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吃下了脑残片》江水朔

6、纸片的世界

　　我不知什么时候失去的意识，等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人还是夏恒。

　　“你……”我声音嘶哑，发现自己躺着夏恒的别墅里，正是我之前住的房间，我看到了希路德，乌金和密尔，他们围在我的床边，都是一脸关切的模样，紧张地看着我，“发生了什么事？”

　　密尔叹了口气道：“昨天我和你在公园分开后，你就回了夏恒这里，听夏恒说从昨晚开始，你就一直昏睡不醒，我们都担心死了。”

　　“公园？”我手扶额头，努力回想，却分明记得自己和密尔在花店里，然后是一群DEBUG黑衣人带枪冲了进来，“不对啊，昨天我在宋媛的花店里……宋媛呢？她怎么样了？那群黑衣人难道是宋媛的仇家吗？”

　　我抬头看着夏恒。

　　他却仿佛失了神般，倚着墙，一言不发。

　　希路德伸手摸了摸我的脸，担忧道：“主人，你在说什么傻话呢，莫不是昨晚做了什么噩梦吧？”

　　“噩梦？”我喃喃重复着希路德的话。

　　希路德温柔地笑了笑，俯下身，在我的额头上轻轻吻了一下：“主人饿了吧？我去做些吃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希路德已经走出了房间。密尔也把外套搭在了肩膀上：“既然死女人你没事了，我也先走了，晚上的演唱会你一定要来，不然我会让你好看！”

　　他说完也自顾自离开了这里。

　　乌金凑近了我，僵硬的手摸了摸我的头发，尴尬地清了清嗓子：“咳，洛紫紫你……好好休息……”

　　说罢逃也似的一溜烟便没了踪影。

　　中二少年们全都离开了我的房间，我还是有些发愣，脑子乱糟糟的反应不过来。

　　身边只剩下了夏恒，他抱着胳膊，轻声道：“你不该和宋媛接触的。”

　　“宋媛……我昨天没有做梦！”我忽然反应了过来，“夏恒，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会交上了一个在□□混的女友了吧？”

　　夏恒噗嗤一笑，他笑得有点像是得了失心疯的模样，捂着眼睛，好半天才缓了过来：“你真的不该去找宋媛。”

　　“为什么那群出现在宋媛花店的人碰不到我？为什么密尔突然失踪，他也完全不记得自己去过花店？”一连串的疑问差点将我逼疯，“我知道昨天发生的事并不是我在做梦。”

　　“或许你并不能接受这种解释。”夏恒说，“说实话，我也是经过许多次……才能认识到事实。”

　　“什么事实？”

　　“这个世界……是有许多世界连接着的。”

　　“许多世界？”我想起希路德说的话，想起他们是来自七彩王国，而许多世界也平行共存着，“这我知道啊，你们不就是来自异界的吗？”

　　“不，我说的世界并不是你理解的那样，其实我们从根本上来说，还是一个世界的。”夏恒顿了顿，“我们的世界就像是一个纸片，画了许多圈，七彩王国在这个圈里，你所谓的地球在另一个圈里，虽然相隔遥远，可是还是能实现跨越。”

　　他越说我越糊涂了，什么纸片？什么圈？

　　看着我茫然的表情，夏恒叹了口气：“我说的世界是不同的纸片，它们高度不一样，我们只是隐隐约约能察觉到它们的存在，可是跨越……却是妄谈，除去纸片之外，还有另一个更大的世界，它包含了所有纸片，从另一个维度看到我们的全部，但是我们却无法感知。”

　　果然是和宋媛一起的男人，两人讲话都如此深奥，充满了玄学的味道。

　　“就像是蚂蚁，它们身处二维，没有高度的世界，我们对于他们来说成了能感知却无法理解的存在，我们与那个外层世界，就是蚂蚁和人类的关系……二维与三维之间无法跨越……”

　　“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越发搞不懂夏恒想表达些什么了。

　　二维三维四维五维……他难道是在研究宇宙弦的吗？他的思维已经超越吾辈凡人，实现了什么质的跨越？

　　夏恒忽然有些生气，他瞪着我，声音有些恐怖：“洛紫紫，用你的脑子好好想想，你还记得你妈妈的模样吗？”

　　我妈妈？哈，当我疯了吗，我当然知道我妈妈是谁。

　　母上大人最喜欢外出取材，经常和爸爸吵架，她有一帮狐朋狗友，平日没事时就喜欢一群凑在一起满世界撒欢。

　　“你问这个干什么，我当然记得——”我的声音戛然而止。

　　因为我忽然发现自己记不清关于我和母亲在一起的画面细节，知道一些比较典型的事例……然而一切都只是个大概记忆，比如我大概知道她在我小学三年级带我爬山玩。但是具体爬山发生了什么，却是毫无印象。

　　我甚至并不记得她长得什么模样，还有爸爸……也不过是个模糊的概念罢了。

　　我怎么想都想不起来，甚至自己小学在哪个班都想不起来，更别提还能回忆同班同学，脑海里唯一记忆清晰的，只有那个赵兰兰。

　　原本理所当然存在的东西，骤然变得极其不合理。

　　我感觉自己浑身都在冒冷汗，呆滞地盯着前方的虚空。

　　“……这是怎么回事？”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在颤抖。

　　“我和你的感觉是一样的。”夏恒说，“所有的记忆都是理所当然却模糊得诡异，每天醒来的念头就是找到你，洛紫紫，好像我就是为你而生的，但我的内心却并不这样认为，有某种存在，一直想挣脱这个世界的束缚。”

　　他的脸色灰败得愈发明显，我看着他，只是觉得他已像是魂飞魄散的雕塑，静静地伫立着，凝固在了停止的时间里。

　　“直到我遇见了宋媛，直到我开始做那些梦，梦里我不断重复着自己与你们相遇，却在无数次经过花店的时候，渐渐注意到了她，然而每次的结局都是一样，所有的存在都被抹去，之后一切重新开始。”夏恒说着，俊美的脸颊微微扭曲，“我不甘心，因为我有了自己的意识，意识到这一切，一切都是假的——”

　　“二哥，你在和紫紫胡说什么啊？”门口传来希路德温和的声音，他不知何时站在了门前，这样突兀打断夏恒的话，他的面容依旧在笑，然而眼神却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朝我们走了过来，不知为何，我觉得此刻的希路德分外可怕。

　　“紫紫，不要怕，”希路德似乎注意到了我有些崩溃的表情，朝我伸出了手，“我会保护你的，紫紫，别怕。”

　　“你们都，都离我远点。”我抱着膝盖往角落里缩了缩。

　　这时候的场景实在太过诡异，我忽然发现希路德穿着的风衣，胸口有着DEBUG的字样。

　　和昨天黑衣人的一模一样。

　　“夏，夏恒……”我用微弱的声音妄图提醒夏恒，只是他已全神贯注看着希路德，没有注意到我。

　　“夏恒，”希路德轻挑着嘴角，声音很低沉缓慢，透着不可名状的威胁感，“你有些过了。”

　　“我说错了什么吗？”夏恒冷笑道。

　　“没有，所以你必须消失。”希路德忽然从背后拿出两把菜刀，举在手里，眼底却是失去理智般的冷静，两种矛盾的感觉融合在一起，更令人感觉希路德已经疯了。

　　同样疯狂的还有乌金。

　　他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我房间门口，面无表情举着权杖，对准了我和夏恒。

　　“你们冷静点，大家有话好好说。”我颤抖着想阻止这一触即发的场面，只是谁都没有理会我，在希路德和乌金朝着我们毫不留情地发出攻击的时候，夏恒一把拎住我的后领，带着我破窗而出。

　　巨大的羽翼突然从他后背伸展出，夏恒的衣服都被撕破了，他双手抱着我的腰，不让我掉下去，而突然旁边袭来一道闪电，被他险险躲了过去。

　　那黑色翅膀的乌金已然追了过来。

　　“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尖叫道，貌似我最近只能喊着这句话，因为发生的这些糟心事已经让我摧毁了几次世界观。

　　夏恒回答道：“所有人都被主程序控制了。”

　　旁边又是一道闪电劈了过来，我闻道一股皮肉烧焦的糊味，从夏恒身上传来，但是他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

　　“什么主程序？终结者？你们是终结者吗？！”我的声音被高空中的烈风撕扯得支离破碎。

　　“这个世界是被人编译好的，所有的一切都是已经设定好的程序。”夏恒说。

　　“什么？！”

　　“现在所有人都要来清除我了。”

　　远处太阳已经沉到了地平线之下，空中只剩下淡淡的金红色余晖，地面的高楼一个接一个亮起了灯。我俯瞰着整个城市，那么真实，如果说都是假的，怎么都让人无法相信。

　　记忆是假的，世界是假的，难道我也并不是真实存在的吗？

　　乌金还是面无表情地跟在我们身后，不停发动攻击，夏恒逐渐力竭。

　　“如果你死了，或是我死了，会发生什么？”我揪着他胸前的衣服问。

　　“如果清除行动没有发生，一切都会重新开始，你依旧会与我们几个相遇。”他平静地回答，“但若是被这个世界清除掉，我也不知道最后会怎么样。”

　　“真是讨厌啊。”我忽然有点想哭，“知道所有都是安排好的，我们不过是按照设定来进行这一切……真的是不太想相信。”

　　“碰！”

　　说话间乌金的闪电已经正面击中了夏恒的双翼。

　　夏恒发出一声轻哼，那洁白的羽翼已经被烧焦，他紧紧地抱着我，我们眼看着要一起朝着地面坠去。

　　与此同时天空传来一声巨大的轰鸣，只见一架直升机出现在了头顶。

　　一条绳索垂了下来，夏恒立即抓住了绳子，我从他怀中抬起头，之前猛烈的失重感，让我的大脑一直处于混沌的眩晕状态，我努力看着上方，却见到宋媛从直升机里探出了头。

　　宋媛笑眯眯地看着我们，嘴里还叼着雪茄：“抓紧喽，同志们。”

　　说罢她架出机载航炮，对准了远处的乌金，二话不说就将炮弹对其发射过去。

　　乌金躲闪不及，直接被击中，随着爆炸声轰然作响，空中爆发出耀眼的金色光芒，我隐隐听到了乌金的惨叫。

　　等爆炸过去，乌金便消失了，连灰渣渣都没剩下。