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经》季夏薇安

3、第 3 章

　　九

　　后来我还是没有和顾立说分手，心想给自己一点时间适应吧，毕竟大家都不容易。他的表情是一种淡淡的喜悦，可是我知道那个星期他过得并不好，这是莫尹俊在电话里描述给我听的。因为他说：“你再不理他，我就更惨了，觉不能睡，烟也没得抽，因为都让他抽光了。”

　　就这样淡淡地过，似乎回到了最初的状态。

　　两个人在一起，还是会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的。比如说开学前一天放的风筝，我生日那晚看到的流星，他从脖子上解下来递给我的玉佩，或许还有中元节我们在河边放的许愿船。日子过得很充实，所处状态也不错，一切正在过渡到高三。除了忙还是忙，忙里偷闲时就会见见面。不过，这些的前提是他还没开学，没去到市里的学校，还会在这里。

　　在平淡充实的新生活里，我正在培养新的习惯。

　　即使我如此努力，我还是没能这样平淡地过下去。因为开学时，李筱问我：“羽婕你29号去哪了？那晚青杉找你，但你不在家。”我说：“我知道，我出去玩了。”

　　我真的知道，因为那晚我和郑溪也在广场，只是没去那家不夜城而已。我没和顾立在一起，是因为青杉也在不夜城。他们是兄弟，很好的兄弟，我一直都记得。我也没闲着，和郑溪在不夜城对面的店里喝着冷饮，吃着特色小吃炒田螺，只可惜这一家的并不算太好吃。不夜城隔壁有一家倒是好吃的，只是我不愿意过去。我拒绝与顾立前往参加他们兄弟的聚会，却和郑溪逗留在对面的夜宵场。有了郑溪的陪伴，顾立总算是放了点心。而对于三个人有可能同时出现的场合，他应该也是疏于面对，所以才会在我拒绝前往并留在对面的决议毫无异议。

　　我拨弄着盘子里的田螺，却一颗都没有夹起。郑溪实在忍不住，对我说：“姐，你再不夹，我可要吃完了。”郑溪其实什么都懂，那一刻我却感谢他的不曾提及。

　　青杉他终于会来找我了，这个消息让我有些难受，也有些茫然。我想我是消化不良。

　　十

　　一个星期之后，邱娜在教学楼的楼口等着下课的我，告诉我宁珉从广东回来了，让我晚上去他家吃饭，算是接风。结果这么一句话让我心乱了一个下午，没想到更严重的是一直持续到晚上。

　　我知道叫上我的原因，青杉一定在。但我不知道的是这次他们没有叫上顾立。

　　晚饭时我没有去，在家吃完之后正常地上完了晚自习。然而，21:30过后我还是拦了辆车去到宁珉家了，一路纠结徘徊，到了那却是看到一个醉酒的青杉。我真的没想过我们的再次见面会如此狼狈尴尬，所有的交流只剩下我帮他倒水、抽纸巾。

　　终于止住呕吐之后，他对我说：“我们上顶楼吧，聊一下。”

　　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些什么，却只想到拒绝：“很晚了，我不想上去。有什么话在这里说吧。”

　　他什么都没来得及说，就又吐了。

　　折腾了好一会，宁珉把他扶到三楼的客房，我没有上去。时钟指向十点多时，我没延长原定回家的时间，对宁珉说：“你送我出去吧。”宁珉问：“你就这样走了？”我说：“不然还要怎样？”过涵洞时宁珉问：“他干嘛没找你？”我说：“他记错电话号码了。”就听到宁珉在笑：“怎么我又没记错呢？”我也在想：“是呀，怎么他会记错呢？”

　　原本那晚的计划，是打算和顾立去超市玩挑选东西的游戏的，结果没想到弄成这样。

　　一个晚上同时伤了三个人，三个人都在痛。青杉的眼神告诉我，他有话要对我说，不管好的、坏的，我都没来得及细听，也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去听。顾立让郑溪在第二天给了我一张字条，上面写了前一晚他之所以没有陪我去超市的原因，只是不想让我为难。他说他知道我会去找宁珉他们的。写的很感人，或许也是这样想的，只是，我没有被感动，我的心似乎真的麻木了。

　　我在麻木地为青杉倒水抽纸巾的时候，有个念头在萌生——心这么累，也许，该是分手的时候了。

　　隔天，顾立回到了市里的学校。

　　十一

　　或许是青杉重新给了我希望，我一直定不下心，因为有些事该发生的却没有发生。

　　过了两天我打电话过去，然而我们之间已经几乎没有话题可聊。我问他：“那天晚上你想说什么？”他说：“没有什么。”我问：“没有什么吗？”他确定了。我说：“没有什么就好，我还以为有什么呢。以后就算有什么也没有什么了。”他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他说：“那我挂机了？”我没出声，在他挂断之前先挂了机。

　　可我还是怕今后三个人相处的尴尬。

　　于是挣扎之后我又找到他，在电话第四次终于被接通之后，我让一些事情发生了。他说：“去宁珉家吧。”

　　同样是在宁珉家，同样的客房，只是，因为下雨没有到顶楼外面去而已。

　　我说：“我跟顾立在一起了。”

　　他说：“我知道了，听朋友说的，好哇。”

　　我说：“我只想知道你喜欢过我没有。”

　　他说：“喜欢过。”

　　我便问：“那现在呢？”

　　他没有回答。

　　他后来一个劲地说对不起，说顾立比他好。

　　我从来没有说不是这样，因为顾立他真的很好。

　　我一直以为所有的事情都是我自己的一厢情愿而已，没想到青杉他也找过我。暑假那次和夏宇、徐萌萌、徐萌萌的男朋友三个人同去广场散步时，在广场边的□□那听到萧梵从二楼喊了夏宇，我们打了招呼之后继续前行，然而我却不知道，原来青杉也在那。他之前打电话给我，我却已经出门了。我说：“我们家电话机换了，没有来电显示，所以不知道你找过我没有。”但却是一次也没有找到过，而我却认为了他的沉默代表了他的拒绝。

　　那天打电话给他，他父母都在一旁，电话声音太大，所以他只好顾左右而言他，而我却在各自的“没有什么”中伤心地哭了。

　　……

　　于是我知道了他原来并不知道顾立想追我，所以也没有倒插一腿。他说如果那天晚上他知道顾立也早有决定，他一定径自回家，绝不逗留。

　　这个时候才明白，事情的真相是在多日以后一点点慢慢浮现，让人拼凑。而我，到底要相信谁？

　　我说：“你当时找不到我你可以再找啊？总有一次会找得着的！”

　　他却把头一低，说：“这全是我的错。”

　　我不要他的道歉，如果一开始他就错了，为什么不一错到底呢？现在的道歉，又有什么用？它能阻止这场阴差阳错吗？

　　他只会劝我跟顾立好好地在一起，他说：“我们是没可能的了，再怎样，我也不会抢兄弟的女朋友的。”他说：“从此以后我会消失在你们出现的场合，为了避免三个人的尴尬。”他在说完这些之前我已经哭得泣不成声，那是一种绝望的窒息。

　　然后，他对宁珉说：“我走了。”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宁珉叫他他也没有停下来。他就这样走出了我的视线，再次消失在涵洞里。

　　宁珉在送我过涵洞时对我说：“其实没什么的，他只是不敢说而已。反正比他好的男孩多的是，别哭了。”这让我想起两星期前他送我时对我说的那句：“青杉喜欢你，真的。”

　　都过去了，该听的话听到了，不希望听到的也听到了。故事已经告一段落，或者已经完结，不是么？

　　十二

　　后来，我还是和顾立分手了。

　　我只是发现，我越努力，却越想逃避。原来喜欢一个人真的是顺其自然，努力不来的。然后我利用他对我的好，残忍地一次次逼着他落荒而逃。

　　在我给他发的Email里，我狠心地对他说了下面的话：

　　“我要怎么说你才会听懂我的思想并且没有半点误解呢？

　　我只是极其普通的一个女孩，和其他女孩一样，我也会淘气，也会撒娇，也会任性，也会骄傲。没有什么特别。只是在追逐属于自己的幸福，如果自己喜欢的人在有意无意间伤害了自己，遍体鳞伤的心自然而然地会到喜欢自己的人那里寻找依靠和慰藉。然而你要知道，一个人在他最低落的时候所做出的决定，往往在风平浪静之后觉得后悔与内疚。

　　20号那晚我和青杉聊过了，才知道原来三个人都弄错了。和你在一起的日子，虽然平静，却不是很快乐。我才发现自私的我其实只想拥有最简单的幸福，我只要我喜欢的人也喜欢我。然而，事实的实质是明明相互喜欢，却不能在一起。他说无论如何，他不会抢自己兄弟的女朋友的。我才明白原来我们之间至始至终都隔着一些东西。没有什么谁对谁错，所以，不需要自责，谁也不要。

　　你必须明白一个人的心里不能同时容得下两个人，我的心也一样。所以无论你怎么努力，我都毫无感觉。不是你做的不够，只是我早已无心欣赏。

　　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好，还记得那晚坐在游泳池门口聊天时说的吗？其实只是想告诉你，自己在你面前表现得太好，以至于连自己都相信了我本来就如此的好，忘记了我的任性和无理取闹。可是任性和无理取闹，都是在乎的表现，而在乎，源于喜欢。我想暂时我还没有办法喜欢上你，心里太多繁乱的东西，垃圾箱一般，还没有心情来整理分类。虽然说过不道歉，但还是想说一声“对不起”，真的不好意思。

　　如果两个人在一起，于你是开心，于我是慰藉，终是不快乐，你会不会选择放弃？”

　　我等着他的坚持崩溃坍塌，然后一厢情愿地以为这样减轻了我对他的伤害，至少，离开，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却从不承认因为他对我的喜欢让我肆意践踏着他对我的纵容，他却还要反过来包容我给予他的伤害。

　　国庆节前一天的晚上，顾立从学校回来找我，对于我发的Email内容只字不提。

　　我说：“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不如，你再追我一次吧，要是我有感觉了，我就再跟你在一起。”

　　他想都没想，就说：“好啊，那我现在追你。”

　　我楞了一下，说：“先看你的表现吧。”

　　这一次，我以这种快速决绝的方式，真的避免了三个人的尴尬。这样的状态也让我心安，至少，不再存在谁误会了谁，谁又错过了谁这些该死的往事了。虽然我知道，从此以后，都不可能再有三个人的场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