推杯换盏，有美人在旁依偎高歌且饮附庸风雅。外面头牌绿娥姑娘被小郡王点名去弹小曲助兴，此刻站在门外整整衣衫，扶扶云鬓准备抱琴而入。
“等下，我们插个队。”季如狐抬起胳膊来挡住美人去路，说起无耻的话来面不改色心不跳。
绿娥姑娘被吓一跳，偏偏还不敢忤逆他，只得抱着琴灰溜溜下去。季如狐转头道：“等下。”
美人满含希望的回头，以为黑心狐狸改了主意，哪知那厮却说：“把琴留下。”绿娥几乎晕厥。
尚愁鸢站立一旁，心中正为那美人抱打不平，哪知季如狐把抢来的琴塞在她手里，淡淡道：“去吧，现在轮到你报恩了，不过别弹得太难听，小心被剁手哦。”
“你！”尚愁鸢抱着沉甸甸古琴，再三忍住想要把琴抡在那厮脸上的冲动，自认打小小聪明过人的她此刻败下阵来。
好吧，她又输了。
本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良好心态，尚愁鸢昂首阔步抱着琴推门而入，银红曲裾迤逦在地，她脸上挤出一丝和婉笑容，清冷目光扫过酒席宴上众人。
众人喝得酒酣耳热，忽然大门开启凉风吹入使人一激灵，就见个红衣美人款款而入，一言不发就在一旁拉过椅子，坐下就开始对着眼前的古琴发呆，搓搓两手不知该弹什么是好。
主席上水青色华贵长袍的年轻男子一愣，望向这个不知礼数的女人，道：“绿娥怎么不来，你又是谁？”
“绿娥姐姐身子不爽，但又不好拂了公子心意，便让奴代替来了。”尚愁鸢在烟鸾宫察言观色点头哈腰惯了，看那男子华服玉冠气度不凡，必然非富即贵，笑容清浅道，“奴家叫照晚。”
不知远在千里的高照晚有没有打喷嚏。
“好，你会弹什么曲子？”男子见尚愁鸢生得清丽妩媚，心中生出些好感来。
尚愁鸢觉得这华服公子眉目间似曾相识，不由得多看了几眼，但见他虽然生得五官周正精致气韵也皎皎若华，只可惜眼中有狎昵之色，恐不怎么正派，心中对他并没有多少好感。手上一撩琴弦，淡淡道：“照晚比不得绿娥姐姐，技艺粗鄙，恐污了几位公子尊耳。”
她记得最熟的曲子莫过于《扶锦归》，如今十指轻弹，红袖翻舞，架势做出个十足十来。
这《扶锦归》高深玄妙，道尽世间人欲壑峥嵘，用来对付几个风月场里的混公子实在大材小用。琴声铮然入耳，曲韵哀婉，确实与这纷繁嚷乱的风月场不怎么搭调，尚愁鸢弹得并不怎么好，但还是将几个呆头鹅唬住了。
忽然听“啪”的一声，那华服公子霍然起身，一双狭长眸子精光闪过，他冷然道：“你这曲子从哪儿学来的？”
尚愁鸢愣住，怎么，居然有人识货？
青影一动，那公子原是练家子闪步上前一把抓过尚愁鸢领子，眸中神色耐人寻味。
尚愁鸢忽然腿肚子发软，如果这人现在要取她性命简直易如反掌。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合作愉快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