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深蓝城纪【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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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蓝城纪》BY 火棘子
【1】
如果在初冬暮霭茫茫生起之际，俯视乌思小城，能欣赏到一种干净之美，如同一棵大树叶子落尽，只剩枝桠，干净到纯粹。
乌思小城的东南隅，坐落着乌思研究所。
静静伫立于最东边的物理学楼里，空气中好象有不安定的因子在游走，研究员夏维摘下眼镜，按了按太阳穴，脑后一根神经莫名地抽搐开来。
咚咚咚，急促的敲门声后。
心理医生向晚站在门口：“夏维，你的手机静音了？XG试验出了问题，实验对象攻击了白歌，现在在医院。”
“严重吗？”夏维一惊。
“白歌的手臂受了点伤，问题倒不大。”向晚冷静地解释。
夏维抓起手套往外走，也很疑惑，实验室的防备一向都很严密，怎么会发生这种事。XG试验是一个有关维度空间的实验，夏维负责理论研究，白歌负责实验实践。XG试验超出了大多数人的心理承受范围，前4次都半路夭折了。夏维认为，作为实验对象的囚犯们缺乏足够的思维能力，经过申请，上级特派了一个代号026C的临时组建的小分队作为实验支持。
026C分队一共有6名训练有素的军人，身体素质、思维能力、心理素质毋庸置疑。分队的队长叫贺以驰，是夏维的孪生弟弟。
夏维和贺以驰关系很僵，为了避开弟弟，他才没有呆在实验现场。
从向晚口中，夏维得知原委：今天，实验对象展训历尽千辛万苦，竟然破天荒地通过了试验，出来后看上去很冷静，白歌激动之下没有多加防备。哪里知道，实验过程的深度压抑，引发了展训对空间的恐惧，他忽然爆发，直接攻击了白歌，幸好被其他人及时拖住了。
向晚分析说：“我们事先预测的是：实验瓦解了人对空间的认知度，看见第一个异于空间所见的事物时，实现对象的本能反应就是攻击。白歌因为首个实验对象通过了实验，就疏忽了。非专业的人通不过试验，专业的人，通过就崩溃，你们还是坚持继续实验吗？”
“当然，026C分队的表现比我想象中好很多，能通过实验，至少验证了XG的可行性。”夏维神采奕奕。他关注的是理论的可行性，因此会兴奋；向晚关注的是对人生理与心理极限的突破，很因此忧虑，两人关注点永远不同。
抵达医院后，惹祸的实验对象早就被制服了扔进黑屋。
向晚扫视了一圈：“贺以驰呢？”
四个军人面面相觑，一个人弱弱地回答：“队长说他很快就到。”
向晚俊美的脸气得都扭曲了：“都是大爷啊，该出现的时候一个都不见，混蛋！夏维，你和他是一个见不得一个，是不是？你不来，他不来，不出事才怪！”
夏维尴尬了，想不到贺以驰也没来。
怒气冲冲的向晚并不知道，在夏维的研究室里，他们前脚刚走，一直躲在大铁皮柜子里的贺以驰钻出来，舒展了一下身体，飞快地开启了夏维的电脑。从兜里掏出一副无边框特质眼镜，扫了一眼，敲上了密码，一页一页的资料被顺利打开。
时间悄然流逝。
骤然，手机震动，贺以驰接起电话，电话的那头向晚暴跳如雷：“贺以驰，有人要挂了，你来是不来！”
“小声点，耳朵聋了……”贺以驰无辜。
他早就接到了队员的信息，知道白歌只是手臂受了轻伤，现在去看，也没有必要，还是按计划形式吧。敷衍完毕，贺以驰从容挂断电话，毫不犹豫地敲出一序列指令。
咔嚓、咔擦……
只是虚拟的操作，却仿佛是悦耳的通关的声音，贺以驰轻吹了一声口哨——他知道，某一栋楼的监控悄然停在了一个画面上，静止的画面。
等贺以驰从研究室中走出来，天已经黑了。
因为建得早，研究院的楼还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的风格。研究所里种植的树木花草出奇繁茂，深秋也顽抗着不愿凋零。
路灯恰如其分的昏黄。
沿着挂满枯藤的悠长走廊，拐弯抹角走上三两分钟，贺以驰闻见一股不太舒服的味道，那是从化学楼里飘出来的。七层的化学楼只亮了两三个房间。化学楼外，是蜿蜒的乌思河。贺以驰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抓住赭石色墙体，往上一跳，顺着惯性双脚往上窜了两下，抓住了二楼的窗沿——徒手攀岩，比猿猴还敏捷的身手，飞快地爬到了最顶层七楼。
贺以驰抽出军刀，月光下军刀凌冽，往窗缝一隔一撬，窗子开了。
他跳了进去。
正如想象中那样，这个泛着发霉味道的房间，如同古旧图书馆，陈列着一列一列的资料。在浩瀚的资料库里，想要找到九年前的资料并不轻松。可喜的是，这些资料的排列异常规整，按照系列、时间、研究人员的顺序，划分严谨科学，比数光头头上的头发还简单。
贺以驰轻而易举地找到了想要的。
这是一沓手写的实验报告，薄薄的十几页，字迹刚硬潦草。因年长日久，报告已经泛黄，边缘起皱。贺以驰脸上的喜色很快凝固，前前后后翻了好几次，很不甘心地看到，中间缺失了一份。果然，有人捷足先登了。他掏出特制眼镜，仔细查看了每一页的纸质，不放过纸张起伏不平的任一角落。最后得出：那一张，应该丢失了好几年前了。
或者，因为其重要性，那份从来就没有放在这里？
贺以驰将报告小心放进衣服中。
该离开了，贺以驰朝窗子看了一眼，意外地发现那个从来都拿睡觉当值班的保安竟然站在路灯下。他笑了，终于遇上一点点阻碍了，要不然今天实在太无聊。看来得从另一出口出去，像走在自己家楼道一样，贺以驰悠闲地走下楼梯。他知道，第四层的那个窗口通常是开着的，窗口对着大树，树叶耷在围墙上。
他的脚步是无声的，那个窗口是明净的。
贺以驰闲闲地伸出了手。
等等……
贺以驰骤然转身，他惊异地看到：有个黑色身影静静地靠在转弯的地方，两米之距，伫立，如一棵静树一般。贺以驰的心猛跳了一下：见鬼，竟然完全没有察觉！
两人在暗夜互相注视。
黑色身影移了两步，月光照在他的脸上，竟是夏维。夏维审视着弟弟，声音带一点点疲惫的暗哑，像暗室里的灰尘扬起一样：“以驰，你来这里干什么？”
贺以驰皱眉：“你又怎么在这里？”
好像，他不是不速之客一样；更好像，他是这里的主人一样。
兄弟两人的感情非常糟糕。八年多没回乌思小城，贺以驰领队来到研究所，得知号称“意义非同小可”的实验竟是由哥哥主负责时，当场变脸。无奈军令如山，再不情不愿，也只能将就。
“以驰，你是来这里偷机密资料吗？”夏维说。
“怎么可能！”贺以驰很憋屈，不知道夏维是怎么跟踪到自己的，还是准确无误的四楼角落，好像算准了自己会来一样。
“实验出问题了，你知道吗？”
“……”
两人对峙着。
化学楼里有一个研究员正要离开，听见声音，慢条斯理地走过来：“夏师啊，你怎么来这里来了，还没回家？”研究所里，科员之间一般都互称X师。最初是“老师”的含义，习惯就成自然，连不是研究所的人见了，也X师X师的叫得欢快。
夏维回答：“我弟来这里上厕所，顺便就来看看他从小爱爬的墙。”
贺以驰鼻子都气歪了，想不到他还把自己供出来了。
研究员乐了：“还想爬一回啊？”
“鬼才想爬，走了！”贺以驰大摇大摆地从正门出去了，后面是紧紧盯住他的夏维，甩都甩不掉。
走出了化学楼，路灯阴暗。
贺以驰甩不掉尾巴，所幸质问：“你看见我了？”
“你走得很快，感觉是你，跟到化学楼前，就没见你的影子了。”见贺以驰催促的神情，夏维猜中他的心思，慢条斯理地说，“在楼里走了好几圈都没找到你，我确定你在封闭的顶楼，就找了个借口让保安站在楼下，这样，你就不会冒险从窗户上爬下去了。”
“我有一百种方法从这里楼里出去。”
“你小时候喜欢爬这里。”
“……”原因如此简单，贺以驰的好奇心啪哒一声摔地，小时候，他的确经常在各栋楼里蹿来蹿去，引得夏维到处找他。
“你到化学楼干什么？”
“去顶楼看风景，怎么你有意见？”贺以驰没好气，一旦被夏维黏上，甩都甩不掉。
“你随便闯进机密室的行为，我可以向研究院的上级汇报，也可以当作没看见，你要是不说……”夏维很僵硬地威胁着，果不其然，贺以驰火大地撂下一句“你现在就可以去”就大踏步走了。
白歌在医院，展训则被送到心理楼。
心理治疗室在五楼，主心理师只有一个人：向晚。
事发当时，却没在现场，身为队长的贺以驰算是失责。确定白歌没事后，贺以驰最急的就是看看“精神崩溃”的展训——展训的心理素质对很强悍，怎么会崩溃。
向晚目光在贺以驰和夏维脸上荡了一圈：“大晚上的出太阳！终于抛弃前嫌了？贺以驰，你还真难请啊！”
难得贺以驰没有呛回去：“展训呢？”
向晚说：“睡下了。”
意思很明确：闲人勿扰。向晚说，初步判断，展训得了空间恐惧症，所有直线和交叉线都会刺激他，得修复一段时间，让心理自然愈合。贺以驰放下心来，心想，幸好没出大乱子，就等展训醒来再说了。
说完正事，向晚忍不住又损贺以驰：“明明你哥俩小时候长得一模一样，现在的胚子也差不多，感觉就差那么大，你就跟土匪一样。”看到这哥俩，就能理解那句话：上帝给了你一张脸，时间和经历赋予了另一张脸。
贺以驰无所谓：“哪有我这么帅的土匪？”
十岁时，父母离异。夏维随父亲，一直呆在乌思；贺以驰随母亲离开了乌思，改成了母亲的贺姓。身为一个军人，二十三岁的贺以驰身形高大，精力旺盛，如同利剑出鞘光芒乍现；而夏维，做为一个从小长在乌思的研究员，严肃、拘谨、刻板，凝视人时目光温和，沉默时沉如深水。
贺以驰、夏维、向晚、以及受伤的白歌都是儿时的玩伴。互相损完之后，贺以驰趁着夏维离开的时机说：“向晚，我有事让你帮个忙。”
“免谈！”向晚斩钉截铁。
“我还没说什么事呢你就说不行！我，想住到你家去！”贺以驰艰难吐出这几个字。
“想得美，别借着机会复合，我没兴趣。”向晚阴阴的笑。
贺以驰吐血了。
向晚长得算是很不错了，但一深入接触，惨不忍睹，性格那么傲气、处事那么糟糕、说话那么不中听，就只有脸能看了……问题是：贺以驰就对“恶劣的”向晚一见钟情过，两人一度发展成为恋人——想起这事贺以驰就想撞墙，怎么就昏头了，于情于理都不对。
好在两人都很利索，分手后跟普通朋友没两样。
告别之后。
贺以驰发现夏维竟又跟出来了，他烦躁：“你怎么回事，非要等我揍你啊！”
“向晚不愿收留你，你可以回家住的。”夏维知道，乌思唯一的酒店要翻新，贺以驰无处可去——宁愿求前男友也不愿回家，他到底有多不想回家。以前是讨厌看到父亲，打死都不肯进家门；现在父亲去世，转而讨厌起了人畜无害的哥哥，夏维很无奈。
作者有话说第1章 深蓝城纪【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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